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至库房;找出当日朝香宫和柳川正男拜会时送的玉观音;连同那一张名片;只希望在这种万般无助的时刻;能够起到一丝作用;哪怕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试一试;闯一闯。
容雅被反绑了双手;推推搡搡的上了日本人的军车。
他知道这一次来者不善;自己恐怕是凶多吉少。一路上反复思量;到底日本人捉拿自己所为何事;莫非是那一件事泄露了机密?一想到这个念头;容雅已把心一横;就算前面等着自己的是上刀山下油锅呢;也绝不会吐露半分。
心中忐忑不安;浑然忘了时间。感觉军车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停在一所军营之内。又被听不懂的日本话喝令着;推推搡搡的下了车;几把刺刀指住向前走。容雅想;看样子只怕不知道有怎样残无人道的酷刑正等着自己。虽然一再命令自己绝不要害怕;也不禁脸色苍白。
他们在军营里前行一阵;来到一间灰色的矮建筑前。
千古艰难唯一死。容雅此时只求速死;反倒把心放平静了;走了进去。
让他大出意外的是;几个日本宪兵;将他带进了一间屋子;叽哩瓜拉一阵之后;竟然留下他一个人在屋中;关上门走了。
这与容雅预计的完全不同。搞得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打量这间屋子;几样简单的家俱;看起来极简洁。虽然屋角有一张床;但是床上无被无褥;不象是有人在住的样子。屋子奇怪的地方在于;三面都是墙壁;除了大门以外;没有一扇窗户。容雅虽然被绑着手;但双脚还是自由的。于是走到墙边;试着用身后的拳头捶了捶墙壁;只听见墙壁发出沉闷的声音。可见这墙极厚。就算在里面有什么响动;外面的人也很难听见。容雅暗道;这倒是个拷问犯人的好地方;恐怕这本来就是间审犯人的密室。这样一想;反倒镇静下来;见墙边有一把椅子;干脆坐下;看这些日本狗要把自己如何。
容修拿了玉观音和名片;一路叫孙三飞车前往日本大使馆。可是在半路上就被日本兵的卡哨截停。那几个日本兵正在用枪托打一个老太婆;打得她满地打滚;周围等着过关卡的中国人默然站着;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容修虽心中不忍;但救儿子的事十万火急;忙双手捧了名片;堆了笑脸小心翼翼的靠近。
“站住!”突然听见一个日本兵用古怪的中国话大喝:“你的;什么的;干活?”
容修立即深深鞠躬;把朝香宫真彦留下的那张名片高高举过头顶:“皇军;我是朋友;是朋友!”
日本兵一脸狐疑的拿了名片;看了看;突然脸色大变;举起刺刀对着容修:“你的;怎么的;得到的?”
容修看着白晃晃的刀锋;吓得魂不附体:“皇军;我是你们柳川总领事的朋友!你看;你看;这是他送给我的礼物。”
其中一个日本兵又拿过了容修的玉观音;传给另一个观看;互相交换着眼色。
毕竟这名片上的人物非同小可;他们地位低下;不敢擅拿主意;又见容修拿出玉观音;以为他是要向日本天皇献礼。
“你的;过去!”一个日本兵将东西还给了他;摆了摆手。
容修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的汗;登上了马车。
周围的中国人一直沉默而又敌意的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容修进了车厢后;听见隐约骂声:“……又是一个狗汉奸!”
容修闭上眼睛;只觉得心跳都乱了;一阵紧一阵松的;简直透不过气来。
他将玉观音牢牢握在胸前。他想起柳川正男当时的话;留着它吧;容老板;也许将来还有用。但愿它这一次能派上用场。只要能救儿子;担点骂名又有什么;哪怕叫他去死也没有二话的啊。
容雅被荒木光带走的消息;其实柳川正男一早已得知。
在荒木光提出要对付容雅之后;柳川正男其实就派了几个手下一直在暗中关注容雅;以防万一。但这一次荒木光做得太张扬;竟然出动了军队去捉拿容雅。柳川正男手下的人不敢擅自做主;只好一边派人回报;一边暗自跟踪。
跟踪的那几个人一直跟荒木光的车跟到海军指挥部,却见荒木光独自一人下了车,进了海军指挥部半天也没有出来,而车上已空无一人,方知自己不知怎么的露了形迹,被荒木光识破,容雅已不知道被带到什么地方去了.不得已只好掉转车头,回来报告柳川正男.
