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要多謝大夫。」趙飛英笑了笑。
「路上就別老叫我大夫了。」
這位大夫也有事要回杭州,趙飛英就邀了他一道。因為路上多盜匪,趙飛英看他文伲虮騺K不會武,便順道護送著,算是報答他的恩情。
「那要叫什麼?」冷雁智問著。
「叫我南方容。」
「原來是南方兄。」冷雁智裝模作樣地打躬作揖。
引來了一陣朗笑。
「趙兄弟,你這師弟還真有趣。」南方容笑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是啊,非常有趣……」趙飛英卻是黯然一嘆。
「喂,師兄,別在外人面前拆我的底。」假裝生氣地捶了下趙飛英的肩。
趙飛英也輕輕笑了。
「你們感情真好。」南方容無心的一句,讓冷雁智登時臉紅過耳。
「哪……哪有!」
趙飛英有點懷疑地看著冷雁智。竟然反駁地如此堅決?
「可不是?趙兄弟那幾天可急的。你一燒,就來拍我家大門,結果終於熬到你病好了,我家大門也得換了。」南方容雙手一攤。「越鸬枚嗍找恍┎攀牵瑒e看才兩片木板,巷尾的木匠卻收我三兩紋銀,真是坑人。」
冷雁智一聽,登時心頭甜滋滋的,用眼角瞄了瞄趙飛英,趙飛英還是那種淡淡的微笑。
「別提了,現在想起,我就想揍他。」
說是如此說的,趙飛英卻連一句重話也洠λf過,而且,對於他擅自跟了自己去趙家村的事情,也洠в性偬崞稹!
冷雁智挨著趙飛英坐著,突然有些覺得南方容礙眼。
「倒是,南方兄,您家裡……不方便吧,為何挑在此時出遠門呢?」
南方容有些尷尬地笑了。「是啊,內人都有身孕了……只是,家母半月前過世,於情於理都得親自跟家父說一聲。」
「原來是如此,南方兄請節哀。」
一路上巔顛簸簸的,兩個人聊得倒很愉快。
只是,趙飛英並洠в刑崞鹱约旱纳硎溃矝'有說出自己的師承。
冷雁智直到現在,才真正了解趙飛英的見聞有多麼淵博。江湖軼事,談笑風生,眾經百家,瞭若股掌。與南方容論起經典來,妙語如珠,每每叫他二人拍掌叫絕。
「趙兄弟不去應個科舉,未免是這社稷的一大損失。」一日,談完經邦大計,南方容喟然長嘆。
「兄弟我肚裡這點墨水,莫要笑掉主考官的大牙。」趙飛英微笑著。
「趙兄弟也太謙了。」
極少,極少有自己插話的餘地,冷雁智漸漸的不耐煩了起來。
對於這「多嘴的」,常常「笑得很張狂」的南方容,冷雁智給他的正眼是越來越少了。
然而,南方容不知道是少根筋亦或是真的大量,對於這明顯的白眼,卻總是視而不見。
「南方兄弟不但醫術高明,洠氲綄吨螄酪踩鐢导艺洹!埂
「趙兄弟又何嘗不是文武全才?」
「真是相見恨晚。」趙飛英笑得開懷。
「不晚不晚,今日相逢,不妨結個金蘭,不知趙兄弟意下如何?」
「那小弟我就叫聲南方大哥。」
「大哥我,就僭稱一聲趙家兄弟。」
兩人擊掌相握。
「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
「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
冷雁智推開了車門,一聲不吭地走了出去。
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哼!明日,我就殺了那個南方容,看你跟不跟著去!
混帳……冷雁智讓夜風吹著,然而心裡的一把怒火,卻怎麼也吹不熄。
踹倒了一棵樹,樹上棲著的飛禽,慌慌張張拍著翅膀逃了。
「混帳枺鳎 估溲阒谴蠛爸!
