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因茨的华语是刚学不久的,根本听不懂顾念之话里话外的意思。
不过他看顾念之笑得一脸狡黠,心里也知道这姑娘大概又在偷换概念忽悠他……
估计不是什么好话。
可是明知是忽悠,他还听得心旷神怡,也是不能好了。
莱因茨点了点头,“你喜欢鲜花水果?以后你来德国,我每天给你送。”
顾念之:“……”
阴世雄在电梯里给她解围:“念之,进来吗?”
顾念之忙朝莱因茨挥挥手,“莱因茨少将再见!我就不去送你了,祝你一路顺风!”
她本来是表示一下惜别之情,但脸上的笑容太过甜美欢快,莱因茨一阵心塞。
坐在车里,看着电梯的门缓缓阖上。
停车场里灯光渐次熄灭,莱因茨没有马上发动汽车,只是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前方。
空荡荡的停车场里越来越暗。
只有角落里有一盏灯还亮着。
黑暗中唯一的光明,对生活在暗处的生物有多大吸引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明知隔着一层灯罩,明知是风马牛不相干的两种类型,依然要命地吸引着他的目光,就如同飞蛾一样。
隔着灯罩扑过去,飞蛾会被烫死。
如果没有灯罩,飞蛾会被烧死。
所以不管怎样,都只有死路一条吗?
莱因茨微眯了湛蓝的双眸,无声无息地垂下头他对她的渴望和希翼,其实就跟那只正往灯罩上扑的飞蛾一样……
莱因茨在停车场里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手机铃声响了,才回过神,懒洋洋地发动汽车,一边戴上蓝牙耳麦接通电话。
“莱因茨?你在哪里?已经很晚了,我去你房间,没有看见你。”
是那位保罗密欧家的三小姐玛蒂。
莱因茨冷冰冰地说:“……你在我的房间?谁给你我房间的房卡?”
玛蒂被质问得有些心虚,但还是挺直着白天鹅般的颈项,硬着头皮说:“我是担心你,让人打开你的房间。怎么?不可以吗?”
“不可以。”莱因茨笑得残忍,“保罗密欧小姐,你触犯了我们机构的规则,涉嫌泄密、擅闯机要,以及跟踪情报人员,桩桩件件都是大罪。”
玛蒂吃了一惊,“莱因茨,你不要吓我!我只不过让人打开你的房间,进来坐了一会儿!我什么都没碰,我发誓!”
莱因茨倏地挂掉她的电话,马上拨通另一个人的电话,语气冰寒地说:“带人去我房间,将玛蒂·保罗密欧抓捕归案。回德国之后立刻起诉,让她家拿钱来赎。”
今年的办公经费,就指着保罗密欧家族交钱弄走他们的三小姐了……
“是,莱因茨少将!”
莱因茨还没开到他们住的五星级酒店,玛蒂·保罗密欧小姐被捕的消息已经在德国上了社交媒体的头条热搜新闻。
……
阴世雄跟着顾念之上了楼,来到她的家里,看见餐厅桌上摆着的美食,也忍不住笑了,“这一趟来着了。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很好吃,是莱因茨做的?”
顾念之点点头,“从食材到成品,都是他一手包办,味道还不错,当然,不能跟我们华夏的五星级大厨比。”
阴世雄切了一小块牛排尝了一口,唔地一声满意地眯上眼睛,“好吃!好吃!好吃的不得了!”
他连声夸赞着,跟马琦琦俩突然有了很多共同语言。
两人你一勺,我一筷,很快就将满桌的美食打扫得干干净净。
顾念之只吃半块牛排,剩下的都被马琦琦和阴世雄瓜分了。
吃完之后,阴世雄满意地拍着肚子,“正宗和牛,确实好吃!”
马琦琦还喝了红酒,有些微醺,她笑嘻嘻地说:“当然好吃了,莱因茨弄到的和牛,肯定是真货。你知道,一般餐馆里的和牛都是假和牛。我去日本吃过一次真的,还不如这个。这个和牛的质量,就算在日本也是顶呱呱的上层!”
阴世雄也点头,“我也在日本吃过了一次,非常好吃,不过还是比不上这块煎牛排。”
顾念之啼笑皆非地给他们泡了茶,洗洗油腻。
阴世雄和马琦琦吃完第二顿晚饭,又坐了一会儿,才向顾念之告辞。
“我们要去赶晚间场电影,念之,就不陪你啊!”马琦琦双手搭在顾念之肩膀上,对她眨眨眼。
顾念之故作生气地推开她,“去去!要去赶紧!别在这里碍眼!”
