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恶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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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恶克星-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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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科通还在通往莫斯科的路上,瓦列尼克自己享受一番浓条,他是真正的专业制茶手。 
  这种用茶制成的美妙饮料,在监狱家族中和纹身一样,向来是传统性的。真正的盗贼饮料。浓茶,如果确实是真货,是监狱或禁闭营中惟一的乐趣。它可以美化生活,团结人们。在俄罗斯刑事犯罪团伙的世界里,这种美妙的饮料有极多的品种,自然配方也个个不同。在禁闭营喝的是一种制法,而在出狱前喝的却是另一样。瓦列尼克在思想和信念上是一个真正的黑道人物,对所有配方了解十分透彻,会计算从煮开的杯底浮到液面上的水泡数目,估算时间,不让水煮开得过头…… 
  这是个本行里手,不亚于象棋界的加里·卡斯帕罗夫、钢琴演奏的斯维亚托斯拉夫·里赫捷尔或者布特尔侦讯监房中查狱这项拿手好戏的某个不可救药的准尉“看守”。传说有一次在鄂木斯克转送监房里骗子竟能煮浓茶,通过送饭口举办诱人的集市,煮茶的人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拿着折成扇面的报纸。 
  尽管波兰发生了许多不愉快的事,瓦列尼克仍然平心静气。 
  不愉快事情是黑道生活不可避免的伴侣,骗子以坚韧的镇静来对待。没有关系,以前有过更糟的情况。主要是首领快来到莫斯科了,就是他,会打好所有的牌。 
  惯犯俯身炉上,小心地拿下放浓茶的杯子,放到桌子上,在瘸腿凳子上坐下来。用小碟把神妙的饮料盖上,抽着烟。用鼻孔嗅到配茶的香味,突然微笑起来。 
  此刻,瓦列尼克脑中旧时营房歌曲的简单旋律已盘旋了半天,这种歌曲大约从白海一波罗的海运河时代与劳动改造营管理总局时代起就流行了。 
  跳呀跳,卓娅! 
  你站着给了谁? 
  给了押送队长,不要抛锚! 
  骗子哼着小曲,揭开小碟,眯着眼喝了第一口,又激动又聚精会神。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再唱…… 
  这一次喝不着浓茶,瓦列尼克很少遇到这种情况。莫斯科的自来水大约不合适,而茶叶不是正宗锡兰茶叶。骗子皱着眉,把饮料一把推开。 
  “跳呀跳,卓娅……你站着给了谁……”瓦列尼克唱着简单的小调,站起身穿上衣服,准备另外买点茶叶,“……给了押送队长……” 
  看起来,即使煮好的浓茶实在太糟糕,这样要紧的不愉快事情,也没有使老练的惯犯生气。 
  摸到口袋里的钥匙和钱包,骗子直接在脏汗衫外穿上薄外套,走出门外。 
  “嗨,老土,能借个火吗?”楼梯上突然有个声音招呼他。 
  瓦列尼克转过身,一个年约二十二岁的壮汉直接朝他走下来。无色的眼珠毫无表情,一副厚颜无耻的嘴脸,……现在莫斯科这种人很多。 
  “我不是‘老土’。”他认真地纠正说,他把这个称呼看做在劳动改造机构服刑的一类人的名称。 
  “好啦,别发火……”壮汉恶意地咧嘴笑笑,慢慢向瓦列尼克走下来。 
  破旧房子的主人迅速斜眼扫视一旁,另外还有两个人向他站着的门前走上来。 
  是警察? 
