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面思索,想见徐定疆其实并不困难,当初与徐定疆初识,徐定疆就带着自己潜入过宫城,若他依然住在峦圭殿,到了晚上,不怕找不到徐定疆,就怕他彻夜与将领商讨军情,那可就麻烦了。
望望天色,虽说时间已经不早,但还是得等上一阵子。再望望南角城内的人潮,想起当初首度进入南角城时的心境,白浪突然有种恍若梦幻的感觉,算算也不过是四个多月前,怎么好像十分遥远?
想着想着,白浪漫无目标的在南角城的大街上走着,突然间看到眼前一个富丽堂皇的中型宫殿式建筑,白浪一怔,心中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情绪,这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与徐定疆初相识时,他带着喝酒喝酒的地方:“翠琉居”。
现在的白浪与当时可不同。四个月前的白浪身无分文,现在的白浪却是盘缠丰厚,虽说这儿的消费不低,想来也可以应付。
白浪缓缓的踏入“翠琉居”的迎宾厅,只见一个士族小厮向着自己施礼说:“公子一个人来?”
白浪一面微微点头,一面觉得那人颇眼熟,只见那人似乎也露出思索的表情,望了望白浪又说:“小人是否见过公子?”
白浪却是想起此人的名字,他忍不住高兴的一拍手说:“你是小贾!”
小贾可真是惶恐万分,客人记得自己,自己却不记得客人,若被老板娘孙二娘知道,自己又有一顿排头好吃。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白浪已经含笑问:“你追到小玉了吗?”
白浪可记得,当初徐定疆一进门,就是对小贾挤眉弄眼的问这个问题,还好心的要教小贾几招呢,那时徐定疆绰号徐疯子,行事果然有些疯颠,没想到自己今日也学上一学。
小卖听了却是大吃一惊,这人若不是熟客,怎么会知道此事?可是他偏偏又想不起来,只好尴尬的说:“公子要………这个……”
“带我到漩宫!”白浪打断小贾的话说:“来一壶六蓝根,随便配几道小菜……若二娘有空,记得请她做”锦镶狮鹿角“和”炭爆谷鱼鳞“。”白浪对这两道菜印象特别深刻。
小贾浑身冷汗直流,心中暗暗嘀咕,此人一定是大热客,自己今日莫非是被鬼蒙了眼,怎么看也看不出来,还是回头叫小玉、孙二娘来认认,免得自己得罪了客人。
过不了片刻,花枝招展的孙二娘踏入了屋中,看到白浪也是微微一愣,虽感到眼熟却又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孙二娘对自己可十分有信心,她虽确定见过眼前的年轻人,但此人绝不可能是熟客,刚刚骂了小贾一顿,可真有些冤枉他了。
不过孙二娘毕竟阅人无数,经验丰富,她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说:“真是好久不见,公子上次前来,可有好一阵子了。”
这话一说,白浪反而一愣,没想到孙二娘还记得自己?他点头说:“二娘的记忆力果然惊人,我不过与徐小王爷来过一次,居然就……”
这话虽只是小小的提示,对孙二娘这种专业的人物来说,却已十分足够。她脑中灵光连闪,已经想起了上次会面的经过,她立即媚笑说:“是啊,当时小王爷还没表露身份,可把南角城人民冤苦了………白公子也真是的,还帮着小王爷开我们玩笑。”
“我那时也不知道小王爷的身分。”白浪回忆起当时的往事,摇头说:“被冤苦的可不只你们。”
“对了。”孙二娘恍然大悟的说:今晚小王爷要在“昆无宫”宴客,莫非白公子是早一步前来等候?
“昆无宫”?白浪愣了愣,想起当时便是去“昆无宫”找赵平南,那不是“翠琉居”最气派的地方吗?莫非徐定疆要请什么重要客人?
难道是北域王刘群池?白浪暗暗吐了吐舌头,若刘群池也来,自己非躲不可,可是若徐定疆与刘群池闹一个晚上,自己如何与他会面?
