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用手一指,小声对陈玉保说:“你看这娘儿俩屁股是屁股,奶子是奶子,馋死人了!”
“保长,你不是一直想摸张墨秋老婆和女儿的大奶子跟白屁股吗?今天让你过个足瘾!”
马秋香和女儿从门口走过去十多丈远了,正好到一个拐弯处,陈玉保和王程德就把张墨秋扶到门口,用手指给他看,说:“那边的红色你看得见吗?”
“看到一,一点,点。”张墨秋喝酒多了眼睛冲血,视力更加模糊。
“那是放羊的两个半大小子,有本事你就让他们把裤子脱掉。”
“你们说,说话可要作,作数!”人们都说酒醉心明,但酒醉了的人,常常是心里明白行为失控。张墨秋自己都不知道什么要算数。
“算数,保证算数!”
张墨秋想往下蹲,却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陈玉保还以为他不行了,低头一看,他的手正在地上抓东西,陈玉保给王程德使个眼色。就在这时,张墨秋右手软软地往上一扬,眼看着几十只蜜蜂就从屋檐下飞出去了。
抽几口水烟的工夫,他老婆娘儿俩就手舞足蹈了!蜜蜂直往她们脖子里、裤腿里钻!
陈玉保和王程德让人缠住张墨秋继续喝酒,他们俩却跑去看人家的大奶子大屁股!
马秋香娘儿俩在地上打滚,受不住了就朝树上撞,要生不行,要死也不行!其实蜜蜂并没螫她们,但弄得她们受不住,不一会儿,全身的衣服都折腾掉了,这时候再看,其实什么都没有。
夜里,张墨秋东倒西歪地回到家,老婆跟女儿正哭得死去活来,他没在意,却倒床睡得死猪一样。
夜里,女儿偷偷跳进了门口的水塘。
第二天张墨秋醒来一问,原来是自己造的孽。他一屁股坐在女儿的尸体旁,不停地抽自己的嘴巴。
马秋香明白了,昨日是老鬼搞的名堂,女儿安葬的当天她也悄悄悬梁而去!
从此,两个儿子不认这个父亲,让他滚远些!
不久,张墨秋大病一场,不仅瞎了一只眼,而且成了驼背。家破人亡的张墨秋第一次心里有了仇恨,下决心要报复!
一天,陈玉保和王程德商量,安排老婆孩子出去赶集,他们另外找来两个女人喝酒打牌。
张墨秋知道了,他在陈玉保大门口朝东朝西的墙角划一道弧线,唱些喊不像喊、唱不像唱的调,像在说洋人话。其实张墨秋是在讲蛇语,他在喊蛇。
烧一壶茶的工夫,陈玉保大门口已被各种各样的蛇包围了,所有的蛇还都扬着头。
两对狗男女们寻欢作乐弄够了,有个女人要先走,一开门,吓得赶紧重新把门死死地关上。
张墨秋喊:“陈玉保,王程德,你们俩把门打开!不打开,老子就让蛇进你的屋!”
“张大叔,你用什么办法惩治我跟保长都行,不能弄这么多蛇来,我们往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恕我们!”陈玉保求张墨秋说。
“你们俩给老子听好了!老子有两个要求:一是日后不准你们欺负任何乡亲!二是你们两个各人砍掉自己一只手!”
陈玉保和王程德死都不答应这个条件,他们都愿给钱。
张墨秋喊:“老子才不要你们的臭钱!你们的钱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来的!”
陈玉保和王程德讨价还价,他们说:“张墨秋,你现在不是没老婆吗?”
他们把门开半扇,又说:“张墨秋,你现在不是光棍吗?你看看,我给你找来了两个漂亮姑娘,你挑一个去当老婆!”
张墨秋二话不说,举根竹棍就在门前的弧线上一划,好像打开了一道口子,立马十多条蛇就朝门里钻!狗男狗女们魂都吓掉了!
赶紧就往饭桌上爬!最后,还是张墨秋赢了!
