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定疆一出中军帐,向着白浪一挥手说:“走。”两人展开身法,奔出营区。
刚踏出营区大门,两人脚步忽然一顿,怔怔地望着前方。只见夜光照耀下,刘芳华孤身一人,正如一朵云彩般冉冉而来,徐定疆顿了顿才喃喃说:“她来作什么?”
刘芳华这时除下了英挺的卫国使服饰,身着宫服彩裙,脸上淡施脂粉,味道果然与白天大不相同,连那两道略嫌英气的浓眉也似乎多了几许魅力,白浪看了心里微微一震,这女人生的果然不错,难怪徐定疆会故意输给她……
徐定疆心里却是十分为难,若是给刘芳华知道自己决定夜探木族,她非得去不可,但自己若是现在拉着白浪转身就走,她一问两位龙将就知道自己的行踪,到时候她一个人从后面追去更危险,自己该怎么办?
两人心中各转念头,刘芳华已经飘到了两人身前。她远远见到徐定疆与白浪忽然奔出营区,心里正想两人不知会不会见了自己就跑,没想到两人居然怔怔地望着自己,倒是乖乖的没溜,想到这里刘芳华嫣然一笑说:“定疆,你要去哪里?”
“这种时候,你怎么出城了?”徐定疆不答反问。
刘芳华一楞,她与徐定疆本是在都城习艺皇族的佼佼者,二十年的相处,对徐定疆本来也颇有好感,当初皇族大会徐定疆故意落败,她心里虽然有数,但却怪徐定疆有话不直说,用这种方式表达,加上许多人盛传徐定疆是为爱手软,连其父——皇储刘然都得知此事,也因此开了刘芳华几句玩笑,使得她为此越来越生气。
她几次追着徐定疆比武,其实也是要徐定疆说个清楚,但是逼了几次徐定疆变得见到她就溜,她也弄不清徐定疆到底在想什么,搞到后来弄假成真,似乎非打不可,其实她也颇为烦恼。
事实上,若是徐定疆真的对她表白,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接受,两人由小到大相处极久,说感情还不如说是那股互相熟悉的友情,只不过皇族的年轻人大家彼此相识,若说足以匹配刘芳华的,除徐定疆没有第二人选,使得两人在相对时又多了几许尴尬。
这时刘芳华见徐定疆难得不溜,意外之下,也难得的好言相对,没想到徐定疆居然硬梆梆地回了这一句,她火上心头,脸色一板说:“怎么?不能来啊?”
一旁白浪却也十分惊讶,他刚刚见身服宫装的刘芳华已经大为赞叹,后来见刘芳华对徐定疆有如百花盛开的一笑,他心想若是徐定疆喜欢对方,应该会十分欣喜,怎么反而冷冰冰的,莫非徐定疆事实上并不喜欢这位芳华郡主?
徐定疆不管眼前两人怎么想的,依然沉着脸说:“好,我管不着你,那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就是了。”
刘芳华两眼一瞪,气呼呼地说:“好!徐定疆你……”
“我们走。”徐定疆不理会刘芳华,向白浪一示意,大步就向下山的路径走。
白浪正要跟着起步,却见才生气的刘芳华忽然脸色一转,似乎想起什么的又拦在徐定疆身前,徐定疆一皱眉,却见刘芳华脸上露出一抹笑意,先发制人地说:“你要去蛇族还是木族?”
这话一说,徐定疆刻意装出的凶脸终于垮了下来,刘芳华抿着嘴得意地浅笑说:“我还不了解你?”
