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不管周广怎么口无遮拦,脸色忽然微微一沉的说:“定疆,你带陈姑娘回来作什么?”
徐定疆和白玫两人都是一楞,白玫诧异的望向徐定疆,徐定疆却有些发怔,他没想到徐靖会有这样的反应,只能干笑一下说:“小玫想来看看南角城,我就带她来了。”
“嗯。”徐靖扫了白玫一眼,有些漠然的说:“好吧,就让归总管安排人带她游历一番。”
这话一说,两人都楞住了,依照情理,徐定疆不辞千里带回来的朋友,怎么说也不该交给归总管照顾,徐靖今日是吃错了药还是怎么?
徐定疆一头雾水的时候,白玫却心里一沉,这个南角王不好应付,自己可要小心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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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胸怀天下
牧固图纪元一二零一年十三月三十日
昨日夜间,刘然等一行人总算回到都城,自然是一阵大乱。“神山卫国使”的叛变消息已经传到都城,习回河城是人族中拥有最多军队的城池,“神山卫国使”刘礼又是最负盛名的骁将,这两件事组合在一起,都城不由得人心惶惶,按时间,“神出卫国使”这时也应该快回到习回河城,不知道会不会开始发兵一统北疆?
不过北疆三城——北域城、刀轮城、宿月城,也是分别由久享盛名的宿将所统领,北域城是由北疆第一高手“北域王”刘群池及其子“凤安卫国使”刘图统管,刀轮城则由“神慧卫国使”陈慕凡、“威远护国使”刘縯所监管,每个人都知道,陈慕凡若不是年纪尚轻,功力与战绩还有些不足,早该晋升为刀轮王。
这两个城池的领导人虽不见得喜欢刘然,但与“习回河王”徐苞向来颇有不睦,应该不会随之叛变,何况刘縯本为刘然的长子,更是不可能出状况。只有宿月城的“威杨护国使”
徐念与“风行护国使”徐乃两兄弟,他们本是“习回河王”徐苞之侄,说不叛也很难相信。
不过北疆熊族数月来不断集结兵力,早已战云密布,不然东极城战役时习回河城也不会只派两万兵马来援,所以这三个城池无论支持刘然或刘礼,暂时应该都没空分身。
其实人族的大敌一直是熊族,所以兵力的配置也一直以北面为主。至于南面,一方面与蛇族交壤的种族以木族与鱼族居多,蛇族的战力向少指向人族,便以这次东极城战役的事件来说,数百年来没发生过几次;另一方面若是有事,都城与东极城也都能很快的支援,所以南角城成为除东极城外,兵力最少的城池。
白浪身负重伤的到了都城,一开始除了养伤之外,也不能做什么,还好刘礼总算是手下留情,他受的伤虽重,但只有气血经脉上的问题。白浪的内力本高,配合白炰旭的帮助,随着气血的逐渐疏通,现在病况已经好了大半,只要再休息个三、五日,应该就能行动自如,不过想要完全复原,至少还需要个十天半个月。
到了城中,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刘然、刘芳华自然不在话下,陈东立为了安排那万余部队也颇花心力,都城部队更不用提了,四大龙将忽去其二,易岚又有伤在身,直让先赶回来的陈扬忙的昏天暗地。
白家一群人却是例外,按编制,白浪本暂属刘芳华管辖,统领其亲兵队,但自白浪由刘然直接升为龙将后,似乎就变的不属于刘芳华所统管,而他们只有三百余人,就算加上何威凡当初分给白浪的五百人,也不过八百余人,现在一起被安置在城南的一处军营。
白浪一个人躺在房间,抬头望着头上的梁柱,心里却在思念着刘芳华,自那一日后,刘芳华便避着自己,再也没来探望过,擅于撮合两人的白玫又跟着徐定疆离开,一时也没人关心此事。
白浪想到这里,忽然自觉好笑,一直以来,自己都十分抗拒白玫干涉自己与刘芳华间的事情,没想到白玫一走,却又希望她能想出解决这尴尬状态的方法,自己可以说是自讨苦吃了。
不过她到底为什么没来呢?自己做错了什么吗?当时自己身受重伤,她不是还来牵着自己的手吗?
