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坂永人明白自己的错误了。
他一厢情愿地认为,曼陀罗花的毒素因为只是具有麻痹作用,应该不会如附子草般那么轻易被发现,但他却忽略了对方原来的身份。
——维尔克拉克·奈普林斯菲尔德。
时计塔魔药系曾经的高材生。
是自从狼头草被肃清至今,唯一发现它的二人之一。
对方在魔术上的成就,或许寥寥,但对于药材的研究,绝不是永人所能媲美的。
但这还不算什么,因为狼人还没有说出它的重点——
“而最最关键的是,你错判了两件事。一件是对于狼人来说,曼陀罗花不是毒药,相反,它能导致狼人的狂暴。而第二件事……和一个自小生活在郊外,一生都在逃亡中度过的人比隐藏踪迹……你,还差得太多。”
这句话说完,远坂永人便感到了莫大的危机。
仿佛飞扑过来一样,狼人的爪子撕开了永人所匿身的草丛,流着腥臭口涎的大嘴狠狠地咬了一口。
没有什么快的过狼人的袭击,远坂永人一样反应不过来,他仅仅能做的,便是迅速地闪到一边,躲过了狼人的咬合。但下一刻的爪子,仍旧把他的衣衫撕得粉碎。
“这个可恶的野兽……”
远坂永人掏出两块红色宝石,动用魔力使其中蕴含的力量化作了火焰。一个个庞大的火球在永人周围旋转着。他没有用它实施攻击,因为火球的速度远远比不上狼人的躲闪速度,他只是将火球变成一块火色帷幕,紧紧护住他的周身。
这样一来便没事了吧。
远坂永人喘了口气,然后赶紧向着一边跑去。
即使火幕可以护住自身,但自己只要魔力耗尽,那么依旧只是狼人的盘中餐。
逃、逃、逃。
逃到哪里,远坂永人也不知道。
但这是他目前所能做的,唯一的选择。
Act 3
Act3
是狼人。
虽然还不曾亲眼见到,但光是听见从四周传来的,因巨狼的游荡而摩挲树叶的声音,就足以令在场的两个人心脏砰砰乱跳。
仿佛北欧神话里的魔狼,拥有着魔术师的智慧和丛林的敏锐直觉,这等可怕的野兽,正在暗处摇摇紧盯着他们,随时随刻都做好了猎杀的准备。
而卫宫弦见和玛奇里两个人,由于事先没有做好丝毫的准备,他们只能呆在原地保持屏声敛气,以搏得一线生机。
该死……不是说对方呆在康沃尔的森林里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玛奇里小声地嘀咕一句。狼人的突然出现打断了他的计划,以至于现在他是如此的被动。在完成了猎人到猎物的转变,玛奇里渐渐感受到了一种不受掌控的愤怒和恐惧。一直以来,不管遇到什么敌人,他都能凭借自己周密的计划来达到目的,但如今突如其来的一切毫不客气地证明了“计划不如变化”这一真理。
看来自己实在是太依赖于自己的智慧了。
玛奇里内心这样苦笑道。
但终究,玛奇里经历过大风大浪。虽然依旧怀着畏惧之心,但他没有丧失最基本的战斗力。没有什么能比虫魔术更令他相信自己的了,即便丛林是对方的主场,他也未尝没有一战的想法。他坚信,即便是狼人,在面对无穷无尽的虫海,也会吃亏。
然而与他怀着同样目的而来的卫宫弦见,却只能抱着头躲在小树丛里痛哭。
卫宫弦见这次是真真正正地感到了后悔。
就像是被怪物用一张大嘴咬碎,卫宫弦见感觉到自己的生活被彻彻底底地扭曲。
离开了优渥的生活,离开了导师和同学,褪去了时计塔的光环。这个魔术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残酷千倍万倍。像他这样天分的人,在上千年的历史里,不知早夭过多少。若是一直抱着幼稚而天真的想法,那么只会成为那滔滔江河底下埋葬的一员白骨。
这次的经历,就完美地为魔术重新做了一个诠释。
狼人就在自己的附近。说不定就在自己的身边,说不定嘴巴就放在自己头上,就等着咬合地那一刻。
