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娘都来自异世界- 第7部分

自己是为什么要穷究这魔法奥秘的呢？为了探索而探索？法师究竟是魔法的主人，还是知识的傀儡？

银龙少女再次审视着面前的三个小人偶，也审视着自己的内心。

她们是人偶，没错，可是却有着丝毫不输于人类的鲜活与生命。一个小女孩就是一个大麻烦，她们的行为完全不可预知，就连最深奥的法术原理也无法解释一个小女孩儿的心血来潮所做出的事情——她们可能在做这件事之前、之时和之后都不会知道她们做了什么和为什么要做。

在成为法师之前——

薇奥拉首先是一头银龙。

银龙是所有巨龙之中最快乐、温和、善良而宽容的一种，它们的贪婪、自私、傲慢与占有欲比自己的同族都少上一半甚至更多，虽然薇奥拉在还是一颗蛋的时候就成为了孤儿，在通过某一扇不知名的传送门流落到印记城，被Ia收养后，在这诸界的笼子中逐渐失却了银龙的天性，但她的血管中依然流淌着这一族的血液。

薇奥拉还是一个少女。

她已经不是小女孩儿，已经不会任由那种突如其来的心血来潮来主宰自己的行动，但是她却又并非成熟的女性，她介于成熟和幼稚之间的暧昧时期，她的天真与理性同时占据着自己的头脑，快乐、悲伤、痛苦、幸福、冲动与愤怒比小女孩儿来得更明显而顽固，比成熟女性来得更剧烈而不可抑止。

印记城是一个牢笼，它囚禁的不是身体，而是心。多少人被这个环形的笼子囚禁在多元宇宙中？薇奥拉如是，那些行走于大街小巷的形形色色的位面生物如是，就连那生杀予夺的痛苦女士也如是。

“你觉得魔法是什么？小薇奥拉？是枯燥复杂令你麻木不仁已经成为习惯的算术公式？还是有趣好玩的本领？是一种艺术？一种美？你认为它是什么？你以前曾认为它是什么？你现在认为它是什么？你将来会认为它是什么？”

与视觉和听觉都没有关系，外在世界的影像和声音脱离了视神经与听神经，直接跨越了脑的阻碍，投射入灵魂之中。

啊啊，在面前的那是谁呢。

没有用眼睛去看，可是面前出现的景象却并非前一秒之中自己看到的。

没有用耳朵去听，可是耳边响起的声音却并非前一秒之中自己听到的。

薇奥拉看到了白色的指骨，镶嵌在指骨关节上的宝石。

“老师……？”

银龙少女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只白骨的手掌。

“回答我的问题，我可爱的小薇奥拉。”

“魔法，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Ia的样子，硝子的样子。Ia的声音，硝子的声音。全部都混合在了一起，成为混沌的一团，而留下来的，只有那个问题。

“魔法——对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魔法——对我而言——究竟是什么？”

“不要去想，小薇奥拉，不要在脑中寻求答案。它一直就在你的心里，你是知道的。”

“我，一直就知道？”

“你并不是生下来就是法师……想想看，你为什么要成为法师？”

“我、为什么要成为法师？”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成为法师呢？

当初幼小的自己，觉得——魔法很美。没错，神秘本身就是一种美丽。而在这多元宇宙中，再也没有能够比魔法更加神秘的了。

——我想要一个世界。那里可以让我自由涂抹。

——我想要一个世界。那里有巨龙在天空中飞翔，那里有彩虹在大地上盛开，那里有妖精在森林中飞舞，那里有雪花在城市中唱歌。

——我想要一个世界。那里有英雄的传说，那里有不灭的史诗，那里有一切的幻想，一切的美好，一切可以在我的梦境中实现的而在现实中只能被掐灭的。我想要创造，我想要给予，我想要由着我幼小懵懂的心灵去描绘处于理性与感性之间的混沌中燃烧出的美丽火花。那是爱，是给予爱，是收回爱，是解读爱，是发现爱，是拯救爱，也是埋葬其所爱。

