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一些莊外的事情給我聽好不好?」程蝶衣瞪著好奇的大眼睛。
「很長很長的。妳站在外面聽,莫要給雨水潑濕了。」趙飛英微笑。
「不然,開門讓我進去房裡?」
「不行。女孩兒家,夜裡怎麼可以進男人的房。」趙飛英輕輕搖頭。
「啊……飛英哥哥,你不說、我不說,洠酥赖睦病!钩痰氯鲋鴭伞!
「不行。」趙飛英笑著。
「喔……」程蝶衣低下了頭。
「可是,外面很冷耶,我站在外頭吹風,也許會害風寒的。」裝著可憐的樣子。
「那就回去睡吧。」趙飛英偏著頭笑著。
「不要。」程蝶衣癟著嘴,繼續站在外頭。
趙飛英靜靜看著她。
這一幕,盡落在三莊主眼裡,三莊主不禁又打起如意的算盤。
「雁智,你師兄在外頭有洠в锌粗幸獾呐印!埂
差點嗆到。
「師父?」
「飛英十九了,蝶衣也十七了,再不替他們打算打算……」三莊主倒是興致勃勃。
「我也十八了,就洠颂嫖掖蛩恪!估溲阒琴著氣。
「別說師父偏心。你瞧瞧,這郎才女貌、情投意合的,這般好的姻緣去哪找。」
三莊主指著窗外,於是冷雁智轉過了頭。
有點朦朧的,卻仍看得出來,程蝶衣正站在窗外,跟趙飛英說著話。
微微的,趙飛英的笑聲傳了來,冷雁智心中有點發緊。
「怎麼樣?你就死心吧,找別人去。」三莊主敲著冷雁智的頭。
冷雁智抿著唇。如果可以死心,我也不必落到如此的光景。
「幹嘛?你那是什麼臉?唉,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單戀一枝花?」
唉,我戀的是一枝草。
「否則,這樣吧,我先替你做主,你看看你喜歡誰,我替你說親去。」
妳要真是知道我喜歡誰,我想,我可能會先被妳打死。
「冷雁智!跟你說話呢!你就別再看了!」
拜託您說小聲一點好嗎?冷雁智不禁有點困窘。
一桌的師兄弟姊妹正探著頭聽著這三角戀情。
「就這樣,你,給我退出。」三莊主指著冷雁智的鼻子。
幹嘛不叫程蝶衣退出。冷雁智輕輕嘆了口氣。
「我想出莊。」一日,趁著眾師兄弟姊妹都在前院練功,程蝶衣又跑了來。趙飛英不肯開門,於是程蝶衣蹲在窗前,一副委屈的樣子。
「外頭風風雨雨的,還是莊裡安寧些。」趙飛英輕笑。
「是啊,安寧……我看是無趣。練劍練劍的,除了練劍也洠伦觥0“ 液孟雽W飛英哥哥喔……仗劍江湖、快意恩仇!」程蝶衣一副豪氣萬丈的樣子,逗得趙飛英發笑。
「等到妳真的出莊,就會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沾了血,人就變了。」
「可是,飛英哥哥洠в凶儼 !钩痰峦嶂^。
「是嗎?」趙飛英淡淡笑了。
「什麼事,聊得這麼高興。」有點不快的,冷雁智走了近,還提著刀。
「師兄,我問你,外頭好不好玩哪。」
眉頭一挑。傾下了身,陰沉沉地說。
「外頭,一點都不好玩。有時候,睡到一半,頭就會被人砍了去,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故意嚇程蝶衣。
「那是他們笨吧。」程蝶衣歪著頭。
喔?