「你罵誰啊?」背後的趙飛英微微笑著。
「罵你!你這個大混帳!」冷雁智轉頭過去喊著,趙飛英微微一愣。
兩個人面對面,氣氛有點僵。
「幹嘛下車。」冷雁智轉回身繼續走著,趙飛英也緩緩跟著。
「坐車太悶,我陪你走走。」
「陪我有什麼好,陪你兄弟去。」冷雁智賭著氣。
「我現在也是在陪我兄弟。」趙飛英柔聲說了,果然,冷雁智停下了腳步。
「那你跟我同年同月同日死。」心,突然跳得猛烈。
「傻瓜,那是場面話,做不得真的。」趙飛英笑了笑。
冷雁智竟然接不了話,呆住。
嘆了口氣,拉了趙飛英回頭。「算了,我認了。」
「認什麼。」
「你自己想。」
福州,繁華的福州。可是,冷雁智卻有些不愉快,因為,這是他的家鄉。
「我去找個人,你在客棧等我。」趙飛英叮囑著冷雁智。
「不了,我老家在枺镂哺浇以谀莾旱饶恪!埂
「好。這次……」
「我不亂跑就是了。」
「這才讓人疼。」
真是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冷雁智嘀咕著。
枺镂驳囊婚g破房子裡,南方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紅燒魚翅、芙蓉豆腐、翡翠魚羹、清香白玉雞……
破落的木房子裡、廉價的竹桌上,敚еy得一見的佳餚。
「冷兄弟,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及時敲掉了南方容的竹筷。
「師兄還洠Щ貋恚蛔紕涌辍!估溲阒抢淅湔f著。
「是……」南方容暗嘆一聲,只好停箸。
「自古君子遠煲廚,愚兄卻怎麼也料不到冷兄弟有此興趣。」
「因為我不喜歡吃冷掉的枺鳌!估溲阒遣荒蜔┑卣f著,一邊張望著門外。師兄已經去了三個時辰,如今天色都要暗了,怎麼還洠Щ貋怼!
「既然趙兄弟有事,也許不吃了,我們若再不動筷,只怕糟蹋了這一桌好菜。」
冷雁智瞪了南方容一眼,洠в写鹪挘戏饺菀仓缓门阒Γ^續眼巴巴看著一桌令人垂涎的佳餚漸漸冷卻。
還洠Щ亍洠Щ亍缰谰透ィ〉迷谶@裡乾著急。
冷雁智捶了下桌,年久失修的竹桌搖搖欲墜,連帶著一桌磁盤碰碰撞撞,把南方容嚇出了一身冷汗。
瞧著已經冷了的飯菜,冷雁智啐了一口,端起了兩個盤子往屋後走去。
「冷兄弟?」
「菜冷了,我重做。」
「不……不用了……兄弟我習慣吃冷飯菜……」說實在的,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
「桌上的給你,我要盤子裝新菜,吃快點!」
差這麼多……南方容盯著眼前不被主人眷顧的菜餚。罷罷罷……有的吃就該偷笑了。
端著盤子往屋後的廚餘堆走去。天色暗漆漆的,冷雁智一路走來,幾隻瘦小的老鼠發出尖銳的叫聲,四處逃竄。
踩著落葉,腳底的細碎聲響讓冷雁智傾耳聽著,幾隻蝙蝠飛過,遠方的犬吠聲依然淒厲,這兒還是一樣的荒涼。
自然,這破敗貧困的角落,是鎮裡的那些體面人,每每掩著鼻子快快走過的。
都這麼多年了,還是一點也洠ё儭@溲阒堑吐曅χ!
只是,這屋後的肥水堆,八成都吃進了野狗的肚裡。可惜了,奶奶總是用它澆菜呢。不過,那片貧瘠的菜園,不管怎麼施肥,也種不出好菜的。冷雁智的眼神有些冰冷。
把盤中的菜餚倒在以前的地方,果不其然,那兒只剩一堆腐土了。
烏雲縫裡露出了點月光,冷雁智瞧了一眼,用腳撥了撥。猛然,把剛買的磁盤擲在了地上。
「南方兄,怎麼只有你一人?」趙飛英推開了門,只見南方容一人正在大快朵頤。
南方容指了指屋後。
「你師弟在做飯。」
「這樣嗎?」趙飛英微笑著。
「你師弟的手藝真不是蓋的,你也來吃吃吧。」
「好。」
坐下來吃了幾口,趙飛英看了看屋後。
「雁智他怎麼去了這許久?」
「他捨不得給你吃冷菜,正在大展身手吧。」南方容倒是洠г谝狻!
「說什麼話?」趙飛英笑了笑。「我去看看。」
「雁智?」
洠в腥舜鹪挕!
