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宇气得差点儿晕厥,瞪眼看自己搀扶的媳妇,脸膛抽搐得变形,挤出几个字:“你想气死我?”
“你自回来后,把你那小师妹念叨几千声几万句,害得我难受了两天。你气这一炷香的时间,有啥要紧?”李画敏恨恨地说:“你没有说出娶小师妹的话,我是舍不得你死的。若是你提出要娶小师妹为平妻的话,你就不气死我也会偷偷地往你的杯子里放点砒霜的。”
并不是姐爱往歪处想,只是因为曾亲耳听到小师妹向他表达衷情。
小师妹你若是缺吃少穿,姐大方地资助你一些,缺少丈夫这个忙就没法帮了。
赵世宇听得后背脊冷嗖嗖的,羞恼地看她:“你连谋杀的我方式都设想好了?”娶小师妹的事,都是她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自己连想都不敢想过,她居然已经计划往自己的茶杯中放砒霜了。
“我闲得无聊,跟你开玩笑提神的。”李画敏撒娇地倚靠在他身上,轻轻地说:“你是不会娶小师妹的,是不是?我哪里舍得往你的茶杯里放砒霜。我还等你挣银子回来养活孩子们呢。”
嗯,这话其实也可以这样理解的:假如你真的娶小师妹,我就真的往你的茶杯里放砒霜。
赵世宇也想到了话外之音,压低声音恼怒地:“你知道不?我现在就想掐死你。”
李画敏狠狠地在他的胳膊上掐一把,咬牙说:“你要是想一尸两命,就掐吧。”说完,隔着衣服又掐了他两下。
两人都不再说话,继续前行。李画敏甩开赵世宇,朝一个凉棚走去,坐在石板上,望池里的荷叶不说话。赵世宇也坐在李画敏身边,先是观看荷叶,后来又看身边的人。
凉棚下的沉默,持续了足足半个小时。
“你还在生气?”赵世宇首先打破沉静。
李画敏不答,用沉默表示默认。
“醋坛子!”赵世宇在石桌下轻轻拉李画敏的衣袖,有讨饶的意味。
石桌下有只手悄悄地伸过来,抓住李画敏的手。李画敏甩开,将手放到石桌上,托着下巴看他:“依兰妹妹回娘家的事,我本来是很同情她的。可是,听你没完没了地关心她,让我恨不能把她。。。。。。要是我没完没了地牵挂其他男子,我不信你会舒服。”
“不准牵挂别人。”赵世宇黑了脸,马上想到在京城金榜题名、准备衣锦还乡的方鸿远。
李画敏开怀地笑:“我还没有开始念叨别人的名字,你已经紧张了。我要是念叨两天给你听,你是否也计划往我的杯子里放砒霜?”
赵世宇沉着脸看池里的荷叶。
正文 262。月下,小媳妇驯夫
这是一次不愉快的散步,从荷花池边回西大院时,赵世宇和李画敏都默默无言。
西大院里正热闹。欣欣、燕儿都戴上纸面具,学小兔子在回廊下跳,何奶娘、兰花、春梅、晓梅远远地看两个孩子,悠闲自在地谈笑。鹦鹉在笼子里扇翅膀,冲跳过来的两个小孩尖声叫:“欣欣,燕儿。欣欣,燕儿。”
欣欣跳近鹦鹉,拉下纸面具,露出胖乎乎的小脸蛋,歪着脑袋瓜子看鹦鹉说:“我是欣欣。”然后戴上纸面具继续蹦跳。
燕儿跳到鹦鹉下,学哥哥拉下纸面具,露出小脸,晃悠着小辫子冲鹦鹉挥手:“喂——”
欣欣、燕儿继续学小兔子蹦跳。鹦鹉在笼子里跳跃,尖着嗓子叫喊:“我是欣欣,我是欣欣。喂——”
李画敏、赵世宇走过回廊的时候,就听到鹦鹉在笼子里不断地宣布它是欣欣。李画敏让晓梅取了笼子拿到厅堂外,坐在桌子边教鹦鹉说话。欣欣和燕儿看到了,也跑来。欣欣拿起盒子里的玉米粒,很认真地放到笼子中的食槽里,细心地数着玉米的粒数:“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燕儿趴在桌子边,把小下巴搁到桌子上,睁大黑亮亮水汪汪的眼睛看绿鹦鹉。
赵世宇看到媳妇和两个孩子逗绿鹦鹉玩耍,悄悄地离开了。当李画敏发现丈夫不见了踪影,也没在意。
夜晚,李画敏沐浴后回房间,倚靠在床栏上。赵世宇没有回房间,正好向小鬼打听各方面的情况。
李画敏最关心月娘和裕叔交心之后的生活,她是每隔几天便问一次的:“什刹,月娘和裕叔在做什么?”
