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高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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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有高楼-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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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洗脸;强逼他洗澡换衣服。每次这种时候;肖碧玉一脸的麻木;完全当自己是个活死人来任人摆布。每个星期也有那么一次;沈汉臣会临幸他;在他洗干凈以后。沈汉臣满腔的苦闷与敌意;毫不怜惜的干他;干得这个活死人也眼泪纵横;口里塞着毛巾;喉间发出哦哦的声音;象某种兽类的悲鸣。
  在知道石原康夫的死讯后;沈汉臣也曾经动过念头;是否现在可以把肖碧玉放回家。但他看到肖碧玉那阴沉沉的;满含怨毒的眼光;立时就把那一时慈悲的念头打消到九霄云外。他越恨他;他越要折磨他。这辈子就和他耗着。他要他明白;他才是那个驯兽师;这辈子他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没多久又传来另一个更劲爆的消息;据说那个年轻的朝香宫亲王亲自带兵去重囚室带走了刺杀石原康夫的凶手。但随即军部严正否认这个说法。
  沈汉臣听到这个消息呆了三分钟。
  那个年轻的;英俊的;不可一世的亲王殿下;救走了容嫣。
  他的青函;在以如此决绝的方式脱离石原康夫之后;又辗转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沈汉臣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他是否应该为容嫣庆幸?也许他更希望容嫣就此处决?到底对容嫣来说;死比较痛苦;还是活下去比较痛苦?对于他自己来说;哪一样比较容易接受?容嫣如果不在了;就永远不会有人用那样穿透人心的眼光看着他;这世上永远也不会再有人提醒他想起;他曾经多么窝囊;胆怯与自私。
  如果说用容嫣来换取日本人的高官厚禄的那一刻;是他与这个尘世的恩断义绝。但真正杀死他的;是与容嫣重逢时他看着自己的那种目光。承受过那样的目光;只教他的一颗心已如天地不仁。
  那天沈汉臣是因为有心事;又在军官俱乐部里喝到半醉;回到家;一则是想发泄心里的郁火;二则也是酒劲冲上来;化作了情欲;所以也才破例;不等卫兵将眼前那个邋蹋男人洗刷干凈;就将他按到床上胡乱的剥着衣裳。肖碧玉依然是一身雪练似的白肉;耀得人眼花。沈汉臣骑着他;一只手脱了自己的外衣;不提防肖碧玉凑过头来;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头。沈汉臣仰头惨叫;捏住肖碧玉的脖子;直捏到他面孔发紫;眼睛突出;松开了嘴才丢手。肖碧玉躺在床上拼命喘息;沈汉臣低头看自己的肩头;牙印渗出血来。妈的;他真的养了头狼在身边!他骂了一句;将肖碧玉翻了过来;掐住他的后颈;扯下他的裤子。
  肖碧玉的脸被深埋在枕头间;透不过气来;又发出那种呜呜的声音;象哭泣又象是嗥叫。
  第二天回到办公室;副官小程神秘的约他到一间小茶楼喝下午茶。说是想介绍一位姓刘的先生给他认识。沈汉臣觉得好奇;便和小程一起去了。
  那是一间地处偏僻的小茶楼;楼下来往的人不多;客人更是少;只有一个穿灰色布衫的戴礼帽的大个子坐在一角。
  小程径自向着他走过去;那人抬起眼来;容长脸;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一看就不是等闲。
  “沈部长;这位就是刘先生。”
  那位刘先生已经站了起来;高材十分高大;他向沈汉臣露出笑脸:“沈部长;久仰久仰。”
  他们两人握了手。刘先生的手指非常坚硬有力。
  三人坐下以后;刘先生开始寒暄:“沈部长可是难得的才子;我常常在报纸上拜您的大作。”
  “哪里;哪里。”
  “今日一见沈部长风采;如此亲切随和;更是难得。只是;”刘先生语调一转;压低了声音:“以沈先生的人才文采;何必委屈自己为日本人做事呢?”
