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念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说话。
竺念跟随贺大川来到一个二等的青楼，还没进门，外面就有好几个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迎上前来。
“两位公子，里边请啊。”一个穿着低胸装，打扮妖艳魅惑的女人意图搂过贺大川的胳膊，却被贺大川不着痕迹的推开了。
“呵呵，里面请里面请。”一个衣着较为保守，长相较大的妇人摇着罗扇从青楼里走出来，看面相应该就是老鸨没错了。
竺念和贺大川刻意和这些风尘女子保持一段距离，跟着老鸨走进了青楼里。
贺大川的面上一直有一些不自然，倒是竺念显得十分淡然。
进入一楼大堂里，老鸨上下打量竺念，随即眉眼带笑：看这位公子的行头应该是有钱的，竟然回来她们这种次等的青楼。
“这位公子，是要包厢吗？”老鸨先开口问道。
“嗯。”竺念压低了嗓子回答一声。
“好的，两位公子，这边请。”老鸨叫来一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然后摇着罗扇，给竺念和贺大川指路上了二楼。
包厢内，老鸨先进去给二人摆置好桌子，待小丫鬟提了一个茶壶进来，老鸨为他们一人到了一杯茶。
“两位公子先坐，请喝茶。”老鸨招呼二人过来。
竺念瞥了一眼贺大川，示意他一起过去坐，然后老鸨又好声的问道：“两位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作陪？前段时间我这里刚买进了几个姑娘，长得可水灵了。”
竺念心里朝老鸨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看着她的嘴脸觉得恶心：“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叫红烛的姑娘？”
老鸨面色一变，语气中带着一丝探究：“这位公子怎么会知晓红烛？”
竺念挑了挑眉，举起茶杯喝茶，意思就是：我就是不想告诉你！
老鸨一脸尴尬，但是她也不想得罪客人，要知道像竺念这种有钱的公子哥就等于是摇钱树。
“额呵呵，公子啊，我们这里确实有位叫红烛的姑娘，但是她并不接客，只是一个打杂的奴婢而已，您看看可否换一位姑娘？”
“大川！”竺念并不搭理老鸨，而是看向贺大川：“看来这位妈妈并不欢迎我们，不如我们换个地方逛吧？”
“诶，别别别，这位公子，有事好商量嘛！”老鸨急忙伸手拦下想要起身的竺念，不想让她走。
“红烛？”竺念看向老鸨，只吐出来两个字。
“这。。。。。。不是我不肯，是红烛她不愿意来呀！”老鸨也很是为难，要知道红烛性子烈得很，她压根拿她没办法。
“大川，拿银子来。”竺念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是，公子。”贺大川从怀中掏出钱袋子，拿了二两银子出来。
竺念接过银子，举到老鸨面前：“妈妈可否给我一个面子，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强迫红烛做什么。”
看到银子后，老鸨的眼睛中瞬间泛光，心里不再犹豫：有银子不赚的是傻子！
接过二两银子，老鸨说了句“两位公子稍等”便出去了。
老鸨来到后院，在浣衣房找到了正在洗衣服的红烛，然后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红烛，别洗衣服了，有银子等你赚！”
被老鸨拉住的女孩红烛眉眼清秀，但是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面色有些蜡黄，手上还长着密密麻麻的老茧。
“妈妈，我说过，接客的活我是不会干的。”红烛一脸坚定。
“哎哟，你知道什么呀，这次可是一个财大气粗的公子！面相也俊的很。”老鸨早就猜出红烛要说的话，这几年她是软的硬的都使出来了，可是一提到让她接客，她就要以死相逼。
“多有钱我都不敢！”红烛不为所动。
“你这个臭丫头，怎么油盐不进啊，要不是看你长得有几分姿色，当初我也不会花十两银子把你买下来！现在想想可真是悔不当初啊！”老鸨面带痛色。
红烛低下头去，不愿意说话。
老鸨偷偷瞥了一眼红烛，见她依旧不为所动，只好叹了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我和你实话说吧，这位公子来的时候，指名道姓说要找你，而且保证了绝对不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做的事情。”
红烛猛地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老鸨：她这些年一直待在青楼的后院打杂工，从未露面，怎么会有人找她？而且还保证不强迫她。
“这下你放心了吧，这等好事你还要拒绝？”老鸨说道。
“妈妈你可没有骗我？”红烛问道。
“绝对没有骗你！”
红烛一番思索，最终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决定去见一见这个奇怪的恩客。她已经想好了，大不了就再次以死相逼。
“好，我随你去！”红烛和老鸨说道。
老鸨松了一口气，脸上带笑的牵着红烛离开了后院。
在包厢门口，老鸨松开了红烛的手，头扬向门里：“诺，就是这间，你快些进去吧！”