柳川正男万万想不到派出去的人竟然栽在荒木光手里,
但精明如他,自然知道此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他的头脑高速转动,考虑如何动用手上各方关系,哪怕是把日本军营反转过来呢,也要把容雅被囚的具体位置找出来.
正在这时,手下的卫兵进来报告:“柳川总领事;有一个中国人要求见你。”
“中国人?有名片吗?”柳川正男放下电话说。
卫兵双手奉上玉观音:“他说您见到这个;就会见他了。”
柳川正男接过;看了看;一怔。
随即微笑了:“是;请他进来。”
第 40 章
作者有话要说:到目前為止;容嫣還是一個被父兄寵愛慣了的孩子。他生來擁有的太多;以至於他以為事情就本該當如此;所以他不懂得何為珍惜;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懂得珍惜。不過;漸漸的;他會長大的;等他長大的時候;他就知道什麼叫心痛如割了。但我還是蠻喜歡容嫣的。他是個漂亮寶貝;就象他父親說他:〃天真嫵媚〃。以卿這個年紀看去;二十三歲的男孩子;實在很是很幼稚。大家喜歡容雅;大約就是因為容雅是個成年人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非常清楚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他可以為他做的事負責。
而容嫣呢;除了在唱戲上有天份之外;他實在只是個普通男孩;生處那個時代;卻感覺不到歷史的洪流;只在自己的生活和兒女之情上輾轉;在小事上精明;遇大事糊涂……不過總有一天;他會長大的。從前他爸爸把他保護得太好了;在他摔了跟頭;吃了教訓;帶著滿身的傷痛后;他會長大的。希望關注此文的朋友;繼續以耐心和愛心來支持卿;給卿一點時間;讓故事;慢慢的繼續。謝謝了。
…
容雅在椅上坐了不知有多久;始终不见有人来;反剪在身后的双手都麻痹了。正在打量四周;看有没有东西可以用来打开手上的铁铐;突然门在身后打开了。
容雅一惊;回头。
戏院里那个连杀三人眼也不眨的日本军官;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
容雅站了起来。
“你倒是很自在;”那日本军官笑道:“坐;坐呀;别客气。”
容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看他笑嘻嘻的摊手;似在叫自己坐下。虽然非常紧张;但容雅不肯示弱于敌前;心想坐就坐;还怕你不成;便又在椅子上坐下。
谁知那日本军官也搬了一把椅子;面对面的坐在自己面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径自取了一根;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嘴里的烟雾直喷到容雅脸上。
这个举动极轻佻;容雅侧过头避开烟雾;但却感到他的一双眼睛;瞬也不瞬的直落在自己脸上。
过了一会儿;容雅自己也觉得这气氛着实诡异;不由得转过眼去看了他一眼。
靠近看;才发觉这杀人魔头其实也算是个俊俏青年;橄榄色的皮肤;轮廓分明的五官;一双眼睛又黑又大。
“嗯;侧面很漂亮;正面也很清秀……”荒木光一边抽烟;一边自言自语的喃喃道:“难怪阿男那么喜欢……”
容雅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猛地大声道:“日本狗;你到底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嘴巴突然被一个温软湿润的东西堵上了;他尝到一阵淡淡的烟味。
在容雅的头脑刚刚有了些微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同时;堵着自己嘴巴的东西滑开了。
容雅怔得呆坐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发出声音:“日……日本狗……你……”
他受的惊吓非同小可;竟然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荒木光双手撑在他肩上;俯视着他;舔了舔嘴唇:“美味;果然很美味。”
