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谢谢你。”鄢小宇看着她说道。
“你不用谢我,倒是我想请你帮个忙。”江淼淼公事公办一样地说。
鄢小宇清澈的眼睛平静地看着她。
“今天的事,请不要告诉杨正轩好吗?”江淼淼艰难地说。
“约会的时间地点是你告诉刘昌平的,对吧?”鄢小宇说。
“是的,温江的工地出了事故,杨正轩是最熟悉情况的人,临走前请我去转告你一声。我知道平哥对你的心思,所以转告了他。”江淼淼不闪不避地承认。
鄢小宇直视着江淼淼那张标致的面孔,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表情,鄢小宇了解地笑了笑:你爱他,是不是?
“这个和你没关系。”
“不论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江小姐。”
“我已经说过了,这件事,成也是我败也是我,你完全用不着谢我,我不是为你,是为他。”
“那么任职书的事,是刘昌平搞的花样了?”
“杨正轩的任职今天已经宣布了,平哥这么做不过是让你死心而已。”
鄢小宇点点头不再言语。
江淼淼打量着鄢小宇:你觉得你可以拥有他多久?鄢小宇,你们这是违反人伦的,这样违天的感情,不是有毒有害的就是不能长久的,不要跟我说你也爱着他,这样卑污龌龊的所谓的爱只会害死他。
鄢小宇像是被打中七寸的蛇,身子蜷缩了一下,眼睛里的光彩暗淡下去。他自言自语似地说着:也许你说的没错,可是身不由己的事你不是同样地也在做吗?
他转身欲走,想了想又回过头来:你放心,今天的事,我不会说给他听的。
江淼淼看着鄢小宇离去的背影,悲从中来,捂住嘴不肯让抽泣声传出来,泪水扑簌簌地滚落下来。
寒冷的春夜,凄清的街头,孤独的女子,在悲伤地哭泣,是为了得不到的爱情还是为了受伤的自尊?江淼淼真的不知道,她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前所未有的痛恨着鄢小宇。
杨正轩疲惫地从温江回来时,已经是半夜两点了。
家里的灯早就熄了,怕吵醒鄢小宇,他灯也没开蹑手蹑脚地进了门,刚回身关上门,黑暗中一个熟悉的身子扑进了怀中:哥,你回来了。
杨正轩猝不及防地被他抱住,身子一个趔趄,连忙伸手在墙上一撑,另一只手回手搂住鄢小宇,惊讶地问道:小宇,你还没睡吗?我不是让人转告你了吗?你一直等到现在吗?
黑暗中,鄢小宇拼命地摇头,几滴泪水飞到杨正轩的面上,他骇异地说道:小宇,这是怎么啦?你在哭?出了什么事了?他一边问心中一边惊疑不定,鄢小宇很少流泪,心中有天大的委屈,他也能忍住眼泪,杨正轩惶惑地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摸索着开了墙上的壁灯,杨正轩看见晶莹的泪珠从鄢小宇脸上滚落,暗淡的灯光下,这张平时俊美帅气的脸此刻竟然妖娆起来,眼睛里遮掩不住的绝望又使这张脸看上去朦胧凄美,杨正轩替他拭去泪水,柔声道:小宇,到底什么事这样伤心?
鄢小宇摇摇头,慢慢地平静下来,他双手依然搂着杨正轩的脖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熟悉的亲爱的脸,这样英俊挺拔,这样气宇轩昂,此时此刻完全属于他的人,只是他到底可以这样抱着他多久?不可测的未来使鄢小宇不寒而粟,他更加用力地死死箍住杨正轩的人,杨正轩不再追问,慢慢地也紧紧环住鄢小宇的身子,沉寂的室内,莫名的悲伤酝酿着浓浓的情愫,升腾在两颗像他们的身体同样紧贴在一起的心中。
第十一章
四月里,鄢小宇随班上二十个同学一起去重庆实习,临走时,杨正轩将一个手机塞在鄢小宇手里:小宇,这个手机你收好了,记住每天都要打电话给我。知道了吗?
