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桑卓的回应冰冷至极，虽然她自始至终带着面罩，但艾希却冥冥之中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那双眼睛冰冷的目光似乎轻而易举地将自己完全看透，甚至看穿了自己现在是所思所想，几乎要将艾希冻结。
这是丽桑卓的目光。
看见现在的艾希，丽桑卓仿佛看见了曾经的阿瓦罗萨。
她们都是一样的乐观，一样的自信，一样的意气风发，一样的阳光灿烂——在战斗之中，阿瓦罗萨始终能够发现别人的渴望和需要，总是善解人意地提出各种各样的办法，将大家组织在一起。
丽桑卓很怀念那段日子。
三姐妹之中，自己出谋划策；阿瓦罗萨团结组织；赛瑞尔达冲锋陷阵——无论是什么，星灵也好，半神也好，他们不在话下。
那时候，丽桑卓也曾一度相信艾希，相信她的愿望，相信她的说法。
“相信我，丽桑卓。”每次丽桑卓因为计划之中的不确定性而担忧的时候，赛瑞尔达总在抓紧时间、没心没肺地呼呼大睡——而阿瓦罗萨则是会朝她露出微笑，“我们赢定了，因为除了那些混蛋，大家都在我们这边。”
虽然那时候的丽桑卓已经看不见了，但她敢说，艾希的微笑一定比太阳星灵的日冕盾还要耀眼。
毕竟阿瓦罗萨的笑容，曾经是丽桑卓的太阳。
但当丽桑卓“看见”虚空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丽桑卓曾经尝试着向阿瓦罗萨描述虚空的力量，那种无尽的黑暗、无尽的饥饿、不可抗拒的窒息感。
但阿瓦罗萨无法感知到丽桑卓的这种感受，她能够听见丽桑卓心中的惶恐和痛苦，但却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尽力安慰。
最开始的时候，阿瓦罗萨能够抚慰丽桑卓的痛苦。
但虚空注视着丽桑卓，每到晚上，她越来越难以入眠，即使小憩片刻也往往会被无尽的梦魇所惊醒——而习惯了有阿瓦罗萨作为主心骨的情况下，丽桑卓逐渐变得迷茫了起来。
后来，三姐妹真正面对面谈了一次。
丽桑卓竭尽全力，用自己的语言描述着什么是虚空、虚空的力量有多么的可怕。
强烈的不安下，丽桑卓希望弗雷尔卓德联盟能够采取一些相对激进的方式，快速提高战斗力，来应对虚空的威胁。
但这个提议却被阿瓦罗萨所反对——当时的弗雷尔卓德刚刚勉强统一，连番的大战导致弗雷尔卓德人身手战争的痛苦，这种情况下，阿瓦罗萨不同意丽桑卓为了一个“可能”的威胁，而将整个弗雷尔卓德再次拖入战争的漩涡。
（至于赛瑞尔达每次三姐妹开会，她都是阿瓦罗萨的应声虫，这种情况下，她的意见毫无意义。）
阿瓦罗萨始终相信，只要三姐妹一起，没有什么能够战胜——即使是虚空，也不例外。
当丽桑卓还想反对的时候，阿瓦罗萨拿出了臻冰。
三姐妹的作战时分方向的——阿瓦罗萨负责对付虚空的虫族，丽桑卓面对暴躁的沃利贝尔，赛瑞尔达则是收拾没完没了的星灵，而在战斗之中，阿瓦罗萨发现雪人一族制造的臻冰能够对虚空虫族造成严重的杀伤。
所以，为了让丽桑卓坚定信念，阿瓦罗萨拿出了臻冰，并告诉丽桑卓，有臻冰帮助的情况下，虚空并非不可战胜。
这场会议让丽桑卓放心了一段时间——她仿佛又回到了之前充实的生活之中，虽然虚空的黑暗一直存在，但她却再次拥有了勇气和信心。
直到那场战斗。
在有了臻冰作为武器之后，丽桑卓制定了一个计划，主动地寻找了虚空的力量——那只是虚空微不足道的一角，丽桑卓谨慎地将其作为了战斗的对象。
三姐妹一起出动，然后差点团灭。
虚空的力量远比想象之中的更加可怕，在那一战之中，继丽桑卓失明、赛瑞尔达失语后，阿瓦罗萨彻底失聪。
面对着虚空的本体，臻冰虽然有镇定的作用，但效果非常有限！
事情和阿瓦罗萨的预计出现了偏差，丽桑卓陷入更加可怕的迷茫之中，这一次，她终于意识到虚空不是三姐妹可以对付的了的！
阿瓦罗萨开始四处寻求帮助，但无论是奥恩还是艾维尼亚，他们都只能表示爱莫能助，虚空的力量即使是他们也不愿意触霉头。
