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终于出声了,但是那轻佻的语调令莳田京子毛骨悚然。
几乎是下意识的,莳田京子想要转身逃跑。
但是她刚刚迈出一两步,却发现自己的嘴巴被身后的人捂住,而那个人轻轻一拽,便把她拉倒在了地上。
“玛奇里。”
那个男人只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莳田京子便彻底安静了下来。
◆
“羽斯缇萨——”
出于对Master的关心,Saber终究是忍不住出声道。
很显然,在和玛奇里商谈过后,她的Master便变得越发不对劲起来,经常出现了神情恍惚的状况,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但又好似不是那么一回事。
“Saber酱,这么多天了还真是抱歉呢。”
“额?羽斯缇萨?为什么会突然向我道歉?”
Saber因为突如其来的道歉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羽斯缇萨轻轻挽起垂落耳边的发丝,眼角微微流露出一丝哀伤,她静静地凝视着少女,嘴唇轻抿。
“Saber,终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羽斯缇萨,这不是事先就说过的吗?在圣杯降临的那一天,我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看着Saber淡然地笑,羽斯缇萨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眼前的这个少女是她的Servant,虽然本质上不过是一个投影,名义上是她的役者,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把这个少女当做一个人偶。更重要的是,为了玛奇里的胡言乱语,为了不存在的避嫌行为,就早早地让Saber去死,这显然也是不公正的,即便是Saber不久后就会死去,也不应该剥夺属于她的短暂日子。
她曾做过一个令她差点哭出来的梦。
眼前的少女,其实一直都很柔弱。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可是连一只鸡都下不了手。但是,出于憧憬查理曼的荣光,少女甘愿放弃了自己的女儿身,放弃了自己柔弱的一面,拿起了宝剑,穿起了战袍,骑上了骏马,奔向了战场。
而在第一次的战场上,少女便遭遇了层现叠出的挫折。
冰冷的河水里荡漾着令人触目惊心的血红,高天之下,阔土之上,两军的士兵都混杂在了一起,根本分别不出来谁是谁。幸存的战士们都狂吼着挥舞着大刀,在刀光剑影之中,人们的头如砍草一般倒下。食腐的秃鹫在灰暗的高空盘旋着,兴奋地尖叫着。纵横数百里,血腥味冲天而起。
即便是拥有着超越了许多男人的武力,属于女孩的本性也让罗兰差点吐出来。鼻腔里满是那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而视界里,也尽是血红与尸骸,生命在这一刻显得比杂草还要卑贱。身处其中的她禁不住哭了起来,利刃也从手中滑落。
这一刻的她,只想着远离战场,活着回到故乡。
这个时候,她的远房亲戚查理曼大帝厚重的大手慢慢抚上了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轻轻地擦干了她的眼泪,然后漠然地看着前方杀戮的战场,操着他那沉重而又平稳的语气开口说着话。
“罗兰——现在懂了吗?这就是战场的残酷。在这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男人与女人之分,更没有战士与平民之分。每个人都是战士,即便他以前从未上过战场,从未拿起了武器。但是,在这里——不管他们以前是木匠,是铁匠,亦或是面包店的师傅,在这里他们就这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拿起武器,站上战场,杀死敌人,保卫国度。”
“在这里,眼泪可不能杀敌,能杀敌的只有武器。而作为战士,最最不能丢掉的不是生命,而是自己的武器。”
查理曼弯下了腰,慢慢拾起了这把刀刃,然后将它小心地放在了少女的手里。
“你当初向我要求要成为我的扈从,我一开始并不答应,原因就是这样。如果你认为是我对了,那么你就继续这样呆着吧。在我的营帐里,还不至于有敌人攻进来。但是这样的话,你第二天就给我回去吧。回到你原来的地方,脱下战袍,交还兵刃。你是个很美的姑娘,很多人会喜欢你,你可以挑选其中最优秀的一个和他结婚,生下一个最勇敢的武士。”
“但是如果你要证明我错了,那么就请你拿起你的武器,上战场,给我杀死挡在面前的敌人!”
少女停止了哭泣,虽然还在抽噎,但是她的目光中已然多出了之前所没有的坚毅。
锋利的刀刃被细嫩的小手紧握,虽然它很重,虽然它粗糙的手柄咯得她的双手生疼,但是她已然紧紧地将它握在手中,然后,她冲出了营帐。
巴斯克人与法兰克人外貌上的些许差异,成了划分敌我的最佳道具。少女手握着利刃冲进了人海当中,只要看到一个巴斯克人,少女便会挥舞着刀刃,如死神之镰一般收割敌人的性命,渐渐地,渐渐地,整个战场仿佛都成了少女的血之独舞。
少女身上那好闻的、属于故乡午后阳光的味道已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则是铁与血,冰与火的滋味。
查理曼大帝眯起眼睛,远望着少女骁勇的身姿,亦不由得为之吸引。
圣骑士罗兰,这才真正登上了历史的舞台。
但是,她还是个孩子啊,而且还是个女孩子。她从未尝试过装扮,更加不曾有过爱人,她到死也不明白母爱的伟大,也不明白身为人妻的幸福。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变,这个纤细的女孩已经偏离了她应有的轨迹。
或许是出于同性的缘故,亦或是同样身为被命运操控的对象,羽斯缇萨从这个女孩身上所看到的,除了是那个倔强不屈与柔弱纤细并存的少女,更重要的还是自己的投影。
她没有办法早早地牺牲这个少女,因为她疼惜她。
“Saber——陪我逛街吧。”
羽斯缇萨的脸上重现出许久未曾出现了的愉悦笑容了。
Act 66
Act66
“格弗斯·安大列,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他是一把极为锋利的剑,既能伤人,却也能伤到自己。”
迎着远坂永人有些玩味的眼神,Assassin轻咳一声,然后朗声说道。
“这又是怎么说呢?”
