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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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倾天阑-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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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堂男人知道帮忙,南齐女人为什么不知道道谢?”

司空昱发出一声短促的笑意,“太史阑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你。”

“我会的多呢,不过没兴趣给你知道。”

“八成是那些杀人放火,凶蛮霸道的事。”司空昱嫌弃地挥挥手,“太史阑,我跟了你一天,我觉得吧,你也没那么难看,也没那么讨厌,还是有点意思的,可是你真的不够女人,南齐女人,怎么可以是这个样子呢?南齐女人,怎么可以不温柔贤淑呢?偏偏我还碰上个这样的南齐女人……”他最后一句声音很低,充满懊恼。

太史阑才懒得听他叽咕,半闭了眼睛,道:“我也不明白你,像个偏执狂,口口声声南齐女人,南齐女人怎么你了?谁要你来关心南齐女人?”

司空昱忽然不说话了。

他难得的沉默倒让太史阑有点意外,微微仰头看他,却看不见他的脸,只是觉得他的呼吸,忽然微微重了些。

“南齐女人……”很久之后他缓缓道,“我娘曾是个南齐女人。”

太史阑敏锐地注意到“曾”这个字。

“我没见过她。”司空昱低低道,“我只是听我的奶娘说,她非常美丽,温婉可人,性情好到让人无法挑剔,见过她的人,都赞她贤淑乖巧,美丽温柔。拥有世间所有女人应有的美德,是世间仕女的美好典范。”

第193章 纯情初哥(1)

太史阑不做声,心想但凡典范这种东西,大多表面经典规范,背后一团混乱。

当然这话现在不必说,她不想给踢下去折了腿。

司空昱却似乎也不想多说他的母亲,他的语气虽然充满了缅怀,但也充满了遗憾和淡淡的恨意,似乎这个母亲,给予他不仅有最美丽的想象,也有一些永远无法弥补的缺憾,像灯光拟化出的影子,一片微黄里的轮廓温柔,待到伸手去触摸,却触及冰冷的墙。

他只是在很久以后,带点怅然地道:“我第一次到南齐来,本来不该我来的,我极力在陛下驾前请求,才得了这个机会,我想见见南齐的女子,我想知道南地女子的美丽温柔,贤淑乖巧到底是什么样的,或者我可以依此想象下我娘的容貌,我……我连她画像都没见过……”

风很安静,树叶很安静,绿荫很安静,都在听一个人的遗憾和唏嘘,以及他那有点可笑,却分外令人动容的愿望。

司空昱说完,就紧紧闭起了嘴,看他的表情,似乎觉得说多了,又似乎觉得不该泄露了心底的脆弱,都是今晚喝多了酒,而星光又太好。

他等着太史阑的取笑。

太史阑却没取笑,一阵沉默后,她道:“我不是南齐女子。”

“啊?”司空昱再没想到她冒出这么一句。

“我不是。”太史阑强调了一句,“所以你大可不必以我为模版。”

她看看底下严阵以待等候的苏亚,道:“我的护卫,苏亚,她是苦人儿,虽然我不知道她的身世,但我想,如果她没有遭受劫难,想必也是个美丽温柔,贤淑乖巧的人儿。”

“这世上,哪里都有美丽温柔的女人,不独南齐。”她继续道,“也哪里都有凶蛮霸道的女人,同样不独南齐。”

司空昱不说话,良久,慢慢笑一笑。

“你在安慰我。”他笑得古怪,“凶女人,你竟然在安慰我。”

“伤了你的骄傲了?”太史阑答得不客气。

司空昱不说话。

“我不安慰你,我只是告诉你事实,我还要告诉你一个,让你永远无法接受,或者很想踢我下去的观念。”太史阑道,“我何止不是美丽贤淑的南齐女子,我不是这世上所有女子,我眼里,男女平等,世人平等,你司空世子,和我这府里扫地的,平等。”