白浪自顾自的思索,反倒忘了回答孙二娘的问话,孙二娘何等机伶,立即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看来此人并未受邀,连小王爷要请客都不知道。孙二娘暗悔失言时,眼看小王正端着酒壶与几样下酒小菜进门,她打个哈哈说:“白公子点了那两道菜,小妇人可得下去预备了……小玉,给白公子斟酒。”
“是,二娘。”小玉依然是娇俏可喜,温顺的上前伺候,孙二娘则告罪退下。
“翠琉居”与一般的酒肆饭馆不同,里面的人手并不多,小玉负责的不只旋宫一处,所以除偶尔招呼之外,大多时间是自斟自饮无人伺候。小玉过不多久也就退了下去,白浪一个人吃吃喝喝,慢慢的也问了起来,只不过既然知道徐定疆要来,总不能不撑下去,算起来,在这里碰面总比闯入宫城安全多多。
还好白浪进城之时已近黄昏,等不了多久,窗外已经是整片轻柔的七彩光华,白浪正思忖着徐定疆是否已达,门口即传来一声轻响,却是小王轻声说:“白公子,小婢来此伺候。”一面推门走了进来。
这下子白浪几乎可以确定徐定疆已到,小玉想来便是孙二娘派来稳住自己的人,上次也是这招,这个孙二娘可真是没创意。
没想到小玉斟了酒之后,突然说:“白公子,小王爷已经到了,若公子想参儿,可以由小玉先行禀告。”
这倒也是个办法。白浪顿了顿说:“小王爷请的客人是谁?”
“有好几位呢。”小玉峨眉微颦,想了想才说:“有位长须的老先生似乎是主客,另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将领也没见过,至於小赵龙将,梦羽副将、墨琪副将似乎都是陪客。”
长须老者自然是刘群池了,梦羽、墨琪两人倒没有见过,听说是徐靖培育出的好手……白浪思忖片刻忽然醒起一事,连忙说:“小玉,我到了这里的事,别告诉小王爷,等会儿我再给他一个惊喜……”
“哦?”小玉愣了愣,仍乖巧的说:“是。”
“先去告诉二娘一声。”白浪紧接着说:“说不定她嘴快说了出来。”
就小王的了解,孙二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该不会告诉小王爷此事,不过见白浪如此郑重,她依然遵命出门。但屋中的白浪可就有些坐立不安了,若孙二娘已经先一步说了出来,当着刘群池的面前,徐定疆非抓自己不可,白浪越想越不对,探手怀中取了一财放在桌面,闪身就出了“漩宫”。
“翠琉居”占地不大,但庭园布置却是别有丘壑,花草假山多层次的排列,一眼望去似乎占地不小,相对的,隐身的地方也是不少。白浪还大约仍记得“昆无宫”的地点,索性就摸了过去。
白浪既然是隐身前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摸索了好片刻,总算接近了“昆无宫”,同时也听到徐定疆爽朗的笑声。白浪心念一转,暗想乾脆听听他们聊些什么,於是更小心的向“昆无宫”接近。
“昆无宫”中的人,墨琪与梦羽白浪较不熟悉,至於刘群池则是只有一面之缘,而陈东立、赵才,白浪就见过不只一次,看来这可算是接风宴;徐定疆做事往往别出心裁,接风宴不设在宫城中,居然跑到宫外来?
白浪等了片刻,见厅中毫无异状,不禁暗暗后悔,刚刚自己作贼心虚,深怕孙二娘露了口风,但看来自己是白担了一场心。白浪定定神,运足了耳力偷听,只听大多是徐定疆与刘群地言不及义的东聊西扯,也没听到什么重要的事情。
白浪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走,他逐渐耐不下去,想欺近到足以传音徐定疆的距离,又怕被刘群池发现,想来想去,实在是想不出办法。
就在这时,白浪却突然有种奇异的感受,彷佛在空间中有着似乎熟悉又极为陌生的变化,白浪还没想清楚之前,只见“昆无宫”外的庭园突然蒙蒙的出现了数个人影,随着人影逐渐清晰,白浪吓了一大跳,居然是刘芳华与五位尊者?他们怎么会成一路的?
