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赵世宇从桃源镇回家,听李画敏说裕叔受伤的事,马上就火了,叫顺子到罗家走一趟。顺子先到裕叔的庭院,取出赵世宇送给裕叔的补品,转述了赵世宇的问候,然后又朝财叔财婶的泥房屋走去。财叔、财婶脸上都敷着草药,用块破布包扎,正在厨房里做晚饭,听说赵世宇身边的小厮找,一瘸一拐地走出来,同样用破布包扎脸面、腿脚不便的罗振富也从房间里出来。顺子看得心里犯嘀咕,罗家这夫妻俩和大儿子受的伤几乎一模一样?也太巧了!
“我家老爷命我来传一句话:谁跟裕叔过不去,就是跟赵家过不去。”
顺子说完掉头就走。财叔抚摸脸上的伤痛,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去看望裕叔后,更加肯定老两口和大儿子脸上脚上的伤痛,都是赵家那个会法术的女主人的杰作。财叔、财婶和罗振富是后悔莫及。
唉,拍马屁拍到马蹄上。本来以为裕叔得罪了赵家人,赵家人一定会恨裕叔,教训裕叔可以讨好赵家人。谁知,不仅没讨得赵家人的欢心,反而被李画敏教训,惹来赵世宇声色俱厉的训斥。
传说中李画敏教训桃源镇各位掌柜和陈家人的种种手段,让财叔、财婶和罗振富如芒在背、一夜无眠。天亮后,财叔财婶顾不上脸上脚上的伤痛,乘坐顺风车到县城找罗振荣等人想办法。因李画敏曾说过不准罗振富再踏入无忧大院,罗振富没去县城,缩在阴暗的房间里不敢踏出房门一步。
财叔、财婶带伤到县城,老泪纵流地向儿子女儿求救,着实把罗振荣、罗振华、罗水秀和阿泰吓了一大跳,都询问受伤的缘由。几经追问,财叔财婶支支吾吾地说出真相,让罗家的儿子女儿女婿都傻眼。教训财叔财婶的是无忧大院的女主人,叫他们如何替父母(岳母)做主?并且这事还是财叔财婶理亏在先。
“阿荣,阿泰,你们是赵家的大管事,快替我们向敏敏求情。我们可不想死啊。”财婶向三儿子和女婿哭诉。李画敏折磨人的手段可是一套紧接一套,虽然没听说被折腾死的,可是被折腾得半死的大有人在,财婶也亲身体验过其中的滋味。
其他人都愁眉苦脸。罗振荣想了想,对其他人说:“这事唯有求敏敏,才能解决问题。你们听我的。”罗振荣示意全家人都朝长乐村方向行礼,恳求说:“敏敏,我知道是我父母亲有错在先,你才教训他们的。请你看在他们一把年纪的份上,饶了他们。或者你要我们做什么,才肯原谅我父母亲,请你明说,只要是我们有能力做到的,一定做到。”
长乐村的赵家回廊下,小鬼把罗振荣的言行转告李画敏。李画敏抿嘴笑:“不愧是无忧大院的总管!你替我转告阿荣:看在你几年来尽心尽力做事的份上,这次我就放过财叔财婶;你也要劝告父母亲,别找裕叔的麻烦,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县城的无忧大院内,罗振荣将李画敏的话学给在场的人听,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财叔财婶羞愧地低头,一再说以后不会欺负裕叔了。财叔和财婶在县城逗留,罗振荣请大夫给父母亲治伤,不过是摔跟头蹭破皮肤以及轻微的红肿,不久就痊愈了。财叔财婶惦记快要成熟的稻谷,不顾儿子媳妇、女儿女婿的挽留,返回长乐村。
当天,财叔就端半碗炒花生,提一壶酒,到裕叔的庭院去与裕叔喝酒。裕叔另炒几个鸡蛋,与财叔一同喝酒。财叔滔滔不绝地说话,也没有耽误吃喝,几乎将桌子上的酒菜都扫进肚子里,是说得多吃得也多;裕叔慢悠悠地夹起一颗花生,半天才放进嘴里,酒碗碰到嘴唇轻轻呷一点就放开了,只有“嗯”“啊”这些声音附和财叔。
“阿裕,你与赵家人间到底怎么了?我觉得怪得很。说赵家人看重你,他们将你赶回家来;说他们不看重你,为什么又事事顾着你?”
