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落地玻璃窗里照进来,屋里的绿色植物郁郁葱葱,挂着的几盆吊兰不知是什么品种,好像要开花,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味在阳光房里流淌。
顾念之深吸一口气,笑着恭维何之初:“何教授,您这个阳光房真是有品味,而且非常舒服。空气好像都比别的地方清新。”
何之初冷着脸,看了看顾念之拿来给他签字的实习报告,又确认了一遍:“你确实不再是特别行动司的谈判专家了吧?”
“绝对不是,我可以誓。”顾念之举起右手。
“不用了。”何之初淡漠点头,随手在她的实习报告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何之初的名字,再递回给她,问道:“还有事吗?”
“还有就是想请您帮我背书,好让我能上庭做宋伯母的辩护律师。”顾念之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是我自己想做的,而且跟我的专业相关。何教授,您会答应吧?”
“宋伯母是谁?”何之初不置可否地问道,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顾念之“呃”了一声,想了想,还是照实说了:“……是霍少的母亲,这个案子里他的母亲也是受害人。”
“这么说,是霍家的家事?”何之初放下咖啡杯,手指在玻璃茶几上轻轻敲打,沉吟着端详顾念之,“你真的要管人家的家事?”
“不能说要管……”顾念之耐心给何之初解释,“宋伯母精神错乱十六年,被白瑾宜耽误了治疗,这种事,谁见了都忍不住愤慨。我也是……”
“你打住。”何之初面色一沉,伸手阻止她说下去,“如果你只是因为愤慨就要为你的宋伯母辩护,这个忙我不会帮。”
“为什么啊?”顾念之不解,水灵灵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墨黑的瞳仁如同黑色星空,倒映着漫天星光,十分动人。
何之初看着那双眸子,心跳不由自主漏了一拍,他闭了闭眼,才道:“作为律师,你忘了你的专业素养了吗?用感情代替理性判断,会导致判断上的失误,败诉不说,还有可能走入歧途。”
顾念之半晌没有说话,她想了一会儿,反驳何之初道:“用感情代替理性判断肯定不行,不仅没有律师应该有的专业素养,而且对当事人非常不理。但是我认为律师不能没有自己的感情和立场。如果只是为了辩护而辩护,尽在法律条文和程序上做文章,哪怕官司能打赢,也是涸泽而渔,不是长期持久的做法。”
“你这样认为?”何之初非常意外地挑了挑眉,“那你是要先感情上认同,才会接下当事人的官司?”
“可以这么说。”顾念之无奈地笑了笑,“如果何教授认为这一点上我不专业,那我就目前来说,确实不太专业。也许以后的我,会更加冷静,不带丝毫个人情绪处理自己的业务,可不是现在的我能做到的。”
何之初坐在沙上,一手撑着头,半闭着眼睛想了很久,才道:“好吧,你才刚刚毕业,有这样的热忱情有可原。我就姑且信你一次。”
顾念之眼前一亮,陡然高兴起来:“何教授是愿意给我背书了?”
“嗯。”何之初站了起来,“跟我来书房。”
顾念之忙笑呵呵地跟去何之初的书房。
来到何之初的书房,顾念之飞快地往四周打量了一眼,不由在心中啧啧称赞。
何之初的书房全部黑白两色装修,非常简洁明快。
大书桌是一张长长的黑色桌面,加四个不锈钢柱子,竟然连抽屉都没有,一排不锈钢保险箱一样的文件柜排在书桌侧面。
书桌上摆着一台苹果一体机,何之初坐在书桌背后的电脑椅上,一支树枝一样的落地灯从电脑椅背后伸出来,正好落在何之初头顶。
led灯管的灯光明亮又柔和,关键还很保护眼睛。
书房里南墙是一整面大落地窗,挂着自动声控的百叶窗,百叶窗两边垂着有没有展开的黑面白衬里的隔音隔光窗帘。
西面和东面墙边是两排布满整面墙壁的书柜。
书房中间有一圈造型简洁的小型沙,应该是给来客坐着聊天用的。
沙中间是一个圆形茶几,茶几上放着一盆水果,还有几瓶没有开封的瓶装水。
地板是蹭亮的乌木地板,屋顶上装着凹槽顶灯,现在没有开顶灯,只开了何之初电脑椅背后的树枝落地灯。
顾念之坐到何之初书桌对面一个正方体软凳上,两只胳膊搁在书桌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何之初在键盘上敲打。
给通过了律师资格考试,但因为工作经验的要求还没有达到的准执业律师背书,需要签署一份专门的文件。
何之初从司法部的网站上下载了那份文件,填上内容,打印出来,一式三份,分别签了名。
他将三份签了名的背书文件递给顾念之,指给她看:“你也在这里签下名。”
顾念之仔细看完三份背书文件,才工工整整在文件上签好自己的名字。
有了何之初的背书,说明顾念之的辩护律师资格也有何之初的支持。
这样从法律程序上说,何之初为了避嫌,是不能做白瑾宜的辩护律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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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机会只有一次(第一更求月票)()
顾念之是第一次上法庭辩护,当然不想跟何之初这样的大牛对上。
她本来很担心白家会请何之初做辩护律师的
如果真的何之初做了白家的辩护律师,顾念之就只有另辟蹊径了,她觉得自己在法庭上暂时还是斗不过何之初的。
好在何之初没有给她这个难题,顾念之笑得很开心。
签完字,何之初将文件给司法部传真了一份过去备档。
这样才算完成了整个程序。
顾念之捧起自己那份背书文件亲了亲,高高兴兴地说:“我也是执业律师了!”
