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遗诏被朝上的各个老臣看过,的确是先皇的笔迹。赫然盖着帝王印。
先皇居然留了遗诏给太后?而这封遗诏太后藏着,前面混淆试听了那么久,让众人都以为皇上与江笑影没什么关系,要另立皇后的时候,这封遗诏被拿了出来。
一时之间,京都大乱风起,各大世家一派紧张,庶门一阵欢欣,大雪天里,激荡的暗流在厚重的冰层之下急速的涌动着。
而此时,作为当事人的江笑影还未醒。
第一百七十八章 得知真相!!
一阵大风平地而起,卷起白色的雪花,皇宫里那么安静,天上没有飞行的飞鸟,只有一朵朵从远处飘来的乌云。
正如江笑影的心情一般。
昨天,沈河来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提防的。
一切都来得毫无预兆,那立后的遗诏像是滚烫的油,一下子就在乌云密布的阴雨天气里炸出了噼啪的火花。
她沿着长廊走过,每一步都走得很稳,手上执着一柄长剑,没有愤怒,没有慌乱,没有激动,没有恨,没有……原以为心里会掀起惊涛骇浪,直到站在御书房的那扇门前时,她才发现,心中竟是骇人的平静,死一般的平静膈。
立她为皇后?
三年守孝期过完婚?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蜘!
爹爹死了,丞相府已经名存实亡了。她以为他就那么轻易的放过她吗?不用她的时候,可以尽情的欺辱她,折煞她,什么先皇的遗令都可以不管不顾,只为了东方念,如今,东方念走了,朝堂大乱,倒想起她了!他们两两相看彼此厌恶,之前也说得那么明白,所以她以为她可以放下心来。
楚煊赫之前已经把话堵死了,不会封她为后,他自己说的,如今,却跑出一张遗诏来。
上一世为什么没想着顺着遗诏呢?她卑微低贱,她不配,可好歹也是爹生娘养的一直疼在手心的,却由着他一直利用!
物尽其用!这就是他的手段。
江笑影站在御书房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什么都不想管了,只想站在他的面前,问一句:“为什么”。
此时的御书房门口一个内侍宫女也没有,所以,她很轻易的便来到御书房,指尖触及大门时轻轻地颤了一下。她咬着嘴唇,推开门。
江笑影推门进去,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在御案前站着,低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中的奏折,明明听到了推门声,身形却动也未动,他好像没感觉到任何人进门一样,就这么捧着奏折在那里批改,眉间微微蹙着。御书房高而阔,此刻殿里没人伺候着,便尤其空寂。外面是乌云一片,大殿内点了灯。一点桔色灯火摇曳着,光影明灭,照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了那么长那么长的影子,
这就是楚煊赫,她一直认识的帝王,从小到大的玩伴,她这辈子上辈子恨透骨髓的人。
楚煊赫终于抬起头。
四目对视,大殿里剩下的只有寂静,静到甚至连心跳声都没有了。不知过了多久,楚煊赫放下手上的奏折,困难地扯着嘴角冲着她笑了下,缓缓站起来,对着她唤道:“你来了?”
见了他的笑,江笑影的心,似乎突然间就被刺中了,生生的疼。
这个人利用了她两世,难怪,之前怎么突然对她好起来,殷情的照顾她,就是为了更好的利用她!虚伪至极!虚伪至极!虚伪至极!
