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哀伤地地道:“东渚远在千山万水之外,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不想和凝忆起谦雅时,只当他是一个跟你学琴的笨学生。”只是,你会想起我吗?会想起这个想要和你一生相伴的尹谦雅吗?
和凝的眼睛里有了些笑意,温和地道:“谦雅聪慧明净如琉璃,只是和凝一直把谦雅看做朋友。”
我举起杯子,强笑道:“喝酒喝酒。”
他凝视着我,道:“以后还是好朋友。”
不愿做好朋友,那又如何?就算是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无法强求别人喜欢,何况尹谦雅不过是一个胸无大志的小人物。此生有幸与你为友,共度十余日,已是上苍之垂怜。
既然不能为你所爱,那么,就让我任性的去爱你吧。
请让我成为爱情最美的祭品。
请让我在对你的爱中永世沉沦。
爱你,不悔。
对局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没有主动去送和凝,只是静静地坐在房中等待下人传讯。多看他一眼,就多一分的离情。
正在怔忡间,燕儿“咚咚咚”敲门进来,火急火燎地道:“我家公子不见了!”
我震惊地看着他红红的眼睛,道:“怎么回事?”
他抽噎着道:“昨夜公子喝了酒,我就说今天晚点喊他起床,可是我刚才去喊,公子已经不见了。”
我道:“或许是早起出去散步了。”我心中也没有底,只得胡乱安慰他一句。
他坚决地道:“不可能的,我和鸱儿住在套间暖阁里,公子出来我们肯定知道。”头一偏;已经有眼泪掉了下来:“公子的床凌乱极了,肯定是被人掳了去!”
我看他说不出来什么情况了,忙道:“我们去你家公子房中看看。”说着急匆匆走去,并让门外侍侯着的小厮快去通知莫染尘。
到了和凝房中,鸱儿正呆立着,见我们进来,咬牙切齿地道:“让我知道是谁抓了我们家公子,我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我看了看和凝凌乱的床,喃喃道:“他是东渚的官家子弟,在京城怎么会得罪人?”
鸱儿冷笑道:“你想不出么?我们家老爷是东渚丞相,国君平时对他言听计从,定是有人想抓了公子去威胁老爷!”
我心中凛然,他在暗示我什么?
这时莫染尘已经到了,鸱儿还在愤愤然,燕儿还是在不停落泪。莫染尘见状,安慰道:“不必如此惊慌,既然是被人掳了去,想必是对和凝公子有所求,不会有生命危险。我这就加派人手尽快去查。”
鸱儿瞪着眼道:“你自然不急,你巴不得我们家公子不见了呢。”
我疲惫地道:“别说了,鸱儿燕儿年龄小,在家等着消息,赶快去查吧。”说着拉了莫染尘走了出去,走出几步远,还能听见燕儿的抽抽咽咽。
莫染尘道:“不要着急,能在我这里来去自如的,定然是高手中的高手;能请的起高手掳人,想必是很有势力、地位很高的人。这样范围缩小了,会更好查。”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揪成一团,不是为和凝担心,就如同染尘所说,他是不会受到折磨的。他既然是丞相公子,他们只会用他换取有利条件,谁不知道老丞相最宝贝这个儿子?只是,他高洁如玉,又怎能受辱于庸人之手?
心乱如麻。
有人来报:“紫衣楼传来消息。”
莫染尘接过蜡丸,解释道:“我昨日跟他们说留意文王,所以离尘就把最近和文王有关的消息传了过来。”打开看了看,抬头对我道:“文王前日从紫衣楼要了两个杀手,昨日已到京城。限于他们的规矩,他不能吐露这笔生意的内容。”
我轻笑,如今种种证据都指向小寒,罢了,幕后之人,我就如你所愿又如何?