“临时,你只是个临时工。”何之初挑了挑眉,毫不留情敲破顾念之的欣喜。
顾念之不以为然,将背书文件收到自己的背包里,笑着道:“就算是临时,管用就行。何教授,不用跟你做对手,我真是很高兴!”
何之初无语地扯了扯唇角,知道她在高兴什么,但还是提醒她:“其实你用不着忌惮我,华夏帝国有很多厉害的律师,以白家的家世,随便请一个出山,你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想打赢他们,哪怕有霍少将撑腰,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白家不是没有接洽过他在美国的律师事务所,何之初一口拒绝,就是不想掺和华夏帝国的内斗。
没想到最后还是在顾念之这里破了功。
何之初有意不去想自己的“出尔反尔”,也不想如何去应对美国那些合伙人。
他决定的事,从不更改,除了有关顾念之以外。
顾念之并不知道自己的请求对何之初的影响,她兴致勃勃从背包里拿出自己做的准备笔记,打印出来的4纸厚厚的一沓,“何教授,这是我做的有关那件案子的功课,您能不能帮我看看?”
何之初没有看她的准备笔记,潋滟的桃花眼微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道:“念之,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为了让你觉得更有挑战性,难度更大,我就不参与了。我会仔细观察你的表现,找出你需要改进的地方告诉你。但是在那之前,完全要靠你自己去打开局面。”
顾念之愣了一下,才讪讪地将准备的笔记拿回来,慢慢放回自己的背包里。
瞥了一眼顾念之失望的样子,何之初移开视线,清冽冷漠地说:“你马上要面对的不是模拟法庭,也不是辩论作业,而是切切实实要上庭跟被告的律师交手,难道你还想每一场辩论都要先由我给你过一遍?”
“当然不是”顾念之咬了咬唇,“我也不是想要何教授帮我做这件事,只是这个案子几乎没有什么人证物证,牵扯的时间长达十年,我我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找对了没有”
如果方向一开始就错了,那么她再努力,也到不了终点。
何之初抿紧了唇,朝顾念之伸出手:“拿来。”
“什么?”
“你的笔记啊?我看看。”何之初有些不耐烦的说,“快点,我时间有限。”
顾念之却觉得很伤自尊,她固执地摇摇头:“不用了,何教授,您刚才的话说得很好,确实,我不能得寸进尺,一直指望您。”说着站了起来,向何之初鞠躬:“打扰何教授了,告辞。”
何之初没有说话,一直坐在电脑椅上抬眸看着顾念之,他的眼神变幻莫测,脸色也很不好看,但并没有出声叫住她。
直到顾念之快走到书房门边,何之初才摁下书桌下方一个隐蔽的按钮。
书房的门吧嗒一声被反锁了。
顾念之的手一搭上门锁,就知道不对劲。
她扭着门锁左右转都转不动,不由轻吁一口气,抬头看着屋顶盯了一会儿,平息自己焦躁的心情。
等她完全平静下来,顾念之才转身看着何之初道:“何教授,请您把门打开。”
“我说了要看你的准备笔记。你不给我看,今天就不能出这个门。”何之初往后靠坐在椅背上,双手微拢阖在胸前,目光坚定,不容置疑。
顾念之抱着自己的背包,倔强地说:“您刚才已经拒绝了。机会只有一次,过期不候。”
顾念之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别的意思,但听在何之初耳朵里,却如同一颗核弹,在他脑中轰然爆炸,升起了漫天的蘑菇云
他的脸色陡变,眼尾迅速染上一抹红色,一下子从书桌后面冲了过来,大步往前,几乎是一瞬间,他就来到顾念之面前,一手伸出,掐住了顾念之的脖子:“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顾念之的倔劲真的上来了,她扔掉手里的背包,迅速握着何之初掐住她脖子的手,用在特别行动司学过的小擒拿手一扭一放,却无法将何之初的手挣开。
何之初处于震怒当中,发现顾念之居然想挣脱他的桎梏,更加愤怒,脑子里嗡地一声响,雾气弥漫在他的眼底。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牙齿缝间挤出来,压抑着问她:“为什么机会只有一次,为什么过期不候?!我找不到你不是我的错我找了你这么多年!”
