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点点头,“明白了,何教授,你父亲是不是生病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着急,连自己的专机也等不了?
“嗯……听说昨天受了点伤,今天才醒。”何之初按捺住心头的焦急,“可能要开颅做手术,家里的人没法拿主意,我必须回去。”
“何教授别急,你父亲一定会没事的。”顾念之定了定神,轻言细语安慰他,“如果真的有事,你家里人肯定昨天就通知你了,是吧?”
何之初一怔,竟然觉得顾念之说得有些道理,但很快,他又抿了抿唇,不敢冒这个风险。
何之初一只手搭在顾念之肩膀上,没有用力气,很轻很轻地搭着,顾念之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
“念之,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何之初的声音依然清冽冷漠,但那只是表象,就像覆盖着积雪的火山,外表寒冰一片,内里火热得快要爆发了。
顾念之没想到何之初邀请她去他家,不由挠了挠头,不好明晃晃的拒绝,只得讪笑东扯西拉:“何教授,这怎么好意思呢?您家里现在应该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我去添什么乱啊?再说这边的官司没打完,我哪儿都不想去。”
何之初缩回手,略尴尬地笑了笑。
他本来没指望顾念之现在就答应跟他回家,只是一时忍不住罢了。
其实就算她答应,他现在也没法带她回去。
还不到时候。
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话题,何之初和顾念之都默了默,一时没人说话。
顾念之觉得空气中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她轻轻咳嗽一声,清了清喉咙。
何之初迅速转移话题,“嗯,快开学了,学校那边,我会跟他们说,给你当实习学分计算。”
何之初知道顾念之对这个案子很重视,而且她已经是法律系硕士研究生,在外打官司,是很好的锻炼,比去律所端茶送水的那种实习要更名正言顺。
“谢谢何教授!”顾念之眼前一亮,高兴极了。
她正发愁呢,不想回去上学,她想有始有终地把这个官司打完,要亲眼看着塞斯这个恶人被判终身监禁才能解气。
何之初拍拍她的肩膀,“回去睡吧,以后就要靠你和同事们通力合作了。”
顾念之对着何之初深深鞠了一躬,“何教授,您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打赢这两场官司。”
“行,我相信你,现在回去睡觉吧。”何之初说完转身要进卧室。
顾念之对着他的背影说:“何教授,我送您去机场吧。”
“不用了。”何之初头也不回地走进去,“我还要跟另外四个人交代一下,你回房去吧。”
顾念之只好“哦”了一声,抱着两份表格回自己房间去了。
何之初对另外四个助手只是打了个电话,对他们说,自己家里有急事,要连夜赶回去,让他们有事跟顾念之商量,把官司撑下来。
如果不行,就尽力拖进度,等他回来。
何之初估计他回去最多两个星期,如果快的话,可能一个星期就会回来,肯定能赶在民事案子开庭之前,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助手也没在意,他们在美国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律师,只不过何之初比他们更厉害,他们才做他的助手,单独打官司的话,这几个人也都是好手。
……
顾念之回到自己房间,换上睡衣爬上床,默默地又看了一会儿德语的法律条文,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才倒下睡觉。
临睡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看窗外。
百叶窗没有放下来,能直接看到外面的星空。
藏蓝色的夜空里,星星一闪一闪,偶尔有一个小红点出现,那是夜航的飞机。
顾念之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暗忖那是不是何教授坐的飞机呢?
就在对何之初家里事情七上八下的担忧中,顾念之觉得眼皮更沉了,慢慢睡了过去。
此时慕尼黑地区医院里,拉莫娜哭得眼睛都肿了,守在手术室外面。
她鼻青脸肿的儿子塞斯现在正在里面急救。
几个高大的警察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守在门口。
这是重刑犯的待遇,虽然塞斯的案子还没有审结的,但恶劣的影响注定有他在的地方都会有重点看守。
……
顾念之第二天醒来,发现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这阵子每天早上七点何之初就会打电话叫她起床,和她一起去吃早饭,她都习惯了。
今天没有人叫她,她居然睡过头了。
幸亏今天不需要出庭。
顾念之从床上坐起来,暗道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洗漱之后,她下去大堂的餐厅里吃早饭,中途给史密斯打了个电话,问他什么时候方便去医院看一下塞斯的情况。
这件事昨天何之初已经跟史密斯说了,史密斯懒洋洋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顾,你吃早饭了吗?如果吃过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走。”
他早就起来了,这阵子他在律所分部和酒店两边跑,比别的人几乎要忙一倍,因此习惯了晚睡早起。
顾念之忙说:“我刚吃完,那咱们现在就走?”
“好,你在哪里?”史密斯拿起自己的公文包,“我先去医院,再去分部那边,你呢?”