白浪有所感觉,徐定疆与刘群池自然不例外,两人笑语未歇,突然在同一时间一条黑影与一团红雾分头破窗而出分站东西两方,隐隐有合围的味道。不过两人飘出看清院中六人的刹那,脸上自然也露出诧异的神色。
“吓着你们了?”刘芳华气色不错,似乎衣服也换过了,她先瞄了一眼徐定疆,跟着向刘群池一礼说:“王爷。”在望向徐定疆的同时,她想起两人在蛇族分手前说过的话,刘芳华脸上微微忍不住微微一红,自己那时是被鬼蒙了心吗,居然拉着徐定疆说出那段话?
“不敢当。”刘群池正回礼说:“见过三公主。”这时陈东立等人也踏出房门,望见刘芳华,每个人的惊讶的表情自然大同小异。
“芳华……”徐定疆望向五尊者,见他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与以往不可一世的模样差之甚远;这时连徐定疆部不知该如何发问,只能迟疑的说:“你这几日在哪里?一切还好吗?”
刘芳华听的出话语中关切之意,不禁感到一阵温馨,微笑说:“别担心他们,他们现在听我的。”
刘群池面色微变的说:“刘冥呢?”
“死了。”刘芳华眉头微微皱了皱,跟着说:“不过我学会了‘幻灵大法’。”
刘芳华果然学会了,徐定疆、刘群池的心都沉了下去,“幻灵大法”足以让人失去本性,而且据传随着时间的过去,其人会越来越怪异,而刘冥又为什么会死?莫非刘芳华一学成便出手杀了他?若真是如此,现在的刘芳华岂不是十分危险?而徐定疆更是偷望了刘芳华肚子两眼,怎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练?莫非……徐定疆心微微一沉,更增三分不安。
白浪自然知道刘冥怎么死的,不过他所受的打击更大,他一直期望刘芳华并不是真的学会了“幻灵大法”,没想到事与愿违,今日躲在暗中,居然恰好听到刘芳华自己承认,便算是自己日后脱离白家,她又怎会愿与自己共偕白首?
刘芳华望望徐定强与刘群池,她也不多解释,只回过头对五位尊者说:“你们不能吃东西,先回宫城找个地方休息吧,过几天我再带你们回都城。”毕竟六尊者是死在徐定疆手中,还是彼此避一避,省得尴尬。
“是。”五位尊者狠狠的瞪了徐定疆一眼,二话不说,施展“幻灵大法”,又没入了空间之中,消失了形迹。
徐定疆顾不得那五人凶狠的眼神,他听了讶异的说:“芳华,你……你还需要吃吗?”
“当然啦。”刘芳华忽然脸微微一沉说:“定疆,有件事我对不起你。”
“进来说吧。”徐定疆转过身的同时,刘群池突然说:“定疆,我们一路奔波,有些累了!”
徐定疆微露诧异的神色说:“刘王爷若想休息,我们大夥儿回宫城。”
“不。”刘群池摇手说:“芳华公主数日不见,想必与你有话聊,你们再多坐一会儿,我与东立他们先回去。”
徐定疆微微皱了皱眉,跟着一舒眉头说:“好,赵才、墨琪,替我送王爷回宫休息。”
“是。”两人同时应声。
刘芳华见刘群池要走,她眨眨眼,也不阻拦。刘群池则彷佛躲避什么般的急急离开,也不再多说什么。
徐定疆目送刘群池离去,目光转回刘芳华,只见刘芳华叹了一口气说:“刘王爷把我当成怪物了。”
不是吗?这句话徐定疆没敢问出口,他伸手一让说:“进去吧。”
“定疆。”刘芳华一面走一面说:“你给我的东西……我弄丢了。”
“什么东西?”徐定疆一时还没想起来。
“在蛇族时,你给我的那包东西啊。”刘芳华咬咬牙说:“我吃了一半,另一半被白浪带走了。”
徐定疆对白浪出现南疆并不意外,刘群池刚刚已经提到此事,不过他却没想到,刘芳华不但吃了一半,还把另一半给了白浪?徐定疆倒不是不舍得,只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些闷闷的,仿佛有些东西培着无法抒发。
“我本想杀了他。”刘芳华恨恨的说:“他却趁着五尊者围攻我的时候溜了,没想到他这么没种,算我当初看错他了……总算最后打服了这五人,不算毫无收获。”
庭院外的白浪远远听见刘芳华这句话,涌起了一股自怨自艾的情绪,她始终不能明了自己的用心,自己不愿与她争斗,竟认为自己怕事?而没想到五位尊者合攻刘芳华,最后的结果居然是投降?