司空昱似乎被震动,霍然俯下脸来看她。

一句话想要冲口而出,“你是在故意践踏我吗?”但话到口边,忽然收住。

不,不是。

一日夜紧追不舍的了解,他已经知道了一点这女子的特别,她不说谎,不做作,不矫情,她只说她想说的话。

末了他短促地笑一声,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反驳她?说不赢,没有谁能说赢一块石头。

改变她?这念头他自己都觉得古怪。

两人稍稍沉默,都觉得此时气氛有点改变,都想打破这点改变,司空昱的目光随意四处乱晃,忽然眼神一凝,道:“你快看——”

他忽然指向前方黑暗,太史阑闻声看去,却看不出什么究竟,只觉得隐约似乎有些幢幢黑影,在那处墙头晃动,却也不能确定是否真的是人影。

“那里有人。”司空昱道,“在墙头,监视着昭阳府。”

太史阑心想这也正常,墙被拆了,在补好之前,乔雨润怎么能放心?必然要看守着这边的。

好在刚才司空昱拎她上树动作很快,树荫又浓密,没被发觉。不得不说司空昱武功极好,尤其轻功,太史阑感觉不在容楚和李扶舟之下。

能带领东堂参赛者远赴有敌意的异国,怎么能是弱手?

“还有那边。”司空昱的目光投射到更远的地方,“后门,有人在集结,似乎要出去,一大队一大队的西局探子,都换了袍子,袍子下都有武器……”

他此时心神微分,已经忘记遮掩自己微视的能力,太史阑也不拆穿,因为这个消息太重要,“西局探子在后门集结?还换了衣服?这深更半夜的要干什么去?”

“那个姓乔的女人出来了。”司空昱眯着眼睛,“咦,先前和她说话的那个高手到哪去了?还留在屋子里吗?嗯……她往后门方向去了……她到了……她似乎在对着西局探子们训话……手指着……指着西南方向。”

太史阑皱眉听着,心中想着西局后门位置,西局后门那里往西南方,有哪些重要建筑或要地,是大牢吗?

她忽然脑中电光一闪,霍然站起,随即将手向司空昱一伸。

“带我下去,不要惊动任何人!”

司空昱正在专心查看那头景象,不妨太史阑的手,忽然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他惊得一怔,下意识想甩开——这么多年,他没让任何女子,触碰过自己。

他还想拒绝——这么多年,没有人可以这样命令他。

然而他最终没拒绝也没甩开手,甚至没有问,手指一紧,已经攥着太史阑,风一般飘起,越过树梢,回到了院子里。

太史阑一落地立即松开了他的手。

司空昱却立在原地,有点怔怔的。

刚才牵手,不过短短一霎,从树的梢头,到月光尽处。

他却忽然感觉震撼。

这冷峻的女子,手掌竟然如此细腻柔软。

刚才那一霎,他几乎以为自己握着了软玉飞云,一团在手里,从指尖到心底都熨贴。

这感觉因为极为短暂,对比强烈,而分外牵念绵长,难以忘怀。

太史阑已经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吩咐苏亚,“召集所有护卫,立即回府。另外,让典史尽量抽出今晚在昭阳府值夜的兵丁,稍后也赶往我的住处。”

想了想又道:“令推官出公文,盖上代府尹令,去城西调府兵。”

苏亚微微犹豫,城内有上府兵驻扎,但是上府兵不是一个同知可以调动的,代府尹也不行,只有总督有权,还得限定在一定数量内。

“就说有盗匪夜闯太史同知府邸,要灭人满门。”

苏亚抿抿唇,“是。”

司空昱听着倒一惊——这女人胆子太大了,这话也能随便乱说?这样是可以调出兵来,但万一不是这情况,她必有大罪。

还有这个女护卫也是,这么大的事,连一句质疑都没有,也这么平平淡淡应了。

他在一边听得百思不得其解,这边两个女人若无其事。

“府兵你让他们去调,到时候以烟花为号。”

“是。”苏亚应了,看着太史阑平静却严肃的眼神,忍不住要问,“我们府里……”