  不对,这肯定不是警察…… 
  骗子立刻把手伸到袋里,那里经常备有一把弹“笔”。动作迅速,轻微而有威慑性的弹簧声打破了楼房过道的宁静。 
  “唷,动手啦,动手啦……”壮汉得意地微笑着退后一步,“不过别落空呀……” 
  瓦列尼克抬起头来,黑洞洞的枪口逼视着他。 
  “哟嗬!……”薄薄的刀锋划了个弧线,刺破了壮汉的外套。 
  那个家伙显然久经训练,因此来得及跳向栏杆边。 
  就在这个时候,另两个人像松开链条的守门拘一样扑向黑道分子。搏斗开始了,但是两边力量悬殊,几秒钟过后弹“笔”当哪一声掉到楼梯平台的混凝土地板上,一副锃亮的手铐刹那间戴到瓦列尼克的手腕上。 
  “喂,怎么样……动不了手啦?”壮汉很不高兴地打量着外套上的破口。拾起小刀,评头品足地看了看,然后塞进衣袋,突然对着猎物的鼻子狠接了一拳,“喏,老山羊!……” 
  一会儿就已经挽着胳膊把软弱无力的黑道分子拖向汽车,紧靠门口停着一辆墨绿色的“奥佩利一弗龙捷尔”吉普车。 
  外套划破的壮汉打开车门。 
  “来,老犯人……上车……” 
  他还没有说完话,传来消声手枪短促的射击声,壮汉慢慢倒在吉普车的前轮旁。 
  其余两个人还没有弄清情况,更来不及伸手去腋下枪套里拿枪,在几秒钟内都中了弹。 
  一声刺耳的停车声,绑匪吉普车旁出现了一辆灰色的“伏尔加利”,这种车在莫斯科街道上毫不显眼。 
  两个身穿迷彩服、黑软帽蒙着脸只露出双眼(所谓“夜袭”伪装服)的男子跳下汽车,他们飞快地把俘虏推到车厢里,对尸体看也不看就坐到两旁。灰色“伏尔加”在院子里转过规则的半圆,驶向诺沃切列穆什基街。 
  “哟……出了这样的事,出了这样的事……”一个有整齐短发的白发老妪小心翼翼地拉好薄纱窗帘,离开窗口,沉重地跌坐到安乐椅上。 
  就这样,瓦列尼克的邻居不由自主地成了事件发生的见证人。她起先听到楼梯上传来可疑的响声,通过门镜仔细察看,看到三个健壮小伙子在毒打一个剪平头的老头,把他双手反绑…… 
  白发老妪惊吓得不轻。电视是退休老人的惟一乐趣,电视里常常播送这些罪犯的祸害,还讲到他们多么残忍和阴险……说不定这些就是罪犯! 
  “哟,出了这样的事,出了这样的事……打电话报告警察,怎么样?”老婆婆自己问自己,“应该打电话……喔,真是罪过呀! 
  老娘站起身,走到电话桌旁,甚至拿起了听筒,使劲想着报警应该打什么号码,究竟是“01”、“02”还是“03”。 
  然而,她想了一会儿,决定不打电话了,她这样正直而奉公守法的人对召唤警察的恐惧不亚于最估恶不悛的罪犯…… 

  
   
意料之外



  “……华沙——莫斯科快车进站了,在第二站台,四号线。再重复一遍:华沙——莫斯科快车……” 
  整个白俄罗斯站都在播送因扩音器失真而嘶哑的调度员那毫无表情的报站声,声音在白天晒热的石壁上发出重重的回声。 
  列车像一条满是灰尘的墨绿色毛毛虫减慢速度,钻进死岔线停靠下来。疲惫的列车员走下站台,一边用抹布擦拭扶手。 
  从卧铺车厢里走出一个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穿薄丝织外衣,时髦的半高腰皮鞋,手里拿着小手提箱,假如手指头上没有宝石戒指,看起来就像一个小推销员。华沙列车不久前的旅客站在车厢旁,抽着“白海”牌香烟,看了看手表。 
  卧铺车厢的乘客叫科通,他终于到达了调查的最后一个地点。 
  按照不成文但必须绝对遵守的团伙礼节,首领的莫斯科联络员瓦列尼克,也就是骗子应该来迎接他。让他坐自己的小车或者至少坐出租车到住所去,让他休息,顺便说一说俄罗斯犯罪首府所有最近的新闻。然后,大概是第二天安排最愉快和令人激动的日程,驾车去可爱的侄女娜塔莎和她妈妈也就是已故兄弟瓦西利的妻子那里。吃饭,谈谈生活,回忆往事和展望未来…… 
  列车到站已经过去了五分钟,叼在尼古丁和浓茶熏黄的牙齿间的“白海”烟卷已经烧成灰烬,灰色烟灰撒在外套翻领上,而不知为什么瓦列尼克还没有到。 