——我想要一个世界。魔法是我的刻刀，魔法是我的画笔，魔法是我的书页，魔法是我的手、我的心、我的眼，我唯一而强大的权柄。

“小薇奥拉，现在告诉我，魔法是什么呢？”

“魔法——是爱、是梦，是创造，是可以点燃一切被麻痹的心脏的火花——”

薇奥拉睁开眼睛，世界一下子有了色彩。

印记城环形的牢笼被银龙的少女抛弃在身后，灰色朦胧的雾气再也不能麻痹她的心灵，散发着霉味的纸张上密密麻麻的符号也不能盖住她的眼睛。

“你想要答案么？硝子。”少女平静地看着硝子的眼睛。

“当然了，我可爱的小薇奥拉。”

“我输了。”法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但是这叹息却并不唏嘘而无奈，反而给人一种苦笑的感觉。

“是么。那么在你看来，魔法和生活，哪个更重要呢？”硝子敲了敲烟枪。

薇奥拉转头看向身边的小人偶们，虽然有些僵硬而艰难，但是嘴角还是露出了一丝宁静的笑意，“魔法与生活——硝子，这二者有什么分别吗？”

8、薇奥拉的戏法

“啊、啊啊，好长啊，硝子，那个太长了！”

“少说些有的没的，我对于你的身体还是有信心的。”

“可是那个……太厉害了！夜夜、夜夜要坏掉了，呜啊啊！”

“给我老老实实用身体接受住，只是这样你就不行了吗！”

“但是但是……啊啊，身体好奇怪，硝子……”

“很好哦，夜夜，这呻吟声很好哦。”

今天的花柳斋邸庭院里，也传来了只看内容的话绝对会令人面红耳赤的对话。

“我说，你们就不能正常一点对话么？”

庭院被厚重的云雾所包裹，从某一个方向传来了薇奥拉不耐烦的声音，随即一道宛若标枪般的电流穿透了云雾直奔夜夜而来。

——不能闪躲。否则闪电的标枪会直接命中自己身后的硝子。

“硝子——！”

“所以说用身体好好地接受住它吧！保护人偶使不是人偶的责任吗！”

夜夜大叫着，同时硝子释放出猛烈的魔力注入夜夜的身体。潜藏于胸膛内的魔法回路“金刚力”得到了魔力的支持，顿时迅速地运转起来。白皙的皮肤变得宛若金刚石一般坚硬，娇小的躯体内充盈着难以想象的巨大蛮力。

“喝——”

夜夜一声娇喝，打出一拳和迎面飞来的闪电束碰撞在一起，细小的电流化为漫天光屑爆裂开来，虽然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实质性伤害，但是四下飞溅的电流还是让夜夜的身体麻痹不已。

“硝子，好痒哦，又麻又痒的……”

“闭嘴，你不是没受伤么！该死，有时间一定要把你改造成绝缘的！”

“硝子又要对夜夜的身体做一些奇怪的事吗？”

很明显的，这是一场硝子和夜夜对薇奥拉的模拟战，主要用来磨练三个小人偶的实战经验与战斗技巧。在这一段时间里，这种模拟对战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场。

“你们闹够了没有？”

浓雾里再次传来薇奥拉的声音，硝子的目光扫过粘滞的雾气，忽然瞥到在远处闪过一片白色的袍角。

“夜夜，那边！攻过去！”硝子当机立断，释放出强劲的魔力注入夜夜的躯体，黑发的少女型人偶娇斥一声，浑身上下爆发出剧烈的魔力，掀起了暴风吹散了身边小范围内的云雾。洁白的双腿微微一曲，然后猛地弹起，地面砰的一声被夜夜的双脚跺出一个不小的坑洞，随即少女的身体化作黑色的流星朝着硝子指示的方向飞袭而去。

“找到了！”魔力卷起的强风击破了浓雾的阻挡，露出了薇奥拉的白色身影。夜夜身在半空，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伸出优美的大腿，以开山巨斧之势恶狠狠地劈了下去。

但是出乎夜夜和硝子意料的是，薇奥拉居然没有作出任何防备或者闪避的动作，也没有施展任何法术，任由夜夜的鞭腿劈到了她的脑袋上！

“薇奥拉姐——！”