越发这样想着,卫宫弦见就只能觉得恐惧,身子被这种惧怕感所笼罩,完完全全动不了。
丧失了战力了啊……
玛奇里看着卫宫弦见,冷冷地一笑。
没有谁比他更知晓魔术的黑暗。也正因如此,他对所谓的魔术名校时计塔,以及那些夺得时计塔王冠位的优秀生员一直持着不屑的态度。没有经历过实战,没有体会过魔术真正的阴暗面,仅仅只是呆在大英博物馆里,享受着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然后悠闲地享受一个下午——这样的魔术师,完全就是被摘取了爪牙的野兽,放在笼子里好吃好喝供着,看起来很美,但到了出笼的那一刻,即使是比他身躯小多了的小虫子,也会畏惧。
但这都是来自那位可怕的“院长”的指示,即使身为三原色的玛奇里,也无力改变。
玛奇里自然不止一次怀疑过他的指令。那个呆在魔术协会的最神秘处,一直闭门不出的最强大的男人,用这种如同圈养一样的方式对待那些优秀的生源,完全看不出半点利于魔术未来的地方。
在玛奇里看来,像维尔克拉克这种为了追求力量而走上非人之路的叛逆魔术师,反倒是符合他心目中的魔术世界。
因为他本身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但他又与维尔克拉克有着不同之处。他虽然委身于黑暗,极力追求那些强大的力量,但他的本质却是无可玷污之白。他一心向善,追求力量也只是为了更好地施行善行。而像是维尔克拉克这样的,追求力量倒不是罪,他的罪过就在于他没有立场。无论是为了“善”而杀人,还是为了“恶”而杀人,他们本身都是有着立场的。但像是维尔克拉克,他的杀人也好,追求力量也罢,全都是为了自己存活。他会杀好人,也会杀坏人,他什么人都会杀,只要他们阻挡了他的路——这样的人,若是弱小时倒也没什么,但一旦有了力量,那就会成为最大的不稳定因素。
他可能会成为救世主,也可能会成为灭世的恶魔。这两种不同的分支已经不是人力所能操控,而是他今后的经历所决定的。
这样的结果,这样的人,自然不是玛奇里所想要的。
他更想要的,是个一定善的人,而不是可能善的人。
既然确定了对方潜在的威胁性,玛奇里自然不会放任他的成长。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接的任务,封印指定者也不是以往那些恶贯满盈的人。
玛奇里吹了口哨子。
顿时,无数的飞虫从潜伏的树叶底下出来,扇着一对小翅膀“嗡嗡”地开始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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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地面的各种甲虫和蠕虫,也从土里钻出来。
通过虫之眼,玛奇里能够看到狼人停了下来,无数的虫子已经把它围得水泄不通,只等着他施发攻击号令的那一刻。
“虫魔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来自被围住的狼人,一个则是被黯淡的火焰所包围着的狼狈的男人。
“你的帮手?”
狼人红着双眼,看着男人道。
“如果是倒好了。”
男人苦笑道。他本来穿着一身高贵的西装,但在不断地逃亡中已经成了乌黑的抹布。本来修整好的头发和胡子也邋遢地批了下来,像是古罗马人。
“能号召虫子的魔术,应该就是大名鼎鼎地虫魔术了。如果我没有猜错,您就是魔术协会给予青之称号的魔术师,玛奇里·佐尔根大人?”
