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回忆自己一路的路程,一路的沉默,沉默的看着他们屠杀,沉默的隐藏,沉默的看着他们离去,沉默的看着他们放火,沉默的看着火慢慢的熄灭。犹如那夜,一遍一遍,一路又一路。一路沉默,一路隐忍,知道今天看到那白衣男子营救,看着那些米亚人沉默的不离开,沉默的如同父亲娘亲当初安静的引开那些加突士兵,一路隐忍在也控制不住,爆发在那些加突士兵身上……
风离抬头望天,轻轻舒了一口气,原来自己是忍不住了,原来自己是再也不愿看不见加突士兵再屠杀米亚人,原来再也不愿看见米亚人在自己眼前倒下,在离开米亚去到加突,再回来时,再也忍受不住了,原来,原来如此……
杀害审图的不安烦躁,因为如此相似的情景将自己压抑的思念和哀伤激发出来。心中全是愤怒,对逝去的无法追回的愤怒,对自己曾经无能无力的愤怒。
突然他低下头来,在这再也忍不住时候,很久没有流下泪慢慢流下,这是那夜之后第一次流泪,即便三位爷爷走他也没有流泪。流泪不是伤心,也不是彷徨,只要想通就不会心慌,心安定就不会彷徨。流泪只是因为思念,是的,在这再也忍不住的时候,他想念父亲娘亲,想念父亲宽厚的肩膀,想念娘亲温暖的手掌,想念他们的一切,疯狂的思念……
这种思念一但撞开一个缺口,就在也无法控制,挤压太久的思念像澎渤而出的洪水,汹涌而来,滔滔不绝。于是风离的眼泪愈加汹涌,他牵着琉璃无声的流泪,无声的思念,放肆的任自己控制不住的情绪宣泄而出。
沉默良久,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泪随着风沙风干,风离拍拍琉璃,感谢这家伙一直陪着自己,不想却看着身后自己有一人沉默的跟着。不由一皱眉,这人跟了自己多久,他看了自己一路。
已经发生的一切便不可改变,于是看着他不说话。
文穆一路说话,然后一路沉默,一路看着他沉默的无声流泪,无声而哀伤。他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会让如此冷冽的人如此哀伤,是什么让他如此坚强,就是流泪也是这样默默无声。于是一直沉默,沉默相随。
如今看他平静淡然的望着自己,眼中一片沉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心更加沉重,冷漠而坚强的人。他很想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在那沉澈的目光中望着自己的剪影,心不由来生出一探究竟的心思,完全忘了自己入世的目的是安哥拉鲁斯城的守护。
看着风离眼中明明白白的写着询问,完全明白刚才他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半分没有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拱手答到:“在下文穆,剑尊门下。多谢救命之恩。”
风离看着他,就为了自己不在意的出手,相随一路,这人好生……无聊。
不知道风离已经对自己下了结论,不语点头,转身而走。文穆赶紧跟上,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想,此人如此可怜,却又不能言,真真是凄惨。
风离沉浸于自己的改变,对于跟着自己的人也不再理会,心想到了分离时自会分离,既是路人何必费神招呼。被列为路人甲的文穆丝毫没有身为路人的自觉,一路跟在风离身边为其介绍沿途风土人情,地理环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风离听着不说话,不点头也不摇头,但这丝毫不影响文穆的热情,他决定就算是一个冰坨,到最后也会被自己的热情捂化。
看着热情洋溢的文穆,风离不由想起另一个人。那夜靠在自己肩上睡觉的兄弟,靠不着会睡不着的一个兄弟,眼中不由带着期望,那人现在应该在安哥拉鲁斯城了。他可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还会依靠了别人,有没把自己抛在脑后了?
在那夜虽是他靠着自己,自己何尝不是靠着他,靠着肩上那一点温暖,在夜空父亲娘亲的注视下,撑过那漫漫**。
曾说过在安哥拉鲁斯城相聚,如今已到年龄的他是否已在军营,那般懦弱的他能否适应,是否一切安好,有没有人欺负他,有没有人帮助他?
