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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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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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阑觉得一定是脸朝下压得太紧所以她要心脏病发了。

“哦,你这样睡想必不太舒服。”容楚看看她,好像才发觉她姿势不对般,恍然道。

太史阑心中一喜,她先前在转身时,一手抓了朵玫瑰花,另一手还扣住了自己袖子里的人间刺,可惜容楚出手太快,她没来得及刺他,此刻只要容楚搬动她,她就有机会出手。

不想容楚伸出手,将她的脸扳了扳,不再让被褥埋着,根本没翻动她躺平,他扳她的脸还特意对着他自己,顺便捧着她的脸左看看右看看,调整了个他看起来最好看的角度,才满意地道,“人说秀色可餐,其实秀色也可以催眠。”。

太史阑:“……”

做惯老大霸王的人,终于第一次知道被气得眼前发黑是什么滋味。

容楚已经和衣靠在她身边睡着了。

刚才他看太史阑睡颜,现在太史阑看他睡颜。

他看太史阑居高临下,太史阑看他则是仰视,正看见睫毛下一片弧影,温柔委婉,而唇边薄薄笑意,入梦不散。

倒真是好皮相。

所以上帝是公平的,好皮相配恶心肠。

太史阑眼神冷冷,盘算着恢复自由,该用什么方式解决他,要不要让他裸奔?要不要让他在满朝文武前说出他曾经做过的最龌龊最下贱的事?要不要让他在庆典场合当场发疯……

……她渐渐也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阳光高照,身边已经没人,太史阑一喜,翻身坐起,随即发现自己能动了。

容楚走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她眼光一转,看见景泰蓝坐在床边,赵十三正半跪着,端着一碗粥喂他,景泰蓝似乎不喜欢吃粥,皱着小脸拼命把碗向外推,赵十三低低哄着,把调羹往他嘴边递。

另一边,两个小厮正在伺候容楚洗手,那骚包家伙竟然又换了衣服,穿一件烟笼雾罩般浅紫长袍,束华光灿烂银色腰带,让人奇怪风流冶艳和清贵高华,怎么能很神奇地结合在一个人身上?

他正懒懒伸着手,由小厮们用绸巾细细给他拭干。

苦大仇深太史阑一见这奢靡享受一幕,眼神一冷,跳下床快步走到赵十三身边,一把夺下他手中碗和调羹,抱起看见她呵呵笑的景泰蓝,往桌边凳子上一放,碗往他面前一墩,调羹塞在他小手中。

第33章 你一口来我一口

“你是两岁男子汉。”她道,“自己吃。”

景泰蓝笨手笨脚抓着调羹,呆望着她,太史阑双手抱胸,冷冷俯视。

半晌,景泰蓝在太史阑决不妥协的眼神中败退下来,瘪瘪嘴,抓着调羹开始吃粥,他不会用调羹,调羹在粥面上划来划去,东一勺西一挑,粥水四溅,桌面淋漓。一碗粥去了大半,吃进嘴里也没几口,还糊满了下巴。

太史阑就那么看着,也不帮手,赵十三几次想要上来,都被她的冷眼神功给逼退。

容楚已经屏退小厮,看太史阑教子,忍了又忍,才道:“你要教他也不妨,但好歹示范他一次,哪有一上来就逼他自己吃的。”

“怎么教?”太史阑头也不回,“像你护卫那样,跪在他面前,举着调羹,吃进自己嘴里?他几岁能学会?半辈子?一辈子?”

“该会的时候总会,不过是吃饭。”

“该会的时候总会,不过是做个人。”太史阑头也不回,语气讽刺,“照你这么说,谁也别从小学艺——该会的时候总会。”

“吃好了。”景泰蓝不懂两人唇枪舌剑,好容易“挖”完了一碗粥,格格笑着仰起糊满粥水的小脸,邀功似地看太史阑。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是讨好和欢喜,任谁看了心也要软成春水,太史阑眼神也似乎软了软,瞄一眼粥碗,“吃饱了?要不要再来一碗?”

景泰蓝有点犹豫,吃饱是不可能的,他根本就没吃进去一口粥,但他不喜欢粥,也不喜欢这样挖来挖去,当下拼命点头。

“好。”太史阑淡淡点头,“那么到中饭的时辰你再吃饭。”说完道,“你该洗脸了。”

赵十三立即让小厮打水来,捧到景泰蓝面前,单膝跪下捋起袖子,打算给他洗脸,太史阑伸手一拦。

“你做什么?”这回不待容楚说话,赵十三已经忍不住怒道,“你连洗脸都让他自己洗?你过分了吧?”

