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来到小亮的床前,他使劲推小亮。小明想让小亮吐出来。
果然这一招很灵,小亮吐完之后清醒了。他见二保来了很高兴。小明跟他说明来意,小亮立即跟周静商量。他们连夜动身赶往热水溪。
覃平山也已经到热水溪了。
小亮说:“爹,我和二保去仙阳找向竹青和那两个杂种,你们赶紧先去黄虎港。”
向竹青请的两个帮手一个叫伍千担,一个叫伍千亩,是伍万山的儿子。伍万山是仙阳一个流氓,恶棍,小地主。今天,他家正好请二十多人在插秧。
二保一眼就认出那个断指人,他在岸上正往田中间扔秧。
小亮听人讲过:仙阳渡水的插秧快手覃正方,就是伍万山害死的。
覃正方是栽秧高手。他一天能栽二十担谷的田。前年,他和十多个人在圣步堂家栽一丘路边的大田,他栽头一圈。
这时正好一位小脚少妇经此走过,巧的是,她走的方向,跟覃正方栽秧退的方向一致,而且并排,所不同的是,她在岸上,他在田里;她是朝前走,覃正方以每排栽六蔸秧的速度飞快栽着往后退。覃正方每次分秧时,故意将秧上的水甩到少妇的花鞋和裤脚上。
女人不好生气,因为分秧一摆一摆甩出水来是自然动作,不能说人家是故意。她只有加劲往前走。
可是,覃正方也暗中加劲栽着往后退,有意穷追不舍。并排十多丈过去,她始终躲不过他摆秧甩水湿裤脚的困境。
最后,覃正方背后没秧了,他直腰一看,发现这女人好标致!
小脚就像个大辣椒!他一笑,赶紧搭话,说:“这位大姐,真过意不去,我弄脏了你的裤子!”
小脚女人听出来覃正方话里有话,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也暗示说:“这位大哥手艺真不错,秧栽得又快又好!”
“你都晓得我的手艺了,大姐,往后你的田栽秧,我包了!”
小脚女人叫圣再芳,早就听出覃正方语里的意思了,她也不示弱,说:“我那可是好腊水田,不怕陷进去淹死你?”
“大姐,不瞒你说,我还就喜欢腊水田!”
圣再芳是伍万山嫖的野婆娘,第二天夜里,她跟伍万山偷情野欢的时候,说起此事,伍万山醋意大发,说:“老子吃腌菜,都要端独碗,不准别人打你的主意!”
第二年,伍万山特意把覃正方找来栽秧,开早饭时,他当着众人宣布:“我门口那丘十五担谷的田,有哪个在头圈栽一圈不直腰,我就把丫头许配给他!”
伍万山话音没落,灶屋里出来一个端菜的丫头,众人一眼还没看清,她转身就进了灶房。
伍万山又说:“大家想必看清了,就是刚才上菜的这丫头,可是黄花闺女!样子还对得住人吧?明年十八!”
三桌栽秧的人,都劝覃正方答应下来。这些人中也只有他能做到这一条。但他怕伍万山到时耍赖不认账!
伍万山当众发誓,泼出去的水,决不反悔。
十五担谷的田栽一圈不直腰,对覃正方来讲,是牛角上挂根草,毫不费力。仙阳渡水都称他是栽秧神手。不过,每次他栽过之后,也是累得半天直不起腰来。覃正方心里还真想得到那嫩丫头!
他虽嘴里说不干,其实他喉咙里都伸出手来要应下这个赌。
覃正方满身是劲,下田栽秧就跟跑一样,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把别人甩出去十多丈远,眼看覃正方女人就要到手了,其他栽秧的人开始起哄,喊:“万山大哥,你赶紧给女儿打嫁妆吧!今天你输了!”
“正方,你悠着点,还是多留点力气,好在床上多几个回合吧!”
“栽秧割谷,麻×享福!栽秧上岸,麻×遭难!大妹子,他身子软,你千万别害怕!”