一直注视风离反映的文穆自然注意到了风离眼中的想念,心想是什么勾起了这人冷冽沉寂的心。但风离一路不搭理自己,一副你我不熟的样子,让他也没有办法问出口。不由暗暗思索勾起他思绪那人的样子。
两人一直到一小镇,休息了一晚再次上路。虽说文穆拍着胸口保证自己知道去往安哥拉鲁斯城的路,但习惯相信自己的风离还是买了一份地图,这让文穆很不满。看来自己长的靠不住,很没有信任感。
这让路程上好一阵安静,这当然不会影响风离,文穆说不说话都对他没有影响。这让文穆更加没有存在感,不由开始说话,沿途的一切在他讲说下……活了。
秋天的山,萧瑟的草,金黄明亮的太阳,苍凉温暖,温暖着一个游子回家的心,风离的心在这暖色的太阳下,一点一点染黄,一点一点温暖,沉静而温暖,这是自己生长的地方,是父亲娘亲长眠的地方,这儿有他们的气息,爱怜温暖。
暮色渐冷,夜色临空。
习惯性的中夜起身,风离抽出申屠的佩刀。加突的佩刀,特点是宽、厚、重,刀面较米亚军刀宽两寸,刀背厚重,全力拼杀下,刀面刀背一样让人重伤。作为加突的统领,申屠的佩刀也算是精良,风离练刀五年终于有了一把刀,属于自己的刀,在回程的途中已然兴奋的练了不知多少遍。
劈,撩,刺,点,横,切,厚重如斧的刀依旧寂静无声,每一刀都要尽自己全力,力所能及做到极致,风声无语,刀声无语。这是杀了申屠后每日坚持的事,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每日进步,好比等待狩猎中磨爪,漫长等待爪牙总是尖利锋厉。
文穆看着那简洁明快的刀法,沉稳锋锐,寂然无声。明显的军中套路,却又不是米亚军营中,反而更像加突的明快和力道。看其熟练程度,是烂熟于心那种,小小年纪哪来如此纯熟的加突刀法?
文穆陷入沉思,毕竟剑尊门下职责是护卫元帅帅,一个刀法精炼来路不明的人怎么说自己也该注意?但是今天他救了自己,对加突士兵下手毫不含糊,那也是很肯定的。一个对加突人下手含不含糊的人有一手精良的加突军营刀法,这世界很让人费思量。
风离什么也不考虑,将那份迷茫化为更加凌厉的刀意,转还圆融,恰转切合,流畅随性,这是他多年来一直专注的事,如果练刀练剑那就专注入心,世界只有刀剑,就连自己放在其次。
文穆看着这个身心融入刀的人,心中的震惊无法言表。是怎样的专注才能使年纪轻轻的他做到人刀合一?
风离练刀,在加突军营练刀,没有考虑过人刀合一,他只知道申屠的强大,知道自己必须把刀练好,练刀极致,练到一丝一毫的极致。正是这份极致和一心一意,不“专注”,他眼中只有刀剑,眼到,手到,心到,在此世界只有刀剑。
也许使心境的圆融,是心思的通透。在不经意间连自己都没有抑制住对加突的杀戮,对父亲娘亲的思量,在他们注视的星空下,风离的刀更是快了三分。那连世界都可以划开的速度,却没有划开时间空间,没有回到流血火烧的那晚,也没有找到父亲娘亲所在,没有他们温暖醇和的笑。夜很深,思念很重。
月色临空到晨曦微光,瘫软一身的风离瘫在琉璃背上,指了一个方向沉沉睡去,完全忘记了,还有那么一个跟着自己的人……文穆。
第7章 我刀由我()
文穆摸摸鼻头,自己存在感这么差!不过还是跟着琉璃走着,毕竟大家都是要去安哥拉鲁斯城。只是自己还没有一匹马可靠,这问题值得深思。
从初秋到深秋,在到初冬,风离走的够慢,因为不着急。因为不赶时间,文穆跟的也很稳。风离是因为年龄不到,去了也没有办法参军,是的,风离要去参军。文穆不急是因为没有战事,元帅将军身边还有亲卫队,还有自己的师兄,安全不用着急,所以安心。