“即使是世界符文的力量也很难击败虚空。”艾维尼亚的声音让三姐妹如坠冰窟，“虚空不属于瓦罗兰。”
就在此时，虚空联系了丽桑卓。
虚空向丽桑卓许诺了力量，它希望丽桑卓成为自己的先知，将虚空的力量带到弗雷尔卓德，带到瓦罗兰。
为了拉拢丽桑卓，虚空承诺会给予她强大的力量——臻冰的的确确伤到了虚空的一角，而虚空也吞噬了一点点的臻冰，现在，虚空愿意将这种力量慷慨地给予自己的信徒。
面对着虚空的诱惑，丽桑卓产生了不一样的心思。
已知的力量都无法面对虚空，那虚空自己的力量呢？
甚至更进一步的，符文法则的力量呢？
这一次，丽桑卓制定了一个全新的计划，而这个计划并没有跟阿瓦罗萨全盘托出。
丽桑卓接受了虚空的馈赠，并且承诺了会接受监视者们的监视。
而这种馈赠，被称为寒冰血脉。
丽桑卓用谎言骗过了阿瓦罗萨和赛瑞尔达——她声称寒冰血脉是符文魔法的力量，并且在短时间内制造了大量拥有寒冰血脉的战士。
这些战士在使用着臻冰和虚空的力量，他们的出现极大地鼓舞了虚空，甚至让不少虚空的触手伸到了弗雷尔卓德。
就在这时，丽桑卓叫上了阿瓦罗萨，叫上了赛瑞尔达，说服了奥恩，在挖掘了嚎哭深渊后，带领着寒冰血脉，和虚空面对面来了一战。
那一战中，丽桑卓失去了自己的姐妹，但也封印了虚空的监视者，而且成功保住了寒冰血脉。
有了寒冰血脉，丽桑卓就有了动摇符文法则的力量，那意味着，丽桑卓或许能够对抗虚空！
现在，看着面前有些不知所措的艾希，丽桑卓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姐妹。
“所以，还是交给我吧。”丽桑卓对自己的发言进行了最后的总结，“沉重总要有人背负而你，阿瓦罗萨的后裔，你还太过的稚嫩。”
“这个世界，并非是你想象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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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五章 理想与现实（）
艾希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理想主义并非意味着罔顾现实。
所谓理想主义，指的是以理想为指引，制定合理规划，努力将理想变为现实。
丽桑卓的诘问对艾希的理想是一个挑战。
而对于嚎哭深渊下的黑暗之物，艾希也从未掉以轻心。
“保持战斗力并非只有残酷的战争一个办法。”艾希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当弗雷尔卓德的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能够爆发出的力量一定会远大于残酷的单独为战！”
人多力量大在弗雷尔卓德也是说得通的，艾希的反驳依旧有理有据。
“是吗？”丽桑卓不置可否，“你对曾经的战斗有了解多少，你对那潜藏在嚎哭深渊之下的存在又知道多少？”
“我知道它很强大，强大到需要三姐妹合力才将其封印。”
“那你是否知道，它究竟哪里强大？”
“”
艾希答不上来——对于虚空，艾希真的不怎么了解。
虽然事先艾希向努努询问了不少有关于之前三姐妹时期的故事，但其中大多是寓言故事，小部分则是战争史诗，关于嚎哭深渊下的那个存在，几乎没有什么清晰的记载。
艾希只知道虚空很强大。
眼见着艾希陷入了沉默，丽桑卓再次不疾不徐地开口。
“嚎哭深渊下的黑暗会动摇战斗者的意志，在曾经的战斗之中，即使是那些身具寒冰血脉的老兵，都会陷入幻象之中，疯狂地死去，更多的人参与到战争之中，只能导致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丽桑卓没有说谎。