  沈汉臣心里格登一声;警觉性很高的他;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非常诧异;他想不到渗透工作竟然做到自己身边来了。
  沈汉臣沈吟不答。
  刘先生道:“日本人屠杀我国民;已经激起世界公愤;自古兵书有言;兵不仁;必败。沈先生如此人材;又何苦跟着一支必败之师;为眼前一时虚荣;自毁前途?就算沈先生为自身计;也要早做打算才是啊。”
  沈汉臣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刘先生左右看了一看;推心置腹的说:“我今日来见沈先生;也没打算隐瞒。我是为共产党工作的。”
  “共产党?”
  “没错。不瞒沈先生说;现在日本军队节节逼进;国民军守土无能节节败退;受苦最深的是我们中国的百姓。我们共产党就是为了解救这些百姓为理想而奋战的;必要的时候;我们甚至愿意拋弃党派之见;与国民党携手抗日!我们大家都是中国人;目前的当务之急是打跑日本人;还我中国河山!”
  “我只是一介文人;于战争有什么用呢?”
  “沈汉臣此言差矣。我们共产党;最尊重知识分子!现在抗日活动;更是需要象沈先生这样才高八斗;又受日本人重视的知识分子!只要沈先生愿意;一定会在抗日战斗中尽到自己的力量;成为护国功臣!”刘先生的眼神诚恳得铁人也会溶化:“沈先生;我听说您的母亲因为不理解您为日本人做事;所以郁郁而终;难道您不希望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洗清这段历史;来证明您是个真正爱国的中国人;来令老母含笑九泉?”
  想不到他们连这段历史都调查过了。沈汉臣皱起眉头;那自己和容嫣的事一定也瞒不过他们的耳目。肖碧玉的事呢?只怕他们也清楚。
  刘先生巧舌如簧;动之以情晓之以民族大义;沈汉臣就是不置可否。
  反正老母已经死了;再怎么做;都已经无法挽回那段遗憾。想用这种话来打动沈汉臣;基本无效。
  “沈先生到底还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如果沈先生是担心自己的待遇问题;我在这里可以向您保证;在抗战胜利以后;我们党和人民;是绝不会忘记您的。”
  沈汉臣不错眼珠的看了刘先生一会儿。
  你们会容忍一个喜欢男人的文人汉奸?他笑了一笑。
  “刘先生;您一番盛情;本来沈某实难推却;无奈一则事发突然;二则沈某生性胆怯软弱;不敢贸然应允什么。请您给我些时间考虑如何?”
  “沈先生;识时务者为俊杰。时势如此;您一定要衡量清楚啊。这不但是为了国家民族;也是为了您自己的一生前途。”
  “是。刘先生提醒的是。”
  然后沈汉臣站了起身:“程副官;我们走。”
  刘先生在他们身后道:“沈先生;请记得;回头是岸啊。”
  沈汉臣微笑不答。
  回了车上;沈汉臣坐在后座;盯着前面开车的程副官的后脑勺。 想不到身边这个不声不响看起来蛮可靠的年轻人竟然就是日本军部一直大力防范的特务份子。
  好象是猜到沈汉臣在想什么一样;小程笑了笑说:“沈部长;我并不是什么敌军特务。只是;我到底是中国人;不得不为自己留条后路。现在日军虽然一直在胜利;但已经明显露出疲态;而在中国的战线如果不能迅速结束;日本的将来一片黯淡;相信聪明如您一定比我更清楚这一点。您也是中国人;沈部长;难道不想为自己将来打算?说实在的;现在很多在为日本人工作的中国人;都有这个心思;万一日本人不行了;我们在中国人这边也可以将功折过。您说呢?”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叫人把你抓起来?”
  “您不会这么做的。这么做对您一点好处也没有。您以为日本人真的就那么相信我们中国人?如果我在口供中攀扯上您;日本人会绝对的信任您?而且您这边也惹恼了中国方面的同志。他们的报复;是您永远也想象不到的手段和时机。您愿意做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今后一直就生活在惊恐里?”