太史阑不理他,蹲下身来,问景泰蓝,“想不想香香我?”

小色狼景泰蓝顿时目放异光,拼命点头。

景泰蓝一日不吃奶嘴痒,一天不啃胭脂嘴也痒,可是新母亲有点冷,他小小的心灵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当然不敢随意偷香。如今新母亲好容易开了金口,小流氓顿时心花怒放。

“你娘我的脸给你的粥弄脏了。”太史阑指指自己脸上被溅到的一点粥汁,“景泰蓝,你给我先洗干净,再洗你自己。”

“香香脸……”小流氓就记得这个。

“给我擦脸,不就香着了?”

“哦。”景泰蓝立即恍然大悟,拿起手巾,格格笑着往她脸上乱抹。

太史阑早已试过水温,不怕他烫着,景泰蓝当然不会洗脸,也不知道拧毛巾把,湿淋淋的手巾一把拍在她脸上,满脸是水,脸上肌肤不抵手部肌肤耐热,顿时起了淡淡红血丝。

她却唇角微勾,眼神鼓励。

容楚忽然走了过来,抱胸靠在柜子上,盯住了她。

他眼神微微恍惚。

原来她笑起来,是这样的……

极淡、微凉,却又让人感觉到这般淡凉底的温软,像透过草原皑皑深雪之下,看见嫩绿的草芽。

心忽然一动,也像瞬间春光落于大地,召唤一朵即将破土的春芽。

然而这春芽刚刚自泥土中挣扎出一半,就被太史阑忽然冒出的“雷霆”惊破——

“景泰蓝。”某个享受半路儿子洗脸的女人,湿淋淋闭着眼睛道,“你记住,要做个宽容、大度、体贴,会照顾女人的男人。像今天这样给我洗脸,下次我走累了,你还要帮我洗脚。虽然女人未必需要你照顾,但这是男人的美德。这里的男人多半没有这美德,我希望你拥有。”

景泰蓝频点大头,笑呵呵凑上去给她一个口水滴答的吻,以示决心。

“砰。”赵十三晕倒了,昏迷前呢喃,“洗脚……洗脚……”

太史阑奇怪地看着他——我教我儿子给我洗脚,你伤心得如丧考妣干嘛?

容楚一伸手扶住赵十三,古怪地盯着太史阑,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什么,好一会才道,“你是在教他还是在害他?”

“嗯?”

“给女人洗脚……”容楚脸色不好看,盯着她的脚——以后他如果想纳她,是不是也得给她洗脚?

“怎么了?”太史阑冷冷盯着他,“觉得丢人?下贱?有辱男人尊严?”

容楚不语。

太史阑自然知道他的不语就是默认,也自然知道封建男权社会,她的观念才叫惊世骇俗,但那又如何?

“懂得体贴女人,不会伤一个男人的尊严。给母亲洗脚,也绝不是下贱。”她淡淡道,“只会教会他更加心胸宽广,善解人意,细腻而悲悯人情。”

她抱起景泰蓝,把他胡乱擦得水淋淋的脸擦净,抱他出去。

“一个懂得尊重女性,尊重一切生命的民族,才是最具智慧和生命力的民族。”

她的话声远远抛下,屋内容楚没动,微微拧起了眉。

虽然还没能完全赞同,但他不得不承认。

她真的很特别。

很特别。

吃饱了当然不能就睡,景泰蓝吵着要逛街,太史阑教育孩子向来秉持“一紧一松,恩威并施”的政策,很慷慨地带他去了,出来时发现,昨夜闻风而来的莺莺燕燕,今早一个不见,四周气氛外松内紧,也不知道被容楚用什么方式驱散。

容楚这人,看似悠游随意,实则警卫森严,他所到之处,只怕无人能够窥探。

容楚倒没管她要上街的事,只是递给她一顶斗笠,太史阑怕晒,也无可不可地戴了,容楚又变戏法地掏出一个面具给景泰蓝,景泰蓝当然立即欢喜地戴上了。

太史阑瞟容楚一眼——这是打算遮掩谁呢?还有,国公爷跟着她一步不放的,很闲?