“唉——”
“阿裕,听哥的话,设法回赵家去。放着赵家的管家老爷不做,回家来做个闲人干什么?趁你还做得动,多挣些银子留养老。我教你个法子,你瞅个机会去求敏敏,女人都是容易心软的。只要敏敏点头,阿宇不会反对的。。。。。。”
“啊,啊。。。。。。对!我怎么没有想到。”裕叔两眼发亮,兴奋得失声叫起来。
正文 302。真情,令人感动
“对!我怎么把她给忘了。”裕叔激动地喃喃。
裕叔并非是听从财叔的话,求李画敏回赵家干活,他是从财叔的话中受到启发,要请李画敏帮忙促成跟月娘的亲事。
在赵家居住了几年的裕叔,对赵家的情况太了解了。在外面威风凛凛、说一不二的赵世宇赵老爷,回到家中是个孝顺的儿子、温柔的丈夫、慈严的父亲,若不是欣欣太过淘气,赵世宇在家中是面带笑容的。李画敏和赵世宇夫妻和睦,即使偶尔绊嘴,也会很快和好,不论是家中的事还是生意的事,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是有商有量的,没有谁颐指气使独断专行。不过,若是出现李画敏和赵世宇意见不一时,往往是赵世宇听从妻子的。月娘曾偷偷向裕叔抱怨过:“阿宇没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敏敏说‘是’他就说‘好’,敏敏说‘不’他也跟着摇头。敏敏说‘是’的时候,即使阿宇当时说‘不’,过不了两天,也会改成‘是’了。”
裕叔猜测,以李画敏可以洞悉四周一切的能力,她是早知道自己跟月娘的事;从她时常含笑意味深长望自己和月娘,她并不反对两人在一起的。
裕叔好后悔。若是当初先跟李画敏提成亲的事,再由她去影响赵世宇,事情的结果可能会不一样;或者,当初赵世宇反对时,马上去找李画敏。。。。。。
裕叔拿定主意:请李画敏帮忙!
可是,来到赵家的大门外,裕叔仰望那扇曾经进进出出了无数次的大门,怯懦得不敢进去。那扇敞开的大门不是谁都可以随便进出的。过去自己是赵家的管家,进出赵家大门是理所当然,如今身为一个外人走进去,不知道是否会被驱赶?
李画敏还未完全适应没有裕叔的生活。习惯了与月娘坐在回廊下。一边闲谈一边照看顽皮的孩子;习惯了躲在一旁,偷偷观看裕叔与孩子亲昵的时候,不时拿眼朝月娘方向瞟;习惯了躲在书房或房间里,偷听裕叔和月娘的悄悄话取乐;习惯了不管不顾地蒙头大睡,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如今,赵家的庭院里再也看不到裕叔的身影,月娘躲在西院里对外面的事是一概不理,浩浩睡觉的时候庭院静得让人心慌,李画敏午睡前时常担心:淘气的欣欣是否听从丫环的劝告?卢三伯带领人去干活是否一切顺利?
李画敏前所未有地盼望赵世宇在身边,夕阳西下的时候她便频频朝大门张望。盼望那个熟悉的身影早早回家。赵世宇回到家,不过就是一家人用餐,跟孩子们说说话。与李画敏谈生意上的琐事,偶尔也教训淘气的欣欣,与李画敏商谈家中的事务。有他在身边,李画敏空落落的心变得踏实,总觉得卸去了肩上的重担。轻松而温馨。赵世宇意识到妻子的焦虑,每天他提前回家,与妻子分担家中的事务和管教孩子,晚上夫妻独处时更是极尽温柔,抚慰娇妻。
李画敏积极调整心态,努力接受家庭的新变化。放手让卢三伯管理田地事宜,将家中琐事交给周妈妈处置,自己主要管理银子的收支和管教孩子。慢慢地。竟也找回了悠闲自在的感觉。
小鬼什刹不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先发现裕叔在赵家大门外徘徊,告诉了李画敏。随后,就有下人来禀报说,曾经的管家老爷几天来都在大门外打转。问李画敏如何处置。
“什刹,你说裕叔在我家门前走来走去。到底想干什么?”李画敏猜测的时候,习惯地问身旁的小鬼。
“敏敏,人心难测,我不懂。你千万别问我某人想些什么。我只可以告诉你他在说什么,在干什么。你若是想知道裕叔在想什么,叫进来问不就知道了?”