  “……”
  “别担心;只是见个面而已;我们绝不会勉强您做任何事。”程副官道:“毕竟这是您自己的选择。沈部长;古话说狡兔三窟;总不会有错。”
  沈汉臣没有再说话。
  回了办公室;他立即打了电话给日军司令部;要求撤换程副官。理由是程副官懒惰成性;不听使唤。很快那边就答复将会派任一个新的副官过来接手工作。
  他相信程副官说的是实话;他不想惹麻烦。所以他没有把程副官抓起来带走。也因为同样的理由;他也不能容忍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狡兔三窟;听起来是不错。
  但沈汉臣压根儿不相信中国人所谓的承诺或保证。关于这方面的教训;他相信的反而是鸟尽弓藏之类的古话。
  沈汉臣淡淡的微笑。
  他根本就不想变得好一点。
  不如就索性恶到底。
  * * *
  北起内蒙;太原;北平;到津;南到上海;杭州;南京;华北与华东地区;已经全部沦陷。
  华连成躲着日本军队;四处兜兜转转;走投无路;最后不得已回到上海。可回到上海一看;从前的丹桂第一台已经在战火中夷为废墟。正好此时许稚柳收到从前认识的一个北平剧院老板的邀请;没办法;又只好从上海辗转往北平。
  沦陷后的北平和上海差不多;民生艰难;饿殍遍地。有时在街头看得到喝醉的日军开车追撞中国人取乐。在日本人的统治下;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在夹缝中求生。
  许稚柳一行人被剧院经理安顿在什剎海边的一个小院子里。住下的第二天就看到有人自沉水中的惨景。许稚柳只想快快完成这次的合约离开这里;尽量约束自己的手下;避免为戏班子惹来无妄之灾。
  象这样东一个地方西一个地方的跑码头;收入大不如从前;许稚柳再怎么努力维持;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底下人的收入减少;再加上生活越来越艰难;怨言自然就增加。此时;卖容家老宅的那一箱黄金;又被旧帐重提。
  那黄金是许稚柳亲自收藏的;到底在哪里;他谁也没有说。
  庚子鼓动了一帮子人;围着他非要他交待出来;大有逼宫之势。
  无论对方如何来势汹汹;反正许稚柳说来说去只有那一句:“那是容家的东西;将来是要还给二爷的。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
  “放屁!”庚子啐了一口:“这种鬼话;哄三岁小孩儿去吧!什么还给二爷!要这一辈子都找不到二爷;那不都成了你柳儿的囊中物?快点交出来;别想全部私吞!”
  许稚柳坐在书桌后;悬肘提笔;握一支细竹笔;在宣纸上一笔一划临兰亭;头也不抬。
  “这话我就不懂了;怎么会找不到二爷?”
  “我呸!现在这兵荒马乱的;说不定二爷早就……”
  喀的一声脆响; 那支细长的竹笔;在许稚柳手中折为两断。
  周围起哄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许稚柳抬起眼;那双幽深闪烁的眸子盯着庚子;那眼光吓得庚子把要说的话全咬在了舌尖。
  许稚柳缓缓的说:“二爷一定会回来的。”
  他环视众人:“下次再让我听见什么混帐话;不管是谁;立刻给我离开华连成。”
  庚子在许稚柳那里受了气;又越来越怕他;发作不得;只得跺跺脚走了。那些起哄的人看着领头的没了;也一个个灰头耷脑的散了去。
  庚子嘴里骂骂咧咧的出来;正撞见含杏托着新沏好的茶往许稚柳房里去。
  含杏看了庚子;点个头:“庚子叔。”脚也不停的往里走。
  庚子回头冷笑:“傻丫头;你就巴巴的往上凑吧;人家心里可半点没装你;你傻吧你?”
  含杏涨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巴巴的往上凑?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嘿;你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成天柳叔前柳叔后的。你死了那条心吧!”
  含杏恨自己;干嘛要多嘴和这个讨厌的家伙说话;不理他了;一扭身就走。
  庚子在她背后笑道:“我告诉你;人家心里可是只装着一个二爷!”
  含杏手一震;茶泼了一盘子。
  “含杏;以后别怪我庚子叔没把话说在前头;你那柳叔是个兔儿爷!你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吧;等他的二爷回来了;看他提不提赏你;给他们俩做个铺床丫环!”
  含杏来到许稚柳房门前;定了定神;换上一副笑脸才走进去。
  “柳叔;还没练完?来喝口茶。”
  许稚柳其实早没写了;只是拿着断笔发呆;此时也才回过脸来:“谢谢你;含杏。”
  含杏过来:“哟;笔怎么断了?我给你换一支。”
  含杏笑:“现在兵荒马乱的;也买不到什么好笔;都是乡下人自己做的;也不至于写断了呀?”
