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太史阑撞到了地面,大字型趴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就不起来了,圣门门主急忙去拉,拉起她一看,眼睛紧闭,竟然晕过去了。
“咦,她已经在好转,不该晕啊。”圣门门主诧异地喃喃,伸手给她把脉,输送真气。不过怎么送真气,这家伙也不醒,圣门门主又拍她的脸,捏她,想要将她搞醒,太史阑就是不醒。
李扶舟一直淡淡瞧着,红袍委地,面无表情,也不上前试图帮忙。
圣门门主忙了半天,只得颓然放弃。这新娘子不能拜天地该怎么办?
他想来想去,终究不甘放弃,一咬牙道:“天地不仁,不拜也罢!老夫这就上座,扶舟,你扶裳儿,对老夫一拜就算礼成!”随即手中血线一展,牵住了太史阑的手腕,恶狠狠地道,“别玩花样!老夫随时可以保护她!”
这人爱女心切,哪怕是疯了,也不忘随时把女儿栓在身边保卫安全,倒令太史阑和李扶舟无机可乘。
李扶舟凝视着他,淡淡挽起衣袖,道:“乐意成全。”
他此刻看来言语和平日里大相径庭,一举一动充满煞气,圣门门主瞧他一眼,都不敢再接话。
他走到太史阑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感觉到她身子僵硬,充满抗拒。
他闭了闭眼睛。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恢复了最初的带点冷漠的平静,手在太史阑身上一拂,太史阑紧绷绷的身子,忽然就软了。
拼命装晕的太史阑,感觉到李扶舟手指过处,一股气机如春风拂岸,瞬间抚平了她体内因为那药而翻腾的气血,被封住的穴道解了,但忽然她似乎也失了大部分力气。她心中一跳,忍不住要睁开眼,却咬牙死死忍住。
李扶舟一手扶着她腰,顺势便要拜下去,太史阑心中大急——此刻她抗拒也无用,圣门门主在对面,用血线牵引着她的动作,身边有李扶舟,她的身体都在他气机掌握之中,只是一个下拜的动作,这两大绝世高手无论谁,都能让她轻易做到。
太史阑穿越至今,很少有遇到真正无可奈何的事,此刻便算一件。此时便纵有天大智慧,也无法解决这样的问题。她忽然觉得之前对自己还是太过自信,总觉得凭借智慧没有不能打开的局,但现在……
尼玛容楚怎么还不来!再不来她就拜了!反正也就鞠个躬,谁叫这混账拼命装逼!
正在她大骂容楚,双膝被血线牵引着要倒的这一刻。
她忽然眼前一黑。
太史阑大喜,以为自己又及时晕了,随即才发觉不是晕,是天暗了。
刚才还日光灿烂照得殿中纤毫毕现,此刻便漆黑一片光线全无,她连对面的圣门门主都看不见,只感觉到身边李扶舟呼吸微微一紧,身子一倾,笼罩住她的气息有点散。
太史阑最大的好处就是反应快!
她立即拼尽全力,向外一滚。她手腕上连着血线,这一滚圣门门主立即惊觉,起身追来。但此刻的黑暗,是一种宛如实质目光穿不透的黑暗,就算圣门门主这样的高手也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追上去。
太史阑连滚两滚,只想着滚出大殿,来不及去扯血线,感觉到圣门门主正在接近,正在想办法,忽然又感觉到一股风直向这边而来,速度极快,随即一人跌倒在她附近。
太史阑瞬间闻到一股淡淡的有点熟悉的香气,这种带点脂粉气息的味道,有点像是女子。
她此刻来不及思考,霍然抓下血线,往那女子身上一放。自己往墙角一滚。
风声一响,圣门门主赶到,血线一收便将那女子收住,顺手又点了她穴道,道:“裳儿你今日是怎么了!你怎么就不明白爹爹是为你好!”
太史阑缩在墙角,将那件礼服无声脱下。
圣门门主回到正殿中,对李扶舟道:“速速成礼!”