“毕竟根据我们手头上的资料来看,格弗斯曾经是玛奇里的搭档,先不说两人的亲密程度,即便是一般,那也总比我们这些外人要来的亲近。但是格弗斯却选择了站在我们这边,这充分说明了格弗斯是一个不讲情的人。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在他心中衡量的便只是利益。跟这样的人合作,意味着我们很有随时都有可能会面临被反捅一刀的局面。”
远坂永人微微眯起眼睛,食指弯曲微微敲打着桌面,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对付一匹不受控制的马,首先是要做好缰绳,勒住烈马的脖子,防止它暴起伤人。另一方面,我们也要准备好上等的饲料,让烈马心悦诚服地替我们办事。但是如果这匹马还是那么烈,那么我们就只好以暴制暴,用锥子让他臣服。”
“真是一个非常棒的答案啊,Assassin。不愧是曾经意大利的君主,虽然没有古之大帝的那种英勇,但是你的智慧能让人为之倾倒。在失去了以魔力操控**的能力之后,你却依然能凭借你的智慧让我成为最后的赢家。”
“谬赞,Master。我的智慧为您所用才是我的荣幸。”
Assassin微微弯曲着身子,半鞠了一躬,完美地像个贵族。
然后只有在低头的那一刻,Assassin的嘴角才露出了一抹由衷的笑意。
自从上次为远坂永人出谋划策,Assassin的机智便引起了远坂永人的警觉,虽然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提防的举动,但是他的日常行为却已然发生了改变。
首先最明显的,便是远坂永人已经开始养成了遇事先询问Assassin的习惯。但这绝对不是出于倚重或是其他什么,而是一次次的试探。远坂永人的目的很简单,他想要确保Assassin的智力并没有超过他太多,一旦超越了那个界限,那么便只会引起他的警惕。即便是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行为,也还是会被当做潜在的敌人加以提防。
但在这一次次的试探当中,Assassin都能如鱼得水。
其次就是远坂永人也再也不让他倒茶了,原因自然是怕他下毒。但是很显然,远坂永人的戒心实在是来的太晚了些。当那一次混合着**“坎特雷拉”的茶水被他喝下去的时候,那份**便残留在了他的肚子里,如果Assassin有想要毒害他的想法,那么只要心念一动,这些**便会瞬时发作,将他彻底变成一具尸体。
是的,所谓的无法运用魔力的限制其实根本就不存在。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专门为远坂永人而设置的谎言。
真实的情况是,虽然Archer拿斗战神之火烧伤了他的手臂,并且的确有些许的火焰残留到了他的体内,但是在Archer被袭杀之后,那些火焰便也成了无主之物,再没有烧灼的意识。而借助一种名为“百般精通”的技能,Assassin很顺利地便接受了这些火焰,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Assassin的技能除了魔药“坎特雷拉”以外,还掌握着操纵斗战神之火的秘诀。
但是这一切,Assassin并不打算如实告诉远坂永人。
在暴露自己的智慧之前,Assassin便想到了让远坂永人对自己降低警惕地方法,他巧妙地操纵火焰将自己的伤势恶化,并且编出了一套不能运用魔力的谎言,但是实际上,即便驱使斗战神之火会导致魔力的大幅度输出,这也将意味着Assassin再也非以前那个废柴所能媲美。
而在远坂永人的眼里,他现在便已经成了一个连魔力也不好轻易使用的废物了。
那么当那一刻降临,等他在知晓自己的实力后绝望的死去,他的脸上又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全身的细胞都要沸腾起来,Assassin嘴角微勾,开始在心底暗自祈祷那一刻地早早来临。
但是他并没有得意忘形,谨慎永远是他的处世之道。他小心地收敛着真实的情绪,然后露出了极其谦卑与恭敬的神情。
“还有什么吩咐么?远坂大人?”