太史阑指了指隔壁,“西局有异动,往西南方向去,西南方向没大狱也没重要衙门,只有我的屋子,不过我目前只是猜测他们要夜闯我的府邸,所以我的人先回去。后头的准备,在没有证据之前都不能闹大,一切以信号指挥。”

“是。”

雷元把马已经备好,太史阑上马便走,她伤势还没完全好,但此刻也等不得了。

如果事情真如她猜想的那样,那么现在就必须抓紧时间。

她一上马,苏亚就要跳上去帮她控缰,人影一闪,司空昱已经抢先坐到了太史阑背后。

他俯下脸,对苏亚一笑,“我来吧。”

浓淡星光下,他那双揉了万千星光霞色的眸子,炫目非凡,而这冷傲难缠的人,笑起来,却有种少年般的娇憨天真。

这般奇特的气质,如此吸引,连苏亚都怔了怔。

一怔之间,太史阑已经一踹马腹狂奔而去,她才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废话的,不就是后面坐个人么,男的女的,重要吗?

她的新屋子离昭阳府不远,太史阑却没从大街走,绕近路从小巷中行,还没到,远远就看见无数穿着夜行衣的身影,嗖嗖地射入她的院子。

太史阑买的院子分三进,她和景泰蓝、苏亚,以及赵十三等护卫住在第三进,这些人进入的却是第二进院子。

第二进院子住的是新招的护卫和通城盐商灭门案里的唯一活口陈暮。

太史阑抬手就射出了准备好的烟花。

烟花砰然向前直射,将夜空照亮,几乎立即,第三进院子便射出人影,赵十三手下已经被惊动。

刀剑声响起,双方迅速开始交战,太史阑舒一口气——还好,还算来得及。

司空昱忽然道:“不对!”

他手指指向第三进院子,急促地道:“似乎还有更多人,往第三进院子里去!”

太史阑一惊——她原来认为,西局趁她还在昭阳府的时候出动,是想抢夺住在她府里的通城案的证人,除了陈暮,她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吸引西局前来掳掠。之前她就一直怀疑,通城官府和龙莽岭盗匪勾结,北严府也参与其中,而西局,和前头的这一系列贪腐案件,一定脱不了关系,否则当初她和容楚被水卷到下游,一路逃回的时候,西局也不会那么大动干戈,派闻敬等人来暗杀。

然而现在西局探子往第三进院子里去,那里不就只剩下景泰蓝?赵十三的手下已经被她通知出来往第二进院子去了,这难道是调虎离山之计?

第194章 纯情初哥(2)

难道西局已经知道景泰蓝的身份……

这个念头闪电一般劈过眼前,随即她毫不犹豫地抓住司空昱的臂膀,“快带我过去!”

夜色里,一辆马车停在太史阑宅子的后门不远处,黑色的马车沉在黑暗里,不仔细看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乔雨润静静坐在马车的黑暗里,正面对着太史阑家的后门。

她在思考。

她知道今晚太史阑肯定回去得迟,从太史阑平常行事作风来看,必然是个喜欢把事情迅速解决的人,昭阳府多日没有府尹,事务积压,太史阑要处理,回来得肯定不会早。

而且今日太史阑占尽上风,拆了墙送了匾,两家衙门现在还互相敞开着,肯定想不到她会在今晚就动手。

她今晚有两个目标。

第一,是陈暮。

这个重要证人,早该死去,当初通城知县要杀他,连带对二五营学生下手,结果没杀成,还陪送了当地知县性命,之后在北严要杀他,结果太史阑严看死守,随即北严水患、城破,一系列事件措手不及,也就将这事搁置下来,如今太史阑接任昭阳府,一定会将这个案子翻起来,这人再不杀,难免要引起祸患。

苦主一死,无法首告,此案就是死案,永远也无法掀起。

第二件事,是找陛下。

乍一听到皇太后交代的这一任务时,她吓了一跳——皇帝不是好好在宫中吗?

等到明白缘由,她心中震惊更甚——陛下早已出宫,去向不明!

