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画敏忍俊不禁地乐,赵家老爷不就是他自己么。知县夫人、林太太、婶娘都用手帕捂着嘴笑起来。大家都说,真是无巧不成书,赵家的赏银,居然是让自家的龙舟抢到。
赵世宇骑在高头大马上,捧着金龙头,敲锣打鼓地回到无忧大院,将金龙头供奉在无忧大院的正堂之上,点上香烛全家人一同祭拜,无忧大院的各个大小总管也一齐祭拜。
中午,赵世宇在无忧大院饭店的大厅款待坤伯和同来的师兄师弟,李画敏将坤伯母、张依兰请入西大院,在花厅里设宴款待,周妈妈、厨娘、春梅、晓梅在旁边侍候。
饭后,李画敏陪同坤伯母、张依兰闲聊,说的都是赛龙舟的事。
李画敏身体沉重,又有睡午觉的习惯,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倦容。坤伯母善于察颜观色,抓紧时间说:“敏敏,我们这次来县城,一是为了观看龙舟比赛,二是带依兰来治病,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恐怕还要麻烦你们的。”
听出是要留宿的意思,李画敏客气地说:“坤伯母,不要说见外的话,住下就是了。依兰妹妹身体哪里不舒服?我三叔医术很好,请他诊治就行了。”
坤伯母说:“就是要请李三老爷诊治,所以才来县城的。依兰这孩子命苦,原以为嫁入陈家做少奶奶,享福去的,谁知是跳入了火坑,落下一身的毛病。”
李画敏打量沉默不语的张依兰,她瘦削、苍白、憔悴,已经不复过去的丰润。李画敏流露出阴郁:“陈立这个浑蛋,把依兰妹妹折磨成这样。依兰妹妹,他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难过,把身体养好了,一切重新开始。坤伯母,你们先到客房歇息,我身子不便,就不陪你们了。”
李画敏让晓梅领坤伯母和张依兰到西小院的客房暂时休息,她自己回房间睡觉去了。
坤伯母和张依兰跟随晓梅来到西小院。这是一个小巧玲珑的庭院,房舍宽敞、精美,院中假山、喷泉、奇花异草点缀,别样的幽雅,与李画敏居住的西大院的宽阔敞亮不同。等晓梅离开后,坤伯母在西小院各处行走观赏,进房间向女儿张依兰感叹:“真想不到,阿宇会有今天的富贵。”张依兰只是呆呆地看床帐顶,对母亲的感叹听而不闻。
李画敏午睡醒来,困难地翻身,意外看到赵世宇就躺在床外。因李画敏的翻身,赵世宇睁开眼睛,对她微微一笑。
“宇,你怎么有空躺在这里?不去陪同坤伯他们么?”李画敏有些奇怪。
赵世宇懒洋洋地伸腿,慵懒地说:“用过午餐后,其他人已经回去了,师傅陪同师母、依兰去找三叔了。”
李画敏轻轻地笑:“宇,真没有料想到,我们无忧大院首次参加龙舟比赛,就捧回金龙头。宇,咱家今年定会事事顺意了。”
赵世宇得意地乐:“谁叫他们贪图小利,只顾抢标球,图赏银。在没有开始抢标时,我对抢到龙头是不抱希望的了,我们的人虽然个个勇猛,到底是刚刚开始参加龙舟比赛,练习的时间又短。”
无忧大院意外捧回金龙头,赵世宇和李画敏都意外、欢喜。
坤伯、坤伯母与张依兰从李三老爷处回来,赵世宇、李画敏关切地询问张依兰的病情。坤伯母十分地为难:“李大夫说,不是三两天就可以痊愈的,小疾不及时医治酿成了顽疾,还得时常去诊脉。从长乐村到这里路途遥远,时常往返不方便。”
李画敏未来得及回答,赵世宇已经大度地说:“既然如此,就叫依兰居住在我家,去诊脉医治方便些。”
坤伯犹豫地问:“阿宇,这方便么?时间不短呢,说不定有一两个月。”
“这有什么,我家有的是房子,依兰就居住在我们家,慢慢地休养调理就是了。”赵世宇豪爽地说,他是十分乐意帮助张依兰的。
李画敏是不太喜欢张依兰长时间居住在自己家的,不过赵世宇都已经答应了,再说“不”字,不仅失礼,也扫了他的颜面。李画敏勉强笑问:“依兰妹妹尽管住下来,我拨个丫环照料依兰妹妹。”
坤伯母堆笑说:“留下来已经够麻烦你们了,不用麻烦你们照料,我留下来跟依兰做个伴。”
李画敏微笑说:“西小院中时常有其他客人居住,两个小孩子也肯到那里玩耍,过于吵闹,不好静养。我叫阿荣在东大院腾出个小跨院来,专门给依兰妹妹休养,一日三餐我使人送食物去。坤伯母和依兰妹妹不必跟我客气,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或者跟去的人说出可以。”