“不了,并没有什么了。”
“那我就先离开这里了。”
Assassin极为优雅地欠身说道,然后直起身子,慢慢地退出房间。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远坂永人沉吟一声,然后举起右手,微微一振,远坂工坊的门便立刻自动关上,就像是有一阵风把它吹上一般。远坂永人的左臂一抖,一枚鲜艳的红宝石便顺着他的袖子滚落到了他的左手上,他用力捏紧这块宝石,通过宝石的魔力环流,串联了房间四角处的宝石,由此形成了一个以房间为基础的结界。
虽然时间过于简短,不可能制造出什么强大的结界,但是完全可以隔绝声音的传递,让外面的让根本无法探知里面的动静。
远坂永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慢慢面朝着沙发,轻声道着歉。
“抱歉啊,Lancer,让你久等了。”
他慢慢地踱着步,走到了书架的边上,然后食指点中一本,轻轻地将它从书架上取下,接着便拿着它又走到了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是《使徒行传》。Lancer,让我们继续我们的问难吧。”
◆
几乎是刚刚走到磨水屋的外围,玛奇里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虽说磨水屋是个并不算热闹的艺妓所,但是也不至于冷清至此。门外没有一个恩客过去,也没有侍童的招待。紫若丸虽然是个年纪很轻的孩子,但是一向都很勤劳,绝对不可能无故旷工。
更不用说那总是会等着他的到来,笑容极其甜美的莳田京子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是反常到了极点。
在意识到这种情况之后,玛奇里没有半点犹豫,立刻便冲了进去。
但是令他失望的是,整个磨水屋都成了空荡荡的一间,仿佛根本就没有人居住。整个房间回荡着他的脚步声,宛如一位幽灵在飘忽。
难不成,关于磨水屋的一切只不过是自己的空想?
这个疑问刚刚浮上心头便被玛奇里否决掉了。在磨水屋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真实,而那个笑容甜美,声音婉转动听的芸者莳田京子,也根本不像是自己虚构出来的存在。虽然嘴上从来不说,但是这个少女在他的心上却占有很重要的位置。
既然这群人都是真实存在的,那么为什么现在什么都看不到?如果是魔术师,那么为什么一点魔力痕迹都没有残留?对魔力极其敏感的虫子们几乎全部都温顺地躲在他的袖子里,根本没有半点骚动,这完全不像是魔术师刚刚来过的样子。
那样的话……除了那个家伙,玛奇里就在也想不到别人了。
“格弗斯·安大列——你这个牲畜——”
玛奇里冷哼一声,袖子猛地一震,所有沉睡在他手臂上的虫子一个个全部苏醒过来。先前出于防范于未然的打算,玛奇里在之前与格弗斯偶遇的那一刻便让虫子们记住了他的味道,没想到现在就能派上了用场。
“去寻找他们!我的虫子们——”
密密麻麻的虫子瞬间从他的手臂上飞舞而起,带着连成一片的嗡嗡巨响,如同遮天蔽日的乌云一般升腾而起,然后迅速散开,向着四面八方飞涌而去。
玛奇里闭上了眼睛,借助虫子的感知,一个无比清晰的路线图开始在脑中绘制出来,而通过这张图,玛奇里迅速捕捉到了他所要找的点。
是港口!
几乎是一瞬之间,玛奇里猛地睁开眼睛,然后冲了出去。
◆
“这个怎么样?”
“羽斯缇萨——!”
“还是这个更好些呢?”
“羽斯缇萨——!!”
“果然看起来还是那个更好些呢!”
“羽斯缇萨——!!!”
“恩?怎么了?”
站在浴衣店的门口,正浏览着店内五颜六色的衣服而显得兴致冲冲的羽斯缇萨循声回过头望去,却看到Saber一张气鼓鼓的小脸。
“羽斯缇萨——你今天好像很不对劲啊?明明刚刚说的话还是那样的沉重,现在就变成了逛街?还有为什么你能够这么开心啊?!”
“啊,那自然是因为这里的浴衣实在太漂亮咯!Saber?想不想也来一件?”
“诶!?我……我还是不要了吧……”
“不要害羞嘛。”
“这不是害羞!”
不管怎样,在羽斯缇萨的插科打诨下,Saber的气也渐渐消了,只是她还是并不明白,羽斯缇萨为什么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结果在羽斯缇萨的强烈要求之下,Saber还是忍不住好奇买了一件。
但当她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很奇怪的男人堵住了路。
那个男人穿着宽大且一丝肌肤也不露的衣服,头上则是戴着一个铁面具,看上去尤为吓人。
“先生?”
羽斯缇萨有些好奇地凑上前。
“等等!羽斯缇萨!”
Saber第一时间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然后双眸冰冷地紧盯着面前的这个男人。虽然还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这个男人却带给她油然而生的危机感。
“羽斯缇萨·里姿莱希·冯·爱因兹贝伦小姐是吧?”
这个怪客操着奇怪的嗓音说道。
“你是谁?”
“我想请你走一趟。”
“你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鄙人的姓名是格弗斯·安大列。至于我的目的,不过是想验证一下在玛奇里的心中,到底谁才是最最宝贵的。是他的嫂子,那个芸者,还是你。”
格弗斯·安大列慢慢摩挲着双手,隔着那层铁面具,他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不浪费时间了,爱因兹贝伦小姐,我希望你能乖乖地束手就擒。”
“如果我说不呢?”
“那只好对不起了。”——————————————————————————————PS:嘛嘛,鄙人最近在拼命地追求知识,追求爱情,追求名气,追求金钱,追求友谊,追求人生的伟大理想,所以更新什么晚了些还是怪时臣吧→_→当然怪怪永人也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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