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教授摆摆手,众人轻轻的将寒生扶到了床上仰面躺了下来。
“脱了衣服好好的睡吧。”马教授与丈夫轻轻的除去了寒生身上的衣衫,只留下了一条裤衩子。
黄建国立刻动手在一边仔细的检查着脱下来的衣物,甚至连鞋窠袜子里都翻了个遍。
第二百六十五章
明月焦急的在招待所的小院落里踱着步,建国说现在正由京城来的人问寒生话,事关重大国家机密,她是不可以进去的。
筱艳芳双手缠着绷带,在一旁恶狠狠地监视着她,但又不敢过分的表现出来,明眼人一下便看得出,这丫头和黄建国的关系肯定不一般,何况她身怀高深莫测的祝由神功,自己决然不是对手。
房间内,寒生已经处于中度催眠状态之中,他的意识里仿佛回到了南山村儿时的旧茅草屋内,鼻子里闻得到娘在煮饭时飘来的米香气和烧茅草味……
“娘……”寒生口中轻轻嗫嚅着。
“他已经进入了意识扭曲状态,黄同志,你现在可以问话了。”马教授点点头说道。
黄建国俯身下来轻声说道:“寒生,我是丹巴喇嘛,你还记得我么?”
寒生的脑海里随着传入耳鼓的提示音,眼前仿佛出现了身穿红衣的丹巴老喇嘛,正在笑咪咪的望着他。
“大师,你不是已经死了么?”寒生嘴里发出轻轻的疑问。
“没有,我又被救活了,你看我现在的身体已完全没有问题了,关于我交待与你的后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耳边的声音很清晰。
“好吧。”寒生嘀咕道。
黄建国心中“砰砰”直跳,他紧接着说道:“寒生,你还记得我交待你的那件事么?”
“当然记得。”寒生肯定道。
“是什么?”黄建国哆嗦着声音问道。
“是……几组数字。”寒生回答道。
“念给我听听。”黄建国颤抖着手拿出纸和笔来。
寒生沉默不语……
“快念给我听!”黄建国叫道。
“嘘。”马教授伸出手指到口边,示意他切不可操之过急。
“8341……”寒生嘴里吐出了这几个数字。
“快,后面的呢?”黄建国紧张的催促道。
“后面的数字我没看。”寒生答道,这时候,脑海里突然间对耳边丹巴喇嘛的说话产生了一丝的怀疑,他蓦地记起丹巴曾郑重叮嘱过,不让他看羊皮上数字的呀?
“嘿嘿……”黄建国脸色铁青的冷笑了起来。
寒生耳鼓边发出“嘿嘿……嘿嘿……”的回音,一声比一声响,他储存在记忆中的那句密咒被释放了出来,“嘿嘿、咯咯、哇哇,嗷……”寒生扯开了嗓子歇斯底里的喊叫了起来。
那久已失传的白教密咒惊起了寒生脑中被神经阻断药物麻痹了的幽魂,寒生醒了。
此时他立刻明白了自己的危险处境,黄建国这批人在使用药物来麻醉自己,想迫使他在丧失意识的时候说出丹巴的秘密,情况万分危急,自己必须得想个法子。
柔和的桔色灯光下,寒生面色安详的慢慢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马教授放下了手中的听诊器惊恐的说道,冷汗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了下来。
“什么!死了!”黄建国一把抢过听诊器按在了寒生赤裸的胸膛上,没有丝毫的心跳音,一声也没有,他脸色煞白,缓缓的放下了听筒。
“砰”的一声,门被猛地推开了,明月一头撞了进来。
黄建国尴尬的站了起来,小声道:“明月,对不起,寒生他……死了。”
“谁干的?”明月望见浑身赤裸只穿一条短裤的寒生,冷冰冰的说道,眼睛盯住了马教授。