赵世宇迷惑地看李画敏,到底没有把疑问当众问媳妇。
李画敏叫来罗振荣,问清东大院中恰好有空的小跨院,便亲自与赵世宇领坤伯、坤伯母、张依兰去看。这个小跨院的布局跟李画敏西大院内的两个小跨院一样,三间精致的房子,两间耳房,小小的院子里有两个对应的小花坛,坤伯和坤伯母很是满意。
李画敏叫来晓梅:“张太太和张小姐居住在这时一日,你就在这里侍候一日,一日三餐按时送来,张太太、张小姐需要什么尽管找周妈妈要,也可以跟我说。张太太和张小姐使用的床帐被褥等物,都从那边取来。”
晓梅答应,罗振荣派了两个伙计跟随晓梅去搬东西。
正文 264。夏日,冤家路窄
赵世宇和李画敏回到西大院。
身边只有周妈妈的时候,赵世宇就问:“敏儿,我不明月,你为什么叫师母和依兰到东大院的小跨院去?还一日三餐地送去给她们吃。让她们居住在西小院,让她们跟我们一同用餐,不省去许多的麻烦?”
哼,就知道你想叫她们居住在西小院,想每餐都与她们用餐。好在姐反应快,没有让你说出这种糊涂安排。
李画敏笑眯眯地,很有耐心地跟关心师妹的丈夫解释:“宇,你这种安排只是图省事,对她们对我们都不好。为什么对我们不好?我刚怀欣欣的时候,母亲就对我说,孕妇是不能长时间跟病人接触的,小心把病气传给肚子里的孩子。再有,若是让依兰妹妹在西小院养病一两个月,以后咱家还敢安排客人进去居住么?这西小院就是废了。对依兰她们为什么不好?依兰来县城养病,实也是为了换个新环境,不想看到熟悉的人,她居住在西小院中,阿悦嫂子、春姑和水秀时常来看我,自然也顺脚进去看望依兰。再有,因为我们赶走陈大少爷的事,坤伯母给母亲脸色,母亲明天就来到了,她看到坤伯母和依兰会不生气?让她们住得远远的,母亲眼不见为净,便不会整天生气;母亲不可能专程地跑去找茬,坤伯母和依兰也不会受母亲的气。”
一番堂而皇之的理由说过,表明把坤伯母和张依兰安排在东边的小跨院,对月娘、对肚子里的小宝宝、对坤伯母、对张依兰、对赵家的西小院都是有益的。嘻嘻,还有一点不能言明的,她们住得远远的,你们师兄妹难得见面,姐心里舒坦。
只凭着张依兰十几天前夜晚跑去赵家旧屋子外。在月光下对着花儿喃喃“阿宇哥”,姐会放心让他们师兄妹朝夕相处。
赵世宇很认真地思考媳妇所说的话,称赞她说:“敏儿,还是你想得周到,你这样安排极好。”
周妈妈问:“老爷,夫人,明天老太太来到时,要不要把张太太、张小姐的事隐瞒她老人家?”别误会,这里的老人家只是一种尊称,实际上月娘比周妈妈年纪小好几岁的。
李画敏便看赵世宇。等他作指示。这事中,一方是他的母亲,一方是他的师母、小师妹。李画敏可不想替他费脑筋。
赵世宇想了想,果断地:“师母和依兰在咱家居住的事,不必刻意隐瞒母亲,不过也不必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周妈妈不太明白,小心地问:“老爷。你的意思是,老太太如果问起此事就如实告诉,如果不问就不提及此事,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赵世宇心中祈祷,最好母亲不知道师母、小师妹在此居住的事。若是母亲当场给师母脸色。他这个儿子、徒弟就不知该向着谁好了。
赵世宇的纠结,李画敏全看在眼中,偷偷地幸灾乐祸:“你现在知道为难了?谁叫你在自动提出让师母、小师妹在咱家居住的时候。说话不经过头脑。你那个师母曾多次给母亲脸色,如今你师母自己送上门来,母亲肯轻饶了她?哼,你要是不自作主张,事先与我商量。就不会自找麻烦了。”
东边的小跨院里。
晓梅替坤伯母、张依兰安置好床帐被褥,回去取自己的铺盖来。小跨院里只剩下坤伯一家三口。坤伯母站在屋檐下。面对这个一目了然的小院子,跟赵家的客院西小院简直就没得比。
从精致、优雅的院落来到这个狭窄的小院子,让坤伯母心中失落:“在那客院里就好,叫我们搬来这种地方干什么?别是嫌依兰生病,污了他们家的庭院吧。”
坤伯站在屋檐的另一边,他听了坤伯母的话,瞪她一眼:“你少埋怨,阿宇能腾出一个庭院给我们专用,已经不容易了。你只想别人对你好,你对他们又有多好?我还在想,占用阿宇的一个庭院,是否太浪费,用一个房间就可以了。”
坤伯母不屑地打量这个狭小的院子:“小小一个院子,有多大地方?难道你舍得让依兰跟些浑人混住在一起?”