果然,上街这一堆人也跟着,只是都换了装,戴了斗笠,散进人群中,都看起来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赵十三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生怕她荼毒景泰蓝。刚出客栈就去抱景泰蓝,“我来抱。”

“让他自己走。”太史阑手臂一横。

景泰蓝只好自己走。走不多远看见卖糖人的,嚷着要,赵十三立即掏钱。糖人买回来,太史阑手一伸,将糖人接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太史阑淡定地咬了一口糖人,“咔嚓”一声,糖人脑袋没了……

赵十三打个寒噤,景泰蓝扁着嘴要哭。

太史阑举着糖人,一边啃一边悠悠闲闲地对景泰蓝道,“你告诉我你吃饱了,所以我认为你不需要吃这个。”

“我没饱……”景泰蓝四十五度水汪汪大眼睛天使角仰望,试图扭转败势。

“没饱说明你撒谎,撒谎的男人人人可杀,我不杀你,但罚你不得吃零食。”太史阑说。

四十五度天使角光环顿歇,景泰蓝瞬间成了街角画圈圈流浪猫。

吸取教训的景泰蓝,在吃中饭的时候,奇迹一般地学会了自己吃饭,小勺子使得似模似样,虽然还是免不了沾下巴漏饭,但好歹一碗粥也吃了一大半,还喝了不少鱼汤,小小人儿像模像样抓着调羹吃饭,逗乐了来往的江湖侠女和酒店老板娘,景泰蓝半副面具下的苹果脸被揩油无数次,老板娘免了三分之一饭钱。

赵十三在景泰蓝被揩油时屡次紧张欲待扑上,都被容楚眼神瞪住,太史阑就当没看见。

因为景泰蓝的美貌,导致饭钱减价,为表奖赏,太史阑表示景泰蓝可以提一个要求。景泰蓝对糖人念念不忘,立即道:“糖人!”

“我去买!”赵十三一溜烟去了,很快举了个超大版的糖人来,大得遮住了他那张宽脸,景泰蓝心花怒放,可小脸上笑容刚刚展开一半,一只手再次淡定地将糖人接了过去。

“我有答应过买糖人吗?”太史阑举着糖人,“咔嚓”一声咬掉了半个糖人头……

景泰蓝双手捂耳,愤而拒听这声残忍的断裂。

“这个故事告诉你。”太史阑平静地对小朋友道,“你娘我说的话才算话,我没同意别人的话都是屁。”

赵十三默默地吐了一口血。

“我顺便还要告诉你。”太史阑继续啃糖人,“喜欢吃零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咔嚓。”

容楚忽然凑过头来,啃掉了另外一半糖人脑袋。

太史阑手顿住,眉毛竖起,“嗯?”

“这个故事告诉你。”容楚蹲下身,平视景泰蓝,“她说的话也未必对,我也喜欢吃零食,我也吃了零食,但我依旧是个完美的男人。”

“咔嚓。”太史阑啃掉糖人一只手,冷笑,“完美么?就像这糖人。”

“咔嚓。”容楚啃掉另一只手,对景泰蓝微笑,“不管看起来怎样,糖人都是甜的,本质都不会变。”

“咔嚓。”太史阑啃掉糖人一片衣服,“甜狠了会倒牙,就像某些人,腻!”

“咔嚓。”容楚啃掉糖人一只脚,笑眯眯斜睨太史阑,“你看,女人永远口不应心,她们一边吵着腻,一边照样吃得香甜。”

第34章 板砖万岁

被冲突的教育理念冲晕了的景泰蓝,站在原地咬着手指,盯着糖人在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啃咬中逐渐消失,最终忍无可忍,大叫,“甜不甜,腻不腻,好歹留一口给我呀……”

两个吵得欢的人,忽然都僵了僵。

看看景泰蓝,看看吃得不成模样的糖人,再看看对方。

各自扭头……

最后太史阑给买了绿豆糕犒劳景泰蓝,小家伙顿时眉开眼笑,抱着糕盒子一口口地舔,馋嘴猫似的,容楚看着这小子馋样,想着以前他对着满桌顶级点心不屑一顾的拽样,对比如今舔三个铜板一块的绿豆糕津津有味的贱样,再看看双手抱胸一脸施恩的太史阑,不由发出一声长叹。

不知是该叹龙游浅滩遭虾戏呢,还是叹恶人自有恶人磨?