覃正方一圈封口不到三十丈了。
这时,伍万山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外甥女春香,用精美的漆茶盘,端一碗糖水蛋,一走屁股三扭地来到覃正方跟前,嗲声嗲气地喊:“大哥,我跟你送好吃的来了,快!先吃点垫垫肚子再栽。”
覃正方边栽秧边说:“妹子,你先陪着我,等封了口我再吃!”
“不嘛!我要你现在就吃,吃了再封口!”
“妹子,不封口我吃了你爹会赖账的,到了嘴边的肉,我总不能让她跑了吧?”
“你听我的还是要听我爹的呀?”小丫头片子嗲声嗲气演得还真好。
“小心肝,我要先听你爹的,再听你的!”
“啊嗯!我要你先听我的嘛!现在不听,夜里不让你挨我!”
覃正方虽在说话,但他手里栽秧一直不停。这时,他一圈儿封口眼看只有四五行了,他把屁股都已经扭过来准备封口了,其他栽秧的伙计们又开始起哄,覃正方只剩下两行的十二蔸秧没栽了。
春香一看急了!她弯腰双手把茶盘递到覃正方的眼前,覃正方的手仍然一闪一闪地栽秧,他只剩最后一行的三蔸就要封口了。没料到,他手里没秧了。
覃正方面对女色的诱惑,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些松动,心里想:最后一行六蔸,已经都栽三蔸了,也应该算是封口了。他把手在水里摆几摆,洗去手上的泥,抬手就拿茶盘里的碗。
但春香却突然将端茶盘的双手往自己怀里一收,把腰一直,有意把胸挺老高,让一对乳房产生更诱人的效果,温柔地嗲声说:“方哥,我要你直起身来先打个啵!”
覃正方心里那股激情犹如火上浇油,欲火猛往上蹿!她这么一卖弄,覃正方有点儿扛不住了,他恨不得马上以田当床,拿天上的白云当帐,将她一手搂过来压在身子底下。可是,他忘了,自己已经栽了一圈没直腰,也忘了直腰前必须先捶捶背,松松腰。
覃正方太急迫了!他心急火燎地去够春香,猛然一直腰,只听嘎巴一响!
覃正方的腰椎骨断了!他连春香的腥味儿也没闻到,就一头栽倒在秧田里!
众人将他从水里赶紧抬起来,发现他的下身已经没有知觉了。
大家叫春香赶快喊她爹派人请郎中,说:“你男人都这个样子了,你还像根木头,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伍万山背着手,迈着四方步往这边走过来,大家催他赶紧派人请郎中,伍万山连话都不搭,却指着刚才覃正方栽倒压坏了的秧,说:“赶紧给老子把这块秧补好!”
大家实在看不过去,打抱不平:“伍万山!再怎么讲,覃正方也已经是你女婿了!你不能不管!”
“你们来看看,他一圈根本没封口!我伍万山从来就没答应把女儿许配给一个瘫子!我丫头不能一辈子守活寡!”
“……”
大家这才明白,这是伍万山设的陷阱!覃正方心里窝了一口恶气,第二天,他自己去了西天!
小亮叫二保别着急,他俩今天都围着大包头,腰里扎个围裙,自称是缸银跑的篾匠。日头在偏西,眼看二十多担谷的田要栽完了。
小亮走到柳树边,乘人不注意,他捋一把柳树叶捏在手里,当伍万山、伍千担、伍千亩父子走过来时,小亮偷偷往田里扔了几片柳叶,田里立马出现几条筷子长的鱼,在刚栽的秧苗中间游来游去,时不时还摆尾拨水溅起老高。
伍千担喊:“爹,鱼!田里有鱼!”
“尽瞎说!又不是腊水田,今年刚整的板田,哪来的鱼?”伍万山说。
“真的有鱼。爹,你看!那儿那儿!”伍千亩也用手指着田里说。
“有鱼赶紧下去抓呀!”
趁伍万山父子抓鱼之机,小亮又将手里的柳叶全部扔进田里,没过一会儿,栽秧的人全都看见鱼了,二十多个人,一齐丢下手中的秧捉鱼。
几杯茶的时间,鱼一条没捉到,但田里秧全都踩个稀巴烂,东倒西歪!