身在半空，夜夜想要改变姿势收回攻击已然做不到，所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攻击落到银龙少女的身上……

不，有什么不对。

明明自己已经碰到了薇奥拉，但是法师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反应。

好像木偶一般。

——是假的！？

夜夜的鞭腿径直穿过了薇奥拉的身影，将地面劈出一道深深的沟壑。而“薇奥拉”的身影，则如同水面上的倒影一般扭曲几下，消散在空气中。

“幻术！硝子，这是幻术！”夜夜惊叫着，同时硝子也意识到情况不妙，于是连忙命令夜夜赶回来。但就在这之前，她背后的雾气中传来法师戏谑的笑声。

“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感觉如何？嗯？”

雾气翻滚着现出薇奥拉的身影，法师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她手持一柄镶着红宝石的象牙短杖，遥遥对准了硝子。

“——”

硝子认得少女手上的短杖。她曾经用这根杖放射出了炽烈的火球，那烈焰带来的烧灼感，至今仍在皮肤上盘旋。

“不会让你伤到硝子的！”夜夜得到了魔力的加持，如同一阵旋风一般卷到了硝子身边，但出人意料地，直到夜夜赶回，薇奥拉手中的火杖也没有喷出致命的火球。

雾气被夜夜身上迸发的魔力吹散，但是之后的景象却让夜夜和硝子倒吸一口冷气。

……薇奥拉，有八个。

穿着白衣的美貌少女，拿着火杖的银龙法师，似笑非笑的薇奥拉，有八个。镜影术的迷惑效果在这一刻展露无遗——八个一模一样的薇奥拉站在夜夜和硝子面前。

“那是幻术，夜夜。”硝子断然道，“攻过去！”

“呃……”夜夜怔怔地看着八个薇奥拉，一下子不知道该攻击哪一个才好。每个薇奥拉看起来都和真人无异。如果大范围攻击的话或许可以将这八个身影全部覆盖进去，但夜夜最缺乏的就是大范围攻击的技能。

“哦？都是假的么？”

八个薇奥拉一起出声，但却只有一个声音。

八个薇奥拉舞动白皙的手指，低沉的咒文声从唇间逸出。八只手一起从衣袋里拿出一个奇怪的小球，一半是水晶，一半是凝胶。

“欧提路克魔封法球！”

随着法师的一声轻喝，夜夜的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散发着微微淡蓝色荧光的透明圆球，将她一下子罩在了里面。

“这是什么！”夜夜大叫着奋力捶打着圆球的内壁，但是她的声音却传不到外界，硝子只能看到夜夜的嘴唇一张一合，不停攻击着这个圆球。

“夜夜，打碎它！”硝子轻喝一声，源源不断地将魔力注入人偶的身体，夜夜的手脚上逐渐升起了炽亮的光芒。随着魔力的凝聚达到顶点，夜夜大喝一声（虽然在外面听不到），将全身魔力聚集在右拳上，轰然朝圆球挥出。

白嫩的手臂带起了剧烈的风压，被撕裂的空气在圆球小小的空间内翻滚嘶啸，但除了将夜夜的衣服吹得不停飘飞之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集中了全身魔力，甚至能够击破钢铁的重拳带着突破音障的爆鸣声恶狠狠地轰在透明的球壁上，剧烈的能量风暴瞬间在圆球狭小的空间内被引爆！

轰——炽白色的光芒倒卷而回，将夜夜完全吞噬在一片闪光之中。但是那小小的透明圆球依然没有被打破。

“哎呀哎呀，还真是努力呢。”八个薇奥拉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衣服，将火杖收到袖子里。其中七个身影逐渐淡化在空气中，包裹住庭院的浓重雾气也翻滚着变得稀薄，直至消失。