鄢小宇看看手机,抬头说:哥,不用这个,我可以打公话回来的。
杨正轩摇摇头:那不行,我随时要打电话给你。出门在外,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说着杨正轩自己也觉得啰嗦得像老太婆,想住嘴不说,心里总觉得什么东西舍不下似的,这是从他们共同生活以来,两个人第一次分开,而且鄢小宇这一去就是一个多月,杨正轩就有点儿心慌慌地。
鄢小宇的话倒是不多,可是眼睛里那神情瞧着让人心酸。临走前一天晚上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东西一一放好,什么东西放在哪里一一地告诉杨正轩,“行了,小宇,你什么时候像个女人似的婆婆妈妈起来了。”杨正轩不耐烦起来。
鄢小宇也就住嘴不说,想了想又拎起水壶去给他那盆茉莉浇水:哥,这花你要记得浇水,五月我回来的时候,花就该开了。
杨正轩变成了鄢小宇的跟屁虫,鄢小宇走到哪,他就跟到哪。鄢小宇一回身,他没来得及躲开,两个人就撞在一起,哐地一声,鄢小宇手中的水壶就掉在地上,两个人谁也不看谁就抱在一起,跟着就是一个长得窒息的吻。
第二天一早,像以往一样,杨正轩一个人占了大半个床,鄢小宇轻轻地从他怀中挣出身子,将他紧搂着自己的手轻轻放下,回过身来看看杨正轩。
他们几乎折腾了一夜,凌乱不堪的床上全是激|情过后的痕迹,鄢小宇的肩头,锁骨处,胸前布满了吻痕,杨正轩的身体上也到处留着青紫的印儿,他合着眼睡得正香,鄢小宇近乎贪婪地看着熟睡中的杨正轩,久久舍不得移开目光。
鄢小宇一走,杨正轩觉得自己就成了孤魂野鬼似的,成天心里没个抓拿,天天一个电话打过去,又恨这电话不能见着人,心里空得发慌。好在他工作挺忙,事情多起来时间也就好打发。这天接到姜宁的电话,让他晚上去吃饭。他才想起这天是姜宁的生日。自从姜宁结婚后,他们很少见面,连姜宁的生日也忘记了。
他下了班揣上给姜宁买的礼物就去了他家,姜宁来开门时,将他堵在门外,拉着他走到楼梯下,这才轻声说:正轩,江淼淼在这儿,我不知道章惠叫了她。
杨正轩愣了下,随即笑道:这有什么关系?我在公司几乎天天见她。
姜宁瞪着他:里面还有几个同学,都说你在和江淼淼交往呢,这倒底是怎么回事?你。。。你和小宇没事吧?
“你别听人胡说八道。我和江淼淼因为工作关系来往是比较多,可我绝对没那意思。”
“你或者没有,她就说不清了。她对你可仁义着呐,别的不说,你怎么进的昌平房产?又怎么当上这个总经理的?刚才那几个人开你们俩的玩笑,她听着可受用哩。正轩,有些事该说清楚就要说清楚,拖泥带水的害人害己啊。”
杨正轩皱起眉,烦燥地说:你让我怎么说清楚?她的心思我不是不明白,可我能跟她说,对不起,我爱着个男人,不能爱你?她对我有恩,我不能再伤害她了。
姜宁撇了撇嘴:杨麻子,最难消受美人恩,你受了人家的恩,这世上可没有白受恩的,你好自为之吧。
两人正说着呢,就听门开了,江淼淼从门里探出头来:咦,你们俩人在这里做什么啊?说什么悄悄话?寿星还不上来,到处找你呢。
杨正轩一进门,就吓了一大跳,屋里放着至少五件啤酒,他算了算总共就七八个人,他回身问姜宁怎么买了这么多,章惠笑嘻嘻地说:难得聚个会,今天大家都得尽兴才行,杨正轩我告诉你,你今天不喝麻就是哥哥嫂子不疼你。
那边就有人接着说下去:你们不疼有什么关系?人家有淼淼疼就够了。
杨正轩的脸顿时就红到脖子根儿,章惠眼尖看到了,笑道:你们别说了,他脸都红了。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杨正轩你好歹也是个总了,他妈的怎么还这样纯情?人家淼淼脸还没红呢,你到先烧了盘子。
江淼淼一脸似是而非,要笑不笑地看着杨正轩。杨正轩不由得尴尬得手足无措起来。
姜宁拿出酒来:行了行了,正轩从小就这德行,别笑他了,咱们喝酒。
杨正轩得了救星似的,接过酒来,笑道:喝酒,喝酒,少扯蛋了!
