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会的,宝贝儿。”
“别这么叫我!这是他的叫法。”
凯向我靠过来,抚摸着我的脸颊,“你会伤害到李,也会伤害到我们的。”
我挡开她的爱抚。“宝贝儿,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凯系了系睡袍上的腰带,眼神冷冷地看着我,“我不是在鲍比的庭审上遇到李的,”她说,“我在那之前就遇到他了,我们成了朋友,我在那儿住的事没跟他说,所以李不知道鲍比的存在。后来他自己发现了,我就告诉了他情况有多么糟,他就跟我说他马上会有一次赚钱的机会,他不肯告诉我具体的细节,接着鲍比就因为抢劫银行的事被抓起来了,事情从此变得一团糟。”
“是李策划的那次抢劫,还找了三个人帮他。他跟本·西格尔的合同是他花钱买断的,他当拳手赚的钱那一次就基本上都花光了。在抢劫的过程中两个人被打死,一个跑去了加拿大,李就是那第四个人。李陷害鲍比是因为恨他对我做过的那些事,那时鲍比不知道我和李经常见面,我们也假装是在庭审上才认识,所以鲍比知道他的事是陷害,但他没怀疑李,只是怀疑整个洛杉矶警察局。”
“李想给我一个家,他真的给了我一个家。他很小心地用自己在抢劫中得来的那份钱,总是提起打拳时存下多少,赌桌上又赢了多少,这样警局的高层就不会怀疑他的生活水平超出他的收入水平。跟女人同居这件事影响了他的事业,尽管我们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居。在去年秋天以前,一切就好像童话一样,可就在你和李成为搭档以后不久,一切都变了。”
我向凯靠了过去,没想到李竟然是历史上最大胆的警察大盗,“我就知道他有胆识。”
凯推开了我,“等我说完你再抒发感情。当李听说鲍比可以提前假释时,他去找本·西格尔,想让他派人把他杀了,他怕鲍比会说起我的事,怕我们的童话故事会被那些真实的、丑恶的事破坏。西格尔不肯,我就跟李说,没关系,说现在我们是三个人了,事实的真相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接着,就在新年前夕,参与抢劫的第三个人出现了,他知道鲍比·德·威特要提前假释,他就敲诈:让李给他一万美元,要不然他就告诉鲍比是李策划的那次抢劫,也是李陷害的鲍比。”
“那个人说鲍比放出来的那天就是李的死期。李敷衍他,接着又去找本·西格尔借钱。西格尔不借,李又求他把那个人杀了,他也不肯,李了解到那个人跟几个卖大麻的黑人混在一起,他就……”
我一下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件事曾带给我大黑字的头版头条,其实这件事本身真的是黑色的,而凯的话就像是新闻标题下面的脚注:“那个人的名字叫巴克斯特·菲奇,西格尔不肯帮李,所以他就找了你。那几个人身上带枪了,所以你们俩算是正当防卫,而且没人调查这件事,你们也算走运。我不能原谅他的事里,这件事算是一件,我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容忍他这么做。枪手,你还想抒发什么感情吗?”
我答不上来,凯替我回答了:“我看不会了,等我说完,你再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为李报仇。”
“这时发生了肖特的案子,李一下陷了进去,有他小妹妹的原因,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原因。他非常害怕,不知道菲奇是不是已经告诉了鲍比,怕鲍比已经知道了陷害他的事,他想去杀了他或者让人杀了他,我反复地求他,想让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没有人会相信鲍比说的话,所以就别再伤害其他人了,要不是那个死了的女孩的事掺和进来,他就能听我的,可是那个案子的线索指向了墨西哥,鲍比、李和你也都去了墨西哥。我知道童话故事就这么完了,它真的完了。”
我浑身发软,想站起来,凯用两只手拉住我的腰带,拉着我坐回去。“不行!我知道巴奇·布雷切特的招牌做法就是退缩,但这次你不能又退缩!鲍比强迫我跟动物在一起,还拍下照片,李制止了。他让我跟他的朋友们做,还用磨剃刀的皮带打我,也是李制止的。李真的爱我,他还想让咱俩在一起,要是以前你不对他那么敬畏的话你会发觉的。我们不能损害他的名声,我们得忘掉一切,原谅他,继续生活下去,我们……”
听到这儿我又退缩了,不想任由凯毁掉三人组里剩下的两个。
* * *
枪手。
同谋。
傻里傻气的侦探,瞎子,竟然不知道自己参与了一场凶杀。
三人童话里最薄弱的一边。
'第112节' 第二十四章(9)
警察大盗最好的朋友,现在是他秘密的保守者。
