赵世宇听得头晕,媳妇说的,跟母亲所说有很大出入。据媳妇所说,是母亲窥视几百两银子,不断找茬,倚仗力气大抢走了银子,赶媳妇离开。她们所说的只有三方面相同:一就是母亲曾跟媳妇吵架过是事实;二是媳妇曾经要离开家;三是几百两银子由媳妇手中,被母亲用抢的方式,易了主。
月娘在房外听,差点儿要吐血。这个媳妇,将发生的事告诉儿子时,有意夸大自己踢大门板、踢盆子的凶恶,对自己夺包袱、指大门叫她滚的情景更是恶意渲染,简直把自己说成十恶不赦的婆婆,对于她骂自己的事轻轻一句提出了事,至于她吃菜刺激自己的滴字不提。哼,简单是挑拨离间,破坏自己跟儿子的感情。
月娘举手,就要推门进去跟媳妇论理。里面传来的微响,使她及时停止行动:儿子和媳妇都躺在床上,身为母亲的此时进去,极不相适。
李画敏擦干眼泪,此次是真正心中无比舒畅:嘿嘿,报仇了。月娘,就你会歪曲事实么,本小姐也会的。唉,可惜忘记加枝插叶了。
十分苦恼的赵世宇,无意中扫见媳妇得意地瞟自己,恍然大悟:此番话中有水分!门外有细微响动,是母亲在偷听。
李画敏等候片刻,没有听到赵世宇责怪月娘,心有不甘,眼睛红红的望赵世宇:“阿宇,今天你母亲赶我走的时候,我好害怕,以为你也不要我了。
“敏敏,母亲赶你走时,你收拾东西就要离开。后来为什么走不成了?”赵世宇温柔地望李画敏,留意她的反应。
“天快黑了,银子又被你母亲抢去了。身无分文的,我走得了吗?”李画敏委屈。
“要是在白天,你身上有银子,你就会一走了之的,对不对?”赵世宇拉下脸,“敏敏,你就这样抛下我,抛下这个家?”
一不小心,跳进坑里了。李画敏无语,暗暗想:“要是月娘当时不死命夺走银子,会怎样呢?”自己肯定离开赵家的,此时此刻应该走到桃源镇、居住在某个小旅馆里。
那么明天会怎样呢?李画敏茫然。
“敏敏,母亲赶你走,是不对。不过,我估计母亲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是真心要你离开的,她就是有心要你离开,你不必听她的。我不会让母亲欺负你,不过你也得尊敬母亲,不能再辱骂母亲,听到了吗?你要是再有离开家的念头,我就把这银子收回来。。。。。。”
赵世宇各打二十大板,将母亲、媳妇都数了不是。
李画敏眨眼,听赵世宇说自己的不是,很不服气:“你母亲都出声叫我滚了,我要是还赖在这儿,以后她更要欺负我了。”就是那月娘不欺负,本小姐都计划走人呢,有这个恶婆婆,更不想呆在这儿了。
月娘在外面听儿子说自己的不是,很不高兴,她想:“阿宇过去从来没有说过我的不是。今天因为媳妇告状,说了我一番话。都是这个敏敏害的,让阿宇埋怨我。阿宇刚才说什么来着?把银子收回来。对,她手上居然有五十两银子,得想法子要回来。五十两,不少呢,别叫她糟蹋了。”月娘无心再听,蹑手蹑脚回西厢房去,暗暗盘算那五十两银子。
赵世宇侧耳细听,母亲已经离开了,轻吁一口气,凑近李画敏要重新抚慰一番。
“说完了?说完了回你的竹床去。我要休息了。”李画敏气咻咻地手指角落的地方,听这个家伙唠叨了半天,耳朵都起茧了。
正文 059。买牛,与咱无关
天亮了,一家三口在餐桌前吃早餐。那些不愉快的事,似乎已随黑夜的过去,已经逝去了。
得知用过早餐后,赵世宇就要去耕地,李画敏问:“阿宇,我们家没有牛,你用什么耕地?”
