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会预防吗?”徐牙一怔说。
“皇上不会派部队相援。”徐定疆一笑说:“所以只有来自这个方位的援军,他们才会忽略。”
“原来如此。”徐牙一直弄不清部队跑来做什么,现在才算明白。
“总而言之,不要打援救都城的主意。”徐定疆面色一正说:“就算都城被攻破也一样。”
徐牙又吃一惊:“都城会破吗?”徐定疆明明说过不会,莫非……莫非徐定疆真的相信刘礼会立刘縯为帝?
“一切都很难说。”徐定疆古古怪怪的笑了笑,跟着露出苦笑说:“不过,我应该会在那之前返回,如果没有……徐叔便依计行事,之后的状况,就由徐叔自己判断了。”
这话说的很明白:如果没回来,就是在都城中出了意外。徐牙连忙说:“小王爷一定能顺利回来的。”至于叛军若不退兵甚至攻破都城又该如何,徐牙却不是十分在意。
“希望如此。”徐定疆点点头,再与主动避在一旁的白玫交代了几句,这才提气拔身,往上空直飞穿出去。
一转眼间,徐定疆飞出了数百公尺,依然毫不止歇,继续往上冲,打算飞到数千公尺的高空中再转向。
可是这么一飞,升到约莫两千公尺高处,徐定疆突然一愣,在半空中凝了下来。他身形一转,突然一喝说:“别动!”
在百公尺外二道光影停顿了顿,终于逐渐的清晰,却是大尊者。
“你……一直跟着?”徐定疆没料想到这件事,若非今日突然上冲,谁会知道上方有人观察着自己?
“这……是皇上派我来的。”大尊者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他们受刘然密令,在两位供奉与刘群池到达之前,已经在南角城部队的上空监视,徐定疆与白浪两人功夫都已胜过供奉之事他们看得一清二楚,何况徐定疆还会飞?所以一被徐定疆看破形迹,他连逃都不敢逃了。
徐定疆心念电转,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监视的,若是连自己与白浪的交谈都被他们看在眼中,自己可要倒大楣了。徐定疆想了想说:“谁跟着另一支部队?”
“老二。”大尊者想想这没什么重要性,实话实说。
好啊,在部队分开之前就跟上了,八成一切过程都看清楚了。徐定疆一句话就问出了重点,心知不妙,接着又问:“这么说来,由其他几人负责传递消息?”
他小子该还不知道老五死在他娘手里,大尊者压抑住情绪说:“正是。”
都城已经知道部队到这儿了。这样的变故还真是徐定疆原先无法料想的,毕竟这种事情太不熟悉,虽然自己也能飞……徐定疆顾不得后悔,沈声说:“现在我要去都城,你要留在这里还是陪我去?”
这可真难倒大尊者了,怎样回答才能保证安全?想到徐定疆的“火红乱拳大餐”与“怪力人形”,由不得他不仔细思量,过了片刻,大尊者才决定说:“在下还是在这里等皇上的指示吧。”算来算去,只有这么做比较安全。
徐定疆沉默片刻,大尊者心里是七上八下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等了许久,才听徐定疆突然沈声说:“那件事,难道是皇上指使的?”
“什……什么事?”大尊者只差没流冷汗了。
“你们这么对付我娘,以为我会怎么办?”徐定疆目中突现厉光,全身蓦然爆出红色经脉,庞大的气势向着四面激散,四面的空气无端端产生旋动,籍着外来能量飘浮的大尊者,身形几乎都要无法凝止。
这家伙还是知道了?怎么可能!明明已经监视了许多天,明明没见到陷山老人出现……他怎么可能知道?
眼看大尊者不知该如何回答,徐定疆一举拳,沈声说:“你还有什么遗言?”