罗振荣与一个小伙计送来茶水。
坤伯问罗振荣:“阿荣,这个小院子一天的租金是多少?”
罗振荣眨眼看坤伯:“师傅,阿宇吩咐过,是不收租金的,你们只管居住。茶水是旅馆这边负责提供,瓜果点心、饭菜由敏敏派人送来。阿宇说得一清二楚的。”
坤伯母问:“我知道阿宇不会收我们的租金。我只是想知道,这院子若是租给别人,得多少银子一天?”
罗振荣如实说:“师母,这个院子如果租给外人,每天收十两银子,茶水免费,点心另算银子。”
坤伯母吃惊地问:“这般贵的租金!阿荣,难租出去不?”
罗振荣说:“不难,一个月中空出的没有几天。这种小跨院合适带家眷、下人的顾客,比租几间上房更划算。这不,刚刚空了一天,刚才就有顾客想租小跨院了。”
坤伯粗略地算,坤伯母和依兰在这儿居住,让赵家一个月少收入二三百两银子,他心中不安,便要去找赵世宇,另换个普通的房间就可以了。罗振荣死死劝住,说阿宇决定的事,很少有改变了,便是去了也白去。
坤伯到底没有坚持换房间,叮嘱坤伯母和依兰,尽量不要给赵世宇、李画敏添麻烦。
晚上,赵世宇请坤伯到无忧饭店用餐,阿森、阿悦、阿豪和阿荣都来相陪。李画敏说自己不方便,使人送饭菜到东小跨院给坤伯母和张依兰自用。坤伯母虽有被冷落的感觉,但是送来的饭菜相当丰盛,晓梅和厨娘侍候得热情、周到,也就不好表露出来了。
第二天清早,坤伯与几个徒弟告辞,回长乐村去了。
知道月娘在来县城的路上,赵世宇、李画敏都等月娘来再开饭。早上月娘在长乐村耽误了时间,正午的时候都未到,近来胃口特别好的李画敏饿得难受,便不再等月娘,与欣欣、燕儿先吃了,又使晓梅和厨娘捧饭菜送给坤伯母和张依兰。
放下碗,李画敏和赵世宇在厅堂等候月娘。习惯于午睡的李画敏,跟赵世宇没说几句话,便开始脑袋发沉,两眼酸涩,靠在椅背上居然就睡着了。先前赵世宇只当媳妇在闭目养神,看到某人的脑袋顺着椅子一点点地低下来,方知道睡过去了,将她抱回房间,小心放到床上。
居然不醒!
赵世宇凝视酣睡的媳妇,宠爱地摇头:“真的胖了。”尖尖的瓜子脸几乎成了苹果脸,裸露出的两截手腕丰盈圆润,是过去没有的。不过,胖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健康快乐,只要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就是最好的。将手轻轻放到高高隆起的腹部上,赵世宇惊喜地发现,里面的小家伙在轻轻地翻动。
嗯,即将添一个小宝宝了。家里多个孩子总是好事,别让孩子们像自己小时候那样,孤苦伶仃的。
赵世宇坐在床边,轻轻地打扇,望李画敏胡思乱想。
周妈妈走进来,悄悄地说:“老爷,老太太来到了。要叫醒夫人么?”