他的声音清冽冷凝,像是一块寒冰,但内心却是火热的,怒火腾腾。
顾念之拼命挣扎,何之初毫不犹豫反手将她两手牢牢钳在一起,握在她背后,另一只手绕到她的后颈死死掐住,气息不稳的看着她,潋滟的桃花眼里一片冰冷绝望。
顾念之这时才真正被吓到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被何之初重重摁在门背上动弹不得。
没想到看上去颀长清雅的何之初愤怒起来,居然有这样的爆发力。
他的胳膊精壮有力,将她的肩膀紧紧压制,抵在书房的门上。
何之初眼角泛红,浑身散发着怒气,就这样牢牢掐住她的后颈,俯视着她,神情冰冷,目光却又无比炙热,像是冰与火汇集在一起。
顾念之终于崩溃大哭:“放开我何教授求你放开我”
她拼命摇头,泪水飞快地从她面颊上滚落。
何之初定定地看着她,看着她满脸的泪水,惊恐的神情,还有嘶哑的尖叫声,就像绳索,束缚得他寸步难行
保持着一动不动掐住顾念之后颈的姿势,就这样定定地停在一臂远的距离,再也无法跨越。
顾念之哭得撕心裂肺,全身都在颤抖。
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
从来没想到儒雅清隽的何之初暴怒起来会这个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何之初终于深吸一口气,掐住顾念之后脑勺的手松开了,放到她的后背,一上一下慢慢抚慰她,一边哑着嗓子道:“念之,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顾念之哭得全身发抖,哽咽着说:“认错人?!认错人就能这样做?鬼才信你!你滚!你滚开!我要我要告你骚扰自己的学生!”
何之初颓然放开她的双手,转身离开,高大的背影无比落寞萧索。
他走回书房中间的沙发上坐定,看着茶几上的果盆,淡淡地说:“你愿意去告就去告,我不会反驳。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你放心,我要狡辩一个字,我何之初这辈子就死在这里。”
顾念之一向吃软不吃硬,何之初如果砌词狡辩,顾念之肯定跟他杠到底。
但是看他这样沮丧失落,毫不反驳的姿态,又不知道该如何施展下去。
她从地上拎起自己的背包抱在胸前,抽泣着说:“何教授请你开门,我要出去。”
何之初没有开门的意思,指着自己对面的沙发,清冽冷漠的声音变得沙哑:“念之,陪我坐一会儿,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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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无法割舍(第二更求月票)()
顾念之狐疑看着他,完全不肯走过去。
何之初等了一会儿,见顾念之还不过来,偏头看了看她,然后从自己腰间摸出一把左轮手枪,放到茶几上。
顾念之脸都吓白了,战战兢兢地问:“何……何教授,你到底要干嘛?!”
何之初看着那支左轮手枪,冷冷地道:“你不用害怕,刚才的事我说了不会再生,就是不会再生。如果你不信,这把枪里上足了子弹,你拿在手里,指着我,我知道你的枪法很好,我力气再大,也大不过枪。你放心了吧?”
顾念之嘴角抽搐了两下,对何之初的喜怒无常有了更加深刻直观的认识。
她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凹槽顶灯,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何一定要考何之初的研究生……
可是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何之初是这样的人啊!
当然,何之初的口碑一向很好,从来没有听说过他骚扰女学生,学校里传得很多的都是女学生如何绞尽脑汁要撩他,却被他鄙视的段子……
为什么何之初会对自己这个样子呢?
顾念之反省自己,是不是自己哪方面给了何之初不对的信号?让他觉得自己对他有意思?
自己明明表示得很清楚了啊……
“何教授,今天的事,让我很害怕,我真的不想再说了,我想回家。”顾念之非常坚定,不肯走过去。
何之初没有再强求,自己一个人坐在沙上,看着茶几上的左轮手枪,漠然地说:“我来华夏帝国,是来找一个人。你……跟她很像……”
“很像?”顾念之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很像?你有照片吗?”
何之初摇摇头,又点点头,道:“照片在老家……我没有把照片带过来。”
“没有带过来啊?”顾念之还是一副不信的口气。
口口声声找人却不带照片,谁信?
她在心里腹诽。
何之初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惨淡地笑了笑,自言自语地道:“其实带不带都一样,我找不到她了……”
他捂着头,身子前倾,胳膊肘搁在膝盖上,身子在沙上弯成一张弓。
没有他一贯的清冷矜贵,也没有经常性的冷漠寂寥,只显得无助而仓惶。
这是顾念之第一次看见强大的何教授露出这种示弱的姿态。
她抿了抿唇,默默低下头,心里觉得怪怪的,又问:“她是你什么人呢?是亲戚吗?”
“……算是吧。”
明白了,原来自己这半年来在何之初这里受到的优待,是做了别人的替身。
难怪何之初对她这么好……
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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