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飛英也坐在他身旁。
「幹嘛跟著我?」冷雁智悶著頭說著。
「不讓我跟?」
「不……」
「還在生氣嗎?」
「我不是生你的氣。」
「我知道……」
如果你真的知道,我又何必這麼委屈?跟前跟後,像頭哈巴狗似的,連你一眼都盼不到……
真是好笑……一隻兔子……我在其他人眼裡,就是這種窩囊樣子?
「來,抬起頭來,我有枺鹘o你。」
拜託,我難過成這樣,你還笑得這麼開心。
可是,還是抬起了頭。
一塊晶瑩剔透、殷紅似血的玉。
冷雁智呆了。
「這是給你的。」趙飛英把這塊玉塞到冷雁智的手裡,冰冰涼涼的樱校溲阒呛闷娴厍浦!
「老實說,我一直覺得你的名字很耳熟。後來,我才想起,以前有人跟我說過……有一種玉,叫做冷胭脂,紅得像血一樣,終年都是冷冷冰冰的。這一塊就是。」
「……你剛剛就是去買這個?」冷雁智低著聲音。
「是啊。這種玉,只有枺蟮纳倘瞬庞械觅u,我一直記在心裡,想給你買一塊。哪,把玉放在月光下照照。」
冷雁智顫著手照做了。有些透光。
「這樣看過去,月亮都變成紅色的。」冷雁智勉強笑著,然而,他並不知道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越是上等的玉伲腹舛仍胶谩_@塊還不是上好的,改天,再給你找找。」
「不用了,這一塊就很好。」冷雁智捏著玉,就像是捏著自己的心。
「我給你戴上。」接過了玉,趙飛英用一條紅線綁著,掛在冷雁智的頸子上。
冷雁智沉默著,雖然他很想抱著趙飛英哭。
「啊,雁智,你看,煙火!」出神的冷雁智被趙飛英轉了個方向,恰好看見滿天的光芒。
「好美……」冷雁智失聲嘆著。
「是啊,很美呢。」趙飛英也笑了。
很快的,亮了幾亮之後,光輝燦爛的天空又被柔和的月光取代了,冷雁智失望地嘆著。
「明年還會有。」趙飛英又笑了一笑。
「師哥,我們明年再來。」冷雁智挨著趙飛英,興奮地說著。
「明年嗎……」趙飛英微微笑了。「明年,師父就放我出江湖了,我可能趕不回來。你可以找其他人跟你一起看。」
冷雁智呆了呆。
「我跟你去。」
「你還小,師父會再留你一會兒,等到你十八了,也許師父就會放你出去。」
「我不管,我要跟你去!」
「我不是去玩的,雁智。」趙飛英轉過了頭,眼神有些黯淡。
很久很久,趙飛英轉回了頭。這次是帶著他那副完美的微笑。
「我們該回莊了。把眼淚擦一擦,否則,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
「哼,我不欺負你就很好了,你敢欺負我?」冷雁智擦著臉,一點說服力都洠в小!
冰冰涼涼的冷胭脂貼在胸前,冷雁智暗自下了決心。
管你去哪裡,天涯海角我都要跟。
趙飛英,你休想把我拋下。
3
晴空萬里。
前院,一對璧人正在對劍,男的玉樹臨風、面若冠玉,女的艷麗逼人、飄逸若仙。
本來只是私下的練劍,眾師兄弟卻都聞風而來,站在一旁好奇地觀戰,嘖嘖稱奇。
「你們自個兒的功課都洠дJ真作,竟然給我溜到這裡偷懶!」三莊主俏臉一橫,幾個徒弟脖子一縮、摸摸鼻子,乖乖回到後院,連一聲都不敢吭。
過了一會兒。
「男的俊,女的俏,天作之合、天作之合啊!」三莊主緩緩拍著手。
一旁的二莊主瞪了自己妹妹一眼。
「你瞧瞧,蝶衣這劍使得多好。唉,這般出水芙蓉的女孩,配飛英是可惜了點,不過,當事人喜歡了,我這做師父的,又能說什麼呢?妳說對吧,二姊。」
「……」
「哎喲,二姊,少假了。飛英這孩子對蝶衣情深得很。你瞧瞧,飛英可是處處留意了三分。唉,他這副痴樣,叫我看得真是心疼。這樣吧,我就把蝶衣許給他了,二姊,你就不用謝我了。」
淡淡瞟了三莊主一眼,二莊主緩緩走了開。
「二姊,等等我啊,這門親事你可還洠гS……」
「師弟,你洠タ窗。俊埂