小亮假装走过去问:“大哥,我跟你打听个人,千担哥、千亩哥住哪儿?”
“找他们么子事?”伍千担极不耐烦地反问。
“我们是竹青哥的朋友,他派我们来接二位大哥去喝酒,庆贺庆贺那个事!”小亮声音小小的,把样子搞得挺神秘。
伍千担、伍千亩都以为他姐夫去泥沙高头了,一听很高兴,一齐问:“他几日回来的?”
“昨日夜里。”还是小亮说。他怕他们认出二保来。
“我还以为他一高兴也掉下去了哩!我们兄弟俩在店里等了他一夜,他连个影子都没有!”伍千担至今还一肚子的气。
伍千亩心里也有气。他知道高头有妓院,当时兄弟俩都求姐夫向竹青,完了事跑趟泥沙,但向竹青说没钱。
当时兄弟俩在店里一等不来,两等也不来。
伍千亩生气地说:“姐夫一定自己一个人上泥沙弄婊子去了!”
伍千担当时还接话说:“我们回去把这事告诉姐,从今往后,叫姐不准他挨!小心别有什么病再传给姐姐!”
伍千亩说:“你们等会儿,我回去换件衣服。”
“好吧,你们快点。”小亮说。
伍万山一听两个儿子都要走,老大的不高兴,说:“这秧没有十个工补不完!你们就野吧!”
“爹,我跟哥明日一早就赶回来。”
小亮跟二保有意让他们兄弟走在前,到了缸银跑,直奔向竹青家,隔老远伍千担就喊:“姐夫,你到底回来了!我还猜你一个人去高头……”
向竹青老婆伍玉梅出来答应,说:“你姐夫还没到屋啊,你们几日到屋的?”
“他还……”伍千担一句话没讲完,突然明白事情不好,喊:“哥,我们上当了!赶快跑!”
伍千亩、伍千担正走在水塘堤上,他们撒腿就跑!二保急了。
小亮一看水塘,堤外有两丈多高,他们没地方跑了。
小亮几个飞步,不仅追上了伍千担,而且跑到他们前面去了,他突然一下站在伍千亩面前。他知道,只有抓住前边的伍千亩,伍千担就死路一条了!
兄弟俩回头一看,后边有二保。但伍千担狗急跳墙,他没往水里跳,而是朝外跳了,下去脑袋正好撞在一个石头上,连气都没出一口,就呜呼哀哉了!
小亮和二保押着伍千亩连夜往黄虎港赶,到热水溪已是夜深人静,大地一片黑暗,但拱桥两边的店铺面馆还灯火通明。
到了拱桥上,小亮让伍千亩站住,他腿一弓,跳到足有两丈多深的溪里,紧接着小亮又飞身攀石墙上桥。这是小亮有意露一手给伍千亩看的,让他老老实实,别打逃跑的歪主意!
小亮对二保说:“我们在这里吃碗面再走。”他用手一捅伍千亩,说:“放老实点!”
伍千亩见小亮在黑灯瞎火的夜里飞上飞下,他早都吓傻了!只知点头,不知道应声。
二保使劲一扯捆在他手上的绳子,低声吼:“你哑了?”
“我老,实。”
“听见了还装哑巴?打歪主意老子马上就叫你死在这里!”二保又一次警告。
“不,不敢,不敢。”
二保又使劲一扯手中的绳子,吼:“走!”