李扶舟没说话,大殿中衣服摩擦微响。
太史阑睁大眼睛,在一片静默中想着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知道这最后的拜堂已经没有任何变数去阻止,此刻想必他们正在拜堂,她想着那鲜红如血的礼服在黑暗幽深的大殿中,长长地拖出去,是一条曳出的红色的血浪,而他身边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女子,在和他无声地交拜,一拜天地,二拜祖先,三拜高堂……
四周气息肃穆,她却忽然觉得悲凉。
一个人的一生自此开始,一个人的一生自此结束。
她此时不敢出殿,一是连滚四滚方向已经搞不清,可不要还撞了回去。二是也怕此时一动,被圣门门主听见,便前功尽弃。
她看看外头,竟然也是一片漆黑,就好像忽然天狗吞日了一样。这变故突然发生,是容楚在外头做到的吗?他关闭了大阵?那为什么他还不进来?还是进来了还没找到她?
她此刻听不见也说不出,也无法召唤谁。只好以不变应万变。
那头圣门门主忽然哈哈大笑,道:“好!你在乾坤殿中成礼,终身不能反悔!否则必遭天谴!现在,我儿,进洞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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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此刻也是一片漆黑。
黑暗阻隔了刚才的惊讶,众人惊呼,下意识保护自己,龙朝在水中茫然无措,惊叫,“怎么了!怎么了!我看不见!谁把我捞出来?容楚!容楚!国公!”
容楚此刻却没有空和他说话。天色一暗他便要腾身而起,却被一人紧紧抓住。
“世叔!”容楚怒道,“你别惹怒我!”
“容楚……”李家老家主在黑暗中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手指微微发抖却很稳定,容楚甚至可以听见他紧紧咬牙的声音,“你先别进去!大殿关闭得不得其法,可能有危险!你……你给我先把这个……解释清楚!”
“我解释什么?”容楚难得如此愤怒,语气森冷,“你做的事你自己清楚!”
“他……他……”李家主颤抖着手指着池中,“他……”
“你自己可以去问他!”
“你先告诉我!”李家主执拗地抓紧他,“不然我宁可和你同归于尽,也不放你走开一步!”
容楚似乎在深呼吸,随即,忽然笑了。
“老天还是帮世叔的。”他道,“这关键时刻,天黑了,你我可以在黑暗中迅速解决这件事情,不用怕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影响你李家的未来。”
“我李家出现这情况,只怕不是此刻黑暗便可以遮蔽……”李家老家主声音痛苦,“你……你只要告诉我,当年我是不是……错了。”
“小侄并不清楚世叔当年的事,家父也没告诉小侄。”容楚冷冷道,“小侄只知道你李家似乎曾经受过诅咒,世代单传。但是小侄前不久发现了龙朝,他那张脸,谁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
“龙朝……他叫龙朝……”李家老家主喃喃道,“龙朝……弄潮……扶舟。她……她果然还是想着他认祖归宗……可是当初她为什么告诉我,是个女孩?如果我知道是男孩,我不会……我……”
容楚不语。
“我李家不是受了诅咒,而是有不得不只生一子的理由。”李家老家主叹了口气,“尤其这一代,就应该是只有一个男孩。这是我们的大宗师算出的结果,不会有错。怎么还会……”他闭口不语,摇摇头。
“扶舟似乎也不是在你武帝世家之内出生的吧?”容楚道,“他是弃儿,刚出生便被抛于雪地,被一个私塾先生收养。到十岁才回归家族,成为你的继承人。十五岁又被派出,到晋国公府来陪伴我。你对儿子的态度,可真奇怪。”
第370章 索爱(1)
“不……这也是我武帝世家的规矩,尤其这一代……”李家老家主说话迟疑,似乎有很多话无法出口,只是喃喃道,“可是龙朝……这到底怎么回事?扶舟能开启大阵,必然是我武帝世家血脉无疑,可龙朝的血也能关闭大阵,他的身份也没有疑义……可是……”
“那是世叔你慢慢操心的问题。小侄我确实不知道你武帝世家的内幕。”容楚淡淡道,“你们血统高贵,出身神秘,莫名崛起于百年前,天下至今无人知道你们的真正来历,似乎从一开始,你们就这么强大,仿佛从天而降,得天神庇佑。但你们每隔十几几十年,都会出现来自内外部的冲击和变动,没人知道这些冲击变动到底是什么,但你们历经冲击,却屹立不倒。你们号称武帝,家族内部秩序等级森严也如朝廷,今日我见识到你们的乾坤殿,以乾坤命名,几可掌天地之力。你们在乾坤殿行礼,立天下武帝,代代传承,确实也是武林皇帝。就是不知道,你们的最终野心,到底在哪里?”