「有時候,坐著馬車,幾天幾夜都走在荒地,洠в腥藷煛灦紣炈赖摹!埂
「有人聊,怎麼可能悶。」程蝶衣十分疑惑。
「外頭的人,都是黑心肝的,跟你說著說著,就下毒、放暗器的。」
「那就砍回去啊?反正是他們先動手的。」程蝶衣倒是一臉興奮。
「看來,外頭倒挺好玩的。」程蝶衣笑得開心。
是喔……冷雁智冷眼相待。
程蝶衣繼續扯著有的洠У模B幾個月前練的是什麼劍招都說了。嚵ㄟ衫驳模溲阒嵌伎焓懿涣肆耍欢w飛英還是帶著微笑,耐心地聽著。
這小妮子,該不會把這兩年來的話,都積在這幾天說吧。說啊說啊的,都不要咬到舌頭的?冷雁智已經有點想把她拎走。
「師妹,師父在找妳,她發火了。」冷雁智把手叉在胸前。
「騙我。師父才不會對我發火。」程蝶衣吐著舌。
嘖,倒挺精的。
每天、每夜,程蝶衣似乎都有著說不完的話要對趙飛英說。冷雁智十分、十分想砍她,然而礙著師兄妹的情面,還是暗暗忍了下來。反正,趙飛英已經說過,他只把程蝶衣當妹妹看,所以,自己,不用擔心……嗎?
反正,不能再讓兩人獨處就是。冷雁智暗自下定了決心。
就像貓守著老鼠一樣,只要程蝶衣一有動作,冷雁智就忙不迭地捧著宵夜、棋盤去。
直到,被三莊主抓了包。
拎著耳朵,三莊主說了。
「別不識好歹,蝶衣不會喜歡你的。讓他們培養感情去。」
就是不能讓他們培養感情!再說,程蝶衣關他啥事!
趙飛英終於被放出了房,程蝶衣依舊跟前跟後的。
「妳洠伦龅膯幔俊估溲阒菍嵲诳床贿^去。
「洠隆!埂
「你整天說啊說的,嘴都不會酸的?」
「不會。」
可惡……
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要在意,可是,有一天,冷雁智終於發火了。
因為,程蝶衣攬著趙飛英的手,目中無人地在他眼前晃啊晃的。
「程蝶衣,妳還洠С鲩|門,別盡拉著男子的手。敗壞了名節,妳就洠艘 埂
冷雁智很兇,所以程蝶衣癟著嘴,眼眶也紅了。
「雁智,別這樣。」趙飛英勸著,一邊悄悄掙脫程蝶衣的手。
程蝶衣又拉住了他。
趙飛英只覺得十分尷尬。難怪雁智會生氣。
「妳別盡黏著師兄,找別人說話去!」
「我找誰啊!」吼了回去,程蝶衣委屈地哭了。
「是啊,別人聽妳說三句,就連忙捂著耳朵跑了,所以你只好來纏著師兄了。」
冷雁智冷冷說著。
「雁智……」趙飛英微微皺起了眉,冷雁智說的話,實在有點刻薄。
抿著嘴,程蝶衣的眼淚不斷掉了下來。
「飛……飛英哥哥,你也覺得蝶衣吵嗎?」
「怎麼會呢?有人陪我說話,我很高興呢。」柔聲安慰著。
「真的?」仰起了小臉,程蝶衣破涕為笑。
「真的。」看著程蝶衣,趙飛英也笑了。
這下,換冷雁智抿著嘴。
「看來,是我多管閒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這外人,何必多說話。」
甩了頭就走,趙飛英看著他的背影,臂彎裡還掛著程蝶衣的手。
12
不願意見到令自己心傷的情景,於是選擇了逃避。
一日,就如往常一般,冷雁智和程蝶衣都在練著功。然而,三莊主有事找趙飛英,所以,趙飛英經過了院子。
眼角瞄到了趙飛英的身影,冷雁智停下了刀,愣愣地看著趙飛英。
趙飛英並洠в凶⒁獾剿允蔷従彽馗谌f主身後,以他那獨特的、流暢而優美的步伐。
冷雁智靜靜看著,儘管對招的師弟正嘗試叫回他的魂魄。
三天了,整整三天躲著趙飛英,今日一見,才知思念是何滋味。
程蝶衣也見到了趙飛英。歡呼了一聲,丟下了對劍的師姊,像只蝴蝶一樣撲向趙飛英的懷裡。
趙飛英輕輕笑著,帶著一絲絲的寵溺。那原本是自己專有了兩年的,自以為是特別的神情。
冷雁智咬著唇。
似乎是察覺到了冷雁智的目光,趙飛英緩緩回過了頭來,與冷雁智四目相望。冷雁智別過了頭,收起了刀回到自己房裡。趙飛英臉上淡笑的表情洠в凶儯皇茄垩e多了一些落寞。
過了幾日的夜裡,冷雁智聽到了輕敲房門的聲音,於是他打開了門。
趙飛英站在房門前,帶著一貫的微笑。
「談談好嗎?雁智。」
抬起了頭,有點黯淡的眼神。
「談什麼?我們還有什麼好談的?」雖然冷冷地說了,冷雁智回到自己床緣坐著,還是讓趙飛英進了來。
趙飛英坐在桌旁,然而卻沉吟著。冷雁智最近的疏離,讓他突然有點無所適從。
此刻,冷雁智依舊保持著沉默,兩人靜坐無言,直到趙飛英開了口。
「談談蝶衣,好不好?」
冷雁智微微變了臉色。什麼時候他們已經變得如此親密?
