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都好了,先来吃吧,凉了不好。」李母平平淡淡地说。
虽然她表情平和,但众人莫不将她的话奉为圣旨,迅速落座。
每个熟识李家的人都知道,这个家里真正的掌权者是女主人,任何事仅需她轻轻一句即能定夺。
算准虞时淳吃得半饱不饱,正考虑要不要吞完饭或留着肚子吃甜点、水果,李母问出今天第一个重要问题。
「小淳,你们在一起了?」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虞时淳呆怔当场。
现下嘴里又没有饭不能装呛到逃过一劫,旁边的李介尧含笑望着他,等着他承认两人的关系,完全没有打圆场的意思。
静默许久,觅不到援军的虞时淳只好乖乖投降,点头承认两人的关系。」嗯,我们在一起了。我……」
虞时淳刚想辩解什么,又被打断。
「你先前搬出去住,也是为了要同居?」
这个问题是李父提出的。
「那是意外。」没让情人继续发窘,李介尧抢先代答。
李母瞄了儿子一眼,再度指名问虞时淳。」小淳,你喜欢介尧吗?」
这个问题谁也没法代替他回答,桌上自然又是一片沉静。
「喜、喜欢很久了。」
静默片刻,虞时淳终于鼓起勇气承认自个儿的心绪。
是的,他喜欢李介尧。是的,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段感情长长久久。是的,他喜欢他很久、很久了。是的……
「那好,相亲的事我以后不会再提。」李母干脆明快地宣布结果,好似他们俩在一起并没什么。
仔细想想她的决定也没什么好讶异的。
当年与儿子的争执到最后她仍屈服了,而今只是儿子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又有什么呢?
虞时淳又不是她儿子,她有什么好在意的。
「妈,这么说你是承认罗?」李介尧又惊又喜地望着他向来严肃的母亲,不敢相信突然其来的好运道。
这个问题二老都没有回答,对保守的他们来说承认是不可能的,顶多是默认,只能默认。
餐桌另一侧的虞时淳吃饭吃得很沉默,这家人的亲密他依旧插不进去,将来或许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只是有了归去的地方后心不再痛苦到几欲窒息,终能微笑地在一旁观看。
「本来是打算晚上讲的,既然你们都已回来,也就一并说了。」这是李父的开场白。
没头没尾的一番话听得两人立即不安起来,他们可还没忘记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句话,接下来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我跟你妈妈商量过了,你在外头也见习得够久,该回自家公司来了,可以的话这几个月把公事结束一下,国外一个子公司拨给你。」李父轻描淡写地说道。
李介尧则惊得瞪大双眼,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他跟家里缠斗多年,有段时间虽然仍拿家里生活费但完全不交谈联络,现在的工作是他凭自个儿实力觅得,并不像父亲所说的见习。
国外一个子公司拨给他?是承认他在工作上的努力,或是要将他赶到国外呢?
「你们移民吧!」李母在盛汤的空档接过话头。
虞时淳脸色瞬间刷地变白,拿着筷子的手举在半空中,放也不是,夹也不是。
依然想赶他们走是吗?他们终究是这个家的耻辱。
「妈!」注意到情人的变化,李介尧责难地叫唤。
李母不为所动,维持一贯的优雅自若,将碗中的汤喝干,擦过嘴角残渍后,方才回应」我承认你们的事我依然无法接受,若是不小心曝光,这个社会会加诸李家什么样的压力谁也不知道,近几年是比较开放了,但长辈们仍然……」
在这里她安静了一会儿,除却儿子的坏脸色外,更对虞时淳微微发抖的样子感到丝丝动容,毕竟他们也一同生活了十几年,再怎么样也会有感情的啊。
「何况小淳身体不好,这些年中药、西药都吃了不少也不见起色,弄得现在他什么药都不愿意吃,身体更是时好时坏。」
说得虞时淳微微赧然,他不是讨厌吃那些苦口良药,只是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任谁都会觉得烦嘛。
李父则在一旁报以微笑,对他来说小淳叫不叫他爸爸都是他的孩子,而他不是会食子的虎,况且两个都是他的儿子。
「所以,我跟你爸爸商量挑一个空气好、污染少的国家让你们移民,那儿的分公司就交给你打理了,对你好,对小淳也好,还能顾到李家的面子。」李母淡淡地将话说完。
虽然她始终没有说明在她的天秤上,这」三好」里哪个分量为重,但又何必在意,大家都好就好了嘛,剜挖出真相干嘛?