“哦,我去仇二伯家借牛。”赵世宇告诉李画敏,长乐村中没有牛的人家,多数是到仇二伯家借牛用。仇二伯家养有近十头牛,去他家借牛使用的人,要么给一百文铜子,要么去帮助耕地一天或者插秧一天。赵家借牛,向来是帮助耕地。
月娘感叹:“咱家种的地得耕五天,帮仇二伯家耕五天,帮卢二娘家耕四天。连续不断地耕地,够阿宇辛苦的。要是咱家有牛,阿宇就不会这样辛苦了。要是自家有牛,多好哇。”
买牛害怕花银子,又想有牛耕地,这牛得等从天上掉下来了。李画敏不搭腔,轻轻扫月娘一下,暗中腹诽。
赵世宇听了,沉默片刻,回答母亲:“过去没有牛,都一样过来了。没有什么的。”
早餐后,赵世宇去耕地,月娘在庭院里筛稻谷,李画敏拿个箩筐去采桑叶。
有小鬼帮助,采一箩筐的桑叶用不了几分钟。有月娘在家,现在是不宜回家的,采桑叶所用的时间太少,会引起月娘的怀疑,再说月娘不会让李画敏有闲坐的时间,总会找到活儿让李画敏干的。李画敏钻进半路的木薯地里,拿斗笠当凳子坐。
“敏敏,从县城挣了一大把银子回来,真想喝个痛快哇。这几天我没有喝过一滴酒。”听半空中细细的啧嘴声,李画敏好像看到小鬼馋嘴的模样。
李画敏是爱莫能助:“没办法,月娘在家。要是她不在家,我可以马上在那半葫芦酒中倒一碗给你。也可以专为你去沽一葫芦酒。要喝酒,得等他们不在家的时候,小心露出马脚。”
藏匿在木薯地里,李画敏和小鬼悄悄地谈论由县城回家后发生的事,这一人一鬼对月娘都很讨厌。李画敏谈到月娘改变主意要买牛的事,担心以后要去放牛。
“月娘要买牛?不可能的呀。”什刹奇怪,“昨天夜里,在你睡着的时候,月娘和阿宇悄悄地起来,到西边的茅屋内忙碌了一会儿。他们离开后。埋在地下的那个坛子就多了二百九十五两银子,现在月娘手中仅有一两银子、三贯零二百文铜子。她用什么去买牛?”
好家伙!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地埋银子。谁知让小鬼什刹全看在眼里。报告了自己。
“瞒着自己做这种机密事,是因为自己不姓赵。”李画敏心中惆怅。
小鬼等不到李画敏答话,又问:“敏敏,你说月娘拿什么买牛?”
“不知道,也许她只是说说而已。并不想真的要买牛。”李画敏只有这样理解了。
一人一鬼正悄悄谈论时。有人由小路的那边走过来了,是罗振荣,他东张西望地向通往赵家的小路走来。看罗振贵在自己跟前走过,李画敏干咳了几下。罗振贵听到声音,吓了一大跳,一个哆嗦差点摔倒。李画敏没有料到。几声干咳会引来这样大的反应,也跟着吓一跳。
“我又不是鬼,你怕什么。”李画敏没好声气地走出木薯地。
罗振贵讪讪地:“啊。我没有想到,这木薯地里有人。敏敏,你躲在里面干什么?”
“胆小鬼,”李画敏轻骂一句,疑惑地问:“阿荣。你要去我们家?”顺着此小路走,只能是去赵家。而路旁都是赵家的木薯地,罗振荣不存在去干活的可能。
“不,闲来无事,随便走走。”罗振荣说完,转身返回罗家晒场。
望那瘦小的身影越走越快,李画敏不禁摇头,在这农忙时节,身为一个成年男子,居然会“闲来无事,随便走走”,这罗振荣真会忙中偷懒。嗨,这个三只手,不会是瞟上赵家的龙眼果吧,这个浑蛋!
