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玛奇里君。”
莳田京子将盘子放在了地上,然后走上前去拉开了庭院的门。粉嫩绚烂的樱花在庭院里开的正灿烂,一阵清风吹过,小小的花瓣便随着风的轨迹飘入了房间里,落在了还摊开的棉毯上。
“你的名字……是……”
“莳田京子。”
“不好意思,昨天的记忆里,你似乎是陪着我的吧?”
“是的哦。”
“那么这血迹……”
莳田京子扑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抿着嘴角甜甜的笑。
“这个啊……没什么的哦,只是在拉扯你衣服的时候,被你衣服里的虫子咬了一口呢。”
玛奇里这才发现,莳田京子的食指上包着一层纱布。
“哦,是么。”
说不清楚是为了什么,玛奇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看了一眼那个伤口,想起了自己豢养的无数种虫子,不禁微微蹙眉。
“那个……咬你的虫子,是什么样子的?”
“大概是……黑壳硬背的吧。”
“是那种的话,那就没关系了。”
“那么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恩。”¨wén rén shū wū¨
莳田京子双手捧着盘子,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倒退着离开房间,然后拉上了纸门。
当门隔绝了房间与外面,玛奇里的视线再也看不到莳田京子的时候,莳田京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而她的眼角,有晶莹的泪流下。
Act 59
Act59
实际上,自这场惊天动地的魔术师战争打响的那一刻,并非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对它一无所知。但对于那些深藏于日本岛国的退魔师、阴阳师和僧侣来说,他们的目的只是为了保卫这片土地,保卫好天照大神的后裔。而这由纯魔术师组成的战役,也并非他们所管辖的范围之内。
当然,无论这群魔术师们造成了多大的破坏,也总归要有人能够摆平。这个职务很不幸就落到了本土魔术师的手里。无论他们情愿与否,当作为战役仲裁人的宝石翁泽尔里奇公然拔下了一家神社,并且毫无阻碍地进进出出的时候,他们也只能无奈地咽下苦果。毕竟在这片还未文明开化的土地上,绝对的实力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
但是世界上总归会存在例外,当一名名叫禅城早的少年游学归来,踏足这片土地的时候,他便察觉到了不对。
先是天空之上出现了各色的光,再是中央公园莫名的起火,后来又是码头连绵不绝的大火,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昭示着冬木的不同。
见多识广的禅城早,便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在冬木,禅城的故乡,这里正栖居着好几位邪恶的魔术师们,他们视人的生命如无物,肆意地试验着他们的新魔术。
如果是在其他地方,禅城早可能根本不会去管,但是这里是他的故乡,而那些人,又是他的同胞。
所以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彻查这件事,并还逝者一个公道。
他首先来到的地方是柳洞寺,前不久发生的那场大地震,其源头就在这里。
住持柳洞士道,亲切地接见他。
“我来是为了调查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不正常的事情的。关于前不久发生的地震,住持可有什么知道的吗?”
禅城早首先便开门见山。他知道,佛门的僧侣一向是仇恨魔术师们的,所以他自然不会认为柳洞士道会帮助那群邪恶的魔术师,因而显得信心满满。
柳洞士道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摇头。
“很抱歉,年轻人,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但是地震的源头就在此处。”
“如果你说的是地震的话,那么我们冬木几乎半个月就会来一次地震。我们这里到处都是地震源,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
“但我知道,你们这里是‘龙脉’。最适合魔术阵构筑的场所。”
柳洞士道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既然你是个魔术师,那么凭什么认为我会告诉你?”
“因为我与那群邪恶的魔术师不一样。他们是为了破坏,是为了残杀无辜,而我是为了让冬木恢复往日的平静。”
然而柳洞士道并没有接受这番说辞,他转了个身,慢慢地向禅房里踱去。
这一次的见面可谓不欢而散。
但禅城早并没有打算放弃,他擅长的恰恰是土魔术,而通过感受大地里魔力的流动,他很确信柳洞寺的底下的确藏着魔术的法阵。
他必须进去。
但问题是,柳洞寺的地下魔术阵的入口只有身为柳洞寺住持的柳洞士道一个人知道,不经过他的允许,即便是知道魔力的流动,禅城早也无计可施。
那么也就是说,他的计划无疾而终了?
禅城早深深地叹了口气,他转过身子,刚想着离开柳洞寺再想办法,却意外地看到有一个女人走进了寺院。
那是一个外国女人,银白色的头发,深邃而精致的五官,无不诉说着血脉不同的事实,而她那件白色衣服上的纹饰,又极像是魔术的符咒。这不是一个本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但是她公然地来到了这里。
“是你么……”
禅城早喃喃自语地道,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再旁观一下,还是先下手为强……”
“不,我觉得这些你都做不到了。”
突兀之间,寺门被一阵强风推上,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了一片暗红。一个满是戎装的少女持着大剑出现在了禅城早的背后,毫不留情地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是……结界?果然没错,你是魔术师!”
银发红眸的女人慢慢地走到他的面前,抓起了他的一只手看了看,摇了摇头,然后放了下去。
“你不是参赛者,你没有拿到邀请函。那么,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参赛者?也就是说,在冬木的魔术师,不止是你一个人了!”