「妈……」李介尧又是一声轻唤,这次是感激。
「这事我想先问问你们比较好,才先叫你们回来,没在兄弟面前直接宣布,如果不愿意之后就不用再谈了,你们意下如何?」李父慈祥地望着二子。
虞时淳则大大吐出一口气。
「小淳,觉得如何?」李介尧征求情人意见。
「如释重负。」虞时淳却脱线得一时之间忘记自个儿人在何处,说出心情感想。
「啊?小淳你在说什么?」
「我还以为我们是被叫来骂的呢,结果没被骂当然很高兴啊。」虞时淳很老实地吐吐舌头,依然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问你这个。」在二老注视下,李介尧急忙拉拉少根筋的情人,试图唤回他的神智。
「那是在说什么?」虞时淳呆呆地回问。
「小淳……」李介尧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
李伯母则弯起唇瓣浅浅地笑着,家庭里严肃的她也不介意小俩口打打闹闹,有什么关系呢?年轻本来就该这样。
「高兴就好,高兴本来就是好事嘛。」李父呵呵笑地插口。
虞时淳则一脸惊恐地望着李父,倏地想起他人在哪里。
「那小淳是答应罗?」李父续问。
虞时淳除了点头什么话都讲不出来,当然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心里是愿意的。
李介尧则适时包覆虞时淳的手,给他一份温暖、一份关注。
幸福是什么、要到哪里去寻觅幸福他不知道,只知道在这里、这个时候珍惜眼前的人。
谁被驯服了,谁被软化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幸福快乐就好。
「那,姑姑的事呢?」像想到什么,李介尧突然发问。
他们俩一直以为被叫回来是因为姑姑的事,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提,该不会是好酒沉瓮底吧?这种好酒会死人的。
「什么姑姑?」李母反问。
「就是昨天姑姑在厕所……」虞时淳迅速回答,答到一半又突然噤声。
他真笨,这样一来原本没要提起的事也变成要提了,呜。
「那有什么吗?」发出疑问的人换成李父。
「没什么我今天会被辞退吗?」虞时淳扁嘴。
「长辈如果有长辈的样子,自然能得到小孩子的尊敬,既然没办法维持长辈应有的态度,当然不能怪晚辈不尊重。」李母说得云淡风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能在李家拥有极大发言权、建立威严,她凭的绝不是以辈分压人或口舌凌厉,而是一个理字。
这次是长辈无理,她不会硬要求晚辈奉茶道歉的。
「辞退就别做了,之后还得准备移民呢。」李介尧摸摸情人的头,也跟着呼出一口气。
他也很怕被两位家长责备啊!
虽然年纪一定以后双亲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再如以往般重要,但双亲就是双亲,有些事是不会改变的。
「嗯。」虞时淳乖巧地点点头,轻轻微笑起来。
当然,他有没有神智还是另一个重点。
只是李介尧知道,对虞时淳来说有些事是真的放心了,比如双亲会反对的事,比如在这个家始终格格不入的事,一切都会好转的,慢慢地、慢慢地变好,纵使需要漫长时间,依然会变好的。
将来他们或许会吵架,或许会有痛扁对方一顿的时候,但只要有心没什么不能解决,未来很漫长,他们的爱也才开始。
一束鲜花送进一捻红大楼里,用不着君子旭交代上官翃自会做得浪浪漫漫、轰轰动动,大有不送则矣,一送必得惊人的态度。
总之,他那束花淹没了一张办公桌还有余。
收到花朵的男人轻轻弯起笑,完全不介意上官翃是打赌输了才送的,他知道,如果没有爱情在内,那个男人绝对不会认帐。
望着对他很重要的朋友微笑着,君子旭也跟着微笑起来。
下一个是谁呢?他也觉得好期待。呵,真是不负责任的想法。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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