楚煊赫沉默了许久,风通过大门吹起他的衣衫,那么冷,他没有穿大袭,站在高高的御座上,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鹰。他缓缓开口:“这一件事情我也是早朝的时候才知道……”
“皇上!”声音出口后是无比的艰涩,江笑影强迫着自己和他冷漠的对视,可是忍不住,让愤怒就如火把一般在眼底烧着。
楚煊赫没有说话,甚至连头也没点,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江笑影抬起手里的剑对着他,已经连呼吸都摒住了,那剑尖就在男子身前的左下方映出寒栗的冷光。她知道,只要她手腕稍微一动,那锐利的剑就会刺破楚煊赫的心脏,所有痛苦的根源都会解决。“为什么?”她哑着声音问。
楚煊赫望了一眼的剑,脸色淡淡的:“我不知道母后那里会有遗诏!”他猜对了谰言身上的遗诏,却没有想到他的母后身上也有先皇的遗诏!更想不到,沈河会去求母后,原是想求太后来劝笑笑的,没想到,太后却直接拿出了一封遗诏。
不知道?江笑影想笑,她是不信的。
光芒一闪,那剑却是对着她的脖子而去。楚煊赫的瞳孔猛地缩紧,伸出手握住刀锋,剑尖在她的面前滑过,虽然没有碰到她的脖子,可那凌厉的剑气还是刺破了她面颊上的皮肤。没有觉得痛,她的左脸上突然多了条细细的红线,一条细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线,然后就有细小而圆润的血珠缓缓地渗了出来。
楚煊赫的手心上都是鲜血,一用力,那剑柄并从江笑影的手里飞出去,哗啦一声落在柱子上,掉落地上。
他瞪着赤红的眼睛愤怒地看着江笑影,急促的呼吸催得他胸口快速地起伏着,如同一只被猎人的箭逼得暴怒的野兽:“你就只会拿命威胁我!”
江笑影冷冷地看楚煊赫,努力地控制着声音的音调说道:“皇上,有给我活命的机会吗?”
楚煊赫脸上似覆了一层寒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半晌,冷笑,剑眉入鬓,“横竖,我在你眼里,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场心计,都是有阴谋的!”
江笑影直直盯着他,难道,不是这样的么?
她咬着唇道:“皇上,事到如今,当真是无须再做戏的,一切,我们都打开了天窗说亮话吧。”她深吸一口气,“皇上是帝王,笑影不过是蝼蚁尚且偷生罢了,自问再无任何资本与精力来站在皇上身边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笑影心思重,凡事喜欢想复杂做复杂……笑影,不配为母仪天下的人,一点也不配!做不好皇上的棋子,也斗不过那些世家……这些日子,我真的是累了,不想复杂了,只想简简单单的生活……”真是好一个绝妙棋局,她若成为皇后,是一个多好挡箭的盾牌,可以为他遮下多少明刀暗箭。
她再精于算计,再呕心沥血,亦是逃不得他的手心。
她觉得绝望了。
这些日子,绝望一次皆一次,她都习惯了。甚至认为,死就可以解脱这一切。
江笑影道:“皇上,还是直言了吧,你封我做皇后,其一,不过因为我是丞相的女儿,在老百姓在庶门为官之士中名望很高,是不是,想着以此,激励那些庶门之士,再者,我爹爹已死,你也不必在担心外戚强大;其三,便可以挡了世家,做好挡箭牌,便是彻底的安了您的江山?”
楚煊赫那深不见底的目光颤了颤,唇角抿了又抿,许久,才道:“一直都是这样的……”抬眉看女子仍旧青白沾瘦的脸旁,嘴角动了动,略有些嘲讽的说道:“我横竖都是错的,你总是如此用力又用力的将我做的事往深处去想,总得绕了再绕,纠结再纠结,将所有能想到的可能都想了来,真是你一贯的行事风格……”
江笑影看着他,眸光灼灼,问:“难道,我说错了么?”
“不,你没错,从一开始错的便是我!”楚煊赫道。他望着面前的女子,依旧是是她记忆中最初的模样,恍惚间阳光炙热的洒满了他们的全身,风在耳边激烈的吹过去,他们手牵着手,前途满是灿烂的希望,就如同他们曾经以为的那样。可是,如今他们却往如陌路。
错了,一开始他就错了。他不会再让自己错下去。
楚煊赫道:“笑笑,遗诏已经颁发,你不想要也罢,想要也罢,总归是要做这个皇后的。”
江笑影怒不可赦!她什么都失去了,什么都没有了,凭什么还要陪着她恨得咬牙切齿的男人,假意欢笑,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做着她的皇后!这一刻,所有的怨怒愤怼倾泻而出,她忘记了她的身份,化作满身是刺的兽,狠狠的,恨恨的,不顾一切的,张开牙齿咬住他还在流血的手。
看他愈是如此,积压在心头的气在瞬间膨胀到极致。如果不是他,她的爹爹如何会撒手人寰,弃她而去?她的素晴如何会在豆蔻年华,便是永远的走了?而她,又如何会一步步地痛失所爱之人?