正想间,门呀然而开,只见白炰旭缓步而入,和声的说:“白浪,身体怎么样?”
白浪稍微挺了挺身,微笑说:“好多了。”以前与白炰旭虽然关系不算好,但这几日多亏他耗费真力施救,白浪心里也颇感激。
“那就好。”白炰旭四面一望,见房中一个人都没有,他微微皱眉说:“小敏跑哪去了?怎么让你一个人在房里?”
白浪摇头说:“我让小敏随着阿垒去熟悉环境,他们也闲不下来。”
白垒自解围后第二日便不声不响的回到部队,一到都城,白垒老毛病发作,休息不到一天就要出去踩探,白敏性好热闹,自然想跟着去。
“那至少要叫阿广或阿汉来啊。”白炰旭不满的说:“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岂不是没人照顾?”
“没关系。”白浪摇头说:“是我说不用的,门外不远就有自己人轮值,真有需要叫一声就是了。”
白炰旭脸色和缓了些,点点头说:“他们虽叫你大哥,但其实比你小了一辈,有时候也要帮我管教一下他们。”
“他们都很好。”白浪由衷的说。
“白浪。”白炰旭坐在白浪身旁,望着门口说:“你还不敢试练‘破天之技’吗?”
“破天之技”?白浪一楞,自己似乎听过这个称呼,但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听过的……与“破天真气”有关吗?
“也难怪你还不敢试。”白炰旭没注意到白浪的表情,叹口气说:“虽然破天真气有其特性,能融合不同人的功力,但实际上每接受输功一次,体内真气的博杂程度越趋严重,想练成破天之技更是困难,何况你一共接受输功三次……”
白浪一头雾水,忍不住打断说:“师父?”
外面虽都是自己人,不过叫惯了也不容易改口,白浪依然以师父称呼白炰旭。
“怎么?”白炰旭一怔,回头望向白浪,见白浪一脸茫然,白炰旭忽然一怔说:“难道你没听过‘破天之技’?”
“没什么印象。”白浪直爽的摇头。
白炰旭一楞,眉头皱成一直线的说:“怎会如此……?”
“那是什么功夫?”白浪知道白炰旭比自己多了近百年的经验,老老实实的请教。
“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白炰旭沉思说:“那是各家各派都有的功法,主要就是将后天转为先天,使真气吸纳能如江河入海、源源不绝,我们白氏法门延伸自破天神功,所以就称为‘破天之技’。”
原来还有这种功夫?白浪诧异的说:“阿彤他们都学过吗?”
“还早的很呢。”白炰旭摇头思忖的说:“不过心诀早一起告诉他们了,功力到了自然能水到渠成,不过……当年奉期公为何不传你这套心诀呢?”白奉期即为白浪的祖父。
白浪自然无言以对,这恐怕得到九泉下去问了,不过白浪却颇奇怪,既然如此,白炰旭直接告诉自己不也一样?也许当年老是在逃命,祖父没时间传授也不一定。
不过白炰旭似乎没打算说出来,他只一个人不断沉吟着,有时点点头,有时又摇摇头,彷佛在想什么极难决断的事情,白浪却是更莫名其妙了。
过了好片刻,白炰旭才有些没把握的抬起头说:“白浪,我想了很久,这只有一个可能……可能奉期公不希望你练‘破天之技’,只希望你不断修养后天真气,这样下去,也许能达到传说中的……‘胸怀天地’。”
“胸怀天地”又是啥?白浪也不问了,只瞪眼望向白炰旭,等他自动解释。
白炰旭果然不等白浪问,唏嘘的说:“‘胸怀天地’是一种传说中的武学,其实‘破天之技’只是因为达不到‘胸怀天地’而衍生的速成次法……所谓的后天转先天,意思就是将不断由外引入的天地之气,找出一条畅通无比的道路,使真气的运用不再缓慢的吸纳,而能迅速的补充。”
这倒不难理解,白浪点点头恍然大悟的说:“原来如此。”
白浪这才明白为什么白炰旭、刘礼、刘然,甚至那个蛇族大公的功力总是这么源源不绝,可是怎么叫做“速成次法”呢?这不是很好了吗?