可是,李画敏不能冒失地叫裕叔进来。在这个世界上,李画敏最亲近的人是丈夫,既然他不希望裕叔再进入赵家,李画敏不会做让他不高兴的事。亲疏有别嘛!
一天,赵世宇从桃源镇回来,看到在外面徘徊的裕叔,下马问裕叔有什么事。裕叔讷讷地说没有什么事,转身离开了。以后再来赵家外面,裕叔便留意,远远看到赵世宇便离开了。赵世宇不自在,又不好叫人驱赶裕叔不准他靠近赵家大门,只有将这事闷在心里。
不久,赵家的生意上出现了意外。赵家的管事、护卫高挂“无忧大院”的旗帜,押着货物由桃源镇送往南面的一个县城时,半路上被官府扣押货物,要加罚税金。李画敏和赵世宇商量后,作出了处置:一方面,请小鬼什刹转告押货的管事,跟官府衙门的人周旋,等候赵世宇到来;另一方面,通过小鬼什刹将此事告知了省城的姨父,请姨父出面帮忙。李画敏的姨父知道后,第二天就派出管家持了自己的帖子,赶往桃源镇。赵世宇接住谢府的管家,在货物充公之前赶到货物被扣押地点。因有李画敏姨父的帖子,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衙门的人放回货物连说例行公事请原谅。赵世宇并没有责难衙门里的人,反而请姨父家的管家相陪,请衙门里的几个头头喝酒,酒席散时衙门里的头头们都跟赵世宇这个谢大人的亲戚成了兄弟。赵世宇一不做二不休,带领谢府这位管家到赵家生意范围内的重要衙门都走个遍,每到一处照例是请衙门里的大人们喝酒,顺便提提夫人的姨父谢大人。谢府的管家配合默契,每到一处必拿出自家老爷的帖子,说明赵世宇跟谢大人的关系,并郑重说明谢大人是如何如何的看重赵世宇。那些在官场上打滚的大人们自然是心领神会,对赵世宇这个陌生的年轻人表现出十二分的热情,有的甚至争着付酒席银子,说不能让赵世宇破费。十几天后,从省城到桃源镇,从桃源镇往南、西方面去的城镇的衙门,都知道打着“无忧大院”旗帜的商队,是省城谢大人亲戚家的。
赵世宇离家前,曾吩咐李画敏:“裕叔成天在我们家外面打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派人找来媒婆,给裕叔说亲。你对媒婆说,裕叔成亲的费用我们赵家包了,以后每月给裕叔二十两银子作生活费,不信没有人肯嫁裕叔。”
为了让赵世宇安心外出,李画敏是一口答应。赵世宇离家后,李画敏犯难了,明明知道裕叔心里有月娘,给他说别的女子,他能接受得了吗?几天来,李画敏都是愁眉苦脸的,时常唉声叹气。小鬼什刹不以为然:“既然阿宇吩咐了,你照着做就是。有什么好想的?”
李画敏觉得,还是将此事先告知裕叔才妥当,便命人将在大门外打转的裕叔请进来。裕叔打听得赵世宇有事外出,要趁此机会见到李画敏请她帮忙。李画敏请他入内相见,正合心意,跟随小丫环进来,到厅堂见李画敏。李画敏请裕叔落座,叫小丫环捧上茶后,将侍候的人都撵出厅堂。
“裕叔,你独自一人过日子,没个照应的人不好。阿宇的意思是,请媒婆给你说亲,由我替你张罗一切,你说好不好?”李画敏说得很委婉。
裕叔愣了愣,随即明白话外的意思,涨红了脸。裕叔放下茶杯,垂头不停地搓手。
李画敏等候半晌,都没有等到到裕叔的回话,轻轻说:“你若是没有意见,我明白就请媒婆来说此事了。”
“不,别叫媒婆来。”裕叔马上摇手,好像迟几分钟表态,说亲的媒婆就会站在跟前一样。
裕叔这种态度,让李画敏打消了请媒婆替裕叔说亲的念头。唉,丈夫回来后,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敏敏,你帮帮我,行不?”裕叔的请求打断李画敏沉思,“我只想跟月娘成亲。若是不成,我也不会娶其他女人的。”
李画敏吃惊地看裕叔,她有些被这个憨厚的中年男子吓到了。他居然求自己帮他娶到婆婆?