我快步走向大门,飞快地跳上了伶俐的下人已准备好的马上,翻身上去,夹紧马肚,握紧缰绳,向文王府飞奔而去。
下马,走进文王府,直接向出云阁中走去——这个时间,小寒都会呆在那里。已经有下人殷勤地迎了上来,跟在我身后道:“公子可巧回来了,王爷生了病,正不肯吃药呢?”怎么会生病?他怎么这样不好好照顾自己?上次见他时他就脸色苍白,到底是怎么了?想到这,我加快了脚步。
到了出云阁,我推门进去,扬声道:“我回来了。”进了内室,只见小寒坐在桌前,一个小厮愁眉苦脸地立在他身侧。见我进来,那小厮面露喜色地道:“公子来了!您劝劝王爷吧,王爷不愿吃药……”
小寒转身,朝我笑道:“不过是有些头痛,他们就乱成这样,别听他们瞎说。”
我瞪了他一眼,接过碗吩咐局促不安的小厮道:“你先下去吧,我来伺候王爷。”小厮施了一礼后赶紧跑了出去,像是怕打扰了我和小寒温存似的。
我吹了吹药,把药送到小寒面前:“喝。”又恨恨地道:“我不过几日不再,这些下人就上了天,居然把你伺候的生了病。”
他微笑道:“不关他们的事,这段时间朝中有一派官员拉帮结派坚持要对郾国强硬,要暗中支持西景,东渚本来已经投靠了郾国,可如今又生出变数,我怎么闲的下来?”
我有些内疚,更加恶声恶气地道:“快喝!”
他无奈地接过药碗,仰头喝了下去:“满意了吧,谦雅总是这样固执。”
我坐在他旁边,心中想着和凝的事,并未答话。
小寒温和地道:“谦雅今日过来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我仍然犹豫不语,是谁设这个局,引导我去怀疑小寒?
小寒又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我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小寒,和凝被人掳走了。”
小寒惊疑道:“怎么回事?”
我低下头,轻轻道:“也没什么,我已经让染尘去查了。”
小寒神色凝重起来,一把拉起起我:“他是东渚丞相之子,若是挟持他来威逼老丞相,定能得东渚为助力。你既然来此,那是怀疑我了?”
东渚与定北王联合,自然是对郾国不利,而郾帝兰昊天忙于西景战事,无暇顾及。的确,小寒,他若出事,我最怀疑的就应该是你。
可你是小寒,我知道你不会。对自己最爱的雅儿,你都是直接逼宫,还有什么事你会做的迂回曲折?若是想对付东渚,一声令下,雍军就能以不敬宗主国的罪名开过去,你又怎会把一个丞相公子放在眼里?
那设局诬赖你的人,太过心切,竟不知你从不屑用这等手段。
我低低道:“我自然不会怀疑你,我只是在想到底是谁。”
小寒想了想道:“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找他。此事大有蹊跷,陛下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或许是和凝公子结下的私怨。”
我点点头,想起杀手的事,问道:“小寒,你请紫衣楼的杀手做什么?”
小寒不敢置信地道:“谦雅,你一向游手好闲,如今居然为了和凝调查我!”
我见他误会,但苦于自己真的调查了他,忙道:“我只是听染尘偶然提及……”
他热切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轻轻松开拽着我胳膊的手,冷冷地道:“本以为你是一时糊涂,没想到你真的这样看待我!”
他的眼睛如同结了一层冰,冷冷的没有一撕温度,我的心慢慢痛了起来,强笑道:“小寒……”
他冷冷道:“我若想杀一个身在雍都的人,用不着就借助紫衣楼的力量。和凝不过是一个东渚贵公子,我有几百种法子让他生不如死,不会蠢笨地被你发现。”
我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忙道:“小寒你不要生气,我真的没有怀疑你,我调查你是因为……”
他看都不看我,指着门口说:“出去!我这里不留瞎了眼睛的人!”说着便捂住了胸口,面色更是苍白。
想起了他身上还有病,不敢再在这里气他,赶紧退了出去。
我真的笨,明明没有怀疑他,却惹得他误会了,下次一定好好跟他解释与兰昊天之间的战局。
刚走出不远,忽然从路边闪出一个人来:“公子。”
一看是小叶,我有气无力地道:“忙什么呢?我这就要回莫府了。”
小叶走到我近旁,小声地道:“我刚才去出云阁找王爷,在门口听到你们说的事了。”
我顿时疑惑起来,忙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小叶迟迟疑疑地道:“早上王府的地牢里关进去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
我问道:“你怎么看见的?有没有看到那个人是什么样子?”