徐定疆若一出拳,自己气劲一散,马上就得摔下数千公尺远的地面,非当场摔死不可,大尊者慌张的说:“这不是我们的意思,是……是皇上指示的。”
徐定疆心一沉,没想到真如自己所担心的……他刚刚只是姑且一试,没想到却是真的,徐定疆沉着脸说:“你把详细情形说一遍,不准有任何隐瞒……这样的话,我也许会考虑留你一命。”
大尊者还真的松了一口气,就算徐定疆真的曾见到陷山老人,他也不可能知道是自己授意放火的,还得好好想办法推诿责任,只要今日逃得性命,真是有多么远就逃多么远。
大尊者断断续续的说完追踪陈晶露的一切,除了尽量把自己的行为美化成不由自主之外,更把大部分的责任都推给了刘然与放火的三尊者,其他的部分,倒是大多实话实说,毕竟若陷山老人真与徐定疆碰了面,他可是大部分的事情都看在眼里,而且那时向陈晶露动手的确实是老二与老三,自己对付的可是陷山老人。
从头听到尾,徐定疆的脸色倒不是十分难看,大尊者也就越说有信心,一面还不断惋惜陈晶露的不幸,总算他唠唠叨叨的说完,望着徐定疆,有些忐忑的说:“这……徐小王爷,我们的性命掌握在芳华公主手中,芳华公主自然是听皇上的话,我们也就身不由己了,皇上说什么,我们也只好照办。”他知道徐定疆与刘芳华交情不错,说到后面再加两句。
不过徐定疆似乎没听到一般,目光凝注在远方的都城,一句话也不说。大尊者想了想,接着又说:“不过小王爷若是怪罪我们,我们也能体会,毕竟王妃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当老三下手放火之际,我只在一旁观看,没能劝阻他,实在是我的错……如果小王爷能让我有机会补偿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大尊者可以说几十年来没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今日为了求生,不得不破例一次。不过费了这么多唇舌,徐定疆怎么老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莫非他与陈晶露的母子感情也并不是十分好,所以其实也不大在意?
可是该说的都说了,实在找不出更妥当的理由,大尊者最后终于闭上了嘴,等候徐定疆发落。
徐定疆表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滔骇浪,他本以为母亲最多被囚禁,没想到居然是陷身火海之中,这样的死法有多么痛苦……徐定疆强咬着牙,深怕自己只要微有动作,会忍不住一拳就劈死了对方,听漏了重要的事情。
当初父亲徐靖过世,徐定疆虽然悲痛,但他生性豁达,对生死比较看得开,想到徐靖这么在一瞬间碎尸万段,虽然看来悲惨了些,从受罪的角度来说,倒是比一般人幸福许多,至少他可能连痛苦都来不及,所以徐定疆虽然也曾陷入情绪的低潮,总算还能比较理性的看待此事。
但这时知道母亲在重伤之下被活活烧死,那是怎么样的一种折磨?这样的悲痛几乎使他无法承受,好不容易忍到大尊者说完话,徐定疆目光转过去,眼中露出的凶光直让大尊者不寒而栗。
只见徐定疆极慢极慢的点了点头,嘶哑着嗓音说:“你虽然谎话不少,却也让我了解了很多……就给你个痛快。”
什么痛快?大尊者一怔间,只见一道炫目的红色光影猛然扩大,一瞬间一股爆裂的气劲直撞到自己面门,他只觉头胸同时一阵剧痛,整个人在一瞬间丧失了神智,浑浑噩噩的向下翻滚,他这一生最后的一刹那,连思考都来不及。
不久前,徐牙等人见徐定疆一忽儿就飞出密林、穿入云霄,由于上方林木遮掩,徐牙望了望看不出所以然来,也就没再观望,只下令部队各自安静休息,没想到过了一阵子,突然前方传出砰的一声巨响,还带着穿枝过林的乱响,似乎是什么东西从半空中摔了下来。
莫非是小王爷?徐牙大吃一惊,也等不及士兵回报,马上弹起查看,奔过去一望,徐牙虽然皱了皱眉,却也放了心,此人死得虽然十分难看,头脸模糊的认不出是何许人物,不过看衣着与身材也知道不是徐定疆……但这人怎么会这么出现?
