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广明白白浪不擅此道,当即开口说:“千兵易求、一将难得。就算兵力略少,论起人才,都城远胜于习回河城,而且虽说习回河城军力较多,但估计起实际战力,叛军其实是习回河城十万加上宿月城四万,而我们则是都城六万,刀轮城四万,北域城六万,以十四万比之十六万,加上将领的数目,我们仍占七成赢面。”
“有道理。”刘然捻须微笑说:“既然如此,叛军何以未趁我们尚未出兵前先收服北域、刀轮两城?”
“不过‘易守难攻’四字而已。”白广侃侃而谈的说:“边疆各城城厚墙高,以十余万兵马攻击北域虽非难事,但却耗日费时;另外刀轮城素有第一难攻之誉,虽非要冲,却随时可断敌后路,而都城军力又随时会到,如此一来,叛军优势转眼尽丧,岂非自掘坟墓?”
“说的好。”刘縯不禁鼓掌说:“原来如此,那他们现在莫非是坐以待毙?”
“这又不然。”白广轻轻摇手说:“与南角城相同,北疆因有熊族觊觎,北域、刀轮兵力不敢擅离,就算都城尽起兵力北上,以六万兵马攻击习回河城可谓以卵击石,叛军大可等收拾了都城军队之后,再慢慢的联合宿月城一统北疆,那时局势已定,东极、南角也只好俯首称臣。”
这席话一说,席上众人不禁都变了颜色,白广言之有理,听来若合符节,叛军大有可能如此计划。这时刘然等人不禁对白广刮目相看,刘然当即说:“虽然如此,相信陈卿必有解决之道?”
这称呼一改,白广心里不禁大喜,总算在刘然心中占了一席之地,白广压抑住自己的兴奋,稳着声音说:“皇上放心,敌方虽有如意算盘,我们也能见招拆招,何况习回河城十万部队未必都死心塌地的效忠刘礼,若暗探组织适时发挥功效,更是万无一失,今日恰有‘龙安护国使’在此,微臣倒是多言了。”
虽然并未说出确切的办法,但已经让刘然龙心大悦,他终于心情大畅的说:“好,好,陈广,只让你当个龙将,似乎是太浪费了。”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愣住了,白广现在的身分是贵族,龙将已是军职中的最高位,刘然是高兴过头了吗?这么说是什度意思?
白广心念一动,大着胆说:“其实若能陪在皇上身旁,适时的对人族事务提出一些建言,微臣并不计较是何职务。”
刘然诧异的望着白广,片刻后才点头笑说:“说的好,朕确实也许要一些这样的人才,这样吧,朕即位之后,就先封你为……‘议丞’,位阶则与龙将相等,专责向军政大事提出建言,另可统帅部分亲兵,你觉得如何?”
针对都城的官职来说,这简直比龙将还有权力,白广大喜,立即站起施礼说:“皇恩浩荡,微臣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刘然呵呵大笑着说:“以后可要好好表现。”
“是。”白广总算得偿所望,心里的高兴是不用说了。
“这么一来……”刘縯笑着摇头说:“到时候贵族大会岂不是又少一个?”
“也对。”刘然点点头说:“朕还有一事要与诸卿商议,现在都卫军都掌握在左、右督国王的手里,他们虽未表露出不臣之心,但却隐有跋扈之情,若非尚有五千影军护持,加上他们彼此总有些暗中较劲,朕几乎等于是那两人手中的傀儡,这次贵族大会,依例应选出继任的两位龙将,若也由他们掌握,那可是大为不妙。”
刘縯接着说:“贵族大会向来只由年轻无官职的贵族参与,现在情况不同,都城龙将有两职悬缺,若在贵族大会同时举办遴选龙将,则所有贵族都能一试,而左右府高手辈出,能与龙将比肩的贵族就各有三、五人,除白龙将之外,我们几乎没有其他有把握的贵族高手,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其他的师兄弟了。”
白浪三人互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刚练成爪功的白汉,算起来,他应该是大有机会。
不过白广目光一转,却有另一个问题,他忽地一笑说:“启禀皇上,不知微臣的大师兄白浪……现在是否仍属芳华公主统管?”