红烛犹豫的看了看老鸨，暗自咬了咬牙，然后推开门。
竺念和贺大川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了，听见推门声，他俩都齐齐的朝门口望去。
走进来的是一个干瘦的小丫头，小脸蜡黄，头上梳了一个简单的双丫髻，身上穿着破旧的衣服，袖子和裤腿上还缝着好几块丑陋的补丁，比从前的竺心念还要不堪上几分。
重见故人，竺念心中有些高兴，但更多的是对她的心疼。
红烛是竺心念的贴身丫鬟，今年十六，本应是灿烂的二八年华，却过得如此凄惨。
红烛三岁时就被竺嘉元买进竺府，那时竺心念也才一岁。当时红烛正在大厅里跪拜竺老爷，正巧竺心念的奶娘抱着她来大厅找竺老爷，没想到竺心念在看到红烛时，竟然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嘿嘿”直笑。
看着女儿开心，竺老爷也很高兴，随即下令把红烛当成竺心念的贴身丫鬟养着。
就这样，红烛就竺心念和一起长大，亲如姐妹。
红烛的性子和竺心念有些不同，她性子比较直，胆子也比较大，相较之下身为大小姐的竺心念就比较软弱，每次遇到什么事倒是需要有红烛护着。
每次竺心念被陶氏打骂欺负，红烛都想要找陶氏理论，至少要报告老爷。
在一次竺心念被陶氏拿小棍抽了一顿回来后，红烛忍不住了，打算找老爷撑腰，没想到却在半路上被陶氏院子里的刘妈妈拦下，拉到世安苑挨了十几棍子。
当她被扔回竹园后，竺心念扑倒她身边，泪如雨下，她却还是关心竺心念的伤，笑笑说道：“奴婢没事，就是苦了小姐了。”
从那以后，每次红烛想要出头的时候都会被竺心念拦下。
三年前，红烛和竺心念一起被赶去天香阁打杂工，红烛自己倒是没事，但是她不忍心让竺心念跟她一起受苦，找过陶氏几次，每次都被拦在竺府门外，连陶氏的面都没有见着。
直到有一次，陶氏来天香阁视察，发现竺心念几乎没吃什么苦，苦力活都被红烛给替下了。
陶氏本来就看着红烛不顺眼，但是以前碍于老爷的面子，一直不敢对她有太大的动作，现在竺老爷去世了，陶氏就无所顾忌了，直接绑了红烛，把红烛给卖到了青楼。
竺心念阻拦过，甚至在陶氏面前下跪求情过，但是陶氏都不为所动，她就是要让竺心念不好过！
竺心念知道红烛被陶氏卖掉了，可是她并不知道红烛竟被陶氏卖到了青楼。
而此刻，竺念看着门口的红烛，眼神中竟带着几分期许。
红烛看着眼前的两个陌生男人，心中直打鼓。
看着前面这个身形较为矮小，面容清秀的公子，她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这位公子眼神中闪出的精光，却让她的心里暗生恐惧。
“见过两位公子，不知公子如何知晓奴婢的名字？”红烛低下头去，对着竺念和贺大川微微行礼。
“红烛！”竺念轻呼出声，用的是原来的声音。
听到日思夜想的、熟悉的声音，红烛猛然抬起头来看向竺念，眼中泛起泪光，还带有一丝考究。
“红烛，是我！”竺念再次出声。
“小姐！？”红烛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第二十五章 赎身（）
“对不起，红烛，我来晚了。”竺念觉得一股难以控制的悲伤涌上心头。
两个人都向前几步，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竺念的泪水如潮涌，悲伤难以自拔。按说她对红烛应该没有这么深的感情，大概是竺心念残存的意念在支配着她的心。
红烛搂着竺念，下巴垫在竺念的肩膀上，一边流泪一边泣不成声，摇着头断断续续的说：“小姐不是你的错，一直都不是你的错。我。。。。。。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小姐了！”
红烛面容消瘦，下巴尖尖的没有一丝赘肉，导致竺念觉得肩膀被戳的有些痛，但是她顾不上这么多了：“红烛，我来接你回家了，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让你吃苦了！”
回家？红烛心中一惊，这是她这三年来从未想过的。
红烛放开竺念，用手胡乱的擦掉脸上的泪水，然后她上下打量竺念，手轻轻地在她的脸颊上抚摸。
看小姐这副面容，应该是没有吃苦了，红烛欣慰的露出笑脸。
红烛的手上布满了老茧，让竺念脸上有了微微的不适。
竺念轻皱眉头，抓过红烛的手，让她手心朝上。看到红烛手上的老茧后，竺念心中一丝愧疚感涌上心头。
“红烛，这些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竺念说道，“你为何会来这青楼。”
听到竺念的话，红烛脸上现出一抹恨意：“这还不是拜陶氏所赐，她给我带来的屈辱，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说这话又让红烛想起了刚被卖到青楼时，老鸨让她接客，她宁死不从，所以老鸨便命人绑了她，给她换上玉体隐现的纱衣，与其说是衣服，还不如说就是一块遮羞布。
老鸨命人把她敲晕，送到了一个恩客的房间，幸亏她醒得早，一睁开眼就看见一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猥琐老男人，脸上挂着淫荡的笑容，与她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