赵世宇心疼地看睡得香甜的李画敏,摇了摇头:“我会跟老太太解释的。”
赵世宇过到厅堂时,春梅正侍候月娘洗脸。欣欣和燕儿已经取出月娘带来的粽子,叫兰花和何奶娘剥落竹叶。赵世宇主动告诉母亲,近来媳妇胃口大增,又渴睡,等不得先和两个孩子吃了午饭,正在午睡。
若在平日,李画敏这种举动定让月娘动怒。如今,看在肚子里的孩子份上,月娘可以理解:“没关系,一家人不讲这些虚礼,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孕妇多吃多睡,对孩子是好的。”
兰花、何奶娘拿了糖来,把粽子粘上糖喂欣欣和燕儿吃。欣欣和燕儿都喜欢吃奶奶拿来的粽子,大口大口地咬下粽子吃,撑得两个腮帮儿一鼓一鼓的。月娘高兴地吩咐:“欣欣,燕儿,慢点吃,吃了还有,奶奶带了许多粽子来。”
赵世宇告诉母亲赛龙舟得金龙头的事。月娘喜滋滋地随赵世宇到正堂,焚香叩拜,默默祈祷一番。
赵世宇陪月娘用过午餐,到外面去了。月娘牵了欣欣和燕儿,在兰花、春梅、何奶娘的簇拥下,到荷花池边玩。欣欣和燕儿手指池中折断的荷叶荷花,叽叽喳喳地告诉奶奶爹爹演习赛龙舟的事。月娘听得一知半解,乐呵呵地不断点头。
坤伯母陪张依兰坐在荷花池边的凉棚里,望池中游鱼戏水。晓梅侍立在坤伯母、张依兰的身后,默然地看垂到眼前的柳条。
月娘晃眼看到坐在凉棚内的坤伯母、张依兰,笑容消失,再看到晓梅侍立在她们身后,就阴郁了脸。欣欣、燕儿没有看清奶奶变了脸色,只顾拉着月娘“奶奶”“奶奶”地说个不停。
坤伯母看到月娘,悄悄告诉张依兰,两人一齐朝月娘走来。坤伯母堆笑,没走到跟前,就朝月娘打招呼:“月娘,你也来了。”月娘扫一遍坤伯母和张依兰,冷若冰霜地说:“哦,坤伯母,你什么时候跑到我家来、使唤起我家的丫头来了?”
晓梅急忙向月娘请安。
正文 265。小媳妇,难得糊涂(上)
李画敏懒洋洋地伸腰,笨拙地坐起身,以手拢了拢散乱的长发,问:“什刹,月娘来到了么?”
耳边传来什刹细细的声音:“月娘早来到了,她已经吃过午饭,正在荷花池那边给坤伯母和张依兰找茬。敏敏,你还不快去劝架?”
李画敏倒回床上,打个呵欠,闭上眼睛,懒懒地:“不去,睡觉更舒服,夹在月娘和坤伯母中间,是自己找罪受。”
赶去劝架干什么?睡懒觉多舒服。急急地跑去劝架,若是偏向月娘这边,赵世宇可能埋怨自己让他的小师妹受委屈;如果偏向坤伯母、张依兰这边,月娘肯定会当场翻脸给自己难堪,赵世宇也会认为自己不孝敬母亲。这个和事佬,注定是难当的。
有力气,让她们吵去,吵到累了,自然就不吵了。
夏天炎热好睡眠哦!李画敏闭上眼睛,又睡过去了。
再睁开眼睛时,李画敏漫不经心地问:“什刹,月娘和坤伯母的战争结束了么?”
细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早结束了。月娘是有心找茬,连续讥讽坤伯母;坤伯母回过两句,就拉张依兰走开了。回到小跨院后,张依兰曾提出回长乐村,坤伯母没有同意。”
瞧,战争自动结束了,不用人去劝解的。
李画敏困难地翻身,换个舒服的姿势:“月娘现今在哪里?”
“就在西大院的回廊下,与两个孩子逗绿鹦鹉。”
李画敏起床,周妈妈进来侍候。简单梳洗后,李画敏到回廊下与月娘见面。
李画敏对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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