这时两人已经回到座位,徐定疆顾不得五尊者如阿投降,他有些焦急的说:“你吃了那东西有没有怎么样?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坏处呢。”
“倒帮我练成另一种功夫。”刘芳华回过神来,露出笑容说:“怎么样,我虽然练成”幻灵大法“,好像没有变怪物唷,还可以吃饭。”
“可以吃饭……就这样吗?”徐定疆半信半疑。
“不过很奇怪呢!”刘芳华低声说:“我现在内息满溢、自给自足,连补充内息都不必。”
“不必补充内息?”这话匪夷所思了,徐定疆的牛眼睁大,问说:“用掉了怎么办?”
“自己就满了。”刘芳华没解释下去,忽然气愤愤的说:“遇到白浪的时候,他说想问你怎么练一种叫”胸怀天地“的功夫,似乎就是这类的……我一时火大,把剩下半包一把扔给他,说宰了他就拿回来,没想到他居然溜了。”
“他想问我?”饶是徐定疆聪明绝顶,这时也摸不着头脑。
想到白浪,刘芳华就没了兴致,她不耐烦的说:“说是因为騔獚练成了,你不记得吗?騔獚不是也有吃?”
“原来如此!”徐定疆恍然大悟的说:“我娘猜的没错,若是体内有气脉循环的生物服下,自有效用。”
“别提他了。”刘芳华闷闷的说:“算算时间,他也该服下了……我倒是帮了北军一个大忙,想到这就生气。”
“不用生气”白浪的声音突然从窗外传入:“我没吃。”
徐定强与刘芳华两人同时跳了起来,刘芳华腾身就要往外冲,徐定疆却一把拉住了她,一面朗声说:“白贤弟,可愿进来聊聊?”
“敢不从命?”白浪绕到正门,大步踏入。
在白浪进门的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刘芳华突然想起,自己功力已经大幅提升,现在又练成了所谓的“胸怀天地”与“幻灵大法”,就算后者对於身法没有帮助,自己的速度已经十分快捷,怎么却被徐定疆在一瞬间轻描淡写的捉住?莫非他的功力又更高了?
徐定疆在刘芳华停住的同时也放开了她,彷佛理所当然般的脸上毫无异色,他的功力一运之间,周身数公尺内全部在、心念控制之下,刘芳华刚刚距他不到两公尺,她一动,已被徐定疆的气劲牵引,带着徐定疆在一瞬间握住了她的玉臂,倒不是徐定疆的身法比刘芳华还快。
不过这时两人都没弄清这般变化,徐定疆还以为刘芳华没有全力施展,他发现刘芳华讶异的望着自己,也是有些一头雾水。
白浪刚刚在庭院中先听到刘芳华并未变成怪物本是一喜,但听到刘芳华自责兼生气,他的心情也不好受。他本不是深谋远虑的个性,火气一上涌,顾不得刘芳华一心想杀了自己,脱口就冒出了两句话。在徐定疆邀请之下,白浪不得不踏入“昆无宫”,不过白浪、心里却十分后悔,刘芳华在场,自己如何劝降徐定疆?
三人一会面,白浪自然而然的望向刘芳华,刘芳华当然也是直盯着白浪,只留下徐定疆一个人凉在一旁,他轻轻吁了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坐了下去。
刘、白两人对视了片刻,、心中在刹那间转过了无数的念头,无限的酸甜苦辣爱恨情痴在这一瞬间充塞了两人的心中,过了不知多久,两人的表情由僵硬转为柔和,又渐渐的由柔和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