这话一说,白浪和刘芳华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同时瞪了白广一眼。
刘然微微一怔,随即露出恍然的表情说:“当然,所以这件事还要芳华同意才成。”
其实国使级将领除非有驻地,一般来说并没有固定的龙将,不过白浪本为刘芳华亲兵队的管带,自然得尊重刘芳华的意见。
刘芳华这晚自见到白浪,心里的乱就没停过,这时见事情逼到自己头来,不得不开口,她有些烦闷的说:“就由父皇决定。”
刘然满意的点点头,转头说:“白龙将呢?”
白浪心一横,反正总是要做个了断,何况刘芳华都这么说了?白浪当即恭声说:“微臣也无意见。”
“那就这么说走了。”刘然可开心了,总算把这两人分开,看来“反其道而行”果然有用,陈广这小子的计策还真不赖,刘然高兴的说:“芳华的亲兵队就另选一位将领负责。”
“是。”两人应是之后,忍不住又对望一眼,这次两人的目光一时却是分不开来。
职务一分,日后说不定连见面都难,见到对方的眼神,两人心里都不好过,也都有些后悔刚刚的答案,可是覆水难收,说过的话也不能不算,白浪与刘芳华心底同时涌起了迷悯与不舍,不知道这些日子是不是做错了?
野央集,是个中型的市集,集中人口约莫三千余人,现在在集前的广场,数百人正围着一桌桌的酒菜大快朵颐,这是卢一天特别为南角城一行人准备的晚宴,现正吃喝的热闹,卢一天邀约的当然不是全部的官兵,不过其他的官兵也没冷落了,在他们安营的地方,依然有酒肉可吃。
“哈哈哈……”排在靠近村头的首席里,徐定疆正哈哈大笑说:“卢总教头说的话太有趣了,咱们干一杯。”
“好!”卢一天一饮而尽,向着徐定疆一照杯说:“在下先干为敬。”
徐定疆喝酒的速度可不会慢,同时仰头吞尽一杯,跟着嘻嘻笑说:“卢总教头,现在也算是酒足饭饱了,是不是该谈正事了?”
“小王爷不愧是英雄出少年,果然见事分明。”卢一天低声说完后,向着上首的徐靖举杯说:“启禀王爷,在下尚有要事奉禀王爷和安国使。”
闹了一晚上,总算说到正题了,徐靖点点头说:“可有清静的地方?”
“在下早已准备。”卢一天起身说:“就由卢某领路,请两位移玉一谈。”
徐靖一站起,所有参与饮宴的官兵也同时站了起来,徐靖一挥手说:“自由的吃喝,但不准误了明天的行程。”
官兵轰然应是,待徐靖与徐定疆去远,划拳笑闹声轰然响起,筵席才算是真正的热闹起来。
“王爷、小王爷,这里请。”卢一天将两人带到村头一家独立的房舍,开门相揖。
见房舍四面有都卫军守卫,看来这番话可不简单,徐定疆望望父亲,见徐靖仍是一脸沉稳,半点表情也无的踏了进去,徐定疆耸耸肩,跟着往内走。
进得小屋,里面又是一个小型的圆桌,桌上还有一些适于浅酌的酒菜,三人分别落座,卢一天举杯说:“在下再敬两位一杯。”
喝酒?徐定疆从来没拒绝过。哪知徐定疆刚把杯子举起,却见父亲徐靖一挥手说:“卢总教头,既有大事相商,酒不可多饮。”徐定疆只好吐吐舌头,将杯子又放了回去。
“敢不从命!”卢一天从善如流的放下酒杯。
“相信总教头必有要事,还请坦率相告。”徐靖接着说:“徐靖二十年未返都城,也许对一般礼仪有些荒疏,还请卢总教头见谅。”
“不敢。”卢一天沉吟说:“卢某便直说了,这次皇上即位,据说会在近日举办贵族大会,并可能在其中选择递补两位龙将的人才。”
还真的提龙将的事情?徐靖微微一皱眉说:“岂非太仓促了?都城龙将非同寻常,不是该提前一个月公告天下吗?”