少女轻轻弹了一下手指，圆球在眨眼间消失无踪，被限制在狭小空间里的魔力风暴失去了束缚，一下子化为白色的光柱直冲上天。

光柱缓缓化为碎裂的光屑熄灭，浑身衣服破破烂烂，露出大片雪白肌肤的夜夜仿佛脱力一般，双眼无神地瘫坐在地上。她缓缓张开小嘴，像是老式蒸汽火车头一样，“呜”的一声喷出一道白汽。

“又输啦。”硝子干脆地拍拍手，从袖子里拿出烟斗和火柴，自顾自地点起烟来，惬意地深深吸了一口。

“你们太急于求成。”薇奥拉评论道，“而且——我对夜夜的战斗方式了如指掌，但是你们对我的了解还只是冰山一角。”

硝子点点头，敲了敲烟斗，“那是因为我们怕你使出更多的小花招。小薇奥拉，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没告诉我？”

薇奥拉不客气地白了硝子一眼，“就和你没有告诉我的秘密一样多——不，恐怕比这还要多。”

………………………………………………………………………………………………………

夜晚。

对于法师来说，睡眠（或者不受打扰地休息）就是一项很重要的、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的措施。法师需要时间来放松自己的大脑、思维与神经，才能良好地准备第二天所需要的法术。当然了，也有一些法师——他们通常是菜鸟——在没有休息充足的情况下就试图记忆法术，但他们发现，自己乱成一团糟的脑子根本无法记住那些深奥复杂的咒语和手势。

而对于龙族来说，睡眠是她们生命中一件占据非常重要地位的事情。几乎每一头巨龙都嗜睡，并且习惯在睡眠中渡过漫长的时光，理论上来讲，越老的龙，要睡的时间就越长。薇奥拉也是如此，虽然她现在是一头朝气蓬勃的年轻龙，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需要或者是不喜欢睡眠。

或许有不喜欢金子的龙，但绝对不会有不喜欢睡觉的龙。

薇奥拉是这么想的。无论是在印记城还是在这里，她都没有机会用金币、银币或者天堂币来铺她的小床，那么就只有以更多的睡眠时间来弥补了。所以她通常会研究法术到午夜时分，然后一直睡到第二天的中午，保持12个小时的睡眠和12个小时的清醒（有时候清醒的时间还不到这个数字），这是非常有规律的作息生活。

因此，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趁薇奥拉睡眠或者出去干点别的事情的空档，在她不注意的时候摸到她的房间。

当然了，也只是理论上而已。

9、日日夜夜日夜夜

薇奥拉的房间，位于花柳斋邸靠向庭院的那一侧，拉开纸门，外面就是庭院。而相对的，从庭院也可以直接来到法师的房间。

夜晚，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看到一个娇小的黑影在房间外的回廊上慢慢地移动着。

黑影贴紧了墙壁，一寸一寸摸索着来到了薇奥拉的房间附近。法师的书房和卧室之间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而且法师在研读法术书籍的时候通常都是将书房的大门锁死，所以只要小心一点，不发出太大的声音就不会被发现——

黑影轻手轻脚地试图拉开纸门，纸门发出轻微的嘎吱声，把黑影惊得一下子停住了动作。过了好一会儿，等到外面没有动静，黑影这才慢慢地继续自己的工作，把纸门拉开一条足以侧身进去的缝隙，黑影警觉地转头望了望四周，然后嗖的一声闪进屋里。

法师的房间和其他的房间并没有什么不同，普通的和式房间，只在榻榻米上铺着一床被褥，毫无疑问那就是薇奥拉用来休息和睡眠的。

黑影小心翼翼地来到了被子面前，然后舒展身体趴在上面。

黑影在被子上打滚。

黑影钻进被子里。

黑影在被子里打滚。

黑影从被子里钻了出来，抱着法师的枕头把脸埋在里面，身体起伏着，似乎是在夸张地呼吸——也可能是在闻着什么东西。

然后黑影小心地把枕头放好，抚平上面的褶皱，猫腰摸到法师的衣柜附近。

忽然，黑影的目光被什么所吸引了。

那是系在衣柜上的一个小铃铛，用非常细的银线串了挂在上面。如果不小心拉开柜门的话，就会立即碰响它。虽然不知道铃声能不能传到书房里，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却是黑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