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浪点点头起身说:“走吧!”
三人腾身一跃,直穿入下方的木须河,游回人族。
牧固图纪元一二○一年十一月二十八日
回到南角城时,天色已经渐亮。
这时南角城已宣布战备,三人立即奔入宫城,请见“南角王”徐靖,同时“狂虎龙将”
徐牙、“铁雁龙将”杜如卡得到消息也赶入宫城,至于由都城来的“霸刀龙将”陈扬、“海涛龙将”易岚两人自然也不会缺席。算起来,现在宫城大殿中,除了在城外布防的“天猛龙将”赵平南与“玉峰龙将”安赐满两人未到之外,南角城中的高级将领都已经到场。
三人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大略说了一遍之后,众人知道蛇族这次不但派出七千人,还与木族联手,脸色都十分沉重。要知道以南角城现有兵力来说,应付七千蛇族已经不大足够,若是木族人再插上一脚,那南角城几乎是非破不可了。
徐定疆见众人的脸色不佳,加上上面坐的是自己老爸徐靖,也不敢乱开玩笑,只好略为安慰众人说:“昨晚木族与蛇族似乎打了起来,说不定情况没有这么糟糕。”
“铁雁龙将”杜如卡个子高高瘦瘦,使用的是一枝长戟,他摇摇头不表乐观的说:“蛇族在木族人的地盘上占不了便宜,若是你们说的苏鲁大公有三分聪明,他应该不会持久纠缠下去,之后与木族再做和谈也未必不可能。”
徐靖点点头赞同说:“没错,若是木族与蛇族的纠纷扩大,我们今天应该已经得到消息。”
“启禀王上。”满身肌肉的“狂虎龙将”徐牙开口说:“若是木族仍然答允借道,蛇族将会由西方长驱直入,末将愿领两万兵马在城西布阵防守。”
城西因为无险可守,这个任务可以说是十分危险,但若不防守,最后也只能禁闭城门,任人宰割。徐牙虽说十分骁勇,可是个性向来急暴,徐靖心中一时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答允徐牙的要求。
“徐牙叔叔还是在城中御敌。”徐定疆忽然说:“若老爸放心,我愿领两万兵马防守西路。”
“你别胡说。”徐靖脸色一沉,斥责说:“你从未见战阵,怎懂如何领军?”若不是徐定疆昨晚探得军情、立下大功,徐靖脸色会更难看。
“既然无险可恃,当以阵型相对。”徐定疆昂首说:“若能得‘霸刀龙将’或‘海涛龙将’相助布阵,再加上充足的弓箭相辅,当能以两万兵马牵制住三千蛇族,如此南角城内外尚有近五万兵马,倘若内外联系得法,自能顺利歼灭北上之四千蛇族,到时候西方三千蛇族除非再从木族借道回头,不然欲退无路,只能东进,我们可逐步将他们引到南角城,到时候……”
徐牙一击掌叫了起来:“到时候以逸待劳,三千蛇族死无葬身之地。”
“海涛龙将”易岚见徐定疆提到自己,立即向徐定疆一拱手说:“安国使,易岚愿随军布防。”
“霸刀龙将”陈扬虽然也姓陈,不过与易岚一样并非皇族,这时他见易岚先表示了态度,跟着便说:“愿受安国使调度。”
“两位别客气,主要还是两位领导。”徐定疆一转念又说:“战场千变万化,能不能这么顺利也不一定……只怕蛇族因为与木族协商不成,加上已经被我们发现,索性七千人一鼓作气由南方攻来,我们两万兵马移到西方反而弄巧成拙。”
“今天下午应该就知道了。”徐靖一挥手下了决定,说:“西方三千蛇族距离极近,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定疆,你立即领两万兵马,随两位龙将往西方布防,若接获急报再立即赶回便是。”
“徐叔叔。”刘芳华忽然说:“定疆之前本已决定随赵龙将、安龙将在城东埋伏,此次西方布防的任务是不是能交给侄女?”
这话一说,众人的脸上不禁都有些为难,刘芳华虽然功夫高强,身为皇族大会的竞技首胜,更获“天定皇”赐号“馨馥护国使”,可是她毕竟是“天定皇”之孙、皇储之女,若是稍有闪失,谁当的起这个责任?