初冬的夜还带着秋的萧瑟,必然也有冬的冷冽。风在旷原怒号,呼号着,肆虐着,四处串走,卷走一切阻挡和敢于顽抗自己的人事物,天地间一片茫茫,只余风雨横与其间。
风离立于山顶之尖,在三尺见方上转腾挪转,在风呼啸着要带走那刻,一次一次坚定的落下自己的脚步。稳转着身形,坚稳的挥刀,狂风中他依然按照以往轨迹劈出,刀依旧无声无息。但在山顶之尖练刀还得丝毫不乱,全身心与风,与山顶之外的悬崖作斗争是件很辛苦的事,一刻钟下来风离已是大汗淋漓,他喘着气继续一刀刀挥出,沉稳不迟疑。这是他在加突第三年开始的习惯,那时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是再进分毫,再重分毫,再快分毫,无奈懊恼的他身影轻巧的来到营外山顶,背靠山石,望着父亲娘亲长眠的那方夜空,心神惆怅。
也许是风来的太快,也许是思念的他没有注意。等清醒时那狂肆的风已卷起风离,想要把他带走。风离沉静迅速的抱住一块大石,另一边抓住一块突出的石头,稳下身来。冷静下来的他没由来狂喜,这不正是自己练刀的好机会!于是稳住身形,抽刀,挥刀,一点一点的进步,这样的惊喜让风离心里呐喊,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一阵狂风怒号之后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风离亲吻着雨水,刀却越来越快!
雨越来越重,身越来越重,手根本抬不起来;风越来越肆略,脚步如有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开。
风从来都是无形无定势,来去无踪,雨模糊视线,干扰听觉,周遭的一切混乱不堪,眼不管用,耳朵不管用,手脚滑腻不稳,头发是障碍,衣服是障碍,一切都与自己为敌。风离越来越慢,雨浸透全身,浸透了身心,风过了身,穿了心,刀一点一点慢慢贴着,贴着风,解着风,解着雨。于是,风,变得有形,雨,变得层层叠叠。刀慢慢贴着风,顺着它转换,刀解着雨,与它一起游滑。
有形进入无形,无形化为有形。有无转换,势无定式,有无常形,所处由心,有物无我。这**,风离的刀剑,甚至说,心境意识,迈入有物境界,真正达到顺敌而动,随心而为的境界!无招胜有招,只是尚待稳定!
于是,风离热爱狂风的夜,肆虐的雨,疯狂的热爱……
往后的岁月,听着别人赞风离的沉稳坚毅,文穆眼中都会不由自主的浮现那夜狂风肆虐,暴雨如注,山顶那三尺之间和缓坚定的身影,是多少个日日夜夜才练就了那份,坚稳,沉静和自信。
接下来的路程依旧沉默与喧哗并行,沉默是风离,喧哗是文穆。一路下来,文穆的心终于慢慢放下来,因为一路行来,他看见了风离眼中的眷念和思念,眷念这片土地,思念这着这儿人和事,因为眷念而温馨,因为思念而留念热爱。正因为这份放心,文穆的话越发的多起来。一路下来,风离也对跟着自己的人越发无语,文穆,文穆,不是应该温和文静,穆然安详,怎会如此的,聒噪……
但是这自己肯定不会说出来,因为好几次路过镇上二人添置东西都是文穆置办,那神思似乎是自己交流不便。风离回想起一路走来,自己似乎确实没有跟他说过话。但除了刚开始他请教过自己名字之外,他也没有再问过自己什么,怎么就认定了自己是个哑巴,心理不由恶作趣,决定一路都不说话。
细心简绍的文穆那里知道风离对自己下了什么评价,有那里知道风离的恶作剧,一路洋洋洒洒落下自己“聒噪”的声音。