眼看刘芳华俏巧的琼鼻与薄薄嘴唇微微上扬,好似个精致的瓷娃娃一般,白浪心头不禁微微一动,但刘芳华可是大仇人的孙女,这种情绪让白浪十分厌恶自己,一皱眉,转开头不再瞧刘芳华。
徐定疆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愁眉苦脸地说:“芳华……你……”
“我不管。”刘芳华这时好似小孩,半得意半撒赖地说:“我也要去。”
“又不是去玩。”徐定疆望望天色有些焦急地说:“你别闹了,我再不走来不及了。”
“不然照你刚刚说的,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刘芳华不高兴了,赌气地转过头去。
徐定疆知道,若是真的这样,刘芳华还是会跟着自己走到木族,这可不是自己本意,徐定疆搓着手,求救兵地望着白浪,似乎不知如何是好。
白浪刚刚忽然对刘芳华微微心动,这时正生自的气,见徐定疆望向自己,轻哼一声,干脆地说:“将她制住算了。”
这话一说,徐定疆与刘芳华的眼睛都瞪大了,万分诧异地望着白浪,白浪可不管眼前一个是小王爷、一个是郡主,他皱眉说:“不然要闹到什么时候?”
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听了都有些惭愧,徐定疆去木族侦查本是大事,两个人却为了刘芳华去与不去而耽搁时间,实在有些不应该,徐定疆呵呵轻笑起来,摇头说:“白老弟说的对……”
对也轮不到这家伙来说,刘芳华再瞪白浪一眼,这才对着徐定疆说:“你要是带我去,故意输给我那件事就算了。”
毕竟徐定疆较她早来数个月,对城外的地形比较了解,刘芳华需要徐定疆带路,而且对于这几个月的打打追追,刘芳华确实有些烦了。
徐定疆自己知道,其实刘芳华的功夫未必弱于自己,轻功更是比自己高强,有她同去也不会造成拖累,凝视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我只是不想……好吧,去就去。”
“走。”刘芳华微微一笑,眨眨眼又说:“到底是蛇族还是木族?”
“木族。”徐定疆不再罗唆,领先便奔,三人身法展开,有如星飞电射的直往西射去。
不一会儿,三人穿出树林斜坡,从南角城北面越过,在七彩月光下快速奔马。除了东面逐渐上升的断崖之外,就是乡村间的小径。三人也不沿路行走,极快速地从草原飞掠。
奔了十余公里之后,三人逐渐地接近木须河北。
木须河北岸与南岸完全不同,北岸是一大片的草原,南岸却是茂密的古林,事实上,在数百年前,木须河北还有一小片绵延的疏林,只不过后来为了防御木族由此入侵,才将这半边的疏林烧去,只余下一小丛一小丛高不过两公尺的矮灌木。当时为了此事,还引起木族骚乱边境,直到百年前两族才逐渐修好。
可是对于三人来说,现在想接近木须河却不大容易,徐定疆望望对岸,心知若是木族在对岸派人了望,再接近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他带着两人忽然一折方向,向着西北方,沿着河源的方向奔去。
白浪与刘芳华都颇有见识,知道不能这样靠近,对徐定疆有什么办法也颇为好奇,不过两依然沉默不言,静待谜底揭晓。
这时三人与木须河的距离一直保持两、三公里,也就是可以遥遥望见河南的一大片山林,随着徐定疆越往西北奔,河南岸的地形也越来越高,只见南岸林木苍郁,白浪心中不禁暗暗怀疑,徐定疆到底有没有办法?
白浪转过头望向刘芳华,却见她神色平和,一言不发地随着直奔,纱裙飘动之间,身法轻灵自在,看来十分轻松。徐定疆说的没错,她的轻功造诣确实极高,却不知是获得特殊的心法,还是本身体质特别适合修练轻功?
刘芳华忽然发觉白浪盯着自己瞧,对这个陌生男子刘芳华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觉,从小,刘芳华就是在呵护下成长,后来练了一身功夫,更是人人尊敬,年轻一辈中唯一的敌手便是徐定疆,而这个姓白的年轻男子功夫不弱于两人,脾气更是古怪的可以,一出手便恶狠狠地毫不留情,说话更是不懂得客气,自己哪里得罪他了?