小叶道:“也不是我看见的,是听一些侍卫说的。”
我心中大为疑惑,忙道:“快带我去看看。”小寒不可能做这件事,和凝又怎会出现在文王府的地牢?到底是谁在陷害小寒?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七转八弯到了地牢,一道小小的门,并无人看守。我和小叶弯腰走了进去,里面有些昏暗,果然还有一道门。看到我们进来,四个守卫都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守卫走了过来,客气地道:“原来是公子来了,不知有什么事需要小人效劳?”
我急切地道:“上午是不是抓进来一个人?关在哪了?快带我去看看!”
守卫恭敬地道:“是有这么一个人,关在最里面。公子怎么会想见他?不知可有王爷手谕?”
我不耐烦地道:“快快开门!我来这看着犯人还需要什么手谕?你是不是故意找碴?”笑话,让我去找小寒?他现在愿不愿意见我还是个问题呢。
守卫慌道:“小人不敢,但没有王爷手谕,小人的确不能让公子进去,公子还是去找了王爷再来吧。”
我扬眉怒道:“你是怎么也不肯让我进去了?”
小叶抽下腰间的长鞭,啪地一甩:“公子和他们罗嗦什么?不开门我们就打进去。”
我冷冷道:“既然你们不肯开门,就别怪我们无情了!”说着一个飞步上前,扼住了面前那个守卫的脖子,重重将他甩在地上。小叶长鞭飞舞,已跟另外的人缠斗在一起。
我与一个守卫近身相搏,看着小叶翩飞的曼妙身姿,好像在戏耍那些人,原来小叶的鞭法如此高超绝妙,忙道:“小叶别玩了,快点打昏他们。”
当我们抢下钥匙,打开那道门时,小叶依然步履轻盈,我微笑道:“小叶,没看出来你功夫那么好。”
他一塄,轻笑道:“公子快别夸我了,小叶不过是鞭法学的稍微像样,上次游湖时没带长鞭不就是不堪一击。”
我只是微微一笑,没说什么,继续快步向深处走去。
别人既然不想说,我何必再问?
还未走到最里面一间,远远的我就看见了一个白色的身影,我飞奔过去,打开牢门,焦急地喊:“和凝,和凝!”
他坐在墙角,头歪倚在墙上,看到我们进来,嘴角浮现一丝笑容,疲倦地道:“你来啦。”
我跪在他身边,心疼地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和有些破碎的衣衫:“他们,对你用刑了?”
和凝轻轻一笑,不同于以前的淡雅出尘,苍白的神色给了他一种脆弱的柔美,我关注地看着他,他抚摸了一下我的脸,温和地道:“看你急的,我没事,只不过挨了几鞭之后,在这呆坐了半天而已。”
我扶起他,给他披上我的外衣:“我们快走,先回去再说吧。”
他点点头,倚在我身上往外走去,看了看小叶道:“这位是?”
我笑道:“他叫小叶,不是他帮我我根本找不到这里。”
和凝朝小叶笑笑,温和地道:“多谢小叶相救之恩。”
我漫不经心地道:“小叶见了和凝这般出众的人物,头都不敢抬了,真是没见过世面。”
小叶呆了一呆,才笑道:“不用客气,你是公子的心上人,这是我应该做的。”
我瞪了小叶一眼,脸微微红了。
小寒应该还在出云阁生我的气,府中的下人倒有几个看见了我们,但都没有什么惊讶的表示。毕竟和凝容貌绝美气质出众,哪一点有囚犯的样子?