徐靖沉吟片刻摇摇头说:“芳华郡主,你昨日夜探木族已经受伤,现在应该好好修养一下……定疆,去吧。”
“得令!”徐定疆向刘芳华眨了眨眼,再向白浪一示意,两人首先向外便走,陈扬、易岚两人自然随在两人身后,四人一起出殿。
白浪刚刚见徐定疆侃侃而谈,心里不禁有些羡慕,自己想要混入军队系统中,但对各种战争原理与注意事项都不清楚,如何能获得重用?这次有机会见识千军万马的战役,一定要好好学习体会。他转念又想,昨夜坏了白离乱大事,却不知对他有没有什么影响,也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白姓族人留在木族,这件事非得探明不可。
白浪正胡思乱想的时候,刘芳华忽然从后面追了出来,远远的叫:“徐定疆,你给我站住!”
怎么又发作了?徐定疆苦笑着摇摇头,忽然一提身法向外掠出,白浪与两位龙将自然立即跟着展开身法跟随,只听徐定疆一面跑一面叫:“不能停,军令如山,老爸吩咐我立即出城,我若是留下来啰唆,小心被老爸大义灭亲。”
“胡说什么!”刘芳华又好气又好笑的骂了两句,不过脚步倒是停了下来,过了片刻,见徐定疆即将踏出宫城,才远远的叫了声:“你们小心点。”
“知道了。”徐定疆再应了一声,大步踏出宫城。
临出宫城,白浪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却见刘芳华怔立在宫城笔直大道的另一端,刚换回的宫装在晨风中轻轻飘动着,煞是好看。两人目光一碰,白浪心里微微一动,竟忽然有些不愿离开,连忙转回头去,加快脚步随着徐定疆等人前往北校场集合部队。
刘芳华见白浪忽然转回头来,目光一交会又急急转回头去,竟彷彿有些害羞?有三分豪气的刘芳华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个白浪虽然冷冰冰的,原来是怕生?下次可要好好捉弄他一下……想着想着,刘芳华念及兵战凶厄,笑容也渐渐隐去,只能在心里暗暗默祷,希望他们能安然回来。
在战备之下,兵力集结的速度十分迅捷,加上这两万兵马本就是两位龙将由都城带来,指使起来格外便利,不到三十分钟,两万兵马已经整队集结完毕。其实,本来还可以更快,不过因为徐定疆特别嘱咐多带箭矢,这才拖到近三十分钟。
这时徐定疆不知又从哪弄来了一把长枪、一柄大刀,他一样自己提着长枪,将大刀交给白浪。
白浪经过昨夜的教训,知道自己其实不如不要用刀,所以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是迟疑了一下,想到徐定疆的剑法何等高强,既然还要用枪,一定有些道理。还是将大刀接过,牢牢绑缚在自己背后。
这时几名探子已经先一步向着西方赶了出去,两人随即跃上龙马,带着两万兵马浩浩荡荡向西出城,到了城外一变队形,从四人一排变成八人一排,易岚与陈扬这才策马奔到徐定疆身旁,施礼说:“请问安国使,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指示?”