两人嘻嘻哈哈打闹一阵,顾念之才把马琦琦和阴世雄送出门。
马琦琦喝了酒,阴世雄可没有。
他是要开车的。
临出门之前,对顾念之小声说:“你就待在屋子里,天亮以前别出去了。”
“我干嘛要出去?又不像你们要约会……你们走吧,别在这里虐狗了。”顾念之笑嘻嘻地推这两人出门。
把这快乐的一对送出门了,顾念之才收了笑容,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今天晚上过得真是惊心动魄。
或许在别人眼里她只是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其实跟莱因茨之间的刀光剑影真不亚于在德国的那一场追杀……
她的精神高度紧张,既要套莱因茨的话,又要防备自己说错话。
个中滋味,真是只有尝过的人才知道。
顾念之想到霍绍恒,这种经历,对他们来说就是日常吧?
深吸两口气,顾念之终于把莱因茨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小小的纸团,躺在她嫩白的掌心里。
顾念之盯着小纸团看了一会儿,才将它平整开来。
小纸团上用蓝墨水龙飞凤舞地写着两首诗,有股时光远去的怀旧味道。
顾念之的眼神闪了闪。
第一首诗:“A little girl needs Daddy,
For many, many things:
……
Like giving her the love,
That is her sea and air,
So diving deep or soaring high,
She'll always find him there。”
(翻译:一个小女孩需要爸爸,
因为他可以做很多很多事情:
……
比如给她满满的爱,
那是她的海洋和空气。
所以只要潜入深海或者飞入高空,
她会发现他就在那里……”)
第二首只有一句。
“Only…let…this…one…tear…drop,glisten…pure…upon…the…cheek…of…time。”
(翻译:爱情谢幕的时候,眼泪在永恒的面颊上闪耀。)
第一首诗是西方耳熟能详的一首赞美父爱的诗,由Nicholas Gordon创作。
第二首诗看上去很眼熟,但顾念之一时想不起来第二首是谁的诗。
她皱了皱眉头,快速走到自己的电脑前,打开电脑,将这句话输入到谷歌的搜索栏。
一按回车,搜索结果立刻就出来了。
原来第二首诗是印度诗人泰戈尔写给泰姬陵的一首著名诗歌中的最后一句。
莱因茨怎么会给她这种东西?
顾念之高高挑起了一双秀美的长眉。
她不是文艺小资女,对电脑和法律的兴趣比对诗歌的兴趣大得多。
莱因茨是不是弄错了?
顾念之忍不住拿起手机,给莱因茨拨了过去。
莱因茨这时刚刚踏入自己所住的五星级酒店的大堂。
看见是顾念之的来电,他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Cereus,我刚离开,你就开始想我了吗?”莱因茨笑着打趣。
顾念之:“……好好说话,你这样突然文艺我很害怕。”
莱因茨:“……”
顾念之等了一会儿,才又说:“你什么意思啊?你知道我不喜欢诗歌。”
“是吗?”莱因茨的声音淡了下去,“太可惜了,我很喜欢。——好了,很晚了,我要挂了。宝贝儿晚安。”
他毫不犹豫挂了电话,神色坚韧执拗。
……
顾念之切了一声,收拾了饭桌,又去洗了个澡,收拾得干干净净,才到床上躺着,继续看着那张纸条。
她轻声把第一首诗读了一遍,还是不得要领。
如果这就是跟她父亲有关的信息,未免也太儿戏了。
顾念之抿了抿唇,拿起手机把这纸条扫描进去,然后发给霍绍恒,附带一条信息。
“……莱因茨给我的,不知道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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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第二更。今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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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第三更。
PS:英文诗不算字数。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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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0章 我跟她不熟(第三更求月票)()
霍绍恒恰好正在中央控制室进行最后的查询。
自从发现那四行智能程序语言之后,霍绍恒对整个中央控制系统的程序都有了戒心,下决心要整体盘查一遍。
前前后后几乎用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才把主体程序都清查过了,没有受到智能程序语言的干扰和侵袭。
他听见手机铃声响起,拿过来一看,是顾念之给他发条短信,然后收到了顾念之发来的扫描文件。
只看了一眼,霍绍恒就马上断定,这两首诗一定暗藏着有关顾祥文的信息!
他是做情报工作的,受过这方面的培训,能一眼看出这两首诗的不同。
而且他们特别行动司有的是这方面的文字破译专家,就一个半缺不全的残字也能给你分析出花儿来。
霍绍恒立刻给顾念之打了电话过去。
“念之?”
“霍少……你收到我的短信了?”顾念之握着手机躺在床上,刚刚正在刷微博。
“嗯,我会让人去查,你别担心。”霍绍恒顿了一下,“……莱因茨没有吓唬你吧?”