顾念之想了一下,手里的勺子在咖啡杯里无意识的搅动,说:“先去医院,回来整理一下最近的庭审记录。”
史密斯点点头,暗道确实是个很努力的学生,而且很聪明,难怪何教授将她捧在手心里。
说话间,史密斯已经来到楼下大堂餐厅,看见顾念之从餐桌间站起来。
她今天穿着一身海军蓝重磅真丝连衣裙,四分袖,露出白嫩的小臂,左手腕上戴着一支不起眼的手表。
但史密斯也是美国号称“old…money”的老牌世家出身,见过不少好东西,只看了一眼,就被她的手表吸引了。
很简洁大方的款式,但是细节处无比精致豪奢,一看就是那种有钱也买不到的定制款。
走进了,才看见是bvlgary,机械表中的表皇。
他微微一怔,bvlgary什么时候出定制款了?
再看顾念之,他的眼神不由变了。
和之前的随意打趣相比,现在多了一丝小心翼翼的友好,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顾念之也是人精,史密斯走过来,目光不过在她手腕间扫了一眼,态度就完全变了,她看得一清二楚,但什么都没说,跟不知道一样。
背着自己的香奈儿le…boy小包,戴上一顶大大的宽沿带面网的遮阳帽,脸上漾着一抹浅笑,走在史密斯身边。
两人依然小声交谈着,但史密斯对她越发恭敬了,不动声色维持着风度和分寸,走出酒店大门,史密斯叫了他们的专车过来,直接带他们去慕尼黑地区医院。
这个医院在一座古堡里,尖尖的塔楼,小小的窗户,洁白的窗纱在窗口半遮半掩,每一扇窗户的窗台上都有一个小小的花圃,种着玫红色和鲜紫色的牵牛花,爬满整个窗台。
顾念之从专车里下来,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眼前这座古堡一样的医院,轻笑着说:“这医院多少年了?颜色有些阴森。”
斑驳的石壁外墙底部长着青苔,连台阶都是石头的原生状态。
史密斯拿手机搜了搜,说:“这座古堡的历史有两百多年,不过作为医院才几十年。近十几年彻底翻修过,里面应该跟别的医院没有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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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双标狗(第二更)()
顾念之又抬眼看了看那密密麻麻的小窗户,一格一格,看上去就监狱似的。
她点了点头,跟着史密斯走进医院大门。
先在门口的问讯处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问清了塞斯住的病房号。
“塞斯住在三楼147房。”一个胖胖的护士将探视牌交给史密斯。
史密斯是个少见的金发碧眼的帅哥,朝那胖胖的护士挤挤眼,那护士做了个快晕过去的表情,高兴地指指电梯口。
顾念之笑着摇摇头,和史密斯一起转身往楼梯走去。
只是三楼,不用坐电梯了。
刚刚上到三楼的走廊,迎面走来塞斯的父母约克和拉莫娜。
史密斯和顾念之都停下脚步,拉莫娜一见他们就发火了,“你们来干什么?!我儿子差一点被打死!你们高兴了?!满意了?!”
外国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双重标准……
顾念之暗暗腹诽,她站在一旁,不发一言,将这种情况留给史密斯去应付。
史密斯也是个很幽默的人,而且对塞斯这种人渣极为厌恶。
他夸张地耸了耸肩,两手一摊,说:“居然没死?实在是太遗憾了……”
顾念之噗哧一声笑了,肩膀一抖一抖地,她忙移开视线,免得看见拉莫娜气得一鼓一鼓跟母蛤蟆似的样子笑得失态就不好意思了。
也许是史密斯金发碧眼的样子让拉莫娜和约克不敢造次,但是看见顾念之在旁边忍俊不禁,这俩公母就有些受不了了。
“你笑什么?!你还有脸笑?!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拉莫娜怒视着顾念之,庞大的身躯简直有四个顾念之那么厚重,一步步走过来,压力不容小觑。
顾念之反起手背掩在唇上清了清喉咙,止住笑声,再看着气势汹汹的拉莫娜,神情已经冷了下来,清冽的嗓音跟何之初如出一辙:“你要怎样?你是要威胁律师吗?——行,放马过来。”
顾念之抬起手,随身不离的手机对着拉莫娜晃了晃,“看见了吗?现在开始录像录音,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证明你人身威胁律师。一旦我有不测,你是第一个嫌疑犯。”
拉莫娜气得浑身发抖,本来已经红通通的面容更是红得发紫,似乎全身的血都涌到她脸上去了。
“你……你……!”她伸着胳膊哆哆嗦嗦指着顾念之,却被她的手机吓到了,不敢再放话。
身后不远的地方,几个警察听见这边的动静,朝他们看了过来。
约克紧紧皱着眉头,一把拽住拉莫娜的手腕,拉着她扬长而去。
顾念之斜转身子,透过遮阳帽的面纱网兜,看了这对夫妇一眼。
这时约克正好回头,阴郁的眼神跟毒蛇一样缠在顾念之身上。
顾念之眯了眯眼,轻哼一声,回转头,和史密斯一起往塞斯的病房走去。
来到塞斯病房门口,史密斯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还有护士给的探视牌,用德语优雅地说:“我们是原告律师被告被打住院,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们要核查一下。”
这是法律许可的。
看守病房的这俩警察对塞斯没啥好印象,见状一点都没阻拦,推开病房的门,直接让史密斯和顾念之进去。
顾念之跟在史密斯身后走近塞斯的病房。
这家医院的大楼虽然是古堡,但里面的房间跟一般医院的装修没有两样。
白色的病床,洁净的器具,造型典雅的沙发和桌椅,是一间规格很高的病房。
只可惜病床上躺了一个从里到外肮脏透顶的病人。
史密斯站在塞斯的病床前,看了看他的状况。
塞斯闭着眼睛,两只手被铐在病床上,脸上鼻青脸肿,额头包着纱布,一条腿还打着夹板。
顾念之慢慢挪过去,看了看塞斯那条被吊着的腿,“他的腿怎么了?”