虚空的确对战斗者的意志要求很高，如果人的意志不足，在面对虚空的时候分分钟被虚空所感染，前徒倒戈，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实际上，艾希的理想和计划，真的解决不了虚空的问题。
艾希被问住了！
本来经过艾希的一番言论，不少人都已经开始认同起了她的想法，毕竟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战争狂，如果可以的话，活着是更多人的愿望。
尤其是对于这些上了年岁的长老们来说，活着本身就是最基本的需求——他们经历了岁月，才知晓其中的可贵。
但同样的，越是年长之人，越有责任之感，他们也更知道自己所需要承担的责任，如果嚎哭深渊之中的黑暗真的如丽桑卓所言那还就真的无法走和平统一的道路。
大家坐在一起过好日子固然可以，但如果这样的代价是未来的某一天被屠杀灭绝，那就太尴尬了。
还好，艾希不是一个眼界狭窄的家伙，在微微一愣后，她很快意识到了问题的结症所在。
“但嚎哭深渊地下的黑暗，也不仅仅是我们弗雷尔卓德的责任。”
“我们要立足于弗雷尔卓德，但视野之中要有整个瓦罗兰——我相信无论是星灵还是半神，又或者是其他的超凡者，他们都不会对嚎哭深渊之下的存在坐视不理。”
“就像之前诺克萨斯入侵艾欧尼亚的时候一样，有人会愿意站出来的！”
艾希自认为找到了办法，但丽桑卓却很清楚，这个还稚嫩的丫头已经掉进了自己的陷阱之中。
你可以说为了瓦罗兰，可以说为了更好的生活——但你不应该指望着别人！
“还记得三姐妹的教诲吗？”丽桑卓的声音突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怒意，“我们弗雷尔卓德人能够依靠的，只有我们自己！”
“记住，我们不是怯懦的艾欧尼亚人，当敌人出现的时候一心指望着抽象的和平；我们也不是恕瑞玛人，去给高高在上的星灵做奴才。”
“我们是骄傲勇敢的弗雷尔卓德人，三姐妹战天斗地，才换来了没有任何的神祇敢出手干预弗雷尔卓德的发展，而现在，你却说我们要找其他人，一起来承担我们的责任？”
“我们的责任，我们从来不会推脱——我们不看别人的脸色，那意味着额外的干预！”
“你究竟是不是阿瓦罗萨的继承者？”
诛心的言论让艾希瞬间陷入了尴尬。
一直在努力描绘自己美好愿景的艾希忽略的一些东西——最基本的一点，为什么这些长老们愿意坐在这，听自己说个没完？
因为艾希漂亮？
咳咳，当然不是——不是艾希不漂亮，而是这些长老原因坐在这听艾希的梦想，其原因和艾希的外貌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们愿意来到这做见证者，就是因为艾希是阿瓦罗萨的继承者，她手里有阿瓦罗萨之弓！
没错，阿瓦罗萨部族的战母很了不起，即使在所有部族的战母里，地位也排得上号——但你叫艾希的母亲试试，看看她能不能拉来这么多的长老？
这些人给的不是艾希的面子，而是阿瓦罗萨的面子！
而另外一边，丽桑卓也是“丽桑卓”的继承者（前一个是名字，后一个是称号），这是三姐妹其二的会晤，所以才能够在圣城弗雷尔卓德城进行，所以才有这么多人原因参加！
而现在，艾希却在丽桑卓的引诱下，说出了与阿瓦罗萨教诲完全相反的计划，这怎么能得到别人的同意？！
弗雷尔卓德精神是什么？
中耳一点说，叫“我命由我不由天”，弗雷尔卓德人可以尊重强者，但他们从来都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奴才，也不会看任何人的脸色！
这才是弗雷尔卓德！
现在，当艾希提出可以拉上其他的超凡者来对抗虚空，这些长老又怎么可能接受！
一时之间，见证的长老们开始议论、甚至鼓噪了起来——别看这些老头子老太太个个六七十岁起，但在弗雷尔卓德，他们依旧喜欢动手胜过bb！
眼见着不少人已经有了找武器的趋势，艾希终于意识到问题了。
而更麻烦的是，艾希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丽桑卓把话题引入了一个艾希不了解、准备不充分的领域，而艾希则是在丽桑卓的引诱下，说出了过于激进的想法，这下前面描述的种种愿望全都变味了。