杨正轩始终克制着自己,他看出来了,江淼淼今晚的情绪不对,开始一个劲儿让他喝,他多了个心眼,推说感冒了,不能喝太多太急,心中有数地悠着喝着。江淼淼见他不肯多喝,自己就左一杯右一杯地喝了不少。杨正轩想劝阻,又见人人都在劝酒,没人扫兴,心中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是好。
倒是姜宁瞧出端倪,拦下了不少江淼淼的酒,饶是这样,到散的时候,江淼淼还是有点儿站不稳了,众人就起哄着让杨正轩送她回去,姜宁因为是寿星公早被灌得七荤八素,人事不知了,没奈何,只得扶了江淼淼,打了个车送她回去。
江淼淼住在茵湖花园,这是昌平房产的样板小区,亭台楼阁,流水潺潺,花木扶疏。
他从江淼淼的包里翻出钥匙开门进去,一进门,江淼淼跌跌跌撞撞地就直奔洗手间,跟着就传来呕吐的声音,杨正轩心肠再硬,也不能不管她,跟进去,见江淼淼扶着马桶吐得翻江倒海,他一边轻轻地替她捶着背,一边取下毛巾打湿了,给她洗了下脸,倒了杯水,让她漱口。江淼淼就抓住了他的手,醉眼迷离地看着他:正轩,正轩。她喃喃地不停叫着。
杨正轩手给她抓住,心跳一下子加快了,他强作镇定:淼淼,现在好点儿了吗?
江淼淼点点头,杨正轩又说:我扶你出去吧。
江淼淼的身子此刻好像是一摊泥,杨正轩休想扶得起来。他叹了口气,只得将她横抱起来,往客厅沙发走去,江淼淼双手搂上了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迷糊着说:不,不,正轩,不在这里。她头朝卧室点了点。杨正轩脸又一次红了:淼淼,你喝多了,先在这儿躺下。
他将她放下,又将她的外套盖在身上,倒了杯水:淼淼,你要喝点儿水吗?
江淼淼摇摇头。
那,我给你放这儿。我先回去了。他说着放下水杯,就想开路,这里像是充满危险气息的所在,他下意识地想走。
江淼淼突然抽泣起来,哽咽说:正轩,我。。。。我就这样使你讨厌吗。。。。?她勉强抬起身子,泪水顺着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淌下来,模样儿楚楚可怜。
不不,不是,淼淼,你很好,那个我很喜欢你,你别哭啊。杨正轩心慌意乱地解释着。
江淼淼伸手背抹了把泪水:正轩,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抱抱我?她乞求似地说着,哀婉地看着杨正轩。
杨正轩的心不是花岗石做的,只好走过去,伏下身子轻轻抱住了她。
江淼淼像蛇一样贴了上来,丰满的胸部紧紧压着杨正轩,殷红的嘴唇在杨正轩的耳畔呼出灼热的气息:正轩,为什么要拒绝我?为什么?我是这样难看的女人吗?她媚眼如丝,早已经是意乱情迷。
杨正轩给她弄得心猿意马起来。他想要放下怀中这温软的身体,可是江淼淼像是长在他的身上,除了硬扳下她的人,别无他法。
然而他硬不起心肠来,江淼淼终于占了上风。她得寸进尺地将杨正轩整个儿拽入了怀中,紧跟着,杨正轩的呼吸就被那两片桃花似的嘴唇堵住了。
这样娇艳的脸蛋儿,这样雪白的身体,丰满的双峰,还有这样冶艳欲滴的眼睛,那是深深的漩涡,江淼淼竭尽所能地诱惑着他,他终于无法自持地有了反应,跌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
杨正轩从睡梦中醒来时,有那么一小会儿以为自己的是躺在家中,在他和鄢小宇的那张床上,他甚至以为身边躺着的就是鄢小宇。然而陌生的气息,陌生的房间,使他立刻清醒过来。他瞧了瞧自己的的身子,果不其然不着一缕,身边睡着是同样陌生的女人。
绝望慢慢地笼罩了杨正轩,就像眼前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爬起来,来到客厅。借着窗外冷清的月光找到自己的外套,像是找寻亲人似的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现在是凌晨2点,他并不知对方是否开机,可是他一定要打这个电话,如果对方关机,他疯狂地想那我就现在直奔去找他。
电话接通了,很快传来低低的声音:喂——
一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杨正轩的泪水夺眶而出,他瘫坐在地板上:小宇。。。。。。他有些呜咽的声音显然吓着了鄢小宇,传来焦急的声音:
哥,怎么啦?这么晚,出什么事了?