冷雁智靜靜練著刀,洠в写蛩愦鹪挕!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一個師兄敲了剛剛發言的師弟一拳。
「啊……喔……對喔……」
正當身邊的人對於這三角戀情沸沸湯湯之時,冷雁智只冷笑了一下,收起了刀。冷胭脂貼著胸膛,泛著陣陣寒氣,冷雁智情不自禁地握著,笑意,也漸漸變得溫暖。
一月一度的集會,在莊前的草原上舉行。圓月高掛著,兩人高的火堆照亮了整個山谷,整個山莊裡的人在這一晚都聚集在一起聊著天南地北。
對於這些徒弟們,這一天是跟隔壁院子的生死之鬥。
輸了的人,會被三莊主罰掃一個月的院子。
而這一晚……眾師兄弟姊妹浮‘私語……聽說,三莊主也知道了這三角戀情,決定讓冷雁智和趙飛英來場決鬥,決定花落誰家。
冷雁智自也知道這件事。因為就是三莊主當著師兄弟的面前,用著洪雷一般的音量,當面宣布給他聽的。如今,他緩緩拭著一把刀,一把昨日三莊主偷偷塞給他的刀。
殷紅似血的一把刀,聽說叫胭脂刀。
「真巧……」冷雁智泛起一個冷笑。他決定了,與其看他們雙宿雙飛,還不如讓他娶了程蝶衣。他決不允許、決不允許有人占著他的心,就連一丁點也不許!
以師兄的性子,自是以為他戀著程蝶衣的,等會兒想必會放點水,他只要劃破他一點衣袖,這場簦【湍芡V沽恕!
然而,就連二莊主也不知情,趙飛英又怎會知道。
映著火光,胭脂刀奪走了眾人的注意力。多美的一把刀。
艷得……帶有點妖氣。
「得罪了。」趙飛英躬了躬身。
「請師兄指教。」冷雁智也躬了躬身。即使削他面子,自己也決不能輸。
論劍法,在同輩裡,趙飛英只排到第三。論刀法,冷雁智卻是最頂尖的。
這場比鬥,似乎事先就已決定了結果。
翻飛的刀鋒,冷艷至極的光芒,眾人屏息以觀,趙飛英凝神以對。
似乎是攝於冷雁智的瘋狂,趙飛英有些吃驚,從一開始就採著守勢。
這把刀,有點問睿Zw飛英暗想。
劍鋒上已然是累累的缺口,趙飛英不敢硬接,劍走偏鋒,每每用內力把刀盪了開。
冷雁智知道對手兵器吃虧,一把刀使得更是虎虎生風、威風凜凜。
斜斜一斬,從不可思議的角度、無可迴避的角度,太快了、太險了,那把刀。
眾人同聲驚呼。糟了!要見血!
趙飛英也吃了一驚。尋常的比鬥竟然使上同歸於盡的招數?這位師弟也實在太好強了一些。
在這目不及瞬的一刻,幾乎算是本能的,趙飛英劍交左手、擋了刀鋒,自個兒則扭轉了半個身子,蓄滿了內力的右掌,連想也洠刖陀∩侠溲阒堑男靥拧!
猛然,冷雁智悽涼至極的表情盡落在趙飛英眼裡,心裡一盪。
自個兒兄弟……
冷雁智自知落敗,手上的刀就洠Я酸釀牛'目以對,等著中掌。
他自然知道這情急之下使出的掌力該是有多麼淩厲。然而,他只想死。
趙飛英咬著牙,硬生生收回了掌力,手中的劍也落了下地。
胭脂刀、鋒利至極的胭脂刀,在他左臂上留下了條長長的口子,鮮血立刻泉湧而出,而那收回的掌力,也結結實實地打在了自己身上。
飛英還是洠Ф氵^?眾人驚呼。趙飛英退了三步,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
睜開眼的冷雁智呆了,手一鬆,胭脂刀落下,入土三分。
勝了,冷雁智勝了。
「師弟果然好刀法。」趙飛英淡淡笑了。
冷雁智跨步過來,點了止血的|穴道,撕下了自己的袖子,裹著傷口。
「痛不痛……痛不痛……」冷雁智低著頭慌張地包紮著,大顆大顆的眼淚掉了下來,抹也抹不掉。
「小傷而已,不礙事的。」趙飛英勉強笑了笑,真正嚴重的其實是內傷,他現在胸口痛得緊,全身的真氣都亂了。
冷雁智抓著趙飛英的手臂,並不放開。
「對不起……對不起……」冷雁智想忍住大哭的衝動,卻再也受不住。
一個箭步向前,冷雁智抱著趙飛英,一邊號哭著,一邊道著歉,趙飛英柔聲勸著、安慰著,卻也止不了那洶湧的淚水。
意料之外的發展,眾人鴉雀無聲。
二莊主緩緩走了近,搭起趙飛英的茫!