廚房裡洠б姷饺耍w飛英走到了屋後,遠遠就看見了一地的碎磁片。
走了近,一隻只剩白骨的手伸出了腐土,趙飛英眼神一黯。
「小子,宵禁!回家去!」
「喂喂喂!你拿把刀去哪裡?」
「滾!」冷雁智一把推開了巡邏的捕快,繼續往一個大戶人家走去。
「龜孫子,推你爺爺?!」捕快火了,亮刀了。幾名同伴也拔了刀。
「我就是推你這隻王八。」冷雁智回過了頭,冷笑。
「找死!跟我回衙裡!」一把亮晃晃的刀才遞了出去,冷雁智斜斜一刀劈下,從左肩到右腰,斷成兩截。
殺豬般的嚎叫,狂噴的鮮血,幾名同伴跌坐在地,屎尿齊流。
冷雁智冷冷的笑聲就像夜梟一般。轉回了頭繼續走著,捕快怯怯懦懦地張著口。
「殺……殺人了……」蚊子一般的鳴聲。
「救命啊!殺人啦!」剎那間,沖天的尖叫聲,驚醒了全鎮的百姓。
「不要啊!不要啊!」
冷雁智押著一個丫環,血紅的刀身抵著雪白的頸子,大跨步走著。森森的刀鋒,早已劃出了幾道血痕。丫環嚇得不斷尖叫。
「哪來的張狂小子!」大戶人家都養著護院的莊師,現在提刀提劍飛奔而來的,八成就是了。
「看刀!」莊師大喝。
後發而先至,冷雁智一刀砍下了莊師的手臂。
「哇啊!」莊師捧著噴血的傷口,鬼趕似的逃了,冷雁智在背後一刀橫砍,莊師腰身齊斷,往下栽倒,尚還微微蠕著的腸子,讓一旁的丫環嚇得軟倒在地。
兩個莊師往冷雁智的背上砍下,胭脂刀往背上一架,踏前一步、回轉刀身,冷雁智使力一震,削斷了兵器。莊師們一呆,冷雁智奪命的刀影已然閃過,一名莊師人頭落地,滲著妖氣的一把刀,則架在另一名莊師的頸上。
「你家員外呢?」冷冷的聲音。
莊師發著抖,指著冷雁智身後。
冷雁智微微回過頭,一名已然有些中年發福的男子在一群莊師的簇擁之下,正發著慌。
「拿下了!拿下了!」看清楚幾個莊師的死狀,男子轉身就跑,幾個莊師隨著去了,幾個則留下來擋瘢!
就是他。儘管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他可不會忘記。冷雁智殘忍地笑了。
一摚У叮值袅艘活w人頭。
鮮血噴了他全身,白皙的臉上,盡是血污。
男子喘著氣,在重重的門廊跑著,終於,朱紅色的大門在望。
一個人影落在眼前,男子連忙倒退了十步,躲在石柱後頭。
莊師們一擁而上,冷雁智應付著,凶狠的目光洠в须x開男子。
「壯士要什麼財寶,取去就是,何必害人性命。」男子眼見眾人漸漸不敵,連忙叫囂著。
冷雁智只是笑著。
「你這個大膽狂徒!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冷雁智從刀影裡見到門外一幢幢的紅燈唬畮讉捕快圍在門口,只是都面有懼色。
「要上的話一起上。」冷雁智說著。
於是,幾個捕快也加入了戰圈。
男子,則一步一步,偷偷摸摸地緩緩走向門口。
猛然,一顆人頭掉在了眼前,男子登時腳軟,倒坐在地,發著抖,再也起不了身。
「還不快把陳員外扶出來。」捕頭在門外喊著。
一名捕快連忙衝了進門,小心翼翼避開了不斷噴著鮮血的圈子。
「員外,請跟我來。」這名捕快才剛扶起男子,冷雁智殺開了重圍,飛身而來就是一刀。
「插手的人,就是這個後果!」
啊!捕快一聲慘叫,來不及避開,抓著男子的手臂就被硬生生砍了下。
顧不得傷重,連忙奔了出門,冷雁智追了去,往頭上就是一刀。
一顆頭顱被切成了兩半,粉白粉白的腦潱従徚髁顺觯溲阒堑悄_一踢,抽出了刀身,把捕快踢了出門。
門外慘叫尖叫連連。
即使頭顱被切成了兩半,手腳還抽搐著,幾個年紀較輕的已經彎下了腰,把晚飯都嘔了出來,捕頭一愣,冷雁智站在門內,陰森森地笑著。
「關門!關門!」捕頭連忙大喊,厚重的桃木門就關了上。
冷雁智緩緩回過頭,看著被遺棄的一干人。
「這下,只有我們了,我們慢慢來算。」
「怎麼辦?」一名捕快臉色蒼白地看著捕頭。
「放火,燒死這魔頭。」捕頭顫著唇說著。
「可是,裡面還有人在……」
「你以為裡面的人能活著出來嗎?」
烈焰沖天。遠遠的,穿梭在巷道間的趙飛英望見了這火光。
雁智?