即使是在这种时候,男人似乎也极力保持着优雅。他先是整了整头发、衣服,然后用着古典的德语对着玛奇里道。
玛奇里有些不快。
对方看上去应该是名门出来的魔术师,举手投足都带着优雅的风范。虽然同样是出身名门,但玛奇里的性格更偏向于自我,而且他的优雅是深深刻入骨髓中的,即使做些豪放的举动,凭借佐尔根家族优良的基因,也有种别样的魅力。是以,魔术协会对他着迷的女魔术师可不在少数。
但那个男人,他的优雅则更多的是流露于表面,他对任何人都客气,因为那是出于礼貌。他比任何人都从容,因为这是他恪守的贵族守则。这样的人正是玛奇里所不喜的。
更何况从那生硬的德语来看,应该是才学没几年。只不过为了优雅的风范,而故意这样说的。
“不必客气了。我就是玛奇里。你又是哪位?”
玛奇里用英语道。
“啊啊,我竟忘了自我介绍,正是不好意思。我名叫作远坂永人,来自远东之地。目前是远坂家的家主,冬木市灵脉的管理者。我虽然只是魔术协会边缘的一员,但也曾听过大人您的大名。我的老师,宝石翁基修亚·泽尔里奇·修拜因奥古曾多次向在下提到过您。”
远坂永人也用英语回复道。
玛奇里皱起了眉头。
对方的老师,竟然是那位魔道元帅。
在魔术协会的人都知道,那位掌握着第二魔法的魔法使,拥有着不输于死徒之祖“朱月”和魔术协会那位“院长”力量的老头,曾向魔术协会允诺招收三个弟子。
但一直以来,凡是成为他弟子的人,似乎都像是受到诅咒一般,从没一个能活着出师。不管是来自拥有上千年历史的魔道名门子弟,还是曾经得到三原色称号的魔术逸才,都没能摆脱这个厄运。由此,魔术世界还产生了一个真理:成为泽尔里奇的弟子,等同于成为废人。
但这个真理就在几年前被打破。
在任何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那位魔道元帅据说出了一趟远门,到了一个魔术还未触及的小岛。在那里,他收了一个徒弟,并且将当地的灵脉委任给那个徒弟。
这个消息自然是引发了魔术世界一个大浪潮。
在无数次经历失败后,没人再敢拜泽尔里奇为老师,甚至在他们看来,没人有资格有能力成为他的弟子。但仅仅是一趟远门,泽尔里奇便收了一个弟子,而且对方据说还活的好好的。
这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由此,魔术协会的人们纷纷展开猜测,其中引起最大反响的,便是有人认为,那个弟子一定是具备着超乎时计塔所有人的资质。
这个猜测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甚至有段时间甚嚣尘上。就连那些深居简出的老怪物,包括一直闭门的院长,也派了辅佐巴瑟梅罗过来询问。
但这不过是场闹剧。
泽尔里奇被逼着无奈,只好告诉了实情。原来那个弟子不过是出于善念,在他旅途中替他付了住宿的费用。以此作为报答,而帮那个少年指点了一下。也就是说,泽尔里奇当时并不是以魔法使的身份,甚至不是魔术师的身份收的弟子,仅仅只是“教了一点”的程度,类似于平凡的门生。如果非要比喻的话,大概就类似于讲堂上的老师与大礼堂中某一个学生这样的关系。
虽然并没有亲自教导多少,但即便是这样,远坂永人可是的的确确接受到了泽尔里奇在宝石魔术上的研究,哪怕是自学成才,也算是继承了他的衣钵传人。
也就是说,“远坂永人是泽尔里奇的弟子”这个身份,是没有任何的疑问的。
也正因如此,明明跟敌对的圣堂教会有着扯不断的关系,但在魔术协会也依旧吃得开,冬木市的灵脉也因为这个身份而轻易地收入囊中,而不是成为别的豪门大户的盘中餐。
那么,那个曾经轰动一时的泽尔里奇的弟子,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玛奇里打量了对方几眼,嘴角露出了一丝玩味的笑意。
这个男人的天资,真的算不上好,但不过运气似乎好了些,竟然由于一个善念,而敲开了魔术世界的大门。更是因为其师傅的身份,而成为魔术协会极其受欢迎的一员。
貌似相比之下,明明具备着天赋的玛奇里,前半生在囚禁和敌视中度过,后半生又为魔术协会卖命,两人的际遇真可谓是天差地别。
“哈哈,原来是那位大妖术师和那个泽尔里奇的弟子么!我可真是幸运啊……能补充很多的魔力了!”