看了冷雁智一眼,趙飛英轉了過頭,嘗試著忽略冷雁智臉上的表情。
「前些日子,三莊主找我過去,談的是蝶衣的終身大事。」
冷雁智咬著唇。
趙飛英並洠в性倏此谎郏^續緩緩說著。
「我有提到你,可是三莊主跟蝶衣都……所以,剛才,我答應了。」
把自己的唇咬得滲出了血絲,他還是靜靜聽著。
「我當初想了很久……考懀Я撕脦滋臁摇坪跻蚕氤蓚家,好好安定下來。」
「為什麼是程蝶衣。」冷雁智努力地使自己的語眨3制椒。
「因為……她需要我。」趙飛英輕輕笑著,帶著一絲絲的無奈,以及……埋在心底深處的悲哀。
「就因為這樣!?」冷雁智失聲叫著。
「是的。」趙飛英轉過了頭,看著冷雁智。
「就因為這樣。」趙飛英認真的表情,讓冷雁智知道他並不是在說笑。
咬著牙,冷雁智站了起來。
「你根本不知道!這不是愛!也根本不是什麼感情!師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趙飛英一字一句地說著。
「感情,在婚後可以慢慢培養,我……也會慢慢試著去愛她。」趙飛英緩緩說著。
「你真以為愛情就這麼容易,說愛上,就愛上的?」看著依然冷靜的趙飛英,冷雁智突然想狠狠搖著他,把他的聰明、他的智慧,狠狠搖出他的腦袋!
「那你告訴我,什麼是愛?」趙飛英抬起了頭,看著冷雁智,突然之間,冷雁智直以為他要哭了。
似乎,在何時也曾看過這副表情。冷雁智愣愣看著,看到連自己的心都空蕩蕩的,看到連自己的喉嚨都發著緊。
「我要怎麼說?」勉強地、輕輕笑著。
冷雁智扶著自己額頭,跌坐回床。一邊哭著、一邊慘笑著。
「我要怎麼說?」
憐著她、疼著她、寵著她,這是否就是所謂的愛情?
在眾師兄弟姊妹的面前,三位莊主都在場,趙飛英輕輕握著程蝶衣的手,靜靜瞧著那張因為害羞而發紅的小臉。
程蝶衣微微低下了頭。
「婚姻大事,不是兒戲,考懀宄恕!雇蝗坏模f主緩緩說了。
大莊主靜靜站在一旁。
「徒兒考懀宄恕!冠w飛英笑著。
「……我也是。」咬著唇,程蝶衣也羞赧地笑著。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在眾人的見證之下,於是,程蝶衣就成了自己一生所要守護的女子。
趙飛英淡淡笑了。
轉頭過去看了冷雁智一眼,那是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於是,就是一生了。
「定下了名份,我也總算放下了心。」在莊內的大宴上,三莊主開懷地說著。
即使是莊內的喜事,二莊主依舊是一副嚴肅的臉。而大莊主,也推說身體不適,回到了別院休息。
儘管如此,絲毫不減這一片的喜氣洋洋。
「但是,飛英,你要拿什麼娶蝶衣過門呢?」帶著笑意的眼,三莊主似乎早就有了打算。
看了始終低著頭的程蝶衣一眼,趙飛英也笑了。
「請三莊主明示。」
「我的蝶衣,洠в凶钌偃贩蛉说拇筠I,是抬不過門的啊。」三莊主故弄玄虛。
微微一想,趙飛英就明白了。
「是,徒兒遵命。」趙飛英離了座位,躬身作禮。
俗話說,一醉解千愁,然而冷雁智卻連一滴酒也洠д础!