杨正轩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没。。。。事,小宇,就是。。。。有点想你。
电话里,鄢小宇轻轻地笑了:哥,你怎么还是这么孩子气啊。半夜三更的,快睡去吧。
杨正轩嗯了一声,却说什么也不舍得挂断。
哥,我挂了。快去睡,啊,再坚持十天我就回来了。
小宇。。。。。。。
电话里传来了忙音。杨正轩呆坐在那里,连思维也停止了。
江淼淼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他一点儿也不知道。江淼淼轻轻地扯了他一下,他木然地转头望向她,“正轩,坐在这里要着凉的,快进去吧。”
“淼淼,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杨正轩吃力地问。
江淼淼别过脸去,又转回来:杨正轩,因为我爱你。
她冷冷地笑起来:通常这种话不是男人问的,好像应该是女人流着泪问男人的,嗯,电视剧里都是这样排练的。女人会说,为什么要这样?你爱我吗之类的话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平静得冷酷地眼神看着杨正轩。
杨正轩梦游似地说:淼淼, 我跟你说过我有爱人,你不知道吗?
江淼淼摇摇头:我没见过你的女朋友,你没有女朋友。你不过一直用这个来拒绝我而已。
杨正轩苦笑着说:不错,我是没女朋友,因为我的爱人是个男人。
江淼淼没有他意料中的吃惊,平静得好像杨正轩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是吗?你那不过是在闹着玩吧?我平哥也玩这个,可是照样结婚生子。
杨正轩勃然大怒:不要把我跟你平哥相提并论,我是认真的。我爱他,除了他,我不会跟任何人结婚。
江淼淼好脾气地笑了:杨正轩,以前有人说你长不大,你还真长不大啊,玩的事情怎么能当真?说不定你那爱人此刻也不知躺在谁身边呢?
杨正轩克制着自己才没有一巴掌搧过去:你不可理喻。
江淼淼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杨正轩,你记不记得我说过的话?我决不原谅你,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侮辱过我,我告诉你,我绝不放手,无论对手是谁。
她转身朝卧室走去:很晚了,快睡罢。杨总。走到门边,她又回过身来:杨正轩,无论怎样,你最后还是要牵着我的手光明正大地走进结婚殿堂,不是吗?你那。。。。爱人,永远也没有这个资格!如果你不信,咱们慢慢看吧,话我先给你放在这儿。
天将明末明的时候,杨正轩离开江淼淼家。春天的早上,空气寒冷清洌,杨正轩缩了缩脖子,大地苏醒前的朦胧正统治着世界,杨正轩回过身来望了望十楼江淼淼的窗口,那里低垂着窗纱,什么动静也没有。花园里开着大丛不知名的的花,不胜风力地微微颤动着,清晨微弱的光线中看不出本来颜色,一切都像是梦中的光景,全部都是灰蒙蒙的,像杨正轩自己说不清的心绪,晦暗不明。
小区并不大,为了体现层次感,花园里的小径设计得七弯八拐,其实来来去去每一条路都是通向出口的,他心不在焉地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的是在顺着这些绕在一起的小路打着圈,如果每到一个拐弯处都拐弯的话,那么休想走出这个小小的精致的花园,如果不理会这些故弄玄虚的曲径,他只用了三分钟就走出了这个小区。
看来选择是很重要的事,哪怕只是走出一个小小的花园,如果选择那些看起来曲径通幽的小路,往往会迷失方向。而如果根本不跨进花园,只走外面的大路,那根本就不会有选择这回事了。
他在一间路边店吃了早饭,看看表离上班还有一会儿,脑子里乱纷纷地,某种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