没办法,陈玉保只能自己剁掉一个手指头。
张墨秋说:“日后再伤天害理,老子就来剁你们的脑壳!”
张墨秋马上让所有的蛇都走了。
突然,保长王程德站在屋顶上喊:“张墨秋,老子今天先不剁你的脑壳,要给你把腰搞直!”
张墨秋一惊!他忘了王程德。
张墨秋一低头,在地下抓把土往上一扬,立马,保长王程德双手抱着脑壳从房上一头栽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
张墨秋过去看一眼,说:“这就叫恶有恶报!”
从此,张墨秋离开龙山,来到石门杨部尖隐身。
这次,他是背野猪肉出山换盐。
小亮见张墨秋老人说话舌头发硬,拿肉的手也不听使唤,他觉得他喝醉了,说:“老爷爷,您走了那么远的路,一定累了,我扶您睡吧?”
“莫急睡,你还没,没说,你,你是哪,哪个地方人,干么子跟,跟着我。”
小亮忙回答:“您今天救了我们的命。要不是您老人家,我们好些人就会死在他们的枪口下。”
“哪个说的是我救了你们?我一个驼背,瞎子,怎么会救你们了?”其实,张墨秋根本没醉,他说话舌头发硬是装的。你看现在,他的口气多硬!
小亮放下正在啃的一块肉,赶紧扑通跪下,说:“老爷爷,是我亲眼所见。他们正要开枪的时候,是您,撒了一把土,变成一群土蜂,螫得那帮家伙出的事!”
“你见我撒土啦?”张墨秋软了,说。
“是。我看见了,老爷爷。”
张墨秋一笑,伸过去一只手拉住小亮,说:“快起来吧,小后生,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也不是一般人。先前你是不是吹出去过一根针了?”
小亮一听,重新又跪下,说:“老爷爷,你怎么晓得的?”
“你的功力不浅。”
“老爷爷,您过奖了。”
“告诉我,你到底是哪个地方人?”
小亮如实告诉老人,他是严家山石老霸的。
张墨秋立马问他认不认识严家山的差胡子跟知菩萨。
小亮说差胡子跟知菩萨都是他的干爹。他几次大病都是差胡子干爹治好的。
“你是吃官饭的?”
“我在学堂教书。”小亮回答之后还感觉没说完,他想了想觉得老人是好人,又讲了他当土匪的事。
张墨秋一下严肃起来了,说:“你给我赶紧出去!今天这酒让你白喝了!”
小亮知道张墨秋误会了,赶紧解释,说:“老爷爷,我们只抢坏人不抢好人!帮穷人报仇!”
“什么叫好人,什么叫坏人?!”
“坏人就是那些恶霸地主,欺压百姓的狗官!他们的财富本来就是我们穷人的,我爹说这叫弄来还给穷人。”
张墨秋的脸一下由阴转晴了,高兴地说:“好!好啊!你们家做得好!当官的不分大小,没有一个好东西!”
小亮是个聪明人,他一听就猜他来这山里很可能是被人逼的。
他怕惹他伤心,就赶紧把话题引开,说:“老爷爷,我有两个干爹,就是没有干爷爷,我想当您的干孙儿!”
张墨秋笑着摆手,说:“我已经是不招人喜欢的老不死了,哪个沾我,都会惹一身的麻烦,不行不行!”
“干爷爷,看你讲到哪里去了?明日我就把你接出去,日后就跟我在学堂住。”
“你在山里捡个驼背老头,你爹你娘不打断你的腿才怪了。”张墨秋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觉得小亮这孩子不错,他想跟他多说会儿话,也想多了解一些他家里的情况,又问:“你爹叫什么名字呀?”