“本当如此。”卢一天点点头说:“如此天下英雄才有机会参与;但现在北疆动荡,都城急需人才领军,这也是情理之中。”
徐靖思忖了一下才说:“南角城人才不足,对这两份职务并没兴趣。”言下之意是告诉卢一天,若想争取,无须顾忌南角城。
“王爷误会了。”卢一天正色说:“在下并非担心此事,只不过这件事情却明白的表示出皇上北伐的决心,廷公为此十分担心。”
徐靖有些意外,据传左、右督国王与“习回河王”徐苞、“神山卫国使”刘礼一向不睦,尤其刘方廷最为严重,怎会对北伐似有意见?
但徐靖旋即想通,点点头说:“廷公是认为北伐的成功机会不大?”
“正是。”卢一天面有忧色的说:“习回河城胆敢作乱,自然应该制裁,但凡内战均需速战速决,否则北熊南蛇决不会缺席,如今都城兵力还不及习回河城,此事应从长计议。”
“此言亦有道理。”徐靖微笑说:“廷公未对皇上提及此事吗?”
卢一天摇头说:“皇上初亲政,廷公担心一提此事,皇上误认为廷公倚老卖老,自恃权重,但王爷与皇上私交本睦,对此又无利害关系,当是提出此事的最佳人选。”
有徐靖在场,徐定疆自然不好多话,听得卢一天的话意似乎要自己父亲揹黑锅,徐定疆微微一笑说:“其实就算左、右督国王都不说,也未必要我老爸说,方法多的是。”
卢一天有些意外,他也没多看的起徐定疆,总觉得上届皇族大会居然出了两个国使,八成是“天定皇”老糊涂了,刘芳华与徐定疆两人虽然功夫不错,最多不过能当个龙将而已。
事实上,有此看法的人不在少数,不过看不起归看不起,论起职务,徐定疆的阶级毕竟比他高,卢一天还是不敢怠慢,挤出笑容说:“小王爷,愿闻其详。”
“方法一,与未来的皇储聊聊。”徐定疆笑嘻嘻的说:“据我所知,‘威远护国使’刘縯已经到了都城,由他上奏是绝无缺点;方法二,廷公自有相熟的朝中大臣,找一位皇上不致产生压力的中上级官员提出,廷公再附和一下,那也并不为难。”
这个姓徐的小子未免太不给面子,卢一天笑容微敛的说:“可有第三个方法?”
“当然有。”徐定疆可不怕对方翻脸,他呵呵笑说:“方法三──”
“定疆!”徐靖轻叱了一声,阻住了徐定疆,转向卢一天说:“犬子虽是胡言乱语,却也不无道理,不过对皇上提出适当建言本为臣子本分,徐靖倒不在乎是谁提出……相信卢总教头该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对父子并不好应付,卢一天额上不禁冒出了几点汗珠,脸上却是更尴尬了,他顿了顿才说:“王爷明察秋毫……其实廷公尚有三件要事相托。”他可不敢再绕圈子。
还有三件?徐定疆可是大皱眉头,自己父子可是前来观礼的,刘方廷可有些找麻烦。
徐靖脸上倒是没显出不耐烦,只点头说:“就请卢总教头明示。”
卢一天果然开门见山的说:“其一,皇上可能会成立一个称为‘幻萃阁’的组织,集中皇族中年长功高的长者,除分批保护皇上外,也将成为训练皇族人才的机构,两位供奉将是首要人选……”卢一天顿了顿说:“廷公不希望此阁太早成立,经过五十年前的大战,皇族遗老所剩无几,若加入贵族高手又失去其意义,老实说──廷公并不想这么早退休。”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重点,右督国王刘方廷怕“幻萃阁”一成立,他的权位马上被剥夺,徐靖点点头,不立即表示意见,只淡淡的说:“第二件呢?”