  科通皱起眉,他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连小事都非常认真,也对周围人们同样要求。何况这样的事远不是小节。遵守时间并不光是国王和厨师的礼貌,而且也是黑社会的礼貌。黑社会是个自然群体…… 
  又过了五分钟,瓦列尼克仍然没有露面。 
  那依琴柯走进售票所人口旁的小酒馆,要了些冷食,盗贼这时审慎地站在看得见所有人群出入的地方,然后又焦躁地抽着烟,连找钱也没有拿就走到月台上。 
  到站和接站的人群都已经散去。车厢旁只有几个满身肥肉的大婶拿着带小轮子的行李箱,她们都是些二道贩子,从华沙最大的市场斯塔季翁把小商品运到首都来。也没有什么,在最流行的谚语之一是“手提箱一车站一俄罗斯”的国家里,这种拿着小车的大婶是永恒的有这种特征的人。 
  时间又过了大约二十分钟。蓝色暮霭悄悄而不可逆转地笼罩了白俄罗斯车站,可是瓦列尼克仍旧没有出现。 
  科通头脑里闪过不久前的一番情景,别洛斯托克“ABC ”超级市场的混凝土护墙,马金托什后仰的面孔,雪白衬衫上一堆巨大的血渍……那时,在别洛斯托克几十分钟后他曾到过谋杀“鱼雷”的地方。马金托什在等着首领他,商谈关于扎沃德诺依的事。 
  好像“鱼雷”想说明有关这个“酒保”的某些详细情况,和他商量。 
  是谁把他杀害的? 
  为了什么? 
  最后,为什么瓦列尼克…… 
  科通把烟头扔到垃圾箱里,用不怀好意的狼一般的目光看着那几个胖女人,向出租车停车场走去。 
  “先生,去切列穆什基。”他一边吩咐司机,一边坐到后座上。 
  到诺沃切列穆什金斯卡亚的一路上,首领紧张地注视着后视镜。但是,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现象,出租车熟练地行驶在莫斯科的汽车洪流中。出租车司机也没有可疑的地方,普通的勤劳肯干的人,这种人在首都有成千上万。当带出租车方格图案的浅绿色“伏尔加‘驶向一栋五层楼房时,科通有些放心了。 
  经验丰富的盗贼当然懂得秘密工作的常识,因此他不是让司机把车停到要去的那个门口,而是停到相邻一个门口。付完钱,上楼走到半楼梯的平台,从那里察看院子。挨着房子停着几辆低廉的小车,没有什么可疑现象。 
  那依琴柯点着了烟,然后出门走过院子里停着的几辆小马力汽车旁边,好像在无意中用手抚摸这几辆车的机罩,全都是凉的,这说明这些车子已经在这里停留好久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一下他的骗子应该在等候他的那个房间的窗户,厨房里亮着昏暗的灯光。这就好了,如果房里有埋伏等着他,那里未必会开着电灯。 
  “想必在睡懒觉……”首领自言自语地嘟哝着,握住了大门的手柄。“嗨,讨厌鬼!……在牢里没有睡够……” 
  瓦列尼克的门前没有灯——切列穆什金斯卡亚的居民大概到现在还偷自己家门前的灯泡——只好摸索着辨别方向。鼻子嗅到长条粗地毯气味、放了三天的菜汤的气味、藿香香精味和泔水池气味,这些都是熟悉的气味,盗贼已经有点生疏了。布满缺口的楼梯台阶,每个平台四扇门,全部一样包着裂开的人造革,都有浑浊洞孔的监视镜…… 
  爬上要找的楼层,首领停下来,喘着气。他起先想按门铃,可是几秒钟后在外套口袋里摸到自备的瓦列尼克住处的钥匙,插进锁孔,悄悄地拧动。 
  过道衣钩上只有骗子的破旧雨衣在摇晃着,没有别的衣服,连鞋子也没有。看来,主人本人也不在。 
  “嫌疑人公民,带日用品走,检察官签发逮捕令,监禁十五年……”首领装作官员的语气说。 
  屋里是空的,主人没有答应。 
  科通迅速检查了惟一一间房间、阳台、卫生间,然后走进厨房。一张三条腿的桌子、几个小碟、熏黑的金属杯子,盗贼摸了一下杯子,还有点温热。他再俯身嗅了一下,这是杯浓茶。 
  情况实在让人迷惑。瓦列尼克不久前煮过浓茶,然后尝也没有尝,不知溜到哪里去了。他本来是知道今天应该会白俄罗斯车站的。 
  那末他在哪里呢? 