若是调查询问,又怎会扒光了衣裤?他们一定是有意谋害了寒生。
马教授满头冷汗,哆哆嗦嗦的说道:“可能是药物过敏……”
“赶快想办法呀,赶快抢救呀!”黄建国怒气冲冲的朝着马教授夫妇大声嚷道。
“快,我直接往心腔内注射肾上腺素!”马教授慌慌张张的抽出50毫克的肾上腺素,摸准肋骨间隙,猛地将针头刺进了寒生的心脏。
急救心脏停搏最有效的手段是电击除颤复苏,其次是直接将肾上腺素注入心腔内,由于这里没有准备心脏复苏设备,所以只有注射肾上腺素这唯一的路了。用药标准是每公斤体重0。1~0。2毫克,寒生约六七十公斤的体重,正常的用量是不超过14毫克,马教授情急之下竟然加大了三倍的剂量。
寒生的“老牛憋气”,乃是意念控制三魂之一的地魂即守尸魂,导致迅速的进入龟息状态,心脏可以十数分钟才轻微的搏动一下,极不易为人所觉察,所以连多年从事临床医学工作的马教授都被唬过去了。
可是这一针打坏了,超大剂量的肾上腺素进入了寒生的心腔内,将会刺激冠状动脉血管舒张、骨骼肌和心脏中血流量加大,引起血压上升和心跳加快,脾脏中的红细胞大量进入血液循环系统,代谢率骤然提高,间接导致瞳孔放大和毛发直立。
寒生脑袋顶上的头发慢慢的直立了起来,就连胸口那一小撮稀疏的茸毛都微微的抖动着抬起。
“他活了?”黄建国见到那些直立起来的毛发,惊喜的说道。
马教授抹去额头上的汗珠,摇摇头道:“还没有,这还只是药物刺激的机体正常反应。”
“寒生要是活不过来,她就死定了。”明月站在马教授的身后,惨白的脸上目露着凶光说道。
“她……是谁?她想要干什么?”马教授恐惧的眼神望向了黄建国。
“她说的没错。”黄建国淡淡的回答道。
肾上腺素是一种应急激素,尤其是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当年武松拳打那只吊睛白额大老虎,就是由于分泌了大量的肾上腺素,所以胆气和力量凭空增加了数倍,终成就了一段武林千年佳话。
马教授注射进寒生体内的肾上腺素又何止人体自然分泌的数百倍!以至于守尸魂亢奋得发颠,带动了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气魄也俱狂躁起来,这些“身中之浊鬼”在寒生体内上突下窜,伏矢魄骤然间贯通了眉心颅骨内的神经束,而吞贼魄则将其心中意念与手脚神经肌肉相协调连通,无形的冥冥之中,寒生竟然闯过了“癔症神功”的第四关——回光返照。
寒生的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了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充盈惬意感布满了全身,他终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他自己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眉心处发出了一道肉眼看不见的灵光,一闪又回到了他颅骨内的伏矢魄身上,而屋内所有的情况则早已尽收到了眼底……
他总算是活过来了,黄建国松了一口气,乜起眼睛喵向了明月,心中不由得寻思道,刚才她竟然会为了寒生而要杀人,完全不征求我的意见,也全然不顾我的感受,看来这个女人可不似从前那般单纯了……迟早,明月也许会成为我的一个累赘,而且她又身怀祝由绝世神功,万一有一天不听我的了,岂非是我黄建国所控制得了的?