本来是追求和平安定，现在完全成了懦弱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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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神棍vs神棍（）
艾希陷入了困局，而罗德也有些尴尬。
没办法，罗德一直在注意着丽桑卓的言语——但他虽然察觉到了问题，却没有办法直接出言提醒。
因为艾希的话几乎是脱口而说的，提醒是来不及的。
那怎么办？
罗德默默叹了口气——我不是真的要坑你，是你自己挖了坑啊。
“谁说得到帮助的方式只有请求——我们可以寻求交易！”在法术伎俩声音洪亮的帮助下，罗德的话清晰地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耳朵里，“三姐妹不得不孤军奋战，那是因为瓦罗兰除了弗雷尔卓德之外，完全是一片蛮荒——但现在，我们完全可以和其他势力达成交易，各取所需，毕竟三姐妹从未说过公平的交易也是禁止的，对吧？”
丽桑卓没有转头，但罗德却微妙地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这种感觉，就像是那些牧师的思维窥探一样，让人感到恶心。
当然，也只能让罗德感到恶心而已。
在丽桑卓的“视野”里，其他人的喜怒哀乐都算是一览无余的，即使是艾希也能看个大概——但罗德却仿佛是一个元素生物，根本没啥思维和情绪可言。
没错，罗德有自己的思维和情绪，但他会将自己的思维和情绪完全地掩藏起来，这早就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丽桑卓面罩之下的眉头已经蹙起，眼镜上的伤口给了她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而对于丽桑卓而言，这种疼痛只能让她更加清醒。
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毫无疑问的。
丽桑卓之前曾经打量过周围的人，但她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罗德，现在真正注意到罗德的存在，丽桑卓却发现自己无法看穿，这让丽桑卓升起了一份强烈的警惕之心。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开口？”
“我？”罗德的鸦羽大氅将他整个人的身体都完全包裹了起来，兜帽下的面容也根本看不清楚，“我不过是一个阿瓦罗萨之歌的聆听者，弗雷尔卓德命运的见证者而已。”
显然，罗德没有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甚至有些答非所问的意思——但配合着法爷独特的气场，却偏偏有一种命运见证者的味道。
“故弄玄虚。”丽桑卓直接开口，“藏头露尾，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家伙，还敢自称是见证者？”
“见证不需要眼睛，更不需要现身。”
“那你见到了什么？”
“我见到了蠢蠢欲动的虚空，见到了张牙舞爪的监视者，见到了弗雷尔卓德命运的变革”
罗德对答如流，言语之中满有一种机锋的味道，明明在打马虎眼，缺额偏偏给人一种“我啥都懂”的感觉。
当然，都是千年狐狸精，丽桑卓轻而易举地看出了罗德故弄玄虚的意味，但碍于自己的身份特殊，难以直接戳穿——她又不是脑子一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