  突然门铃响了起来,刺耳地尖叫。首领从桌上抓起厨刀,塞进外套袖子里,然后脸上露出无顾虑而友善的表情,走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白发老太婆,按她穿着家用拖鞋和破旧长袍判断,她是同楼层的邻居。 
  “您好……”她说了一声,那依琴柯是个眼尖的人,马上看到在她眼里饱含惊恐。 
  “也问您好……”他谨慎地回答,用匕首般的锐利目光打量前不速之客。 
  “我住在对门27号,”现在老妪眼中除了惊恐,还有些许莫吕其妙的好奇,“我是您的邻居,名字叫加里娜·谢尔盖耶芙娜……” 
  “瓦列利·安德列耶维奇。”盗贼撒了个谎以防万一,把画满青纹的手掌藏到衣袋里,将袖子里的厨刀往深处塞。“十分高兴,加里哪·谢尔盖耶芙娜……有什么事?能为您做些什么?” 
  “喔,我十分焦急,十分焦急……这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老妪含混和无条理地讲述了二十分钟。她很详细地讲述了楼梯过道上的打斗,还讲了起先是几个穿皮外套的流氓殴打三十号的住户,然后把他带到贵重的进口汽车前,另外几个流氓把这几个打倒,用什么不出响的武器射击,像电视的影片中一样,接着把人推进苏制汽车拉走了…… 
  “我本想叫警察,后来他们自己来了。也是‘刻不容缓’……” 
  老婆子舔舔因回想恐惧而发干的嘴唇,终结说,“这些被打死的尸体放进‘急救车’,他们乘坐的进口汽车也被拖拽车不知运到什么地方……您是他的什么人?” 
  科通眼前净是紫色光圈,心怦怦地跳,血涌到太阳穴。听到的事情使他那么震惊,以至一下子不知怎样回答。 
  “呃,下等酒馆就是这样……”盗贼几乎张皇失措地叽咕着。 
  “什么,什么?”老婆子听不明白。 
  “我就爱这样说……您别介意。” 
  女邻居想最后满足自发的好奇心,不甘心地问:“您是这个住户的什么人?” 
  “亲戚。”那依琴柯毫无表情地低声说。 
  “是什么亲戚?”老婆子刨根问底地追问,“大约是他父亲?” 
  “近亲。”科通艰难地掌握住自己,“最亲近的亲戚。几乎是亲爸。他再没有别人了。我这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从国外出门来看望他……加里娜·谢尔盖耶芙娜,那是什么时候把他抓走的?” 
  “大约一小时前。”女邻居伤心地叹口气说,“我在窗口看着看着……你的亲戚真是好邻居,又有礼貌又热诚!每次看到我,总是先问我好。您认为这两伙流氓是什么人,或许他们中间有干警察的?……” 
  人们都说,老年是一生中最糟心的时期,盐分沉积、季节交替前关节疼痛、剩余的牙齿和头发不断脱落、胃灼热,上空始终是灰色阴暗的,下着蒙蒙细雨,翻来覆去抱怨天气,抱怨自然界,抱怨邮递员不按时送来退休金,抱怨孙子无赖,在壁炉边说着老年人的废话…… 
  这一切都不正确。尤其是关节炎、盐分沉积和胃灼热,随时可以到克里姆林宫内部门诊部治疗,自己的牙齿可以免费或者以优惠价更换成永久性的瓷牙,莫斯科的汞雨随时都可以换为加里福尼亚或巴哈马的晴朗蓝天。 
  孙子们已在国外学习一年多了,一个在牛津,另一个在耶鲁,虽然自己有六十岁了,通常该退休了,但是离引退还远着呢。 
  高个、头发斑白、外表庄严的男子为自己的想法温和地微笑着,走到窗前向外张望。石砌的河岸,莫斯科著名的斯大林高地,那里只住着科学院士、人民演员、金融家、银行家,还有政治贵族的代表,从这里看到的景色是最有权势的,窗户外停着富丽堂皇的轿车,欢乐的莫斯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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