却见白炰旭仰起头来,有些倾慕的说:“可是所谓的‘胸怀天地’……却不是这样。”
到底是怎样?白浪有些不耐烦了,两道眉皱了起来。
“那是种不断修练己身从而登峰造极的一条路。”自炰旭严肃起来,沉声说:“无论是先天还是后天,再怎么样都是引入外力,你想想,若是本身体内就有源源不绝的真力来源呢?”
“什么?”白浪听不懂,脸上满是疑惑。
“这也就是‘胸怀天地’这个名称的由来。”白炰旭接着说:“无论如何修练,总是吸纳天地间的灵气,若是自己体内即蕴有天地,真能何须外求?何虞匮乏?”
这是何种境界?白浪怔住了,若真能如此,举手投足岂不是有天地之大力?谁人可以为敌?
只听白炰旭叹口气说:“所谓有一利必有一弊,若舍‘破天之技’而求‘胸怀天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中……甚至到死……总会有内力不足的困扰,但若选择‘破天之技’……
想有天达到‘胸怀天地’,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又为什么?”白浪又搞不懂了。
“既然已经打开了内外的通路……”白炰旭叹口气说:“想重新封起谈何容易?这千年来,从没听过有人藉先天真气之法练成‘胸怀天地’。”
这么难?白浪想了想,试探的问:“那直接练成‘胸怀天地’的又有几人?怎么练?”
白炰旭怔了一下,起身往外缓步,临出门前才说了一句:“我说过,那是传说中的武学。”
这么说就是没人练成了?白浪楞在当场,那该怎么办?就这样等下去吗?
清晨,玳香从梦中醒来,一醒来,睡眼惺松的玳香自然而然的又皱起了眉头,只觉得满室的药味实在薰的自己十分难过。
躺在床上已快二十天了,前半个月不但不能移动,连洗漱、抹身、方便都要别人服侍,简直是生不如死。到了两天前,王妃总算是准自己下床,前天在澡盆里足足泡了两个小时,才把那股讨厌的香味洗淡了些,不然与这些药味混在一起,简直是人间地狱。
玳香微微伸了一个懒腰,腹部以细线缝起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玳香将手无力的收回,喃声说:“甜甜……甜甜……”
等了片刻却无人应答,玳香不由得心想,这个甜甜,大概是累的睡着了吧?这些日子她们三人轮流照顾自己,也该累了。想想后玳香也不再叫,但却忍不住烦恼的轻嘟起嘴,只靠自己,是没法挑水来洗个凉水澡了,这满身香真是难过。
忽然间,门口传来一个深长的吸气声,玳香一征,勉力起身咬牙骂:“死甜甜,你还躲?”现在虽然没力气大声骂,玳香嘴上依然不饶人。
“好香、好香。”怎知门口竟转进一个胸膛宽阔的男子,脸上还挂着一抹漫不在乎的笑容说:“我的救命恩人醒来了吗?”
“小王爷……”玳香眼睛霎时红了,身子一软又跌回床榻。
“香儿。”徐定疆吓了一跳,红光一闪间,在玳香还没跌回床榻前,已经伸手抱住了玳香。
玳香没想到徐定疆忽然间搂着自己,一股男人的体味冲鼻而入,玳香感到一阵晕眩,一时间,真不知这是真是假、是实是幻?
“我回来了。”只听徐定疆怜惜的说:“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你……”玳香忽然间,只觉得一切都值得了,她强忍着鼻酸轻骂道:“你还知道回来?”