在木薯地里躲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升起很高了,李画敏才动身回家。太阳当空照,小鬼不敢现身,李画敏只得自己背桑叶回家。
庭院里没有了月娘的影子,晒在庭院的稻谷粒粒饱满,一小堆秕谷堆放在桃树下。将箩筐放在大门处歇息时,李画敏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了。厅堂里传出说话声,原来是坤伯母来串门。
背桑叶进西边茅屋时,李画敏往堆放蚕山、木架的角落打量,就是在那个地方下面,昨天夜晚一夜之间多出了二百九十五两银子,不过,没有看出痕迹。李画敏走过去,要搬开蚕山、木架子瞧瞧,传来月娘的叫喊声,于是答应着走了出去。
月娘、坤伯母在厅堂里闲坐,谈论这六匹新布。
看到李画敏走进去,坤伯母微笑问:“敏敏,这些布都是你那个开布庄的亲戚送的?她出手够大方的,就这匹绸缎,不少于二十两银子呢。”
李画敏与坤伯母只见过一两次面,对这位富态的中年妇女没有亲近感,她淡淡地应:“是的,都是我那个亲戚给的。我不知道这些布值多少银子,她送给,我就要了。”
“听说,县城最大的几家布庄,都是你家亲戚开的?敏敏,你那个亲戚就是姓林吧。”
得到李画敏肯定的答复后,坤伯母就拐弯抹角地打听林家庭情况。李画敏摸不清坤伯母的用意,只挑些不关痛痒的事来讲。坤伯母对林家似乎特别感兴趣,对林家的事问了又问。
月娘对有这样一位富有、慷慨大方的亲戚感到荣幸:“林家人对敏敏就是关心,待敏敏亲人一样。见到敏敏,是嘘寒问暖的,表示要接济我们家。不过,阿宇他们没有接受其他的。我们家不算富裕,日子还过得去,用不着别人的接济。阿宇这趟到县城去卖荔枝,挣了三十多两银子。我们计划着,要买一头牛。庄稼人么,总要有自己的牛的。”
这番话,让李画敏听得,脑子跟着转了几个大弯,都没有完全弄明白。说没有接受亲戚家的接济,是爱面子,往后生活好转、特别是建成新房时,便可以说是靠自己的能力得来的,这可以理解。不过。当着坤伯母的面说要买牛,以后没银子买牛,不嫌丢人?
“自家有牛。肯定是好事。”坤伯母敷衍着。
“母亲,我们家要买牛?一头牛要几十两银子的。我们得慎重考虑。”李画敏说这话,完全是在暗中提醒月娘:你手中有几十两银子么?手上有几百两银子时,不想买牛,把银子都埋藏了。这才提买牛,李画敏不明白月娘哪跟筋搭错了。
“敏敏,只这次卖荔枝的银子,就足够买牛了。”月娘嗔怪地瞥媳妇,嫌媳妇不会配合挣面子,她信心十足地说。:“等买了牛,耕田、翻地就不用再借别人家的牛,平日去镇上买卖东西。也可以用牛车装载东西了。等阿宇回来就跟他商量,去仇二伯家挑头好牛。”
李画敏悄悄望月娘一下,不再提有关买牛的事,岔开了话题。坤伯母慢慢套问李画敏的家庭情况,顺便又拉到那姓林的亲戚。李画敏心存疑虑。有关过去的事都推说忘记了,这姓林的亲戚是他们自己找上来的。也不太了解。
夕阳西下,当天边最后一抹红霞慢慢缩小时,赵世宇一身泥巴地回到家,上午、傍晚耕地,其他时间铲田边草,他是又累又脏。月娘早有准备,早叫李画敏备下热水。沐浴过后,一身舒爽的赵世宇重又神采奕奕的。
一家三口在厅堂用晚餐。
月娘心疼地打量儿子:“忙了一天,够累的,像这种日子,还得持续十天多呢,够阿宇累的。要不,我们干脆自己买牛,阿宇就不必去帮仇二伯家耕地了。”
李画敏搅动海碗中的汤,在为数不多的猪脚肉中挑出瘦的来吃,对月娘说买牛的话,并不打算插嘴。李画敏自认为身份低,在赵家影响力不够大,没有权力决定是否要将刚刚埋的银子掘出来买牛。
呃,如果这母子二人知道埋银子的事泄露,会不会惊跳起来?李画敏悄悄笑起来。
“母亲,你不是说,留下银子建新房么?买一头牛得花几十两银子,不买了。”赵世宇冲母亲眨眼,作某种暗示。