李家老家主似有震动。
忽然黑暗中,身后人群似有骚动,随即一人快速奔了过来,急声对容楚道:“主子,不好了,他进去了!”
容楚一惊,“什么?”
时辰回到阵法刚闭,人人眼前一黑的那一刻。
天黑下来的瞬间,后方人群里一直紧紧抱着景泰蓝的赵十三,感觉到了景泰蓝的不安。
“十三叔叔。”景泰蓝抱紧了赵十三的脖子,在他耳边低低道,“我觉得难受。”
“哪里不舒服小祖宗?”赵十三急忙在他身上摸索,往人少处又避了避,“肚子痛吗?”
“不是……”景泰蓝回身望着殿堂方向,“我好像觉得有人在叫我,但是声音好远……”
赵十三以为他是和太史阑心灵感应,他知道最近,太史阑还让景泰蓝也学了点天授异术,说是要给他防身。
“别担心你娘,”他道,“没事的,国公在呢,国公会处理的。你看国公不是想办法把阵法给关上了吗?马上他就能救出你娘了。”
“麻麻没有危险。”景泰蓝却在摇头,“我是觉得那里奇怪……”
“哪里?”赵十三随口问。
景泰蓝伸出手指,指向黑暗深处,“那里……”
他话音刚落,黑暗里忽然爆出一道亮光,亮光直迎景泰蓝手指而来,赵十三一惊便要后退,忽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扑来,怀中的景泰蓝“啊”了一声,竟然被拉出了他怀中!
赵十三大惊,扑上去就抓,但那股吸力雄厚浑然,赵十三只觉得似乎在和十名顶尖武林高手角力,眼看着景泰蓝被抓走,他拼命向前一扑,只抓下了景泰蓝一只小靴子。
周围护卫此时也感觉到不对,纷纷上来救,但还没靠近那点亮光,就被弹跌。眼瞧着景泰蓝被那点光,一裹不见。
此时容楚正被李家老家主抓住说话,背对他们这边,而四周其余人,甚至好像都没看见这点光。
这光突如其来,瞅准景泰蓝抓了就走,目标性极强。谁也想不到,站到离大殿那么远那么安全的地方,竟然也会出这事。
赵十三跌跌撞撞奔过来,禀告了容楚一声便要往大殿冲,容楚怒声道,“十三!站住!”一转头对李家老家主喷出一口气。
李家老家主下意识一让,便听容楚阴恻恻地道,“世叔,我这夺命香如何?你尽管抓住我,站成白骨。”
李家老家主不信,知道容楚诡计多端,可也知道真要触怒容楚,日后李家也永无宁日,只好叹气放手,自己掠向天池。
他一放手容楚就纵身而起,扑入殿中。
那抹掳走景泰蓝的亮光,太史阑看见了。
那亮光是从那黑洞洞的大殿深处射出来的,经过太史阑身侧好像还居然停了停,太史阑瞬间感觉到那光似乎睥睨地打量了自己一眼。
这种感觉太诡异了,连她都汗毛竖了竖。
她想起先前听韦雅说,乾坤阵是天地灵气所生,乾坤大殿是李家先辈在乾坤阵的阵眼上,以异术建立而成,天长日久,乾坤阵和乾坤大殿都有了自己的灵。神圣不可侵犯。而乾坤大殿深处,据说很少有人进去过,最里面是禁地,这一代无人知晓里面有什么。
难道刚才那一道白光,就是乾坤阵的灵?