看着荒木光的表情;容雅一生人之中;从来也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恐惧。
双手被绑在身后;他几乎本能反应地屈膝去撞荒木光的肚子;只想把他踢得越远越好。谁知荒木光兵士出身;不但力气大过他;连反应也敏捷过他许多;侧身避过;竟然就势把手穿过他的膝弯下方;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容雅只觉自己象个女人一样被一个男人抱在怀中;又惊又怒;拼命反抗;荒木光勉强抱着他走了两步;突然一用力;将他整个人拋了出去。
容雅只觉得后背摔得一痛;自己已经被扔在适才见到的那张光板床上。
“不但骨头硬;性子也很烈;”荒木光露齿一笑:“真是个可人儿啊。就是力气大了点儿。” 容雅挣扎着想站起来;突然头部受到重重一击;他眼前一黑;几乎昏过去。
“原来你喜欢我对你粗暴一点?”荒木光一只手按着他;随手又是一拳:“太好了!咱们就玩点粗暴的吧。只是打坏了这张漂亮的脸;我可有点舍不得呢。”
容雅昏昏沉沉之中;听到这个日本人嘟嘟囔囔的不知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又俯下身来;暗自打算只要他胆敢来亲自己;一定要咬下他的舌头;谁知荒木光侧过头;一口含住他的耳垂;用舌头玩弄不已;一阵又热又麻的感觉直透过来;容雅大骇挣扎;突然耳边一阵剧痛。
“啊!”
容雅大叫。
荒木光抬起头;嘴唇沾了点血迹;兴奋得面孔发红:“叫声真好听啊。这表情我也喜欢;我喜欢极了。”
容雅只觉得有一个坚硬如铁的东西;隔着衣物直顶着自己;恶心得全身打战;他的双手被缚;两条腿又被这男人紧紧的压制住;奋起身体想咬断荒木光的喉咙;荒木光猛地往后一仰;他只咬到荒木光军装前的钮扣。荒木光右手挥拳;又是一记重重的击在容雅的太阳|穴上;打得容雅眼冒金星。
“真是性急啊。”荒木光一只手卡着容雅的脖子;另一只手胡乱解着容雅的长衫:“可是现在还没到你用嘴的时候;美人。”
容雅只觉得他的手象铁钳一样卡得自己透不过气;四肢都软了;只怕就快窒息;心想经此奇辱;再有何面目苟存于世;不如趁自己还有最后一丝意识;咬舌自尽。恍恍惚惚之中;又看见荒木光眼发红光;扭曲的面孔;只怕自己死后;尸体也难逃羞辱;但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正是恨得要吐血;把心一横之际;突然听见有人大力拍门的砰砰声。
压在他身上的荒木光停了一停;抬头向门边看去。
跟着隐约听到门外有人大喊:“荒木光!开门!荒木光!!”
虽然说的日语;但仍是容雅极其熟悉的声音。
柳川正男!
荒木光的动作滞了一滞;低声骂道:“可恶;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他一分神;手下一松;容雅拼尽吃奶的力气;用肩头把他一撞;荒木光痛叫了一声;往后一缩;容雅趁机用力一挣;荒木光伸手想拖住他;两人齐齐从床上滚下地来。
“原来你喜欢在地上做?”荒木光不去理会柳川正男的拍门声;反而一把捉住容雅的脚;将它们抬了起来。
“荒木光;混蛋!开门!”拍打门的声音变成了沉闷的砰砰声;象是人的身体在撞击着。但门很结实;纹丝不动。
荒木光一边和容雅纠缠;一边提高了声音笑道:“你来迟了;阿男。”
突然听见砰砰几声枪响;大门的门阀打得稀烂;门被猛地一脚踹开。
一支枪管顶在了荒木光的太阳|穴上。
“站起来!”柳川正男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怒火;沉声道。
荒木光一怔;松了手;容雅狼狈不堪地自他身下挣出;羞愤无已;只恨不得此刻那柄枪是在自己手中;定然把所有子弹全部射进这个日本狗的身体。
跟在柳川正男身后的;是几个日本士兵。他们举着枪;对着这两位大人物;不知如何是好。
容雅觉得这些日本兵的眼睛溜溜地在自己身上一转;看着自己这衣冠不整的样子;露出又是好奇又是好笑的神情;只觉羞愤欲死。
“没你们的事;你们出去。”脸色铁青的柳川正男命令道。
日本士兵迟疑地看着荒木光;他们的海军少将此时正被一把手枪指着头。
“听不到柳川总领事的命令吗!退下。”荒木光毫不慌张;缓缓地坐起身来;整了整衣服。
“是……”摸不着头脑的日本兵只得服从命令;一个个退了出去。房中又只剩下他们三人了。
“真可耻啊;荒木光;真可耻啊。”柳川正男咬牙道:“我是知道你变了;想不到你竟然变成这种禽兽……难道你连一点点羞耻之心都没有了吗?!”