“第二件事。”卢一天说:“皇上似想统合左右府都卫军,成立另一单位统管……主要统领人选便是‘龙安护国使’徐乾。”
这更是大大削弱了两督国王的政治实力,两府的总教头地位更是会一落千丈,徐乾不自己带些心腹过来才怪,徐定疆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这也不错,暗探组织阶级严谨、制度分明,有‘秘阁卫国使’刘冥一人统管绰绰有余,这么一来,左、右督国王也更轻松了。”
这小子怎么没一句好听的?卢一天真想发火,但他毕竟是来当说客的,只好耐着性子说:“小王爷明察,当年先皇将都城管制分成两大系统──影军、都卫军,都卫军又分成左府、右府,就是怕军权由少数人掌握,如今这么一来,岂不是又回到了同一系统,这对皇上并不是件好事,只不过这件事牵涉了右府本身的权限,廷公更不好提出。”
这话不是没道理,但徐定疆还是不甘愿,一笑说:“若不是由徐护国使接任,这个问题就比较小了。”
卢一天额部青筋微微一爆,忍着气说:“当然,若能由小王爷统帅,属下当效犬马之劳。”
“言重、言重,本人愧不敢当。”徐定疆没把卢一天讥讽之言挂在心上,笑着说:“还有一件,不是吗?”
“这件事就与小王爷有关了。”卢一天直视着徐定疆说:“东极一战,有位名叫白浪的年轻人崭露头角、迭立奇功,大战尚未结束便受封龙将,而且他不但师弟们也都不弱,还有一群数百人功力不低的子弟兵……听说此人一开始便是小王爷所发掘,再转介给芳华公主,不知此说可真?”
徐靖与徐定疆两人都是一凛,白浪等人的身份若是败露,只怕连徐定疆也会被牵连,何况现在徐定疆又与白玫打的火热?按道理,徐定疆这时自该撇清,徐靖正要发话,徐定疆却抢先一步说:“没错,白浪正是先与我熟识后,才与芳华公主相识。”
卢一天点点头,思考了一下才说:“恕在下斗胆,小王爷可知此人与白家余孽可有关系?”
“不会吧?”徐定疆只好装傻说:“现在还有白家余孽吗?”
“希望没有。”卢一天微微一笑说:“不过这群人行迹诡秘,功力高强,怎么看也不像毫无来历的一群贵族,本来这数百人也不足为患,不过现在皇上似乎对他们格外宠信,这就有些麻烦了。”
徐定疆心里有些纷乱,敷衍的笑说:“可惜没有什么方法能试出到底是贵族还是皇族,不然岂不是一试便知?”
“这也未必。”卢一天面色一整说:“廷公早知有这么一天,早在十余年前就下令医官研究,如今已经有些眉目,他们若真是白家余孽,逍遥的日子不长了。”
这倒是件新鲜事,徐靖与徐定疆都有些意外,这下子,白浪等人可就危险了,徐靖顿了顿说:“却不知卢总教头为何特意提起这件事?”
“是这样的。”卢一天微笑说:“现在毕竟尚未研发成功,想了解他们的身份还是需要明查暗访,据说他们来自‘西沧扬池’,那里地近南角城,还望王爷回去后能稍作了解。”
“这是小事,自当从命。”徐靖不愧见过大风大浪,脸上神色丝毫不变的说:“至于前两件事,还请卢总教头回覆廷公,徐靖会仔细思量,见机而作。”
卢一天站起躬身说:“多谢王爷,廷公必铭感于心。”
“不敢当。”徐靖也跟着站起说:“廷公可还有其他的吩咐?”
“岂敢,王爷太客气了。”卢一天确实对徐靖有些佩服,没想到徐靖威震南疆五十余年,居然这么和气?
“卢总教头辛苦了,今晚的筵席真是费心。”徐定疆也跟着说了两句。
这小子就可恶多了。卢一天心里虽不高兴,但脸上仍不显现出来,向着两人干笑说:“诸位远由南角城来,才是真的辛苦……启禀王爷,在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