一股恶心感油然而生，她拼命反抗，奈何男人的力气比她大太多，不仅牵制住了她，还狠狠地扇了她一个耳光，朝她脸上啐了一口唾沫：“呸，臭娘们，我可是交了钱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就在这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对她欲行不轨的时候，她趁机一把推开他，冲到桌子前，拿了一个瓷碗摔在地上。
男人想要上前抓她回去，她只好拾起一块瓷碗碎片靠在脖子的大动脉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激动之下，脖子上已经渗出一丝血渍。
猥琐男也怕搞出人命，他本来是想趁着自家婆娘出去探亲的空当，来青楼找点乐子，没想到碰上个性子这么烈的：“好好好，我不碰你，你快把手里的东西放下。”
男人一边摇着手，一边朝她缓缓靠过来。
“你别过来！”红烛看出男人的意图，激动之下划破了脖子上的小静脉，瞬间血流不止，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后来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了，脖子上缠着厚厚的纱布。
不过她不用想也知道，老鸨肯定赔了这个男人很多银子，因为从那以后，老鸨每次气不顺都会暴打她，拿她撒气。
之后老鸨也逼她接过几次客，但是最终的结果无非是脖子和手腕处多了好几条伤疤。
“红烛？你没事吧？”竺念的关心声打断了红烛的回忆。
红烛抬眼看向竺念，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姐我没事，只是能再次见到你，我太高兴了！”
红烛打算把这段不堪的往事深深埋在心底，她不想让小姐再为她担心和愧疚了。
“红烛，我这次来，就是要把你赎回去的，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竺念拉起红烛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手中。
红烛有些吃惊，赎身？这辈子还有可能吗？她以为竺念现在还是天香阁的小杂工，现在说这些话只是安慰她的。
看着红烛脸上的遗憾，竺念笑了笑说道：“红烛，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竺心念吗？”
她转身看向一直默默守在后面的贺大川说道：“大川，把老鸨喊进来。”
“是。”贺大川略点头，然后走了出去。
“他是？”红烛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男人，脸上带着疑惑的看向贺大川的背影。
“哦，红烛，我忘了和你介绍了，他是我的护卫，名字叫贺大川。”竺念连忙说道。
红烛一脸惊喜，小姐都有护卫了？
贺大川带着老鸨走进了包厢，老鸨看见红烛后，脸上带有一丝尴尬。
刚才她在外面一直十分担心，坐立难安，生怕红烛再闹出什么动静，看见红烛红肿的眼睛，明显刚哭过。
她心里一惊，莫非公子是向她问罪的？
“公子，你。。。。。。”
“我要买下红烛！”老鸨话都没有说完，竺念就出声打断她。
“啊？”老鸨惊讶的盯着竺念，一时回不过神来。
“我要替红烛赎身！”竺念一字一顿的说道，“听清了吗？”
老鸨面露难色，她眼睛瞥向红烛，见红烛竟然没有反抗，神色一片淡然，她又换了笑脸看向竺念：“不是不行，只是。。。。。。”
“我愿意花双倍的银子替红烛赎身。”竺念明白老鸨的意思，不就是钱吗？她现在有的是！
竺念的话，引得老鸨和红烛都吃惊的看着她。
竺念不以为意的笑笑，“当初你多少银子买下的红烛，我出双倍给你就是了。”
老鸨脸上换上财迷的本色，眼珠子转了几圈，晃了晃手中的罗扇说道：“当初我花了二十两银子买下了红烛，若公子想为她赎身，那便是给我四十两。”
红烛听了老鸨说的数目，不满的向前动了动身子，却被竺念暗中拦下了。
红烛噘着嘴，头撇向一旁，不想再看老鸨一眼：明明就是十两，这个妈妈也太奸诈了吧！
“大川！”竺念叫了一声贺大川，接过四十两银子递给老鸨：“这是四十两银子，该把红烛的卖身契给我了吧！”
老鸨接过银子，放在手中数了数，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面了，没想到这公子出手如此阔绰：“好好，我这就去给你拿。”
有了四十两银子，老鸨动作倒是麻利了不少，很快便将红烛的卖身契交到了竺念手里。
竺念收好卖身契，便招呼贺大川和红烛走了。
把三人送走，老鸨激动的数着银子进了楼里，正巧碰到一个青楼里的姑娘，手中拿着一件脏衣服。
“妈妈，你看到红烛了吗？”姑娘问老鸨道，她的衣服脏了，想要扔给红烛洗洗，却怎么也找不到人。
“红烛？呵呵，人家走了，享福去了！”老鸨收起银子，和姑娘说道。
“呵，就她那样的享什么福？”姑娘不屑的说道。
“你还别不信，刚才有位出手阔绰的公子，花了四十两银子把她赎走了！”老鸨夸张的瞪大眼睛，伸出四根手指朝姑娘比划。
“什么？”姑娘十分惊讶，声音又尖又细的说道。四十两？就算她没日没夜的接客，四十两也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赚到啊！
“所以啊，你还是给我好好接客去吧！”老鸨白了姑娘一眼，晃着罗扇走了。
青楼姑娘还抓着自己的脏衣服呆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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