“敏敏,你帮帮我!只有你可以说动阿宇,只有你能够让阿宇改变主意。”裕叔乞求的眼神,让人觉得拒绝他是件残忍的事。
李画敏稳住心神,转被动为主动:“裕叔,阿宇不会改变主意的。我替你张罗,找一个年轻漂亮的黄花闺女。成亲后养几个又白又胖的孩子。。。。。。”李画敏巧舌如簧,极富煽动性地向裕叔描绘跟年轻姑娘成亲后的美好生活,试图让他打消跟月娘成亲的想法。
裕叔憋得脸紫涨,终于寻到说话的机会:“敏敏,你听我说。月娘已经答应跟我一起过日子,我是不会跟别的女人成亲的。若是阿宇改变主意,我就跟月娘成亲;若是阿宇老不同意,我自己过完这辈子。再有,以后你们别叫人送东西给我了。我自己积蓄有一些银子,足够我自己后半辈子花的,再说我有一身力气还可以继续干活,哪里就坐在家中等人养活了。”
李画敏悄悄吸了吸鼻子,慢慢喝几口茶水,才没让眼角的泪珠滚下来。
太感人了!裕叔拒绝娶黄花闺女,为的是等机会跟月娘成亲。裕叔拒绝收受赵家的财物,因为他还有力气干活,因为他积蓄有银子。
正文 303。情,最是动人(上)
裕叔的积蓄,李画敏是一清二楚的。建新房花光了裕叔过去的所有积蓄,在近来这半年多的时候里,裕叔又积蓄了八十多两银子,都埋在他那新庭院的柴屋里,另有赵世宇送给的两支银簪、一个玉佩。这点积蓄,哪里就足够后半辈子花销,裕叔不过是找借口拒绝赵家的财物。
接触多了千方百计想从赵家捞到好处的人,拒绝送上门来的财物上门的人,李画敏还是首次遇到。
“敏敏,帮帮我,好吗?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够帮助我了。”裕叔眼巴巴地望李画敏,又一次恳求。李画敏真心希望裕叔和月娘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可是身为妻子她不能跟赵世宇过不去。李画敏思忖半晌,望着一脸期待的裕叔欲言又止,担心地朝厅堂门望去,耳边马上有细细的声音响起:“放心,厅堂门外没有人,周妈妈将侍候的人都赶得远远的。”
“裕叔,你要是能够打动阿宇,才可以心想事成。我能够帮助你的有限。”若是有机会,一定帮忙;若是没有机会,那就对不起了。
“敏敏,我是个粗人,不懂这些。要怎样才能够打动阿宇?”
“你知道,阿宇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若是苦苦相逼,只会让事情适得其反;你若是让阿宇明白,你是真心实意跟母亲过日子的,或者事情还会有转机。”
天啦,这样做算不算出卖他?李画敏心虚地朝厅堂门望,小鬼又在耳边保证门外无人。还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另有小鬼和裕叔知。观世音菩萨都还善心赐婚有缘人,小女子偷偷指点有情人,不算做坏事。
裕叔再具体问如何打动阿宇。李画敏就无可奉告了,只叫裕叔回家等机会。裕叔怀着希望离开赵家,有空就琢磨“打动阿宇”这话。
在一个阳光普照的下午,赵世宇喜洋洋地回来了。这次扣押货物事件,纯属因祸得福。这一二十天来手持姨父大人的帖子,带领谢府的管家频频请人喝酒,打通了从省城到桃源镇,从桃源镇到西、南的官道,以后赵家贩货、卖货的道路将会畅通无阻了。“无忧大院”的旗号,早就在铲除秋峰寨时就威震黑道。无人敢惹,如今再靠着谢大人这棵大树,各地的小官员谁敢跟省城衙门那个谢大人过不去?
李画敏带领三个孩子。到大庭院去迎接出远门归来的丈夫。赵世宇风尘仆仆回到家,还未下马就看到娇妻笑意盈盈地望来,跳下马后两个大孩子争着牵手,小的孩子牵不到父亲的手只好扯衣服,三张小嘴吵吵嚷嚷的叫赵世宇应接不暇。赵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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