“是的。不过我劝你别动什么歪脑筋,战争很快就会结束,而且此刻的Servant,只剩下了Saber、Lancer和Assassin,他们又分别掌控在了御三家的手里,绝对不会留给你机会的。”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只知道你们别在我故乡的土地上作恶!”
“你都知道些什么!”
那个女人像是有什么秘密被揭破了一般,顿时神情紧张起来。
“我知道在柳洞寺的底下刻上了你的魔术阵式,它会毁灭了我的故乡!”
“羽斯缇萨!”
戎装少女突然出声道。
“我们要杀了他吗?”
“不……不要,只要让他失去了这段记忆就好。”
名为羽斯缇萨的女人的脸上露出了几许疲惫,她有些悲伤地望着禅城早纯净不带一丝污秽的双眸,内心沉沉地叹息。
她或许从一开始……便错了。
◆
冬木的正东方,有一所名为“照斋馆”的地方,那里曾是所有武士和浪人心仪神往的地方,也是冬木第一流派“浅川虹化流”的起源地。
大约三百年前,一名叫做照斋重胤的人,手持着宝刀“弥道岁三”,以百人斩之名赶走了在当地作恶的浪人。随后,当地的藩主为了感激他维护治安的功德,特地划出一块地方来,用来建造他的住宅。照斋重胤便也从此结束了他流浪的生活,开始收徒传艺。
三百年后,“照斋馆”虽然依旧代表着第一流派,但是威名已经大不如前,当代的馆主照斋昭明从小体弱多病,一身技艺远不如父亲来的精通,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天才的女儿照斋秀,却又于不久前爆出了怀有私生子的丑闻。
曾经威名赫赫的照斋管,此刻也是风雨飘摇。
而在照斋馆后院处的“浣竹园”中,此刻正在进行着一场不为人知的父女对话。
“阿秀,听我的话,放弃你肚子里的小孩吧。”
照斋馆的馆主,年仅四十六岁的照斋昭明站在小河的面前,背负双手,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怜惜之意。
他口中的阿秀正坐在小河另一边的石头上,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锋利的野太刀,头发用布包扎起来,白布正好贴在额头上的地方则是绣上了照斋家族的家徽双角鹿,看上去煞是英武。但是无论如何,却也抵挡不住她已经怀孕的事实。她的肚子膨胀的厉害,这使得她动弹都显得非常吃力,甚至对她来说,举起这把刀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不,我是不会放弃的。父亲大人,我一定要生下冬君(①)的孩子。”
“你还没搞清楚么?傻孩子,你所知道的那位冬君已经好久都没来了。你把他当做了你的光源氏(②),但他却把你视作草芥。说不定此刻,他已经忘记了你。”
“父亲大人,你不明白。我和冬君的爱情并不是如此,冬君不是我的光源氏,他是我的源义经(③),而我是他的静御前(④)。”
“你疯了!就为了一个刚见面没多久的人,你竟然愿意为他生下孩子,你竟然心甘情愿地背叛照斋三百多年的辉煌,我照斋昭明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照斋昭明大声地吼道,他伸出食指,愤怒地指着自己的女儿,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而身体颤抖。
“你,你还配拿着‘弥道岁三’么?我当时把这柄刀传给你,就是希望你能够持着它,让照斋馆之名,让‘浅川虹化流’闻名于天下。但是你看看你做了什么?痴迷于儿女私情,就把荣光抛却不顾,你,你还有什么资格拿着这把宝刀?”
“我等你这句话实在是太久了,我的父亲大人。”
照斋秀微微低下脑袋,嘴角一抹冷笑显得格外渗人,她拿着野太刀,重重地敲击着地面。
“父亲大人——虽然我并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但是,您实在是太让人气愤了。如果我的记忆并没有出错,当年是您把冬君带到武馆里面的,也是您尽力撮合我们的。但是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您那只是为了我手里的这把‘弥道岁三’。从小到大,您一直禁止我习武,因为您知道我有学武的天资,不亚于先祖照斋重胤。但后来我还是按照规矩,在比武中胜过了您,接过了这把刀,但是自那时起,恐怕你就视我为眼中钉了吧?呵,您费劲心思,不就是为了这把刀么。”
照斋秀冰冷的话语犹如散落的玉珠,发出锵锵有力之声,让照斋昭明无言以对。
“父亲大人,您真想要这把刀么?如果你说想要的话,我便会给你。”
“此话当真?”