这时白玫也满脸骇然的奔到,一看不是徐定疆,她提起的心突然一松,蓦然间全身无力,砰的一下跌坐在地上。
不知此人从何而来?莫名其妙的徐牙正仰头向天,却见另一个人影倏然飘落:这次可真是徐定疆了,徐牙瞠目结舌之余,不知该如何开口问话。
“埋了。”徐定疆对围观的士兵们吩咐,跟着走向徐牙,脸色十分难看的说:“徐叔……计画有变,埋好此人后,部队立即北行十公里,要藉密林隐蔽形迹……空中有人查看。”
空中?徐牙愕然说:“是那几个尊者……?”
“我娘……”徐定疆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一字字咬牙说道:“我娘死在他们手里……”
这恍如雷震般的消息大大震撼了徐牙的身心,一刹那间,徐牙几乎是完全无法思考。白玫也大感震惊,不过她与陈晶露的感情毕竟不深厚,很快就恢复了镇静;她走到徐定疆身旁,无言的牵起徐定疆的手,垂着头一句话也没说……这个时候,除了让他别感到孤单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倏然间,徐定疆手一紧,捏得白玫差点痛呼出声,她抬头一望,却见徐定疆发红的虎目蓦然间滚下一串泪珠,只听徐定疆哽咽的低声说:“她……她是被烧死的……”
这怎么可能……难道是真的?看着徐定疆这么悲伤,白玫心都痛了……而与徐定疆这时的心痛相比,自己这点痛又算什么?
隔了好一会,在震惊中的徐牙才向手下吩咐妥当,待部队随时可以移动之后,苍白着脸色的徐牙才回到徐定疆身旁,但看见徐定疆的神色,谁又忍心在这时候打扰他?
“我现在不去都城了。”徐定疆终于说话了,他抬起头来,缓缓的说:“这些该死的家伙,其中一个……可能在落星湖,我现在就过去一趟。”
“小王爷!”徐牙顿了顿才说:“我会依着刚刚的计画行动。”
徐定疆点了点头,他这时已经无法思考这样做对不对了,他正要离开,却发觉白玫依然紧抓着自己的手,徐定疆转过头,只见白玫凝望着自己,轻声的说:“要记得……还有我陪着你,你一定要回来。”
徐定疆闻言,在痛苦中感到一丝温馨,他吃力的点了点头,放开白玫的手,运足全身功力向着空中直飞而去。
当大尊者在一瞬间毙命之时,落星湖的上空、落星湖与都城之间的空中、都城之中,分别有一人突然大惊失色,心中涌出了怀疑与错愕的感觉……大尊者……死了?谁杀了他?怎么杀的?
落星湖的那人,正如大尊者死前所说,是个性较为刚愎的二尊者,她脸色一变,顾不得继续监视落星湖部队,转个方向向着西方飞掠,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落星湖距都城不过五百公里,这还是地面上的距离,对空中飞腾的他们来说,要赶到事故发生的地点,不用花上半天。
不过二尊者飞到半途,便突然缓了下来,只见她面前倏忽间出现另一个身影,却是有些慌张的三尊者。
二尊者才刚离开,便发觉人在途中的三尊者与都城的四尊者都正向着自己赶来,二尊者转过念头,确实与他们先见个面比较好,于是稍偏方向,先与三尊者会合。
两人一见面,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这件事,彼此都知道已经发生,但又谁也没目睹,隔了一会,三尊者才说:“二姐,老大……”他看起来可比二尊者还老,却不知他们的称呼是怎么决定的?
“还有什么好说的。”二尊者脸色一冷说:“一定被姓徐的小子杀了。”
“这……”想到徐定疆现在的功力,三尊者打了个寒噤说:“你不是要去报仇吧?”
二尊者一开始确实只有这个念头,不过被三尊者这么一问,她却也知道这么做毫无胜算,二尊者冷冷一哼说:“你说呢?”