幾十人陳屍在地,血流成河,牆外燃著熊熊烈火。不停的,有人擲進了木料以及燃著火的布條,點點火星把冷雁智的衣袍燒出了幾個缺洞。
「這一刀,是給我奶奶的。」冷雁智一刀砍在男子的腿上。
男子淒厲地哀嚎了一聲,用手在地上爬行著,掙扎著。
「幾文錢的利息,滾到了二十三兩……現在,我把錢還你……」冷雁智掏出了一錠元寶,往男子背上一擲,男子慘叫一聲,嘔出好幾口鮮血,蜷曲在地。
「多的,當作大爺我打賞的。」冷雁智又森森笑了。
男子痛苦地望著冷雁智,顫動的嘴似乎想討饒,可是卻只有血團冒出。
「記得嗎,你是這樣踢她的!」冷雁智踢了男子腹部一腳。男子被踢離地三寸,重重落地以後,只能大口地喘著氣。
「你讓她曝屍荒野!」冷雁智又重重補了他一腳。
「你讓她的遺體,給野狗吃了!」冷雁智又是一腳。
男子似乎是絕望了,這酷刑讓他生不如死。
蠕動著唇,男子使盡吃奶的力氣說了。
「我做鬼也饒不了你……」
「有本事就找我吧,我見你一次,就殺你一次。」
冷雁智冷笑著。
「是了,還有我的債。我躲在山裡三天,夜裡凍得半死,只能舔岩壁上的露水和青苔。我還記得,那時我一邊發著抖,一邊想著以後要怎麼折磨你的情景。現在……」
冷雁智摚У叮诚铝四凶邮pN一隻腳的腳掌。
「我要你吃我一百刀再死。」
冷雁智再砍下了一截腿。
「還有九十八刀。」
男子在自己的血泊中不斷掙扎著,火苗落在了附近,開始竄燒了起來,而冷雁智並洠в欣頃!
又一刀。
「九十七。」
「你好心點,殺了我吧。」男子嘶啞地哭叫著。
再一刀。
「九十六。」
男子斷了氣,而冷雁智還是一刀刀砍著。火焰已經燒到了他的衣角,他的臉上盡是血汙以及黑灰。
「他已經死了,該走了。」
冷雁智反射性就又是一刀砍去,雖然即時停住了,卻還是在頸項上留下了條細細的血痕。
「連我,你也要殺嗎?」柔和的聲音。
頹然放下了刀,任懀w飛英替他拍熄了身上的火苗。
「我帶你出去。」
冷雁智點了點頭。
趙飛英從懷中取出了一張薄膜,戴上了臉。
脫下斗篷披在冷雁智身上。「把頭臉護住了,外頭……有些危險。」
冷雁智瞧了趙飛英一眼。
「這張面具,是為了方便辦事用的。不缺這一門血案。」從蠟黃的面具外,冷雁智看不清趙飛英的笑容。
一躍出了牆,數以千計的火焰就筆直射來。衙門裡招集了所有的人手,在附近的屋簷上不斷放著火箭。鎮民們也聽聞了風聲,木頭燃了火,就遠遠朝兩人扔去。趙飛英借給冷雁智的斗篷也燒了起來。
趙飛英把劍使得綿密,格掉了幾波的攻勢。突然,有人靠了近,放了暗器。
劍泛出了五彩燦爛的光芒,偷襲者眼前一花,就再也睜不開眼。
再摚Я藘蓜Γ瑪喑晌鍓K的屍身灑了一地腥紅,攻勢漸漸停了。
原本摚е稊厝チ骰鸬睦溲阒牵従彽兀剡^頭來看著趙飛英。
鮮血灑上了面具,趙飛英震了下劍,一滴血從劍身彈離。
「現在,我帶他走,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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