名叫维尔克拉克的狼人笑了起来。
腥臭的口涎留在了地上,狼人的前爪开始不住地刨着地面,巨大的头颅仰天长笑,猩红的眼眸中映着两人的影子。
“你认为你能战胜我?”
玛奇里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禁不住笑了起来。
“为什么不能?你的虫子,可都是普普通通的虫子。光是想要撕开我的皮毛,就得还一会儿功夫!而以我的速度,足以在它们把我覆盖前咬死你们。”
没有任何的夸张,狼人只是在复述着事实。
玛奇里的眉头皱了起来。的确,自从上一次的战斗之后,自己所饲养的刻印虫和淫虫等等,数量都已经降低到了他所不能承受的界点。虽然虫子的繁殖率非常之高,但不到那个时候,玛奇里还是不想肆意将自己辛苦培养的虫子们用光。所以这次,他尽可能地动用了普通的虫子。但这对于一个狼人,哪怕是魔术师,都是极其有困难的。
只能靠数量,但这玛奇里自己也没多大的把握。
只能这样了。
玛奇里冷笑一声,正欲发出号令——
然后,就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所打断。
“这里,怎么那么多的虫子?”
玛奇里猛地回头,看到一个身影。
浑身素白,神情冰冷而高贵的娇弱少女,站在离自己的不远处,静静地扫视过虫海。仿佛是冰雪塑造的人儿,也仿佛是来自天界的纯洁天使,她身上没有半点被尘世沾染的痕迹,只有一片空灵和纯净。
此时此刻,无尽的漆黑的虫海,临近日暮的橙色余光,以及那悄然独立的冰雪少女。此情此景,深深地印在了玛奇里的脑海里。
——他今后,也永远不曾忘记。
Act 4
Act4
魔术的本质是黑暗的,是残酷的。
这条真理,里姿莱希·羽斯缇萨·冯·爱因兹贝伦在被幽禁很多年后才晓得。
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她已经丧失了接替爱因兹贝伦家族魔术刻印的权利,整天面对着服侍她的人偶艾莉西亚,沉溺于炼金术的研究。
她并不恨他的哥哥,她恨的是这个冰冷的山城,和阴暗的魔术世界。
然而有一天,禁闭室的大门悄然打开,一群白胡子白袍子的长老笑脸相迎。他们是邀请羽斯缇萨接替爱因兹贝伦家族的魔术刻印,继任下一任的族长的。
“那么,我的哥哥呢?”
羽斯缇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如果您是在问奥利维尔大人的话,那么真是太遗憾了。拥有着常人难以匹及的天赋,无论是智慧还是能力都远远超于以往先辈的奥利维尔大人,不幸地离世了。”
虽然嘴上说着的是悲伤的话,可那位开口的长老脸上没有丝毫的悲容,相反,在他心底还有着那么一丝丝的暗喜。
自从那位奥利维尔大人继承家族,便开始了对长老们的严酷镇压。有不少的长老仅仅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被摘取职务,成了族内一名名普通的老魔术师。不仅如此,在他就任期间,整个长老团体的利益都被他狠狠地割下一块,谋求私利而提出的议案也被毫不犹疑地驳回。
这已经是在对整个长老团宣战了。
但是,一直以来操控着爱因兹贝伦幕后大权的长老们,却第一次处于下风。奥利维尔的魔术天赋不行,但他的手段却是无比的精明。通过巧妙地设置内应,在长老们之间制造矛盾等等手段,已经使整个团体分崩离析。而当这群长老们意识到这点时,已经晚了。奥利维尔已经手掌大权,再不是他们轻易所能够撼动的了。
没人可以夺取爱因兹贝伦的大权!
怀着这种想法的长老们,终于露出了隐藏的獠牙。
一个神秘的魔术师从远方而来,受到长老们的雇佣,来暗杀那个年轻的族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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