浓郁的血腥在唇齿间满溢,楚煊赫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问,只是将她紧紧的搂抱在怀,任由她拳打脚踢。
江笑影这一刻完全失去该有的冷静与自持,只在他怀里挣扎,只不顾一切的伸手推他,甚而是伸腿踢他,用指甲去抓他。
楚煊赫完全无动于衷,任由她在他身上厮打。
“撕……”指甲划破他的衣服。
大殿里到处是暖气,楚煊赫只着了一件常服,这一撕一咬,衣服裂开。
江笑影只觉得比若有一座山压在了肩上,让她透不过气,一瞬不瞬的盯着男人的肩膀。
楚煊赫的肩膀上赫然一块大大的伤疤,像是被人撕咬的一般,伤疤上面,有一个十字型的伤口,是弩箭穿肩而过的箭伤!
江笑影往后退,一步步往后退,只觉得背后被硬物一挡,竟是已经避到了柱子前。身后已经再也没有地方可退了。
她的嘴唇,颤抖着。深吸着气,想让自己平静一些。却并不成功!
魔鬼!魔鬼!魔鬼!
他是魔鬼!
他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了伤害她,竟然做到这种地步!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她真想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为什么,他竟然可以做这种事,扮两种角色!为什么!
原来,从来她就是那只猎物,耍再多的诡计,猎物,始终是猎物,逃不过猎人的手掌心,一次次的被耍,一次次的被玩弄!一点也没有改变过!
江笑影觉得整颗心就像浸在寒冰池里一般,冰得无法呼吸。若然真的如此,也就是说,芙蓉苑树底下的撕咬,郊外新野的互诉衷肠,还有,一次次的救命,都是他有意的安排!
这是为什么?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费尽这么多的心思?为什么想这么多的计谋!他,到底要把她怎么样!她一个小小的女子,竟然能得他这么费尽心思的玩弄戏耍,当真是荣幸至极啊!
所有的认知在她的眼前崩塌,大殿空旷冷寂,霎时间,安静得好似这世上的一切都死了,只到下她自己,她静静的盯着面前的伤疤,盯着那个男人,身体像是刚被水泡过一样,干涩的冷。
很多的事,那些她原本来不及细想,也无暇细想的事。突然,一股脑的冲进脑子里,一切缘由便是清晰起来。
江笑影瘫坐在地上。她不愿意去承认和面对这个问题,于是,就逃避的闭上眼睛,将头埋在膝盖里,静静的等待着时间的流逝。
“笑笑?”楚煊赫缓缓蹲下来,在她的面前。
江笑影这个姿势也不知维持了多久,突然,她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赤红着,俯身过去,一口咬住他肩上的伤口。
这个伤口,明明是她和慕容玥的,他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这个人一次次的伤害她!一次次利用她!一次次欺辱她!凭什么?这么多日子以来,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恨他,已经太深,太多!深到,她想到他便是慕容玥,便要崩溃了!
这是假的!
她爱上的恋上的迷上的慕容玥与这个人一点关系也没有!
直到闻到口里的血腥味,江笑影才知道,她,竟然把他那处伤口,咬了下来!
楚煊赫居然还在笑:“你那么恨我?”
江笑影将嘴里的肉吐掉,冷冷道:“你不配!”
当年楚煊赫拒绝娶她的时候,便是讲了这句话!她当时便没有想到,东方念竟是他爱慕已久、念念不忘的女子。直到他下旨求婚,她才知道她与他的过往不过都是一场笑话──什么身份卑微,什么不配,什么善妒跋扈……当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时,他是真的恨不能把月亮也摘下来讨好她。只要能扶爱人上位,他都不会顾虑,什么都可以成为把柄!