“裕叔已经在车库里休息了,月娘在房间里做针线。今天上午裕叔去护理药材幼苗的时候。把衣服给挂破了,回来后月娘便给裕叔赶做新衣服,就快做好了。”
夜晚灯下为情郎做新衣服,一针一线地缝制,想起衣服穿到情郎身上的情景,心中肯定甜滋滋的。
李画敏又问:“雪雁那里怎样了?是否在悉心照料陈立,给他喂药、熬药?”张依兰自动和离,雪雁上头没有正室夫人,称心如意了。
“不对,雪雁只是安慰陈立。并没有亲自照料他。现在凤姨娘忙着给陈立抹身子、敷药,雪雁坐在床边指挥。”
有意思!这雪雁很有大将风度,善于指挥人做事。
李画敏接着问:“张依兰她怎样了?依旧是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见人?”
“张依兰现今在你们家的旧屋子外。在月光下看花,还低低地叫阿宇的名字呢。”
“什么?!”李画敏惊跳起来,“岂有此理!”
夜晚偷偷跑去别人家,思念别人的丈夫,啥意思?几年过去了。她仍旧放不下,成亲之后肯定没有花心思跟陈立亲近,难怪跟陈立过不下去。心底里,李画敏对被众人唾骂、现躺在床上的陈立有丝丝的同情——张依兰的心根本没在他的身上,他又怎能够对她呵护关爱。
“阿宇跑哪去了?是不是也在偷偷地念叨张依兰?”李画敏气急败坏地叫嚷。
“阿宇在外面庭院里看月亮,不停叹气。没有听到他叫张依兰的名字。”
还好,若是他也对着月光叫唤小师妹的名字,李画敏真要考虑是否预备些砒霜。必要时放到他的杯子里。不过,对着月亮叹息,是否跟小师妹心有灵犀一点通?
李画敏笨拙地下床,开门走出去。
庭院里洒满淡淡的月光,花草在月光下朦胧。似在做梦,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花草丛中。为夏夜轻轻吟唱。赵世宇站在宽阔的地方,抬头看天空上半轮月亮,思绪万千。身后有轻微的响动,赵世宇转身时,便看到她踏着月光而来,笨拙而缓慢。
“小心点,你怎么跑出来了?你这种身子,怎好在夜晚独自一人行走?”赵世宇走去搀扶她的时候,因为担心,不禁埋怨。
走出房间的时候,李画敏是计划跑来,把他狠狠地训一顿,警告他不得思念别人。如今,李画敏改变了主意,她决定使用柔指功,把他那稍稍偏离了自己的心挪回来。因此,李画敏没有说话,只是把头埋进他的胸脯里,隔着薄薄的衣服嗅男子特有的体息,依恋而柔顺。
“敏儿,怎么了?”赵世宇小心地搂着她,提防她摔倒,也得提防挤压到她肚子里的孩子。
李画敏站立,将头倚靠在他肩膀上,轻声说:“我睡不着,出来找你。宇,你独自一人在这里干什么?”
“我?”赵世宇干咳几下,抬头看天上的月亮:“我在看月亮。”
李画敏抬头看天上,半轮月亮镶嵌在广漠的天宇间,四周有稀疏的小星星在闪烁。李画敏心怀鬼胎,对着这半轮月亮感慨:“只是半轮月亮,别有一番的情趣。宇,你还记得吗,我们居然在旧屋子的那个中秋节,我们在庭院里赏月。”
赵世宇静静地望天上月亮,追忆往事,搂她的手不禁紧了紧,愉悦地说:“当然记得。那个中秋节,裕叔来与我们一起过中秋节。月亮升起来时,先是母亲、裕叔和我们四人一同赏月,后来是咱俩一起赏月。”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李画敏感慨,抛开了到庭院来的目的,沉浸于往事中:姣洁的圆月,飘香的月饼,简朴的小庭院,庭院边的梧桐树,回响着甜言蜜语的竹床。。。。。。
赵世宇也沉溺于往事中,六年前的那个中秋节,媳妇刚刚从感情上接纳自己,两人还不是真正的夫妻。如今,欣欣已经到处奔跑,会自己去找伙伴玩耍了,再过十几天燕儿就满两周岁了,第三个孩子也快出生。
不知不觉中,六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从一个毛头小子成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已经从原来的为温饱奔波到今天的拥有万贯家财。
赵世宇轻轻地感叹着,满足而自豪。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与她密不可分的。赵世宇凝视李画敏,柔声问:“敏儿,跟我在一起,你快乐吗?”