“我们还是不该管这么多。”三尊者说:“老四说的没错,我们还是该干脆躲得远远的。”
二尊者脸上看不出表情,隔了片刻才说:“若徐小子向芳华丫头问呢?”
“这……”三尊者回答不出来了,毕竟只要刘芳华活着一天,三人逃到天涯海角都没用。
“若真要逃。”二尊者脸色一厉说:“先杀了芳华公主。”
“我们怎么杀得了她?”三尊者愕然说:“五个人联手都打不过,现在……”
“就像对付刘冥一样。”二尊者截出说:“找人帮忙。”
找人帮忙?三尊者脑海中转来转去,想不出还有谁能帮这个忙。
“与徐苞谈一次条件。”二尊者冷哼道:“若是徐苞愿意出手,我们仍有机会……”
“找刘礼谈?”三尊者不大有把握的说:“我们已经叛离他一次了……”
“不是刘礼。”二尊者沉着脸说:“我说的是徐苞。”
三尊者没听出不同处,顿了顿只能狐疑的说:“徐苞打得过芳华公主吗?”
“别被他的外貌骗了。”二尊者沉着脸说:“大家都以为徐苞是诸王中功力最差的,其实连刘冥死鬼在内,两位供奉、陈康、刘方廷等都城高手都不相信他这么差……否则你以为当初徐苞怎么与朝廷交恶的?”
“他功力与交恶有何关联?”三尊者本来也未必多有兴趣,不过他感到四尊者正迅速的接近,正好藉着往事多拖二尊者一段时间。
“还在白氏皇朝的时候,徐苞就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二尊者回忆的说:“刘氏建国前,习回河城是当时消息传递的中枢,在起事前夕,被当时的习回河王发觉不对,刘氏建国之役,就是从徐苞与习回河王一战开始的。”
“我也听说过当时习回河城提早发动的事。”三尊者讶然说:“那时我们几个已经被派到东极城偷皇族至宝……对了,你是留在习回河城。”
二尊者回想起五十年前的往事,脸上有着一丝迷惘,她缓缓的说:“当时习回河城军权虽已被徐苞掌握,但却还来不及派军合围习回河王,眼见事机败露,徐苞先发制人,计诱当时的习回河王出城一战,那一场仗打得昏天暗地,直打了五个小时,徐苞才硬生生的打死了对方,凭藉一人之力,取下习回河城。”
“原来是这样……”三尊者说:“那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传言?”
“那场仗之后,各处也开始依计行事。”二尊者说:“而合围都城的部队,本计画由北方四城统合的部队南下,那时四城的主事者,除徐苞外,刀轮城是那两个老头、宿月城是先皇父子、北域城则是刘群池与刘方廷,大军汇集的时候,徐苞才说他与习回河王一战受了重伤,无法支援……后来更说自己功力无法复原,只存原有七成。”
“难怪众人怀疑。”三尊者点头应和。
“宿月城的先皇父子三人倒不怎么怀疑。”二尊者冷笑说:“因为整个计画中徐苞出了大力,而东极陈克、南角徐靖、都城陈康又都是经他联系而成,就算后来攻击都城时没能出现,天下还是有一大半是他打下来的。所以后来论功行赏,人族中最重要的城地还是交给了他,不过从此徐苞与其他几名出自北方的重臣,关系就好不起来了。”
“他说的当真是假话?”三尊者颇有些担心。
“当然。”二尊者嗤了一声说:“当年他可能不只计划如何让刘氏一族称皇,还一直规划到今天的情势,这个天下……刘氏一族八成坐不久了。”
“原来……若他功力无损,定可打得过徐定疆、白浪两人?”三尊者这才明白二尊者为什么说找的是徐苞而不是刘礼,不过他最关心的还是徐苞的功力倒底有多高,若真的十分高强,直接请他对付徐定疆不也是办法?
二尊者脸上颇有些迟疑,隔了片刻才说:“不,当年他虽号称高手,还不如两位供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