明月也同样的松了一口气,师父啊,您老人家要我保护寒生,刚才差点出了纰漏,万一寒生死了,便在我与建国之间投下了一道阴影,以后一定会影响他对我的感情的。好在是寒生又活过来了,这样,我和建国之间的爱便没了隔阂,又回到了从前。
明月红着脸看了建国一眼,含情脉脉的目光中满是娇羞。
黄建国也在默默地注视着明月,眼神儿却是格外的异样。
“你先出去吧。”黄建国平静的对明月说道。
明月嫣然一笑,顺从的走了出去,并轻轻的带上了房门。
“我们继续。”黄建国吩咐道。
第二百六十六章
冯生指挥着嘎斯51卡车沿着崎岖的山路向鄱阳县城驶去,金道长同耶老两人站在车厢上,焦急的双眼眺望着远处的公路和原野,希望能够发现一点寒生的踪影。
公路上走着一个身着西装,浑身疲惫的徒步旅行者,金道长背过脸去,他已经认出来那人正是犬伏师,在中国穿西装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尤其又是在这偏僻的乡间。自己目前提不起真气,还不能与犬伏师殊死一战,大敌当前,救出寒生,保住丹巴喇嘛预言的秘密才是更为紧要的。
犬伏师抬头望了一眼,目光扫过车上的那个光头和干瘪老人,一点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紧接着车轮卷起一团尘土笼罩住了犬伏师矮小的身影。
鄱阳县城只有一条十字街,路面上很难见到汽车,此地还是属于相对贫穷落后的地区。卡车慢慢的街上行驶着,驾驶室内的冯生与车厢上的金道长仔细的观察着,前面不远处看见了鄱阳县政府招待所的牌子。
车厢上,耶老则津津有味的浏览着街道两侧的的房子和走路的人们,尤其是在一个花坛边上,坐着好几个胖老太太,耶老干瘪的脸上绽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不知怎地,耶老最近好像慢慢的在恢复着人的七情六欲,不但对饮食开始关心了起来,更是对异性产生了极大的兴趣。自从离开了辽塔黑暗的地宫之后,南下的一路上不知不觉的吸收了一些游荡的散魄,尤其是在赵家大车店,那关东汉子为明月所杀,魂飞破散,耶老就像是一块海绵吸水一般,吸进了那人一些残留的散魄,不过大家都觉察不到,包括耶老他自己。
卡车停了下来,冯生跳下车对金道长说道:“我想,绑架寒生的那些人若是政府方面的,而且在此地停留时间又不会太长的话,按常规来说,一般去政府招待所之类的地方会方便许多,道长可否先同我一起入内打探一下。”
金道长点点头,跳下了车,与冯生绕过花坛向县政府招待所走去。
耶老见他俩走远,迅速的由车厢上爬下来,整理一下衣衫,然后笑容可掬的来到了那几个胖老太婆的中间。
“看,这个老头好瘦啊。”胖老太婆发出了啧啧惊叹声。
耶老瞄准了一位最肥硕的白胖老太,紧挨着她硬挤着坐了下来,然后笑咪咪的赞美道:“此位小妹妹的身材真是窈窕之极啊。”
“神经病!”胖老太“啐”了一口,骂道。
耶老恍若不闻,眼神儿仍旧不停地上下打量着她,口中啧啧道:“老衲就一直想要丰腴些而不得,俺们关东女人可是都喜欢肥胖的,俗话关东四大肥就是‘秃子头,老板油,绵羊尾巴,大肠头’……”
胖老太婆们蜂拥而上,连掐带拧的殴打起耶老来了。
犬伏师终于走到了鄱阳湖谷口。
他嘴里嘀咕了声,弯下腰观察着草地上凌乱的车辙印,疑惑的望了望谷内,然后直起身子,沿着林间小路朝里面警惕的缓缓行去,不多时,他便瞧见了那三间茅草房。
随着大黄狗笨笨的吼叫声,老祖转出门来,依旧是衣襟松开,袒胸露乳。
这女人好粗俗,犬伏师皱了皱眉头,走上前鞠了一躬,有礼貌的说道:“大嫂,请问这里可是鄱阳湖谷?”
老祖乜起眼睛瞟了犬伏师一眼,心道,看这个小矮子穿西装扎领带,莫不是那个日本人来了?于是鼻子朝天一翘,大咧咧的说道:“这里就是鄱阳湖谷,怎么啦?”
犬伏师点点头又道:“大嫂,请问您是一家人住在这儿的么?”