徐定疆点点头说:“兵情紧急,我们现在就先率领‘海涛部’往前赶,‘霸刀部’压后一公里尾随,到时候依中军的旗号移动布阵。”
两位龙将衔命而去。“海涛龙将”易岚所属的“海涛部”立即加快了脚步,直奔西北,而徐定疆与白浪两人这时也移到“海涛部”的队伍中间,随着大队移动;而“霸刀部”则拉远了两公里,只能遥遥以旌旗相望。
眼见四面无人注意,白浪忍不住开口询问:“徐兄,什么是阵法?”他从没听说过这种东西。
“也难怪你没听说过。”徐定疆转头说:“四疆官兵主要的目的是为了防止外敌入侵,加上无论是熊族还是蛇族攻击时都是毫无章法,迅速难测,而且皮坚肉厚、力大无穷,使用阵法并无大用,所以四疆使用的多是守城战法。但都城的官兵就有些不同,还另有习练各种状况下使用的阵式,最主要的像是中央突破的‘锥阵’,陷敌深入的‘凹阵’,前后呼应的‘蛇阵’,以一围十的‘困阵’,铜墙铁壁的‘盾阵’,还有以大搏小的‘杀阵’,这是基本六大阵,其他藉着这六种阵势变化的方法更是不计其数,看各部队将领如何训练而定。”
白浪听的一楞一楞,既然熊族、蛇族不适合阵法,那么训练部队阵式作什么?他正要发问,忽然想通,八成是为了防止叛乱,也就是专门训练来对付自己人,难怪听自己祖父说,当年两军对阵时,白姓皇族总是莫名其妙的战败。刘姓皇族的“天定皇”能在外族尚未入侵时迅速一统人族,想来这与所谓的阵式大有关系。想到这里,白浪又有另一个疑问:“既然异族不适合,今天怎么又要使用阵法?”
“说不适合却也未必。”徐定疆一笑说:“要看怎么用,比如说‘凹阵’若没有变化,怎么陷的住凶猛的蛇族?但若在凹处底端布成‘盾阵’,两侧再转成‘困阵’,那就大有希望……”
两人一面策马奔驰一面闲聊阵法原理,很快的已经奔出了近十公里远。
这还不是最快的速度,因为军队编制中每一部中各有十旅,每旅中则均有五百名骑乘龙马的骑兵,以及五百名步行的校兵,所以除非将两种军种拆开,移动的速度依然有限,徐定疆因考虑到随时可能需要回援南角城,所以并没有打算以这种方式移动。
忽然间,在前方领队的易岚缓下坐骑,等徐定疆到达的时候才提高速度与徐定疆并驰,一面报告说:“启禀安国使,消息传来,西北三十公里外有敌踪。”
“很好。”徐定疆脸色微沉,说:“这虽然代表我们没有猜错,但也意味着木族与蛇族已经和谈,既然这样,我们再前进五公里便缓下速度,养精蓄锐。”
易岚领命而去,徐定疆望向白浪,忽然摇摇头苦笑说:“我现在只担心两件事。”
“怎么?”白浪问。
“首先,若是木族派人助阵,我们就多了点麻烦了。”徐定疆遥望西方,沉吟了一下又说:“另外还有一件事,若是我们与两位龙将都非得上阵不可,队伍无人指挥,阵式运转不灵,那可大大不妙。”
白浪根本不懂战阵,只能瞠目以对,徐定疆见白浪的表情,换个语气说:“所以我要他们多带箭矢、火箭,也许有点效用。”
又过片刻,部队又前进了莫约十公里远,易岚先集结了部队,再过来报告说:“启禀安国使,探子来报,前方蛇族部队约有两千,已发现我们的踪迹,开始向这里移动了。”
“两千?”徐定疆想了想说:“我们布阵!易龙将,要陈龙将在两公里外稍后,我们先列出‘盾阵’,再以弓箭射住阵脚,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变化。”
一声令下,整个队伍立即转变成坚厚方正的形状,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步兵,骑兵则安置于后,整个队伍刀出鞘、弓上弦,一股肃杀的气势蓦然泛了出来。白浪虽从小在杀戮中逃生,但也算是首次经历大型的战阵,眼看四面近万人肃然不动、鸦雀无声,只有原野上的疾风呼呼地吹过,心里不禁有一些些紧张。
等待的时光最难捱,对方距我军不到二十公里,算起来不需要半个钟头就会遭遇,可是这几分钟却十分漫长;好不容易,白浪才见到西北方远远出现横成五列,排得整整齐齐的蛇人,手中拿着蛇族人自制的短矛,正缓缓向这里推进。
说起来蛇族人并不多,排成五排也不过每排四百人,可是白浪却见徐定疆与易岚都忽然变了脸色,白浪还没发问,易岚已经先诧异的说:“怎么会这样?”