小亮不仅告诉了他爹的名字,还说了他爷爷赵平凡的名字,因为小亮从小崇拜爷爷。
张墨秋听到赵平凡三个字心里一惊!因为赵平凡从小跟他就是要好的朋友。赵平凡教书时,打了乡长儿子的手板,乡长带几个打手将他捆起来吊在树上打他。开始赵平凡一直没反抗,最后用竹鞭杆往死里打他时,赵平凡一声喊,满身捆绑的棕绳全飞了,断成一小节一小节的,那帮家伙吓坏了,从来没听说教书先生有这么大的本事。赵平凡再也不忍了,将乡长和几个打手的胳膊腿全卸了!凡是关节的地方通通让它脱环儿,那帮平日神气的家伙,突然就都站不能站,动不能动了,立马成了一堆肉。从此,一夜之间,赵平凡一家离开了龙山。
张墨秋问:“你爷爷身体好吗?”
“我爷爷跟奶奶都不在了。”
张墨秋脸上和心里的高兴猛然消失了!他说:“小后生,那我可真的认你这个孙儿了!”
小亮心里涌出一股激动,说:“干爷爷,孙儿给您磕头了!”
张墨秋伸手把小亮一把拉起来,并将酒钵递给他,说:“来,我们先干一口!”
小亮喝了一大口,张墨秋又说:“我认你这个干孙儿可以,往后可要常来看我,但不许带旁人来。这算我们俩立的规矩。”
小亮沉默良久,说:“干爷爷,我一定遵守。”
从此,小亮隔十天半月,就去山里一次,为老人送去衣物、被子和酒肉之类的东西。
张墨秋很喜欢小亮。小亮每次去看他,他都要留他住一天一夜,在这一天一夜里,他教小亮认草药,教他治病,而且教他些功法,最后一次,张墨秋教小亮撒土成蜂。
张墨秋反复交待小亮,“像撒土成蜂这类的功,千万不可乱用,任何时候,只能对付坏人,万万不可往好人身上使!不到万不得已,对付坏人也不能随便用。用错了,老天爷是要惩治你的!”
最后他在床里头掀开一块遮挡的布,这是个像神龛的天然岩壳,里面供奉着一尊菩萨。他让小亮磕头发誓。
小亮说:“……对付坏人,保护好人,若不遵守我遭雷劈!”
后来,小亮再一次去看老人,棚子没有了!
小亮在山里找了几天几夜,山里连张墨秋的影子都没见到。
第十二章
若文在岩壳里又呆了一个时辰,始终在想小黄狗到底是想干什么。开始它带着坏人追她,快要追到了,它却一调屁股把坏人又引开了!若文真想找到小黄狗问问,它一会儿像在要她的命,一会儿又像在救她,到底在搞么子名堂?
小黄狗毕竟没有伤害若文,而是救了她。若文流泪了。她在心里想:“这算个么子社会?人比狗坏!”
小黄狗没有马上回来找若文,而是兜了个大圈子,把人引开,甩掉了他们之后它才悄悄转身回来。
小黄狗没马上进岩壳,它不声不响地坐在岩壳后面,它不仅闻到了若文的气味,而且也看清了若文。但若文却看不见它。小黄狗想:它如果贸然进去,一定会把她吓着,她很可能还会举刀与它拼命。为了她与自己的安全, 小黄狗准备汪汪叫几声告诉若文,它来了。可是又一想:若文是知道了,那帮坏家伙不也就知道了吗?他们会马上追来!小黄狗放弃了在此与若文见面的机会,它轻手轻脚离开了岩壳,先下到半山腰等她。
小黄狗来到一棵板栗树下,它把两只前腿伸出去往地下一趴,将嘴放在自己软软的爪子上,深情地向山顶望着。
这些天若文已经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了。她是大家闺秀,长这么大从没吃过任何苦。现在孤身一人,前无去处,后有追兵,在这荒山之巅的岩壳里她不知不觉睡着了,握在手中的大砍刀突然滑落,咣当一响,若文被惊醒了。
天已经蒙蒙亮了,若文开始下山。
她越往下走天越亮,山上的树木由模糊变得清晰起来,视线也看得远了。
小黄狗趴的地方正是一条路。若文下到板栗树下,小黄狗已经提前起身悄悄走了,但它始终与若文保持着距离。
当天完全大亮之后,小黄狗回过头来汪汪汪叫,让若文知道是它。这时,它回头跑步上来迎接若文。
在这山里,若文突然听到小狗叫,开始她一惊!当小黄狗摆着小尾巴跑到她面前时,若文一眼就认出来了,脱口而出:“黄黄!”