面馆很特别。整个面馆,完全悬空在横卧溪水之上的一棵大柳树上,茅草当瓦,细竹竿当墙。青流绿叶之中,如天空坠落的一颗夜明珠。
小面馆的主人是位老者。接客,煮面,端面,收钱全他一个人。过往行人称之为大柳树面馆。而仙阳渡水的文人雅士,却起名半空楼。半空楼空间不大,只能放两张八仙桌,而且一张紧靠竹竿子墙,实际上只有一张半能供面客们用。吃面的人虽不少,但并不集中,而是那种常流水,进进出出,来来往往流动很大,其实一张方桌就足够矣。白天,那半张桌因为靠墙,基本没人去坐。只有到了夜深人静之时,才有人专门坐在那半张桌上喝盖碗茶。一边品茶,一边把视线从竹竿与竹竿之间的缝隙中穿过去,看对面热水坑里的女人洗澡。
小亮一进面馆就说:“老板,来三碗面。”
二保为了不让别人看到伍千亩的脸,便把他推到半张桌前,面朝竹竿墙而坐。可是伍千亩眼贼,刚坐下,他一眼就看到了对面洗澡的裸体女人,他立马两眼发直,把自己被别人攒在手心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面来了,小亮把一碗面顺手往他面前一推,伍千亩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小亮朝对面一看,噢!明白了!小亮抬手给伍千亩一耳光,说:“死到临头了,你还有歪心思!”
“吃面!”二保对伍千亩吼!
面馆主人心里一惊。他第一次见在这里看光屁股女人的人挨了打。
当初,他就是为了看光屁股女人方便,才花八担桐油买下这个小面馆。老人原本是个有田有地之人,就因是个驼背,没有女人愿跟他。人们叫他伍驼子。都说他跟女人办事不方便,哪个女人嫁给他就是守活寡!他虽背驼,但穿戴还挺讲究,别人并不嫌弃他。他对女人不愿跟他,他还很不服气,说女人们是偏见。
“筷子都没动,你怎么就说我的菜不好吃了?其实,我就是没有别人那么方便而已。”
虽一辈子没女人肯嫁给伍驼子,但经他手的女人却能排个大队。半夜三更他看的女人,那就更多了去了!
小亮跟二保把伍千亩押往黄虎港,一路上,伍千亩还算老实,他主动坦白了兄弟俩帮向竹青谋害覃平山的经过,并且交待了很多的细节,割球绳、割兜绳都是他们兄弟干的。向竹青只是放哨。射那一箭是伍千担干的。其实,两个人都有箭,但伍千担那一箭已经足够了,他没射,就只顾看热闹了。真正出事的时候,向竹青并没去,他在店里等好消息!但他去看过地形,在什么地方射箭,是向竹青亲自定的。最后干成之后,向竹青还不相信。他说:“你们喝酒,我要去亲自看看,千万不能留一个活口!”
伍千亩说他去了一直没回。
赵勇志、小明、覃平山已经两下黄虎港了。当他们来到现场的时候,挂在树叉儿上的绸缎已经被当地人弄走,人与骡马翻下去的现场也被人和野兽祸害了,但他们在现场找到了一件血糊糊的衣服。
后来,经伍千亩仔细辨认,有一件是向竹青的衣。因为衣服上面有个绣花烟包。那烟包,是伍千亩姐姐亲时偷偷绣的定情物。
小亮一见现场那片惨景,立马哭了。他喊:“大哥……”
小明过来一把抓住伍千亩,吼:“你这个狗杂种!老子今朝要把你的肉,一刀一刀地割下来喂野狗!”
伍千亩怕挨小明的耳光,他头一歪,可能是他扫到了一眼走过来的覃平山,伍千亩立马尿就吓出来了!他不知道覃平山是人,还是鬼,一声“你……”还没说出来,就白眼一翻,脑袋一歪,身子朝下坠,小明松手时又顺势一搡,伍千亩立马倒地。
覃平山命令伍千亩起来,吼:“你这个狗娘养的野杂种!跟老子起来!”
伍千亩一动不动,覃平山朝他屁股上就是一脚!骂:“王八蛋,你死的时候还没到!装什么死?”
小亮过去低头一看,地下一摊血,他说:“没装,这条疯狗真的死了!”
覃平山用脚把伍千亩的身子翻过来,发现一根浪木上的枝叉,扎进了他的太阳穴。
第十四章
本来,赵勇志是来为儿子收尸的,却一块完整的骨头也找不到,只有他生前穿的那件衣服,而且也是些血糊糊的碎片。
几个男人越想越伤心无比,跑到大面山铺子里喝了一夜的伤心酒,流了一夜的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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