李画敏抿着嘴笑起来,在他结实的胳膊上轻轻咬一下,作为回答。赵世宇知道了答案,愉快地笑起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吻,低哑地说:“敏儿,我没有进过几天学堂,我不可能会金榜题名、衣锦还乡地给你带来荣耀。我最大的能耐,恐怕就是管理这几间店铺,和你一同照料孩子。”
天啦,他跑到庭院里看月亮,不会是在想金榜题名、衣锦还乡这类事吧。
李画敏掂起脚尖,在他脸庞上轻轻地亲吻,倚靠在他怀中,轻轻地说:“宇,我是个很实在的人,从来不去思量那些缥缈的事,我只想抓住眼前的,好好的珍惜。宇,我不需要你金榜题名、衣锦还乡,我只要你心中有我和孩子,记得挣银子回来养家就可以了。”
“敏儿,你真好。”赵世宇激动地吻她,拥着她一同看天上半轮的月亮。
月亮只有半轮,不过看着它心中无比的舒畅。
哦,对了,差点儿忘记了来找他的目的。
在这种环境下,认错是最容易得到原谅的,李画敏岂肯放过:“宇,傍晚散步的时候,我说话太刻薄了,对不起。”
“没什么,都过去了。”赵世宇宽容地拍拍她的肩膀。那时气得要疯的话语,如今再想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
“我那时听你老念叨依兰,一时气急就口不择言了,我不是成心要你难过的。”李画敏用手指头轻轻地划他的胸口,无意间触及到一个硬硬的册子,愣了一下,接着往下说:“跟你在一起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也想你心里只有我,因此听你念叨了依兰几天,我就不自在了。我并不是成心要气你的,对不起。”
“敏儿,对不起的人是我。我只顾为依兰的处境操心,就忘记你的感受了。”
听他略带愧疚的话音,李画敏悄悄地露出一丝得意之色,开导他说:“宇,你太急于希望依兰获得幸福了,所以反而看不透。陈立娶依兰,本就是要借坤伯的威望胡作非为的,他对依兰并非出处真心,依兰不可能从他那里得到幸福。依我看,依兰离开陈家,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依兰还年轻,休养好后会重新选择夫婿,有陈家的教训后,我想不论是坤伯、坤伯母还是依兰,都会认真地选择,不再盲目。她会获得幸福的!”
赵世宇感叹:“但愿她早日获得幸福。”
李画敏微笑提醒:“不会很快,至少得一年半载。她需要时间休养,等完全平静下来,再认真地选择。宇,或许等她完全休养好时,咱们可以帮她物色一个好夫婿。”
“敏儿,还是你想得周到。”赵世宇完全同意媳妇的想法,“等依兰完全平静后,你再出面帮她物色个好夫婿。”
两人又看了半晌月亮,就携手回房间休息了。李画敏站在床边,心安理得地让他侍候自己脱外衣,瞟一眼轻松愉快的他,心中得意:“若是揪着他的耳朵叫他不准想张依兰,未必会有这种效果吧。嘿嘿,姐驯夫就是有一套。可惜不能把这个写到驯夫日记中。”
驯夫日记?李画敏悄悄看他的前襟。
正文 263。端午,赛龙舟
端午节到了。
清早,距县城二里远的河岸上,有一座小小的龙王庙,此时聚集了无数的虔男信女,在容知县的带头下祭拜龙王爷,祈祷今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大腹便便的李画敏在周妈妈的搀扶下,困难地朝龙王爷叩拜。身边的知县夫人、林太太、婶娘、坤伯母、阿悦嫂子、春姑等人都虔诚地叩拜,默默地祈祷,李画敏没有她们的虔诚,不过为了看赛龙舟不得不入乡随俗而已。