“是我不对。”徐定疆一正脸色说:“我不该在那时候离开你的。”
玳香本只是开开玩笑,一般来说,徐定疆都会厚着脸皮耍赖,这会儿忽然这么正经的回答,玳香反而吓了一跳,有些慌张的说:“小王爷……香儿只是说说而已。”
“不。”徐定疆摇头说:“若不是皇储出事非去不可,我真不愿……”
皇储遇险一事事关重大,在事情尚未底定之前,徐定疆自然不能告诉玳香等人,现在玳香一听,连忙抢着说:“这是应该的……”
徐定疆也不再多说,只紧了紧手臂说:“我会记得香儿的好的。”
玳香这才发现徐定疆还搂着自己不肯放,这瞬间玳香一阵羞意涌起,红着脸碎声说:“快放开我……给甜甜看到怎么得了?”
“甜甜吗?”徐定疆根本不放,回头便叫:“甜甜!”
只见一张俏脸从门口出现,玳糖喜孜孜的应声:“小王爷?”
原来这小妮子早就守在门外了,玳香又喜又羞,情绪一纠葛,恼羞成怒的叫:“你们一起整我!”
“冤枉啊。”徐定疆呵呵一笑,轻轻放下了玳香,温柔的抚开遮住玳香前额的发丝说:
“香儿,你能走动了吗?”
“死不了啦。”玳香也不是真的生气,不过仍没好气的说:“现在本姑娘可没心情作菜。”
“不敢。”徐定疆笑着说:“你漱洗一下,等一会到我的小别厅,我介绍个人给你们认识。”
“什么人这么慎重?”玳香虽然不服气的低念了一句,仍应声说:“马上过去就是了。
”
等徐定疆出去,玳糖喜孜孜的走过来,玳香刚爬起床,一把抓住玳糖就骂:“你这小丫头,小王爷回来了也不会叫醒我?”
“小王爷说不准。”玳糖一脸无辜的说:“他说生病的最大。”
“去你的。”玳香忍俊不住,仆的一声笑了出来。
“香姊姊。”玳糖忽然大惊小怪的说:“你知道等一下要去见谁吗?”
“哪个大人物?”玳香横了玳糖一眼。
“听说可能是未来的小王妃。”玳糖睁大双眼说:“一个二十出头的上族少女,是上次那位白爷的师妹。”
玳香一楞,她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就算小王爷首要自己侍寝,最多也只是个侍妾的身分,未来的小王妃就是众人未来的主母,以后日子好不好过,就要看这个未来小王妃好不好伺候了。
可是想到徐定疆即将娶妻,玳香的心底还是有些黯然,若徐定疆娶妻前尚未被收纳,日后想成为侍妾的机会也不大了——可是他刚刚这样对自己,应该不是无情人吧?
“香姊……香姊!”玳糖蓦然直着喉咙喊:“在想什么啊?”却是刚刚玳香想的出神,没听见玳糖的叫声。
玳香正想骂人,但看玳糖一脸无邪的模样,玳香也懒得骂了,只摇摇头说:“你什么都不懂……算了,帮我换件衣服,别让未来的主母久候了。”
为什么都要说我什么都不懂?玳糖皱皱鼻子,转身到衣橱中取了一套随侍的宫衣,帮忙玳香换穿了起来。
当玳香在玳糖的扶持下走到别厅,玳姿与玳音早已等在厅门,四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紧张。
玳姿敲了敲门,呼唤说:“小王爷,我们来了。”
“进来。”徐定疆的声音由门内传出。
玳姿正要推门,忽然回头望了玳音一眼,缩回手说:“音儿,你先吧。”跟着向后退了一步。原来玳姿忽然想起,虽尚未正名,但玳音其实已经算是侍妾的身分,比自己身为婢女又高了一级,依规矩当让玳音先行。
玳音一怔已明其意,连忙摇头退了两步说:“我们是自己姊妹,不分这些。”
玳姿低声说:“礼不可废……快啊。”但玳音却又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