「跟我進屋去。」二莊主放下了手,站起了身,緩緩向屋內走去。
「是。」趙飛英輕輕推開了冷雁智。
「別哭了,痛的又不是你。再哭下去,大家反而要罵起我來了。我可怕死三莊主的。」低聲說了幾句玩笑話,冷雁智抽抽噎噎地笑著,暫時止了眼淚。
拍了拍他的肩,趙飛英跟著二莊主離開,一群師兄弟立刻圍著冷雁智笑簦е!
「什麼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啊?」一名師弟笑著。
「別簦Я耍俗诌洠б黄材亍估溲阒遣亮瞬聊樕系难蹨I。
眾人洠в邢胩啵以為冷雁智是因為失手傷了自己師兄弟而內咎,冷雁智也洠дf破,跟著附和。然而,某個師妹的一聲尖叫把大伙的視線轉移了開來。
跟在二莊主身後的趙飛英緩緩栽倒,雖然二莊主一把扶住了他,可是趙飛英洠в斜犻_眼。
身上原本染著鮮血的白衣,此時更是沾上了沙土,師兄弟們立刻手忙腳亂地趕了過去,合力把他抬進了大莊主的別院。
洠в袆幼鞯睦溲阒牵粼谠兀郾牨牽粗娙梭@慌的神情。
「雁智……雁智……」一個師姊柔聲叫著,可是冷雁智洠в新犚姟!
只要送進去之前還有氣,大莊主就有辦法。
嘔個幾口黑血,發了三天燒,等到趙飛英的傷勢穩定下來,眾人也才鬆了口氣。
冷雁智自願守夜,大家也洠дf什麼,反而一再地安慰。因為,這幾天下來,冷雁智簡直瘦得皮包骨似的。
夜深人靜,冷雁智小心翼翼地握著趙飛英的手,把臉頰貼了上去。
給你吧,給你吧,你想要程蝶衣就給你吧。不然,看你想要誰,想愛誰,我都搶了來給你。
只要你好好的,想愛誰我都無所謂。我不要你的整片心了……只要你心裡有我,哪怕只有一丁點……
不……就算你怨我、恨我、不願睬我也好,我只要看著你……遠遠看著……就夠了……就夠了……
以為眼淚是哭得乾的。
大莊主經過了,透過隨風飄揚的白紗,靜靜看著這一幕。
只是,也只有心裡的一點嘆息。
千古自來多情铡瑹o人可倖免。
但願有情人終成眷屬,莫效日月萬載不得見。
緩緩睜開眼,眼前的景象漸漸清晰。
這次是哪裡?自己房裡?那間升著火的破廟?還是閻王殿?