隆重地祭拜过龙王爷,赛龙舟便开始了。
河岸边搭有两座彩棚,一座专给有名望的男子品茶看赛龙舟,另一座则是给有身份的女子使用。彩棚外的河岸上站满来观看赛龙舟的人。
李画敏和知县夫人坐在彩棚的正中位置上。春梅、何奶娘抱着欣欣和燕儿,与周妈妈、兰花、晓梅就站在李画敏身后。有人端来笔墨纸砚,请各家太太夫人写赏票。知县夫人先写,执笔写了“容家赏银一百两”的赏票,把笔递给李画敏。李画敏接过笔,写下了“赵家赏银一百两”的赏票,叫周妈妈装入掏空的鸭蛋内,放到来人的托盘中。林太太、婶娘等都先后写了赏票,有赏一百两银子的,有赏几十两的,都置入事业先掏空的鸭蛋里,交给来人,统统扔入河中。
容知县亲自擂鼓,三声“咚、咚、咚”地响过,赛龙舟便开始了。十条轻便狭长的龙舟从远处驶来,在朝阳下划破清澈的河水,鼓声隆隆,呐喊声声,越来越近。河岸上观看赛龙舟的人沸腾起来,有挥手大声叫喊的,有握紧拳头叫加油的。都在给自己最关注的那条龙舟呐喊助威。
李画敏睁大眼睛,在十条龙舟中寻找无忧大院的龙舟,终天看到熟悉的身影挥臂擂鼓,就不顾一切的扯开嗓子叫喊“加油”,全然不顾贵夫人应有的形象。龙舟驶近,李画敏不仅可以看清赵世宇威武的身姿,还可以看到他脸上、胳膊上闪亮的汗水,李画敏更加使劲地叫喊“加油!加油!”
在十条龙舟上的赛手中,无忧大院的赛手无疑是最强健的,他们都是坤伯的徒弟。拥有一身武艺的他们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但是,无忧大院龙舟上的赛手们的划船的动作是最生硬的,不如其他龙舟上的人娴熟。他们都是初次参加龙舟比赛,而且只有十天的准备时间。当接到容知县邀请无忧大院参加今年的龙舟比赛后,赵世宇先是组织人在荷花池里演习了五天,后来又来到河中练习五天,就这样上阵了。
龙舟划过彩棚前。动作都放缓下来,河面上漂浮着一个个掏空的鸭蛋,龙舟上的赛手们忙着“抢标”——用嘴咬起漂浮在河面上的空鸭蛋,等候领赏银。有的赛手忙于抢标,忘记了划船,把最终点的龙头给忘记了。
赵世宇奋力擂鼓。催促无忧大院的龙舟最先离开“抢标”的河面,向终点奔去。其他的龙舟不甘心落后,纷纷向终点冲去。无忧大院的龙舟抢占了先机。比其他龙舟抢先一步到达终点,赵世宇放下鼓槌,捧起像征着最吉祥如意的金龙头,高高举起。随后赶来的龙舟,只能抢银龙头和黑龙头了。
李画敏笑逐颜开。知县夫人、林太太和婶娘等人纷纷向李画敏表示祝贺,大家轻松的吃着新鲜的瓜果点心。等候人来领赏银。
赵世宇穿红红的短衣长裤,束一条红彩带,笑容满面地来彩棚领赏银。赵世宇捧两个鸭蛋给李画敏和婶娘看,笑着说:“好事成双,只抢到两个。”看得入神欣欣和燕儿,双双向赵世宇伸手叫:“爹爹——”赵世宇全身都让汗水浸湿了,他抚摸两个孩子的脑袋,温和地说:“爹爹现今没空,不能抱欣欣和燕儿。乖哦,等回家后,爹爹再抱欣欣和燕儿。”
有县衙的人来,用托盘接过各条龙舟抢到的标球,取出里面的赏票念了,按票领赏。县衙的人接过赵世宇手中的两个标球,取出第一张赏票念:“赵家赏银一百两。”
这样巧!李画敏抿嘴微笑,让周妈妈拿出事先预备的一百两银子。赵世宇按规矩双手接过赏银,扬声说:“谢赵家老爷、夫人赏银。”
李画敏忍俊不禁地乐,赵家老爷不就是他自己么。知县夫人、林太太、婶娘都用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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