太后说起这事,神色有怒有惊,也是满脸的不肯置信。

太后告诉她,陛下失踪已经有阵子了,就是当初换奶娘之后的某一夜,奶娘竟然买通侍卫,带陛下逃出宫廷。

天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能逃出重重关卡的皇宫的,如果不是皇帝年纪太小,太后和她都怀疑,是不是皇帝的指使。

在皇帝失踪的初期,太后自然派人寻找,找到奶娘的家,却发现那里被烧了一把大火,火里有小小的尸体,缩成一团,不辨年纪,只知道是孩童。

前来查探的人当即询问邻居,邻居说火是半夜放起来的,放火前隐约听见水娘子的声音,又哭又笑,说什么要拿别人的孩儿祭她的孩儿,水娘子的孩子,在她进宫的那一日死了。

太后接报十分震惊,难道水娘疯了,将皇帝杀了来泄恨?太后当即令杀掉周围所有邻居,彻底封口此事,并命西局再查探水娘下落。

之后找到水娘,她果然疯了,身边也没有皇帝,问她皇帝是否还活着,她也答得疯疯癫癫,一会儿说烧了,一会儿说扔了,一会儿说他自己跑了,不知真假。

之后水娘被劫走,失踪,此后再无人知道她的下落,皇帝的下落,也就成了悬案。

太后和她,在初期,当真以为皇帝是被水娘给烧死了,两人彻夜密谈,最后决定,“瞒!”

死死瞒住陛下驾崩真相,甚至瞒住陛下不在宫中的事实,瞒天过海,瞒住所有人!

敢这么做,是因为太后肚子里还有一个。

太医把过脉,是个男胎,等这个降生,陛下活着与否已经不重要,到时候再宣布陛下暴毙,以免过早被群臣得知,引发朝政动荡。

她们这么想定了,也就心安理得,等孩子降生,没有过多操心皇帝的事情,只需要花点心思瞒住这个消息就好。

然而随着时间推移,太后和她,都开始觉得——也许,也许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呢?

也许陛下根本没死呢?

那他应该在哪里?

以他的身份,一旦被人得知,不知要引出多少事端!

想来想去总是不安,当即太后就把这任务交给了她,她一时也无处下手——水娘失踪,线索掐断,到哪里去找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这事儿毫无头绪地乱了一阵子,直到有一天夜里,她忽然一梦而醒,冷汗涔涔。

她梦见了太史阑和她的儿子,还有李扶舟。

她梦见那小子骑在李扶舟肩膀上,手指指着她,满脸睥睨的神气。

脸虽然陌生,但那眼神……恍然熟悉。

她一梦而醒,一开始觉得荒唐,怎么连个孩子都怕,渐渐想着,忽然想起一件事。

抓到水娘,是在东昌城附近,她失踪,还是在那里,虽然后来在东昌寻找,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孩子,但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太史阑是在东昌,带着孩子报名二五营的。

这个地点,太巧合了。

还有,那个赵十三,一直护在太史阑身边,她原先只是认为,那是容楚看上了太史阑,拨自己的亲信属下来保护她,但回头再想,难道保护的不仅仅是太史阑?

有没有一种可能……

她没敢把这个猜测直接报给太后,毕竟事关重大。

她今夜,就是要来验证一番!

头顶风声呼呼,人影不断窜过。

乔雨润已经准备了好几天,将整个西凌行省的西局好手都调了过来,今夜,她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烟花炸起时乔雨润也一惊。

太史阑来得好快!

不过随即她就笑了。

正好,容楚手下护卫被调走前去救援陈暮,第三进院子空虚,此时不进,更待何时?

她有力地一挥手,人影如风掠进院墙,片刻,呼喝打斗之声响起。

乔雨润派人进入第三进院子时,司空昱正牵着太史阑在墙头狂奔。

他轻功太好,将苏亚和其余护卫都闪下一大截,太史阑只觉得四面风呼呼过,所有景物都连绵成一条彩色的线,眼前光影晃动,风将呼吸扑住。

在她觉得窒息时,忽觉一股暖流自胸臆入,周身舒畅,想必司空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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