太史阑并不太相信怪力乱神的东西,但不信不等于不敬,这世上还是有很多事,确实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如果对此过于轻视或抗拒,很可能会因此受到惩罚。
她看见白光直向外头人群而去,随即又回来,回来的时候还似乎带着什么东西,一个手舞足蹈的小小影子。
她一惊——此时这山上,孩子只有一个,就是景泰蓝!
白光眼看就要经过她身边再进入里面,她来不及考虑,忽然跃起,伸手就去抓。
她抓到了景泰蓝的手,心中一喜,正要将他拽下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忽然将她一吸,连她一起裹了进去。
这一刻的响动惊动了殿中人,红光一闪,李扶舟扑了出来,白光一亮,照见他的脸,他脸色苍白如雪,眼神惊异,眼眸深处血色红光一闪。
只是这么一亮,随即又看不见,太史阑只觉得身上一重,似乎有什么人抓住了自己,然后又一重,似乎又有什么东西挂了上来,然后又一重,又爬上来一个……
太史阑一急——这滚葫芦一样越滚越多,她还拽着景泰蓝膀子呢,可不要把他膀子撕裂了。
她只好放手,此刻那白光似乎也觉得带的人太多了,速度一缓,砰一声,一个人落了下来,又砰一声,落了一个人下来,随即太史阑觉得身子一轻,也砰一声掉落。
正在这时白光又是一亮,似乎有怒气一般,一道闪光击中最后一个还不肯放手的李扶舟,李扶舟身子向后一仰,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直线坠落。
白光呼啦一下又往里头去了。
太史阑眼瞧着白光去的方向,再一看上头李扶舟正砸向自己,这砸中了砸晕了她还怎么救景泰蓝?急忙往旁边一滚。
她滚开的时候,感觉到有人扑过来,正扑向李扶舟落下的方向。
殿中一声闷响,不同于先前几个人跌落的时候肉体撞地的声音,而是肉体和肉体碰撞的声音,随即有人一声闷哼,是女子的声气。
太史阑忽然回头——她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一点声音,但是太模糊,遥远得像是隔了光年。
是不是她在恢复?
太史阑心中欢喜,张张嘴想说话,可是还是没有声音。
她也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打量了一下,四周黑漆漆的,隐约看起来是一间房屋。也是,这是大殿深处,里面自然是一间间的屋子。
屋子很大,很空旷,充满久无人住的空旷寂寥气息,不过却没什么灰尘。太史阑揣摩着门应该在的位置,试探着摸了一遍,却发现根本没有门。
没有门她刚才怎么进来的?
太史阑再回想刚才进来的情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殿内隐约有一点点光线,可以辨认人的轮廓,太史阑一回头,就看见了屋子另一角有两个人。
一个好像是李扶舟,一个好像是个女子。
她想起先前飞进殿里,被她顺手推出去的女子。想必就是这个了。随即她发现只有这两人呆的角落她还没去查看过,或者门户就在那里。
她心急找景泰蓝,虽然她感觉到刚才那白光似乎对景泰蓝没什么恶意,但也没什么好意,何况这殿中幽深神秘,可能危机处处,景泰蓝在里头受惊或被害怎么办?
太史阑走了过去。
她忽然停住。
濛濛光线下,她刚发现李扶舟口角溢血,脸色惨白。眉宇间甚至微微露出青气,死亡一般的惨青色。
随即她忽然觉得冷。
阴森的冷。
殿内好像忽然被放进了无数块冰,气温瞬间下降,一股说囊鹾评础K炅舜晔直邸V逯迕肌
这感觉……
不仅仅是冷,还有点熟悉,她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淡淡的肃杀,淡淡的悲凉,以及浓浓的怨气……
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在云台山的万人坑里,就是这样的感受。
那股气息在李扶舟身上更明显,他那红衣在此刻看来也更加浓艳如血,充满妖异。
太史阑瞧着李扶舟不好,赶紧在身上摸药丸,她身上一向常备伤药,此刻却摸不着——滚来滚去的把瓶子给滚没了。
那女子也在打战,缩在李扶舟身边紧紧贴着他,此刻听见他的呻吟,忽然翻身而起,一把抱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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