过来换药的护士用蹩脚的英语说:“……骨折。”
“真的?”顾念之恨不得让人解开夹板看一看,但是见护士警惕的神情,她没有提出这个无理要求,只是握起拳头,往塞斯吊着的那条腿狠狠砸了下去。
“啊——!”塞斯惨叫一声,睁开双眼开始狂骂,他双目赤红,脸上有很多天没有刮的络腮胡子,看上去跟野人似的,有些吓人。
史密斯忙将顾念之护在身后。
那个护士走过来看了看塞斯腿上的夹板,确信没有问题,才对顾念之生硬地说:“病人需要休息,请两位离开他的病房。”
顾念之是担心塞斯装受伤逃避法律的惩罚,所以才特意试探一下塞斯的伤腿到底是真是假。
随便敲了一下,他就疼得跟杀猪一样,大概是真的。
顾念之不认为塞斯这个头脑简单得跟单细胞草履虫一样的糙人能够装得这样逼真。
不过虽然确定了塞斯的伤势没有造假,但被那个护士这样呵斥顾念之还是有些不爽。
在她心里,塞斯这种反人类罪犯没有人权,不想把他当人一样看待,因为他没有把别人当人。
他虐杀黎海清的时候,那痛比顾念之刚才敲一下他的伤腿,要厉害百倍千倍万倍!
果然只能他虐杀别人,别人动他一根手指头他就要哭天抢地。
这种双标狗就该死。
顾念之执拗起来,对那护士冷冷地说:“律师有话要问医生,请让你们的主治医生出来。”
那护士本来很护着塞斯,态度很强硬,但顾念之的态度比她还拽,这护士不由自主就怂了。
她往后退了两步,结结巴巴地说:“医……医生?”
“对。”顾念之这时才取下遮阳帽,拿在手里转了转,“去找医生过来,快去。”
她的声音不大,但却带着淡淡的威压。
那护士的肩膀耷拉下来,小跑着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一个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匆匆忙忙走了进来。
史密斯两手插在裤兜里,对刚才护士的态度也很不满。
现在医生进来了,不用顾念之出口,史密斯板着脸,生硬地说:“我们是原告律师,根据法律规定,要找你问话,请你慎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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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1章 不见不散()
穿着白袍一脸冷漠的医生点点头,“职责所在,你们问吧。”
史密斯看了看顾念之。
顾念之拿出她事先准备的问询书,一条条问医生。
“请问你这里的病人是谁?”
“塞斯,从慕尼黑地区法院昨晚送来的。”
“他得的什么病?”
“打架受伤,头部二级脑震荡,眼睛青肿,左眼视力受损,近乎失明,左腿小腿骨折,胳膊也有不同程度的骨裂。”医生说的是德语,顾念之自学了一个多月的德语,终于派上用场了。
不过很多医学名词她还是不太听得懂,史密斯在旁边翻译,她才听了个大概。
“……what…a…pity(太可惜了)……”怎么就不把他打死算了呢?
顾念之和史密斯一样感叹。
医生:“……”
记完医生说的话,顾念之将问询书递给医生,“你看看,如果没有错漏,请在下面签字。”
医生愕然了一下,抬头看她一眼,像是从来没有签过这种东西。
史密斯在美国经常做这种事,他指指签字的地方,“这里,签了我们就走。”
医生狐疑地又看了史密斯一眼,最后从头到尾将顾念之给他的那份问询表仔细看了两遍,才在最后面的地方签了自己的名字。
将问询表递回给顾念之,他又看了她一眼,才走到塞斯的病床前,弯腰查看他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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