“忘掉一切。”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都泡在公寓里,把“假期”剩下的时间就这么混过去。我打沙袋、跳绳、听音乐,我坐在屋后的台阶上偷看蓝松鸦蓝松鸦:一种北美洲产的鸟类 (冠蓝鸦),头有羽冠,羽毛主要为蓝色,喜叫,声音刺耳。在房东太太的晾衣绳上栖息。我判定李在“大道—公民”银行抢劫案中犯有四宗凶杀罪,但鉴于他犯下的第五宗杀人案——杀他自己——而赦免他无罪。我想着贝蒂·肖特和凯,直想到两个形象混在了一起,她们俩都与我有密切关系,我想要大丽花,因为我了解她;我爱凯,因为她了解我。
我还重新审视了过去的六个月,一切历历在目:
李在墨西哥花的钱可能是他抢劫来的那笔钱的一部分。
在新年前夜我听到他哭泣,就是在那之前的某一天,巴克斯特·菲奇向他敲诈。
去年秋天,每次我们去奥林匹克体育馆看比赛时,李都去找贝尼·西格尔——单独去找,他是想求他杀了鲍比·德·威特。
就在枪击事件之前,李曾经用电话跟一个线人通过话——据他说是关于小纳什的事,其实那个所谓的线人一直在跟踪菲奇和那几个黑人,所以后来李回到车上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十分钟之后,四个人被打死了。
在我遇到玛德琳·斯普拉格的那天晚上,凯冲李喊:“那多危险啊!”这句话是个预兆,可能她已经预见了鲍比·德·威特的下场。我们一起忙大丽花的案子时,她一直紧张、不安、忧郁,担心李的身体,但奇怪的是并不干涉他疯狂的行为。我那时以为她是因为李过于投入肖特的案子而不安,实际上她是在童话故事的终结篇前面踯躅。
一切历历在目。
“忘掉一切。”
等我的冰箱空空如也时,我去超市买东西。走进超市后我看到一个小孩正在看《哈罗德早报》的当地新闻那一版,报纸的底部有约翰尼·活格尔的照片,我站在那小孩的身后看了看,看到他已经被警察局开除了,原因被粉饰成受贿,在那栏文字的底部,埃利斯·洛的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贝沃·米恩斯引用他的话说:“伊丽莎白·肖特案件的调查不再是我工作的重点——我还有更大的鱼要捕。”我把买吃的事忘在脑后,开车去了西好莱坞。
正是课间休息,凯站在操场的中间,看着一群孩子在玩游戏。我从车里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走了过去。
那些孩子先看到了我,我向他们龇了龇牙,他们笑了。凯这时转过身来,我说:“这次是巴奇·布雷切特招牌式的前进。”
凯说:“德怀特。”那些孩子望着我们,好像知道这会是一个重要时刻似的。凯过了一会儿才发觉,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笑了,那些孩子看到我的牙又露了出来,又笑了起来。“有事,我决定要忘掉一切,请你嫁给我好吗?”
凯面无表情地说:“我们会忘掉所有的一切吗?包括那个死去的女孩?”
“会的,也包括她。”
凯走过来投入我的怀抱,“那好吧。”
我们拥抱,那些孩子喊了起来:“雷克老师有男朋友了,雷克老师有男朋友了!”
* * *
三天后,1947年5月2日,我们结婚了。婚礼操办得很仓促,一位新教的牧师主持宣誓,仪式在李·布兰查德房子的后院举行。凯穿了一条粉色的裙子,没有穿白色,挖苦自己失去了童贞,我穿着我的蓝色制服。罗斯·梅拉德是男傧相,哈里·西尔斯是佳宾。他开始说话的时候还口吃,但我第一次发现,他喝到第四杯酒的时候就好了。我把老头儿从老人院里接了出来,他连我是谁都不认识了,不过他玩得挺高兴——从哈里的酒瓶里大口大口地喝酒,对凯指指点点,跟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音乐跳来跳去。院子里放了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三明治和五味酒,还有其他各种饮料。我们六个人又吃又喝,还有一些经过外面街道的陌生人听到音乐和笑声,也闻声走了进来,加入到我们的行列。到黄昏时院子里已经挤满了我不认识的人,哈里只好又跑去好莱坞大农场超市买来更多的食品和饮料。我解下警枪给那些人玩,凯和牧师跳起了波尔卡波尔卡:一种源于波西米亚,由双人来表演的一种活泼的绕圈舞蹈。。夜幕降临,我还不想结束,所以就从邻居家借来了圣诞节点的彩灯,挂在后门、晾衣绳和李最喜欢的丝兰花树丝兰:丝兰属常绿植物,原产于北美的温暖地带,枝干长而粗壮,开有白花。上。我们在人造星空下跳舞、吃喝,那些星星有红色、蓝色和黄色。大概在凌晨两点时,大街上的酒吧散场了,从投卡德侯俱乐部和马金堡酒吧出来的狂欢者都拥了过来,埃罗尔·弗林埃罗尔·弗林(1909…1959),塔斯马尼亚裔的美国演员,以在电影中扮演虚张声势的角色而闻名。还过来玩了一会儿,他脱下燕尾服,换上我的制服,制服上还挂着警徽和手枪。要不是一场大暴雨从天而降,这场喜宴可能会一直进行下去——我真希望它能一直进行下去。但雨来了,人们在热吻和拥抱中分开,罗斯把老头儿送回了老人院。凯·雷克·布雷切特和我回到卧室去做爱,我没关收音机,想让里面的声音分散我对贝蒂的注意力。其实没有这个必要——她没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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