“只要你答应以后绝不再管我与冬君的事情。”
“好的,我答应了。乖女儿,我要这把刀。”
照斋秀突然朗声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不知何时顺着眼角留了下来,直入她的嘴中。无尽的苦涩从嘴里蔓延开来,一种无力感涌上了心头。
虽然她早知道了这是事实,但是她却一味地欺骗自己。她不相信她的父亲竟是如此绝情,在他的心里他的女儿甚至没有一把刀来得重要。但是,眼前的事实令她无法否认,面前的男人已经撕开了表面的伪装,他终究还是露出了真面目。
不知为什么,照斋秀想到了她的冬君。或许因为两人都是一样的孤独,这也是他们深深为彼此所吸引的原因。他的冬君出生于北国飘雪的冬天,因此以冬为名,他也像冬一样,充斥着寒冷与肃杀,因为他的族人,都在一个飘雪的冬天,全部死去了。
他孤独一个人来到这里,碰到了以“探讨武艺”为由的父亲,然后又是在照斋馆的浣竹园,两人初遇。
但现在,她也一样的孤独了。她的冬君已经许久未曾出现,而她的父亲,也并不爱她。
她还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呢?
照斋秀忽然扬起玉一般白皙的手臂,猛然将手中的“弥道岁三”向空中一抛,但是由于力量不济,这柄曾经叱咤风云的宝刀终究还是落入了河中,只溅起了一片小小的浪花。
“不——!!!”
伴随着落水时的哗哗声的,是照斋昭明撕心裂肺的大叫。
①:本文的冬君指的就是莫洛斯·佐尔根。莫洛斯这个名字在俄语中的解释就是“冬天生的孩子”的意思。
②:光源氏是日本名著《源氏物语》的男主角。是一个典型的贵公子形象。或者就现代的词语来说,就是一个完美的大众**。
③:源义经是日本知名的“战神”,玩过日本涉及到历史的游戏的都应该知道。与光源氏的文弱不同,源义经以武勇出名,所以照斋秀的意思是说莫洛斯不是个像光源氏那样完美的贵公子,但他是一个武勇的壮士。
④:静御前:日本第一位有着大和抚子之称的女性,是源义经的妾室。
PS:第一次做注释觉得有些怪怪的,还望读者不要见怪。
Act 60
Act60
曾经伴随着照斋重胤周游各地,曾经沾染过无数作恶浪人的鲜血,曾经斩断过无数的名刃,但这一切的荣光,都在“弥道岁三”被丢下去的那一刻彻底泯灭。
剩下的只有照斋家族唯一的父女,痛哭流涕的照斋昭明,≮更多好书请访问。。≯和一脸冷然的照斋秀。
这条小河其实与贯穿整个冬木的未元川相连,它本身也是激流湍急之处,在“弥道岁三”掉落于河中之后,随着一股水流扑击的声音,“弥道岁三”的身影已经是消失不见。如果不出意外,这把在冬木留下过赫赫威名的宝刀就会顺着河流通到未元川,再流到了汪洋的大海,到那个时候,照斋馆的镇馆之宝,就再也不可能重现人间了。
“不——!!!”
照斋昭明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切,他费尽心机,机关算尽,却还是失去了那把象征着荣光与勇武的太刀。他大叫着冲了上去,飞快地扑向了河流,妄图捡回那把刀。
照斋秀只是坐在石板上轻抚着鼓起来的肚子,然后冷冷地笑。她的父亲毁了她的家庭,她也要毁去父亲最珍视的荣光。
“你个……疯女人!”
照斋昭明从湍急的水流中伸出了脑袋,他的脸上呈现出疯狂的神色,显然他并未找到那把“弥道岁三”。他看着满脸慈祥和蔼的照斋秀,内心深藏许久的毒液终于忍不住喷涌而出。他满是怨毒地死盯着照斋秀的肚子,突然凄厉地放声大笑。
“该死的……臭女人!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毁了你!十几年前你杀了我的妻子,几年前你又夺走了我的宝刀,现在你又亲手毁了它!你是个恶魔!我早该知道的!你,是个天煞孤星!你不是很奇怪你的冬君怎么好久没来了吗?因为他死了!他早就死了!有人在码头上见到了他的尸首,死的惨不忍睹!哈哈哈哈哈!活该!报应!你永远也别想好过!你的孩子,还有你,一定会死的很惨很惨的!”
照斋秀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像是并没有听清楚照斋昭明的话,但一股钻心的疼蔓延上了她的整个躯壳。
“你刚才说……冬君他怎么了?”
“他死了!而且死的极为凄惨,他像是被无数只虫子撕咬过一般,身上到处都是伤口。他的肌肉被咬伤,伤口处还有着腐蚀的痕迹,这就像是虫子分泌的酸液!你猜猜,我在他的嘴里发现了什么?”
照斋秀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光是想想,一种恶心感便涌上了心头。
然而照斋昭明却还像是不过瘾,他继续嘲弄似的怪叫起来。
“我在他的嘴巴里发现了一只虫子!天啊!虫子,好大啊,那只虫子咬碎了他的气管,我想他死之前一定非常的痛苦。啊,还记得他那头英俊潇洒的蓝头发吗?当我过去的时候啊,我只看到了一头干枯如杂草般的白色头发,你能想象那样的场景吗?这简直跟老头子一样啊!”
“你胡说!”
“我为什么要胡说?我有必要胡说吗?你可以自己去看看啊,但是我怕你吃不下饭!”
“你……你……”
照斋秀捂住嘴巴,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但是她的眼泪却是抑制不住,滚滚而落。
她蓦然想起了分别的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