“你是谁?管我家的事儿干嘛?”老祖鄙夷的说道。
犬伏师打量着老祖,心中颇为疑惑,此村妇中气十足,虽是满脸紫色痘痘,长相粗鄙,但是两个太阳穴却是高高隆起,看来应是身怀内家功夫之人,可是一个偏僻山沟里的农妇,怎么会识得武功呢?话说回来,黑泽领事得到的消息明确是在鄱阳湖谷,也许金道长就隐藏在这茅草房子里也说不定呢,不管怎么说,还是谨慎为妙。
犬伏师恭恭敬敬的目视着老祖,想从其面目表情的变化上看出些端倪来。
老祖见犬伏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身子,不由得勃然大怒,好小子,果然是想吃我的豆腐哇……
“我很美么?”老祖眉毛一扬,以沙哑的声音问道,同时蓄气于掌。
犬伏师闻言一愣,只能敷衍道:“这位大嫂,您带有一种天然山野中的粗犷美。”
老祖一听,心道,唉,若是刘今墨也是这样看待我就好了,口中禁不住的幽幽叹息了一声。
“大嫂,我向您打听一个人。”犬伏师语气十分的谦恭。
“谁?”老祖立时又警惕了起来。
“请问谷中是否来了个老年道士?”犬伏师问道。
“是秃头的么?”老祖反问道。
“大嫂真会开玩笑,道士哪有秃头的?”犬伏师回答道。
“那就没有了。”老祖心中暗自发笑。
犬伏师心下寻思着,莫非金道长还未到达这里?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这么说,谷中曾经来过秃头的道士?”
“当然。”老祖脱口而出。
“是白云观的金道长。”犬伏师嘿嘿笑道。
老祖脸一红,支支吾吾的承认道:“他不在,坐车出去了。”
犬伏师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公路上遇见的那辆苏式卡车,对了,车厢上有个背过脸去的秃头人,身形正是金道长!
“大嫂,金道长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犬伏师一脸诚恳的表情问道。
老祖方才说走了嘴,正在懊悔不已,闻言便没好气儿的回答道:“你找他干什么?”
犬伏师依旧谦卑的说道:“我想向金道长要回我的三尸虫。”
“三尸虫?那是什么东西?”老祖一听感起了兴趣。
“三尸虫是我肚子里的三条大虫,它们在我的肠道里生活了几十年,情同父子,可是被金道长拿了去,骨肉分离,其情何堪?大嫂,请您体谅一下,若是有人夺走了你的儿女,你能不踏遍天涯来寻找么?”犬伏师认为女人最容易为情感所动,因此说的是悲悲切切。
老祖越发感到好奇了,说道:“三条虫子是你的儿女?哈哈,它们又不是人。”
“老大青姑聪明睿智,老二白姑憨厚纯朴,老三血姑风流倜傥,它们各有其特点,实在是难得的三兄弟啊。”犬伏师噙泪解释道。
“它们是在金道长那儿么?我怎么没有看见?”老祖回忆道。
犬伏师回答说:“大嫂当然看不见,因为它们都在金道长的肚子里面。”
“金道长吃了那三条虫子?”老祖惊讶的问道。
“不,它们是从金道长的肛门爬进去的。”犬伏师回答道。
老祖眨了眨眼睛,嘿嘿的笑将了起来:“胡说八道,想唬老娘?”
犬伏师脸色一变,心想看来只有制服这个丑婆娘,以武力逼迫她开口了。
“妈妈。”皱皮女婴睡醒了,揉着眼睛步履蹒跚的走出屋来。
犬伏师脑袋一转,立刻有了主意,手臂突然朝水潭方向一指,口中叫了一声:“那是谁?”趁着老祖回头观看之际,身形猛然间纵起,如鹰隼一般扑至女婴面前将其一把攫住。
待老祖回身援救已经来不及了,犬伏师如钢钳般的手指已经掐住了皱皮女婴纤细的脖子……
“你要干什么!”老祖惊呼道,欲上前又恐皱皮女婴受到伤害,急得直跺脚。
犬伏师微微一笑,道:“大嫂,你现在肯告诉我金道长去哪儿了吧?”
“鄱阳县城。”老祖忙不迭的说道。
“干什么去了?”犬伏师接着问道。
“去救一个人。”老祖回答。
“救人?救什么人?”犬伏师疑惑道。
“寒生,他是个乡村医生。”老祖紧张的眼神盯着犬伏师掐住女婴的那只手。
“金道长什么时候回来?”犬伏师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