怎样?发生什么事了?白浪望着徐定疆,却见他沉声说:“蛇族从来没有这么整齐,八成是人族的叛徒教的,现在我们只能静观其变,易龙将,弓箭手预备。”
事实上,千年来蛇族、熊族打起仗来毫无章法,一向是一窝蜂的奋勇冲上,虽然蛮勇,总还是乌合之众,若是他们也弄懂了兵法的道理,这场战可难打了。
“上箭。”易岚一喊,所有人的箭都搭上了弦,远远瞄准着远方的敌人。
眼看逐渐接近,就在这时,前方的蛇族人忽然停在西方一公里远处,正是射程的威力范围之外,虽然人族兵将手中的弓箭勉强可以射到,不过射到那里已经没有什么威力,所以徐定疆与易岚都没有下令发箭,只是沉默地遥观着对方。
过了片刻,远远传来蛇族人“索、索”的声音,跟着声音越来越大,似乎蛇族全军一起整齐划一地发出这有节奏的声响,时间一长,人族士兵听了不禁有些烦躁,若非军纪森严,只怕已经骚乱了起来。
易岚见蛇族一直不肯东行,移到徐定疆身旁说:“安国使,我们干脆缓进,他们若是再不动,只是自己找死。”
徐定疆摇摇头说:“这里是大草原,一望无际,他们若是散成一片,我们反而不易对准目标,现在这样子看起来是找死,不过我相信一定有问题。”
这时一个探子策马奔到,距三人还有三公尺时一个翻身落地,在徐定疆与易岚面前施礼说:“启禀徐安国使、易龙将,陈扬龙将派小人前来询问,是否要霸刀部往前开拔?”
“不用。”徐定疆摇头说:“请陈龙将依旗号行事便可。”
“是。”那个探子轻灵地一翻身重回龙马上,掉头向着东方驰回。
徐定疆忽然望着白浪说:“白老弟,你觉得怎么样?”
白浪没想到忽然会问到自己,顿了顿才耸耸肩说:“反正要耗时间,就耗吧。不过……
还有一千人不是吗?”
“没错。”徐定疆赞同的说:“蛇族由木族藉道东行的明明有三千人……啊!旗号兵,以旗号传讯要陈龙将当心,说不定蛇族绕了一个大圈子,要从后方袭击霸刀部。”
三人身旁有数名传讯兵与旗号兵,还有约五百名易岚的亲兵,旗号兵见徐定疆吩咐,立即跃到另一名士兵的上方,两人叠罗汉般的立定,旗号兵立即举起黄、红两色大旗,当空挥舞了起来。
挥到一半,旗号兵自动停了下来,徐定疆察觉不对,转头一望,却见霸刀部中央的传令兵,正手持大旗挥舞个不停,不待旗号兵解译,徐定疆已经叫了起来:“霸刀部遇袭……一千蛇族……什么?还有一千木族?还好我们有带火箭!旗号兵,立刻下令霸刀部以‘盾阵’坚守四面、以火箭御敌!易龙将,海涛部全军向东缓退。”
徐定疆这才明白,原来蛇族人发出那怪声是为了掩饰东方的变故,还好两队距离不远,尚能以旗号传讯,不然等到传讯兵或探子报讯,那时可就太晚了。
“缓退?”易岚焦急地说:“安国使,‘霸刀部’可能挡不住蛇族与木族,我们应该快速赴援。”
“不行。”徐定疆皱起眉头说:“东方只有一千蛇族与一千木族,既然霸刀部有火箭,木族的威胁较小;而我们这里却更危险,前方的两千蛇族,就在等我们后退,我们若缓退,他们还不敢冒进,若是掉头急返,正好中计。”
“是。”易岚望了望东方,果然东方开始冒出了黑烟,看来陈扬收到了讯息,正开始以火箭御敌,不过令人担心的是,霸刀部本为后军,原来是准备在战斗进入肉搏战之后投入战场,所以弓箭带的其实不多,不知道他们还能撑多久。
部队一往东移,西方的蛇族部队也立即开始移动,“索、索”声嘎然而止。过了片刻,蛇族见人族移动缓慢、有条不紊,立即分成两队,分往东北、东南,以极快的速度奔驰,似乎打算远离人族部队。
徐定疆一看便知,蛇族见自己并未中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