一路安逸闲和的旅途在一日清晨被打破,风离注意到风中呐喊和哭救的声音,凝神听了一会,确认没有听错。在看旁边早上都会因为没有睡醒而恹恹的文穆。风离在他马上踢了一脚,琉璃早以飞一般的冲出去。白色不知什么品种的马被风离一刺激,离弦般跟上,马上的文穆不提防,立刻从马上脱离,昏沉沉的他猝然惊醒,在空中迅捷的扭转腰身,飞身落下马背,眼睛一转,立刻跟上风离。
琉璃速度太快,从起身到风中声音所在地不过几个呼吸时间。映入风离眼中的是残破的房屋和零乱的火屋,十几人的加突骑兵队正在肆虐。村名的锄头锅碗显然不及加突士兵的刀枪,节节败退。一队长模样的加突兵拉着一十三四岁的清秀怜人的小姑娘往外走,一路行来都是断臂残手,说不清是父母兄长还是乡里乡亲。小姑娘早已瑟瑟发抖,加突士兵将她夹在腋下,加突刀刀劈如山,下手毫不含糊。
风离抽刀直奔小姑娘而去,那加突士兵听闻身后有声,立刻狠手解决掉眼前的村民,挥刀转身。一般来说他这样的反应和速度绝对是够快,但是风离度太快,尤其是愤怒下更是加快了几分。纵使距离那里小姑娘还有不少距离,那加突士兵转身所见就是那在眼前放大的加突军刀,然后,就没有然后。颈血泉涌之后徒然倒地,小姑娘浑身瘫软的跌向地面,风离眼明手快将她捞起来,护在胸口。姑娘原本因恐惧惊吓而无血苍白的脸迅速变红,一抹红,大片红,滴血的红,红到脖根,红到耳朵。
风离无暇观察姑娘脸色的转变,脚步快速移动,一步步向前,每下手必有一名加突士兵丧命。随着赶到的文穆加入战斗,纵使加突士兵狠命疯狂,在风离无声狠厉和文穆开合稳重的刀剑配合下,只能成为地上睁眼望天的尸体。
战斗结束,风离放下怀中的人,姑娘面色绯红跑到爷爷身后。姑娘的爷爷正是村长,感谢风离文穆救命大恩,感谢其对孙女的相救。风离默然,文穆则对望着,羞涩期待却躲在爷爷身后不肯出来的姑娘含笑不语,对着风离挤眉弄眼,满是调笑。风离视而不见,与村长一起维护和安置败破的村子。
与米亚所有村一样,这个村庄的青壮年都去参军,此次加突偷袭,村中稍有体力的男子都战亡,剩下的全是老弱病残,村长最后还是决定投靠邻近的村庄。村里已经没有劳动力,别说加突人再来,自己根本无力负担这诺大的老弱病残的口粮。
村长素来有威望,大家听了决定后收拾好不多的口粮,带上农具,相互搀扶着前往邻近一个不到五里的村庄,风离文穆当然相随护送。风离不擅与人交流,一路少言少语,文穆与村长相谈胜欢。当然这在文穆看来很正常,风离不能说话,是个哑巴嘛。倒是村长家丫头跑上跑下帮着乡里乡亲背点东西,不时扶持一下,数次走到风离身边,却又欲言又止。
风离看着她围着村长爷爷转了好几圈,搓了好几次手,可又一个子也没有说。风离抬头望望加突方向,那里还有自己的三位爷爷,他们长眠在异国,在冰冷的地下思念着故国。那些在寒冷冬夜为自己掖被子的人,在加突扶起自己孱弱身子的人,在半夜为自己练刀练剑留一碗热水的人……无数个日日夜夜相伴的人,再也不在身边。他们思念着米亚,如同自己思念着爹爹娘亲。风离捂着脸,不让慢慢浸湿眼眶的那东西有丝毫呐喊翻滚的空间。自己如此不孝,看着爹爹娘亲死在眼前,三位疼爱自己的爷爷也埋骨他乡,却做不了什么改变。
冰冷的思绪被手臂的柔软温热拉回,放开手,姑娘温柔静澈的望着自己,眼中全是关怀的神情,还有着羞涩的深情。风离温和一笑,示意自己无事,姑娘放下抓着风离手臂的手,却不知该放那儿。
姑娘叫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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