何况东方念如此堪怜,江笑影却如此可厌。
东方念上台之后,使得曾经青梅竹马的感情再无回环余地,便是丞相府诛心的开始。
当然,细细追究起来,她上一世落得如此结局,固然该怪楚煊赫残忍,她自己却也不是全然无辜。
一次次被骗,被耍,被玩弄掌心,活该,活该,她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她缓缓站起来,努力不去看面前的这个人,她恨透的人,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笑话一般,她一步步朝御书房的大门走去。
御书房外,下着大雪。
大雪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漫无目的的走着。她只想着离开皇宫,离得远远地,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她一遍遍的告诉自己,这都是假的,是楚煊赫使出来的诡计阴谋,他为了让她做皇后,所以,又使了阴招!他喜欢的是东方念,所以要陪她华山看明月的慕容玥不是他;他巴不得自己快点死,所以一次次冒着危险救她的慕容玥不是他;他心心念念的是灭了丞相府,所以他更不可能爱她!
上一世,他若真的爱她,便不会为了娶东方念而将她弃若敝履。若他真的有一点点心,丞相府也不会最终落得那样的结局。
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依旧爱着楚煊赫。不然也不会白痴似的站在大雪天里等他,便也不会白痴似的在她成婚要嫁给周均的前一个晚上去求他。他那时候若是有心。只要一句话,她便不会嫁给周均,就算终生不嫁也好。
她十六岁嫁给周均,十九岁自杀而殁。而他,却好好的和东方念活着。
江笑影走到马厩,冲进去,骑上马,飞奔而走。
冷风像刀子一样划过她的脸皮,眼睛像是火一样的疼,仿佛有字深深的刻在上面。她的双眼赤红,眼前像是有鲜血将她整个人埋葬在其中。
诡计,都是诡计!他的世界里就只有阴谋诡计,做某件事情都有直接的目的!
他才不会是她爱的那个慕容玥。
她要去找慕容玥,找他问清楚,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才不会去做傻事,爱上同一个人两辈子!
第一百七十九章 前途叵测!
天空突然开始下雪,乌云满布,大风呼号大雪夹着暴雨滂沱,雷声滚滚。
江笑影策马在冷风冷雪中狂奔,脑海里一片空白,自己竟然会这么蠢,蠢到无可救药了!
两旁的枯树在狂风暴雪中剧烈的摇晃着,发出唰唰声响,马踏在雪地里,雪花乱舞,天地间一片白亮。狂烈的风呼呼吹着,江笑影的长发被风吹散,漆黑的流水一般漫天狂舞。
身后,一阵马嘶声顿时响起,马蹄滚滚,踏着白雪而奔来。
楚煊赫追上她,并驾齐驱,马缰一挥,便将她的马缰卷住,他赤红着眸子道,“笑笑,停下,听我说!辂”
他还是穿着那件常服,衣领口大大的开着,露出那不容忽视的伤口,血还在流,染红了他的衣襟,如同血腥盛开的鲜花!在这洁白的雪景之中,显得那样的触目惊心!冷冷的狂风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
江笑影看了一眼他,那伤口,宛如一把尖锐利刀,直直的刺入她的心窝!
楚煊赫!你真的是个好棋手呀!把性子掩饰得那么好,装得那么像,竟然连她,也骗过去了纣!
她明明知道的!明明就该知道的,楚煊赫哪有这么可能让她好过,而自己竟然傻乎乎的忍不住对他动心,动了情!
不,她江笑影从没有对他动情过,她爱的,从来,就只有慕容玥而已!
马在大雪里狂奔,一点也没有停下来,喉咙里还是血腥的味道,刚才,她真的咬断了他一块肉!呵呵,只是,远远不够!她定定的望着他的眸子,半晌,提起马鞭,对他的手猛抽下去!他吃痛,却还是没有松手。
“父皇临终前有一道遗诏……”他急急的说道。
遗诏,立她为后的遗诏?真是好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