  许稚柳苦笑。
  “柳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来的时候碰到庚子叔了;一看见他就准没好事儿。是什么事气得柳叔把笔都折了?”
  许稚柳喝着茶不说话。
  含杏见许稚柳不答;只好换了个话题:“柳叔的字真是写得越来越好了。”
  许稚柳道:“我这算什么;我师父才写得好呢。”
  “你师父?”
  “就是容二爷啊。”许稚柳道:“你也知道;我本来是个小叫花子;是他教我唱戏;读书;写字;做人。二爷的临的神龙本;那真是文如其人;行气爽朗;笔法媚丽……”
  许稚柳只顾自己说;没留意到含杏的粉脸已经沉了下来。
  “柳叔!”含杏打断了他:“你什么都说是二爷好;我却偏偏觉得柳叔好!”
  许稚柳一怔;笑了起来:“傻姑娘!你那是没福气;没见过二爷。从前二爷在那会儿;多少闺秀小姐们迷他为得要死要活的;又往台上拋花又拋金刚钻的;还死堵在后院只为了见他一面。等你见了他;只怕也就记不得柳叔是谁喽。”
  含杏涨红了脸:“哼;我才不稀罕见!”
  赌气收了茶具;转身就走。
  一路走一路恨:“柳叔真蠢!柳叔真是个大笨蛋!”
  许稚柳望着含杏的背影;笑容慢慢的敛了。他轻轻的叹了口气。
  含杏越来越大;越来越美丽;他竟然开始有点怕她。他怕她对自己那热切的好;怕看她那双亮晶晶的直望着自己的眼睛;他怕那双眼睛后带着某种期盼的等待;也怕她会在年轻热情的支配下冲口而出对自己说一些他不想要听的话;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给出回应。
  本来许稚柳给戏班子里的人下了死规定;如无必要的应酬;夜晚绝对不许外出。就算应酬也一定得同去同回;不许落单。特别是女孩子;更不许独自出门。但那天唱完了戏;含杏破天荒没有和大家一起回家;反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上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出门去了。据说是北平哈尔飞大戏院的彭老板来捧含杏姑娘的场子;完戏以后专登到后台来接她去吃饭。许稚柳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不相信含杏也会象一般的女艺人;终于受不得荣华虚浮的诱惑;出去认干爹拜大哥了。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用过晚饭;含杏还没回来;许稚柳只觉得心火一阵阵往上烧。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到大门口晃晃荡荡好几回;终于忍不住叫孙三备了车出门去找人。
  许稚柳先去找了这次请他来的吉祥戏院的郝经理;问了哈尔飞大戏院的电话;再多方打听;终于知道了他们是在哪里馆子吃饭;许稚柳心急火燎的赶到那里;却得知彭老板已经请完客回家了。许稚柳立时给家里打电话;却得知含杏还没回去。那时许稚柳才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忧心如焚。
  含杏模模糊糊的感觉到有手在轻抚自己的脸颊。
  她轻轻的动了一动:“柳叔……”
  有个热热的气息喷在耳边:“含杏姑娘;是我啊;是你的彭大哥。”
  含杏听得声音不对;努力睁开醉眼;只见一张红得象猪肝的油脸凑在眼前;眉开眼笑的看着自己;立时吓得惊叫了一声。
  “含杏姑娘;都说你骄傲得象孔雀;今天;却这样赏脸垂青于我;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含杏口齿不清:“走……走开!”
  那人却不走开;一双手在她肩头背脊抚摸起来。
  含杏拼命往后缩;背却抵上硬硬的墙。她惊恐的环顾四周:“我……这是在哪里?”
  “含杏姑娘;别害怕;别害怕。这是在我家。放心;没别人在;我家那只母老虎一早跑到重庆去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住。”
  油胖脸说着张开双臂就来搂她:“我的小亲亲;要是你高兴;将来这就是你的家。”
  含杏拼命推开他;但手脚发软;而那个男人又力大无穷:“小亲亲;乖;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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