“抢……抢……”景泰蓝忽然大叫起来。

走神的两人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个胖小子钻过来,一把抢了景泰蓝手中绿豆糕盒子就跑。

因为靠近的是孩子,护卫们都没注意,看见夺走的是绿豆糕,也没在意,主子安全要紧,东西被抢再买就是。

太史阑却忽然眉毛一竖,一把抄起大哭的景泰蓝,窜了出去。

“你干什么?”容楚高声喊,心想这女人能消停一刻么?

太史阑理也没理,容楚只好命护卫们悄悄跟上,转过一个圈,看见太史阑已经带着景泰蓝堵住了那个胖小子。

她倒没冲锋在前,只是堵住了巷子口,双手抱胸,对景泰蓝一摆下巴。

“上!”

景泰蓝有点犹豫。

“男子汉大丈夫,被抢东西都不敢抢回来?”太史阑眼睛一瞪,转身就走。

景泰蓝立即往小胖子奔去,太史阑在他身后喊,“地上有板砖!”

刚赶到的赵十三捂住胸口……

景泰蓝悍勇地拣板砖,人小力微搬不动砖头,捡起石子也砸不到对方,那小胖子见大人不插手,也一改畏怯之态,又跳又蹦哈哈大笑,“来呀,来呀!”

“嗷——”景泰蓝忽然狂喊着冲过去,一头撞倒了小胖子。

小胖子吓一跳,被景泰蓝压住打了一拳之后才反应过来,他毕竟大几岁,有了力气,一翻身便将景泰蓝翻下来,挥拳就打,景泰蓝被打了几拳,偏偏他体质也好得超越常人,没多久又翻了过去,两个加起来还没八岁的小子,在地上翻翻滚滚,你上我下,打得鼻青脸肿,烟尘乱飞。

“这……这……”赵十三一看景泰蓝小痞子似的和人打成一团,又有点要晕的样子,一挥手呼唤护卫们,“兄弟们,上——”

“你干嘛?”

赵十三怒瞪太史阑——这女人是不是只会说这句话?

“他……他……”赵十三呼哧呼哧喘气,指着打得满头灰尘,渐渐占了上风的景泰蓝。

“很好。”太史阑冷冷道,“男儿本色。怎么,你要帮手?”

“当然!”

“打算怎么帮?围攻?单挑?对一个三四岁孩子?”

赵十三愣了。

“越级而战叫悍勇,独对千军叫孤勇,以小斗大叫智慧,”太史阑看也不看他一眼,走过去为景泰蓝掠场,“以大欺小叫傻逼。”

赵十三满头大汗滚滚而下,身侧,容楚似笑非笑看着他。

“你说服不了她的。”他瞥一眼侧脸坚定的太史阑,笑容越发诡异。

嗯,有些女人,就不该是被“说”服的。

“砰。”景泰蓝骑在小胖子身上,给了他力气不大气势不小的一拳。

“很好。”太史阑大声赞,“景泰蓝,这是你打赢了,你可以处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

景泰蓝抬起花猫脸看她,大眼睛满是询问。

“宜将剩勇追穷寇!”太史阑道,“你自己决定!”

景泰蓝想了想,看看小胖子身边不成模样的绿豆糕木盒子,一把抓起。

“啪。”

他将木盒子重重地扣在小胖子脑袋上。

太史阑大声赞好,景泰蓝得意洋洋,太史阑慷慨地借出肩膀给景泰蓝骑上,并给景泰蓝重新买了绿豆糕,景泰蓝在太史阑肩头欢呼高唱啃绿豆糕,簌簌糕粉落了太史阑满头,太史阑毫不在意,母子俩趾高气昂而去。

容楚和赵十三,望着凯旋的母子背影。

“你有没有觉得,”容楚沉吟着,对忠心属下道,“他有点变了。”

“嗯。”赵十三想这女人真变态呀变态。

“她好像连父亲的角色也做上了。”容楚又道。

“嘿!”赵十三想今天这一幕要传到朝廷得死多少人呀。

“这可不成……”容楚端着下巴,无意识地飘出一句话,“那我的位置在哪呢……”

“嗄?”赵十三回过神,愕然盯着主子,“您说啥?”

“啊?”容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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