獨自坐在黑暗的房裡,連眼淚也不想流,他倒要看看,這心若真成了碎片,是否真的能讓人魂歸離恨天。
有人敲著門,是趙飛英的聲音,然而他已經不想再開。
緊緊椋鹗浪椎拈T,連帶著也關上了心門。
他的世界,從此只有那兩年的趙飛英。
然而,為什麼,聽到他在門外的呼喚,還是會掉淚。
為什麼。。。。。。
儘管趙飛英再度出了莊,趕赴那即將來到的秋試,冷雁智還是洠в腥ニ蛣e。
整整一個月,都洠в幸姷节w飛英,於是,就連一絲的笑語也聽不到,也不會再傷心了。
冷雁智練著刀,一次又一次,在趙飛英跟程蝶衣連袂出莊的日子。
他的刀,越來越凌厲,他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就連我,也不敢接你的刀了。」
一日,大莊主到了院子,瞧了練功中的冷雁智一會,淡淡說了。
三妹把她拉了過來,就是為了炫燿冷雁智的武功,然而,她只有痛心。
「怎麼樣?大姊,你有見過這麼棒的刀法嗎?再兩年,雁智就要青出於耍恕!埂
三莊主欣慰地笑著。
在場的師兄弟姊妹都用著艷羨的眼光看著冷雁智。
冷雁智只是笑著,陰沉沉地笑著。
他恨。在似乎徹底的擁有之後,緊接著的徹底失去。
他愛得多深,此刻的恨就有多深。
曾經以為,可以咬著牙、吞著血淚,眼見愛人別抱。
可是,真的事到臨頭,卻只希冀著徹底的毀滅。
三日後,冷雁智離了莊,洠в辛粝码b字片語。
同時,也帶走了胭脂刀。
一路問了過去,於是追到了靖州城。
在此,是個交通的要點,有兩條往京城的陸路,以及一條水路。
由於秋試將近,赴考的學子以及所帶的侍從更是將靖州城擠得水洩不通。
在這繁華興盛的大城裡,一身風塵僕僕的冷雁智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問了五六家客棧,終於,一個掌櫃指著西方。
「往西走去,大概六個巷子,有一間城內最大的布坊。那位姑娘要買新衣服,所以那客倌就帶了她去。」
於是,冷雁智把刀藏在衣裡,緩緩推開了人群,往布坊走去。
經過了城中的地帶,更可以說是人人摩肩擦踵地,寸步難行。冷雁智皺了眉,那從四面八方而來的推擠,讓他十分、十分不耐煩。
然而,光天化日之下,若是當場飛簷走壁了起來,想必也是不成體統。
「讓讓!」冷雁智低聲喝著。
前方的人轉過了頭來,瞪了他一眼,然而,接下來看見他那一身的塵土,更是皺起了眉。
冷雁智哪裡看不出他的心思?冷冷瞪了一眼,那人就推開了人群,遠遠離開冷雁智的視線。
冷雁智看了前方的人群一眼,決定還是先回客棧了。然而,才剛轉過頭,後頭傳來的聲音就讓他全身一震。
「請讓讓。」
儘管人聲鼎沸,他是不會聽錯的!
猛然又轉回了頭,趙飛英正在眼前、只隔著三個人。
一身讀書人的裝扮,乾乾淨淨的一襲布衣。洗去了江湖人的霸氣,趙飛英似乎換了個人似的,顯得格外溫文儒雅。
然而,冷雁智還是認出他了,只是,定在了當場。不敢開口喚他,卻也無法轉移自己的視線,滿腔的恨意以及妒意,暫時遺忘在那顫動著的心底。
趙飛英依舊是那副微笑。輕輕地推開了身旁的人。他洠в邪l現冷雁智的目光,也未曾轉過頭來。
冷雁智下意識地、粗魯地推著身前的人,趙飛英正緩緩離開他的視線,而自己,想再多看他一會……
「小子,別盡推著!我旁邊也滿滿的人哪!」
幾個人皺著眉,揉著發疼的臂膀。也有幾個小孩跌了倒,放聲哭了,爹娘一邊哄著、一邊罵著,儘管後頭已經簦С闪艘粓F,趙飛英還是洠в谢仡^,緩緩走著。
等等!等等!冷雁智在心裡著急地喊著,然而趙飛英還是消失了身影,獨獨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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