小黄狗在圣家一直没有名字,今天若文一激动,喊出一个大户人家孩子一样娇贵的名字。
黄黄好认,它脖子上有一圈儿白毛,像寒冬腊月穿浅上衣的人,在脖子上围了一条有反差的围巾。
黄黄很高兴,不仅嘴里发出哼哼声,还跳起来向上够着舔若文的手。
若文将手中的砍刀顺手往背篓一放,弯腰就把黄黄抱在怀里,把脸贴在黄黄的脸上。
若文激动地说:“黄黄,你真好!叫我怎么谢你?昨日不是你帮我,今天恐怕我就不在这世上了。黄黄,这世上的人要是都跟你和二保一样,那该多好啊!”
若文轻轻地用自己的脸反复贴黄黄的脸,又说:“黄黄,我该走了,咱们分手吧,多谢你赶到这里来送我!往后我们自己都要多保重!”
黄黄哼哼几声,好像是在说它不回去,要跟她走。
若文把黄黄放在地下,用手再次摸它的头,说:“好了,黄黄,你走吧!”
若文说完,黄黄真的就朝上走了几步,可是,等若文一转身下坡,它调头又回来跟在若文身后,等若文再回头看它,它马上停脚假装坐下望若文。
自这之后,黄黄完全改变了策略,若文走它也走,若文停它也停。
先前若文没理会它的意思,现在,她一下明白了!黄黄不只是来送她,而是要跟她一起离开圣步堂这个鬼家。
若文转过身来伸出双手,好像妈妈叫刚学步的孩子到怀里来,喊:“黄黄,过来,快过来呀?”
黄黄尾巴朝上弯曲,左右摆动,满脸挂着笑容奔跑过来,它还没有到跟前,若文向前大跨一步,弯腰就把它抱在怀里,说:“黄黄,你不回去了?你不回去你的小伙伴儿找你怎么办?”
汪汪,汪,汪,汪。这声音与先前截然不同,里面既有悲伤又有仇恨。
当然,若文听不懂,但她感觉到了黄黄叫声的异样。若文把黄黄放下,用手轻轻拍拍它的头,再次催它说:“黄黄,你还是快回去吧,跟着我你会受苦的。”
黄黄还是不走,它绕到若文的身后望着若文:汪汪,汪汪。
若文好像有些明白黄黄的心思了,问:“黄黄,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死心塌地地跟我走?”
汪汪汪,汪汪汪。黄黄很高兴,用两条后腿站起来,舔若文的手。
“黄黄,算命的都讲我命苦,有灾难,有杀身之祸!你不回去会后悔的。”
汪汪,汪汪汪。黄黄好像说:我不后悔。
若文又说:“黄黄,我是不愿你也跟着我受苦。”
汪汪,汪,汪汪汪。黄黄好像是说:我永远都不会后悔。
若文来到山下,再次与婆婆告别。
她再一次来到十字路口,按照耕田老人指的方向,她顺溪而上。有时她们就远远跟在背客后边,有时又远远跟在脚夫的后边沿途乞讨。
一天夜深人静之时,若文跟黄黄来到珠宝街,在一老婆婆家讨宿。
谁知老婆婆还有一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儿子。深更半夜他回来了,发现火坑边有个半坐半躺的女人,他心里马上打起歪主意。按说若文打这个无赖不用吹灰之力,但她看在老婆婆的份儿上,不愿伤他。可是,这个无赖以为若文好欺,始终不肯罢休。
就在关键时刻,黄黄两肋插刀:汪汪!黄黄先警告两声,但这个泼皮就是不松手,黄黄急了,扑上去在他腿肚子上就是一口!
若文跟黄黄不能再在这种地方呆了,走为上!她们摸黑赶紧离开。经过所街,寨坪,她俩来到水南渡,一问,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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