一雙大眼睛牢牢盯著自己……啊…。。是師弟嗎……那麼……就是那間破廟了……
「師兄!師兄!你醒了對不對?你終於醒了!」冷雁智笑開了顏。
是啊……我在蝴蝶山莊裡……
「還有哪裡不舒服?」大莊主粤嗽茫_定無礙之後開了幾張方子,冷雁智接了藥單,立刻就去煎藥了。
「謝謝大莊主,徒兒覺得好多了。」趙飛英笑了笑。
回頭看著冷雁智急急忙忙的身影,大莊主若無其事地問著:「我都聽三妹她們說了。有件事,我得問問你。」
「大莊主請問。」
「你……為何收回了掌力……你這一掌,連尋常武人都受不起,你該知道後果。」
「是的,所以,更不能打在師弟身上。」
「……你是為了自保,也怨不得。雁智既然使了殺招,該也要承擔後果。」
「是我失了分寸。」趙飛英淡淡一笑。「明知師弟好強,卻如此認真,是我不對。」
大莊主沉吟了片刻。
「你可知那天晚上的勝負,賭的是什麼。」
「不就是打掃一個月的院子?」趙飛英微微笑了。
大莊主沉默了一會。
「你可知雁智守了你五天。」
趙飛英微微變了臉色。
輕輕一嘆。
「讓他擔心了。」
「你可知為何他為你茶飯不思。」
趙飛英看著大莊主,有些迷惘。
大莊主似乎也是微微一嘆。
「你對蝶衣可有感情?」
似乎猜測到了大莊主的本意。
「徒兒對師妹只有兄妹之情。」趙飛英認真說著。
有些遲疑,但是大莊主還是緩緩說了。
「那麼,雁智呢?」
趙飛英微微一笑。
「徒兒認為,師弟對師妹確已動心。」
「原來是如此。」大莊主溫柔地笑了。
「請大莊主成全。」趙飛英懇求著。
「我自有分寸。」大莊主微微點了頭。
「你好生休養。」
原來是落花有意而流水無情……
大莊主緩緩走了出別院。
幾天來,蝶衣與雁智都消瘦了不少。皆是為了情嗎?
大莊主瞧了瞧正趴在紗窗窺伺的程蝶衣。
然而,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可不能委屈了誰。
冷雁智迎面走來,小心翼翼捧著煎好的藥。
「大莊主。」冷雁智請了安。
「餵完藥以後,就去休息吧,飛英洠铝恕!埂
「謝謝大莊主關心,徒兒不累。」
五天都洠шH眼,還不累?大莊主看著冷雁智的背影。
也許,兩段情都要辜負的了。大莊主搖了搖頭。
「決定了,蝶衣就許給飛英了。」一日,三莊主來探視趙飛英,趁著兩個姊姊都在的時候,連忙宣布著。
正在收拾的冷雁智,手,頓了一頓。
「飛英這孩子真不是我在誇的。真要是我,人家刀都砍了下來,不把他打成肉醬,我可是不甘心。」三莊主敲了一下冷雁智的頭。
冷雁智嘟囔了一聲,卻也不敢還口。
「大姊,您怎麼說?」
大莊主看了冷雁智一眼。彷彿被看透了心思,冷雁智連忙轉過頭去。
「現在決定還太早,等飛英回莊以後再說吧。」
「可是,難道叫我家蝶衣獨守空椋谷f主不服。
「我也贊成大姊的意見。」二莊主緩緩說了。
「可是,他這一出莊,天曉得幾年以後才回得來。」三莊主嘟囔著。
似乎,洠в腥艘獑柈斒氯说囊庖姟!
程蝶衣坐在三莊主身旁,早就羞得整張臉都紅透了。
趙飛英則連頭都不敢抬起。
「乾脆,先訂個名份吧!然後讓他們一起出去。」三莊主倒是很熱心。
「不行。」難得的,趙飛英開了口。
屋裡的五個人,以及在窗外窺伺的若干師兄弟姊妹,三十幾雙眼睛都盯著趙飛英瞧。
趙飛英坦蕩蕩地說著:
「三位師父。江湖多凶險,若是飛英有個萬一,豈不累了師妹一生。」
程蝶衣只是有點驚愕,而冷雁智卻連嘴唇都白了。
他自然是知道趙飛英想做些什麼。
「就這樣吧,等飛英回莊以後再提。我累了。」大莊主輕輕一嘆,緩緩走回自己的居室。
「大姊慢走。」兩個妹妹躬著身子送走了大莊主。
把一干閒雜人等趕了出別院,兩位莊主也離開了,現在,又只有冷雁智陪著趙飛英。
「師兄,你剛剛嚇壞我了。」冷雁智倒了杯溫茶給趙飛英。
「雁智,你坐。」趙飛英把冷雁智拉到了身旁坐下。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趙飛英柔聲說著。
「你說過那麼多話,我哪記得是哪些。」奇怪的是,冷雁智竟然微微臉紅了。
「我說,我不會造成你們阻礙的。」
是這檔事啊……壞心地,冷雁智保持荆!
「下個月吧,我就要出莊了。」緩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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