月娘见李画敏挑汤中的好肉吃,斜了她一眼,捞起一块最大的猪脚肉放到儿子碗中,又捞一块给自己——担心好的肉全进了媳妇嘴里,这个不懂关心体贴的。月娘拿勺子慢慢喝汤:“新房子是要建的,牛也得买。咱不必买那最贵的,花三十几两挑头母的水牛,喂养得好的,说不定明年就添头小牛犊了。敏敏手上不是有五十两么?正好拿出来买牛。”
李画敏立即僵化,嘴巴里含块肉都忘记吞下。
老狐狸!老奸巨滑!难怪埋掉了手中的银子,才叫买牛,原来是计算自己手中的银子。
“不行!”斩钉截铁地拒绝后,看到月娘、赵世宇都瞪看自己,李画敏就找理由补充:“花几十两银子买一头牛,一年中使用的不过十几天,划不来。再说咱家抽不出人手看牛,我一靠近牛就害怕,我是不会看牛的。”
“敏敏说的这些,我都想过的。”月娘不以为然,“我们家只种五亩水田,用牛的时间是不多,不过我们也可以把牛借给他们用,我们收铜子,一年中就是四五两的收入,要是每年都添小牛犊的话,收入更大了。我们家买牛,卢二娘多半也要使用,她白用我们的耕牛,白叫阿宇耕田、翻地,在收割、插秧时我们也帮她,要她看半年牛不过分。剩下那半年的时间,有空时我们自己看牛,没空时叫阿裕看。”
“母亲,这买牛的事,让我再想想。”赵世宇犯难,看李画敏。
李画敏低头喝汤,当作赵家母子不存在,明摆了:买牛的事,与咱无关。
正文 060。关心,需用银子表示
“敏敏,你保管那五十两银子,迟早都要花的。现在拿出来买牛,行不?”月娘好声好气地劝,“你也不希望阿宇受累的,是不是?咱家有了牛,阿宇就轻松多了。”
哼!想用阿宇来打动本小姐?休想!你一个母亲都不担心儿子受累,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可担忧的。
李画敏淡淡地问:“母亲,你手中有几百两银子,为什么不拿出来买牛?”半夜三更爬起来埋银子,本小姐就当不知道,就当银子仍在月娘手中。
月娘沉了沉脸,看在儿子的份上,尽量不提高声音:“敏敏,这几百两银子是留作建新房子用的。买牛的银子,就从你那里出。就这样说定了。”
“母亲,其实也可以这样:买牛的银子由你来出,我这五十两留下建新房子。”命令本小姐?不买帐。
一看情形不对,赵世宇不想掺和到母亲和媳妇间,都不行了,他连忙摆手:“你们不必说了。买牛的事,容我再想想。”
随他们想去。李画敏打定主意,自己是不会拿银子出来买牛的。
第二天醒来时,李画敏趁独自一人在房间里,用发簪把床帐后的墙壁上的一个小洞洞挖宽了,用旧布包上五锭银子塞进去,放下床帐,将地面打扫一遍消灭挖掘的痕迹。站在床前望,根本不发现墙壁上有秘密,用手抚摸有凹凸感,李画敏得意在想:“等月娘不在家时,再去找些泥巴来填平了,就是有人触摸墙壁,都不会发现问题的。”
这天,月娘仍在家筛稻谷,要将所有的稻谷筛过,晒干了收进谷仓里。李画敏和月娘因为昨天拿银子买牛的事。有了争执,赵世宇去耕田后两人都没有搭腔过。不过,李画敏洗衣服回家时,意外地看到月娘在东厢房里。见到李画敏进来,月娘极不自在,转身朝外走。
“母亲,你有什么事?”李画敏感觉到奇怪,月娘不会无缘无故到东厢房的。
月娘活动几下肩膀,支吾其词:“没事。筛完稻谷后肩膀酸痛,走走活动筋骨。”
一听就知道是在撒谎。肩膀酸痛应该到梧桐树下舒活筋骨,哪有到儿子、媳妇房中做运动的?扫见衣箱外露出一角衣袖,李画敏恍然大悟。生气地质问:“母亲,你翻看过我们的箱子了。”
肯定是来找银子的!李画敏便有领地被入侵的恼怒,说到后面的几个字,不自觉提高了声音。
“没,没干什么。帮阿宇整理衣服。”月娘狼狈地离开东厢房。偷偷摸摸进东厢房去找银子。不料银子没有找到,让媳妇逮个正着。
有了这一出,整个上午李画敏跟月娘没有凑近过。李画敏在梧桐树下乘凉时,月娘在厅堂里做针线活;李画敏进厨房做饭菜时,月娘又到梧桐树下坐。有时恰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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