小叶把我们送到门口就回去了,我吩咐门房准备一辆舒服点的马车,和凝身上应该有伤,经不起颠簸。
刚回到莫府,服侍我的小厮就愁眉苦脸地走了过来:“公子你们可回来了,和凝公子的两个小童要出去找你们,小人奉命拦着,他们正发脾气呢!”
我与和凝相视一笑,轻轻走向他的房间。还没进门就听到鸱儿焦躁的声音:“公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和凝走了进去,笑道:“这不是回来了吗?”
燕儿立刻跳了过来:“公子!你受伤了吗?”又是泪水涟涟。鸱儿也急忙跑了过来对着和凝上看下看。
和凝温和地道:“我没有事,鸱儿燕儿不用担心。”扶他坐在床边,我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和凝皱眉道:“今天早上,我起了床刚穿好衣服,就有两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们抓住,带到那个地方,你救我出去时,我才知道那是文王府。”
燕儿止住了抽泣,擦擦眼泪道:“都怪我,睡的那么死,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和凝道:“怎能怪你?那两人的功夫深不可测,悄无声息就潜到了这里。”
鸱儿咬牙道:“原来是文王做的,哼,居然想拿我们公子去威胁老爷,真够卑鄙。这么轻易就进来了,说不定是和主人勾结。”
和凝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鸱儿你除了会乱说话还会做什么。”
我觉得他那一眼别有深意,不知是不是真的相信了鸱儿说的话,还是忍不住道:“也许不是文王吧,染尘也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绝不是小寒,可我也不想去怀疑别人,别的任何人。
鸱儿梗着脖子道:“就算莫公子没做什么,难道你不是在文王府救出我们公子的?他做得我就说不得?”
我哑口无言。
和凝温和地道:“这事也不能太怪文王,政治之事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极的。何况文王只是把我抓了过去,又没有砍手剁脚的去吓我父亲。”
我听了之后更是心疼,只得道:“和凝有什么打算?”
和凝叹了一口气道:“这个样子,看来要过几天才能起程回国了。”
燕儿谨慎地道:“我们这次回去要花钱多请些护卫才是,免得再吃亏。”
我连连点头称是,鸱儿冷笑道:“整个京城都是人家的,谁知道请来的是护卫还是灾星?”说罢斜斜地看着我。不待他说,我认真地向和凝道:“几日后我和你们一起出发,这样我也能放心。”
和凝微微一笑:“谦雅不必为这种小事浪费自己的时间,虽说东渚现在还是形势不明,但文王已经做过的事,想来不会再做第二次,毕竟要看谦雅的面子。放心吧,这一路不会有事。”
我坚持道:“我会和你一起,我不能容忍你再次受伤。”想了想,急忙道:“你就当我是跟在你身边学琴就是了。”
和凝无奈地微笑着。
随后的几日,和凝都是呆在房中好好养着身体。他原本体弱,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所幸莫府中药材甚多。莫染尘并不相信这是文王做的,他振振有词:“文王想抓的人,你手无一兵一卒怎么可能救的出来?再说了,王爷谋害他做什么?”
我朝他笑笑,只是道:“管它是谁做的呢,反正我又没怀疑小寒。”只是不小心被小寒知道我在调查他,我长叹一声。
两日后我又到文王府去看小寒,打算向他赔罪,再向他坦白与兰昊天的对局之事。
然而他却不在,老福恭恭敬敬地道:“王爷去别院小住,说如果公子过来,就让我们乱棍打出去。”说罢偷偷看我,眼睛里满是笑意。
我长出了一口气,就知道小寒不会不理我,回来再多说几句好话就是。恨恨地想,若不是兰昊天相逼,我又何必去注意小寒的动静,又怎会惹得小寒生气?
想了想他的身体,我问道:“去别院有没有带了多少人?他身体不好,要有稳妥的人照顾才是。”
老福笑道:“清鸿公子也在那里呢,公子放心。”
我点头离去。
又在同一个地方,楚觞又在等候着我。不等他说话,我已伸出手:“拿来。”
他笑了起来,眉眼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