“吓唬?有啊……”顾念之轻笑,“他突然文艺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霍绍恒:“……”
“以后记得不要再跟他单独接触了,凡是要见他的时候,身边必须要有人在场陪同。”霍绍恒给顾念之说着议会的规矩,“等你成了议会正式员工,这些错一次都不能犯。”
“我知道了。”顾念之乖巧地点点头,“莱因茨要回德国了,以后估计没机会见面了。”
“嗯,乖。”难得顾念之这一次没有再顶嘴了,霍绍恒居然有如释重负之感。
这姑娘在他面前是越来越大胆了……
霍绍恒其实还是很想给顾念之“立立规矩”,要是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训斥她了。
可是现在,他居然有些舍不得……
所以熊孩子从来都不是天生的,背后肯定有一窝溺爱孩子的家长。
霍绍恒苦笑着放下手机,开始找机构里的文字破译专家准备明天开会。
……
顾念之本来是困了,但是跟霍绍恒通完话却精神了。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又把那字条看了一遍,拿着手机给何之初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何之初也没有睡觉,正在电脑前处理南美那边的事务。
那么大的生意,虽然不是每一笔交易都也要由他来打理,但需要让他处理的,也着实不少。
聚精会神的工作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何之初听见是顾念之的专属铃声,忙拿过来划开接通,“念之,这么晚还没睡?”
“何教授您不是也没睡吗?”顾念之笑着靠在大靠枕上,“我给您看个东西,方便接收吗?”
“方便,你传过来吧。”何之初话音刚落,就看见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
打开附件,是一张扫描的纸条。
纸张有些皱巴巴的,像是揉成一团后再展开的。
纸条上,用蓝墨水龙飞凤舞地写着花体英文字。
那纸张像是有些年头了,又或者是故意做旧,有股岁月沧桑的怀旧风。
再看看那些花体英文字,何之初看出来是两首耳熟能详的英文诗。
第一首就是“A Little Girl Needs Daddy”。
何之初:“……”
皱了皱眉头,他问顾念之:“怎么了?这首诗很平常啊?——你想你父亲了?”
每年父亲节的时候,西方的小女孩就会在卡片上写上这首诗,送给自己的父亲。
顾念之拼命点头,“我也觉得很平常。就这种东西,也能跟我父亲有关?那普天之下都是我父亲了……”
何之初忍不住嗤笑,“你倒是想得开。”
“不想开不行啊。”顾念之歪着头笑,“已经找了这么多年了,霍少和何教授都这么厉害,却都没有头绪,我早就没有期待了。”
没有希望,就不会失望吧。
何之初揉了揉额头,欲言又止。
“……你父亲不是在MH210飞机上吗?”
那艘飞机失事了。
顾念之听着这话有戏,马上说:“顾嫣然说是飞机掉在一个小岛上,然后她把我父亲的骨灰都扔到海里去了,您说我能相信她吗?”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跟她不熟。”何之初说得很轻巧,脸上的神色却有些不自然,“这张纸条是从哪里弄来的?”
幸亏顾念之不在他身边,没有看见他的脸色神情。
“当然是有人给我的,还说是我最需要的东西。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最需要的东西是什么。”顾念之很是困惑,“以前我确实很希望找到自己的父亲,但是现在……我会继续寻找,但不会认为他就是我的全部支柱。我的支柱是我自己,找到父亲只是锦上添花。”
何之初紧抿着唇,心里又是心酸,又是难受,像是窝着一团火,随时都要炸开了,却还是只能劝她:“我也是你的支柱,霍少也是,念之,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还不够好啊……”顾念之含含糊糊地说,终于有些困了,打了个哈欠,“何教授,我要睡了,您也早些睡。”
何之初应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打完电话,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坐了很久,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继续自己的工作。
……
顾念之把破译那两首诗的事交给了霍绍恒,自己全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他们正在准备龙议长去印度的国是访问,只有十天时间准备,非常仓促。
顾念之是第一次参加议会出访工作的筹备,忙得不可开交。
她以前以为出国访问就是在飞机的悬梯上对着前来欢迎的民众挥手,然后吃吃饭,开开会,说说漂亮话就完事了。
但是真的参与筹备工作,才发现琐碎得不得了。
大家在电视上看见领导人光鲜亮丽地出现在飞机上的形象,已经是无数工作人员彻夜工作得到的结果。
都有哪些事呢,简单说说。
比如跟对方确认行程,包括飞机航班、航线,汽车行走路线,下榻宾馆的安保、卫生、和人员梳理,还有饮食、礼节、礼物、会谈要点等等,甚至连出访领导人的个人排泄物都要收集带走,不能有任何东西留在到访国家。
这些事情,要在短短十天内跟印度那边协调沟通好,一点也不容易。
特别是印度人的办事效率时高时低,跟他们喜欢做布朗运动的导弹一样,扯皮倒灶的事情不分上下,全是一个德行。
顾念之在议会大厦工作了三天三夜,回来一倒头就在床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厨房里美味的饭菜香顺着半畅的卧室门飘了进来。
顾念之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