想到这里,芳华回瞪了白浪一眼,跟着轻哼一声。
瞪我?白浪一怔,毫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这还得了?刘芳华杏脸一板,眼睛睁得更大了,两人正互瞪的时候,徐定疆忽然一顿,低声说:“到了。”
他回头一望,却见两人正将目光收回,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徐定疆微微一楞,诧异地望望两人。
刘芳华心中莫名有股火气,有些没好气地说:“什么到了?还不是一大片草原?”
“芳华……”徐定疆诧异地说:“……你怎么了?这么明显也没看到?”
白浪快一些恢复正常,他啊的一声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刘芳华一怔,向着河南岸一打量,这才发现南岸是一个险峻得接近垂直的峭壁,高约百余公尺,宽近半公里,整片光秃秃的十分平整,她这才想明白,对岸有这样一个地方,那一面的木族人就不容易分派人看守,三人便有机会穿过木须河……最坏的是被那个小子先想到,刘芳华一噘嘴,挑毛病地说:“说不定崖顶有人呢?”
“当然有这个可能。”徐定疆面带笑容,向着前方的灌木丛中一指说:“这里有个地道通到河岸,这样入水之前就不会被发现。”
“要入水啊?”刘芳华一皱眉,有些迟疑。
“喔……”徐定疆彷佛这才想到,搔搔头说:“虽然有更换的衣物,不过也不大方便,你还是回去好了。”
刘芳华牙一咬,倔强地说:“没关系。”她才不相信徐定疆忘了,再瞪了徐定疆一眼,率先向着前方走去。
徐定疆向白浪一摊手,摇摇头苦笑着跟着刘芳华的身后,很快的,三人的身形终于在这片草原中隐没。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三人在木须河南岸峭壁下冒出头来。
木须河虽然不算小,但在三人眼中自然不算一回事,不过为了时效,三人滑水滑得还是有些辛苦,很快到了对岸,三人攀住岩石,聚集在一起商议。
现在三人身上都是一身黑麻麻的皮制贴身潜水服,徐定疆、刘芳华的剑,白浪的大刀都背在背后,且不说刚刚刘芳华更衣时多麻烦,现在她一身曲线玲珑,闹的徐定疆与白浪两人都不好多看。
刘芳华自己更尴尬,她怎么知道来木族侦查还必须穿上这种衣服?可是她秉性好强,从不认为自己上战场会不如男子,自然绝不肯打退堂鼓,这时她见两人眼睛不知该看哪里的情况,虽然有些害羞,不过也颇觉好笑,她咳了咳,故作正经地低声说:“定疆,我们要攀上去吗?”
徐定疆收起心猿意马,点点头说:“到了崖上就是木族人的区域了……咳咳……大家要小心些……咳咳……呵呵……”
却是徐定疆见刘芳华明明尴尬却又要装一本正经,一面说一面忍不住想笑,装咳了两下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
这一笑,白浪也忍不住莞尔。这个女孩虽然是大仇人的孙女,确实率直得有些可爱,白浪转念想,自己若想混出个身分虽说不须她的帮助,但也没必要与她针锋相对,还是先与这人交交朋友便了。
刘芳华见两人都笑了起来,她却是嘟起小嘴,哼声说:“笑什么?”
“没……呵呵……没有。”徐定疆摇摇头,忍笑一拔身,攀到了上方数公尺高的崖壁。
刘芳华望向白浪,却见白浪嘴角带笑,跟着摇摇头上窜。
刘芳华脸一红,轻轻一跺脚,却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跟着向上直拔,不过一面飞腾她的心里却微微一动,那个姓白的家伙也会笑?笑起来还挺好看的嘛……咦,自己想这干么?刘芳华心里微乱,仰望上方,见到白浪与徐定疆两人正并排而行,刘芳华望了望,目光终于停留在徐定疆宽厚而坚实的背影,她再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情才逐渐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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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身陷重围
三人功夫都非泛泛,很快就已经攀到了崖颠,徐定疆伏下身子,四面张望片刻,跟着向后微微招手说:“你们看。”
白浪与刘芳华两人探出头来,顺着徐定疆的指引向着南方望去,只见眼前一大片郁郁苍苍的树林,枝叶茂密之处,连夜空中的七彩月光都射不进来,这片古林彷佛数千年来毫无人迹,树干间藤蔓纠葛、枝叶交杂,满地都是腐烂的落叶,仅有崖边数公尺略为乾净。
两人看了看,看不出玄机,刘芳华低声问:“定疆,怎么了?”