荒木光面色微微一红;但随即强硬起来;用挑衅的眼光回望柳川正男。
“如果你想打击我;伤害我;冲着我来啊!为什么要把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我不想伤害你;阿男。”荒木光开口了;他的眼光往旁边轻轻一溜:“而且;他也不是不相干的人啊。”
“就算你真的杀了他;也不能挽回任何事!”柳川正男怒不可遏;挥动手枪柄横手重重一击;荒木光扑倒在地上。
“为什么!你要一再的做出这种事;我们之间连最后的回忆也要完全破坏掉?!”
荒木光爬了起来;用手背擦去口角的血渍;怒吼一声要扑向柳川正男;枪口再次指住他的头部。荒木光的动作僵住了。
容雅已慢慢退到墙边;靠着勉强站了起来。直到此时;他的身子还是在打战;胃里一阵翻腾;只想呕吐。
“这都怪你;阿男。”
“什么?”
“我只是想知道;让阿男如此着迷的男人是什么味道而已。”
“混蛋!”柳川正男再次挥拳。
荒木光的身子往一边歪了一歪;但这一次他没有被激怒。摸着被痛揍过的地方;他突然笑了。
“你不会对我开枪的;阿男。”他微笑道。
“你以为呢?”柳川正男咬牙道。
“你这么生气是为什么?”荒木光以跪坐的姿势;仰望柳川正男:“是为了他?还是因为我?你也不喜欢我和别的男人上床吧?你问问你自己……”
“住口!”
柳川正男用枪狠狠顶住他的头。
“阿男;你不会开枪的;你想想看;这该是多么大的丑闻啊;日本国的总领事;亲手开枪打死了该国的海军少将;只是为了一个中国男人!哈哈哈哈。”荒木光越说越有趣;放声大笑:“这消息在世界上传出去;天皇陛下的脸都被我们丢光了吧;是不是啊;阿男!而你的义父;他那摇摇欲坠的内阁;是再也禁不起任何丑闻了。”
柳川正男握着枪的手背青筋突起;不知是在忍受嘲笑;或是因为愤怒。
荒木光突然向前一扑;双手抓住柳川正男握枪的手;手肘一撞一沉;竟然将那把枪夺了过来。
情势一下大变。
荒木光站了起来;直直地用枪指住柳川正男。
“任何时候;都要握紧手中的枪;阿男;你在德国的教官们;没有教你这最重要的一课吗?”荒木光得意的笑道。
“你说什么?”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的情报网灵通;我的消息也不差。”
“……你知道什么?”柳川正男的脸色此时看来十分可怕。
“真的要我说出来吗?柳川队长。”
“……”
“想否认吗?”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件好事。”
“谁叫我关心你呢;阿男;只要是你的事;我都特别留心。”荒木光笑道:“而且;现在谁危险?枪可在我手里。”
面对危险;柳川正男的神情反而沉静下来:“哼;你会对我开枪吗?”
“当然不会。”荒木光柔声道:“可是对他就不同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改变方向;对着一旁的容雅就是一枪。但他这举动正在柳川正男的预料之中;在他侧过身的那一剎那;柳川正男扑过去;把他的手臂往上一抬;同时挥拳猛击荒木的小腹;荒木光弯下腰;柳川正男趁势把他握枪的手往背后一扭;荒木光痛得松手。
枪又回到柳川正男的手中;又一次抵在荒木光头上。
“容先生;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