“这里一定有木族人守卫。”徐定疆低声说:“可是不容易发觉……”
“木族人……长什么样子?”白浪忽然发问。
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一怔,刘芳华诧异地说:“你不知道?”
无须白浪解释,徐定疆已经恍然地说:“白老弟来自荒野,所以不知……白老弟,木族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株大树,看来硬梆梆的,但却又能灵活移动,可以说枝干便是他们的手臂,虽说无目,但却能藉着感光树叶分辨外界颜色与变化,所以四面八方几乎没有死角,很难对付。”
听徐定疆提到白浪来自荒野,刘芳华想起白浪母殁父不明的身世,不由得有些同情,于是温和地接口说:“所以说到北、西、南三外族,就以西方的木族最难查探。”
白浪不知刘芳华为何忽然和颜税色起来,反正这也恰恰符合自己的想法,虽仍没什么表情,但却和善地看着刘芳华说:“这么说来,这片林中有没有木族人也不一定了?”
白浪和和气气地说话,刘芳华不知怎地忽然有些不习惯,她先是微微一怔,随后嘴角轻笑地说:“倒是有个办法。”
“哦?”白浪说:“愿闻其详。”
“你注意看。”刘芳华第一次当人师傅,兴致勃勃地指点白浪说:“木族人身躯庞大,若是有移动,一定会在那些藤蔓中留下痕迹,不过还要注意一点,若是他们停留的地方有水源,他们可以十年二十年一动也不动,那就真的毫无迹象可寻了。”
“若无水源呢?”白浪不解地说:“天降雨水不是也能生存吗?”白浪干脆把木族当成一株大树来想。
“不够。”刘芳华摇头说:“木族人的躯干中,富含一定以上的胶质,若是太久不接触大量的水,胶质会逐渐流失,最后会真的变成一株大树,无法动弹。”
“原来如此……”白浪点头说:“这么说来,若真有木族人在这附近,一定会有移动的痕迹了?”
刘芳华嫣然一笑,瞟着白浪说:“聪明。”
“不敢当。”白浪也微笑起来。
两人一问一答,一开始的排斥与陌生去了大半,白浪正觉舒坦的时候,忽然想到徐定疆好一阵子没有说话,转头望向徐定疆,却见他正回头望着两人。
白浪心里微微有股不安的情绪产生,于是没话找话地说:“徐兄,有什么眉目吗?”
刘芳华跟着转头,望见徐定疆的目光时却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她自然而然地微低下头,回避开徐定疆的目光。
不过徐定疆脸上却没有什么异常,他停了片刻才点点头微笑说:“差不多了……跟我来!”话毕一转身,沿着崖巅向着东南方斜绕而过。
刘芳华与白浪不敢迟疑,展开身法尾随急追。
三人兜了几个圈子,逐渐地往崖下穿越,奔了片刻,白浪逐渐看出徐定疆奔行的方式,他主要是避开藤蔓杂枝有被破坏的地方,但相对三人奔走自然更为艰困,想来也比较安全。
好不容易奔了五、六公里远,地势也逐渐降低,徐定疆忽然一顿,低声说:“糟糕。”
白浪与刘芳华两人停在徐定疆身后一望,两人同时明白徐定疆停下的原因,原来前方不远的树林中居然处处都是移动痕迹,有大有小不一而足,再过去不远更有这小小的河流在树林中蜿蜒流过,看来这里若非木族的集中地,便是木族人常常经过的地方。
这么一来,三人想再深入也不容易,刘芳华移到徐定疆身旁,低声说:“定疆,怎么办?”
“不能再前进了。”徐定疆望着两人皱眉说:“我们不能让他们察觉,否则说不定木族人本来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