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秀仍紧盯着他,修长入鬓的眉毛轻蹙,明亮的眸子一眨不眨。
孙玉如觉察其异。忙道:“师姐,怎么了?!”
杜文秀摇摇头,目光慢慢离开萧月生。望向孙玉如,淡淡一笑:“没什么……”
“师姐!”孙玉如不依,自被窝里伸出手臂,拉着她胳膊,摇了摇:“师姐你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告诉我嘛!”
“真没什么。”杜文秀摇头,看了一眼萧月生。
孙玉如忙又转向萧月生,拉着他胳膊,摇晃道上:“先生,究竟有什么事?!”
萧月生一摊手。苦笑道:“我更不知道有什么事。”
孙玉如轻哼一声,板着脸,白了杜文秀与萧月生一眼,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们,看向窗户。
萧月生抬腿下了热乎乎的炕,温声说道:“你们莫要磨蹭,还是早些疗伤吧,……能痊愈一分。便是一分!”
说罢,深深看了两人一眼,他挑开门帘,出了东屋,来到正屋,坐在火炉旁。
炉子上地水壶汩汩作响,热气腾腾,他拿下来,沏了一壶茶。替自己斟上一杯。双手捧着茶盏,坐在火炉旁。慢慢的品茗。
炉火呼呼作响,外面的风声一起,炉火响得更欢实几分,热气钻入自己身体里,自每上毛孔中钻进去。
火光透过炉子的缝隙透过来,照在他脸上,炉火明灭,他脸色阴晴不定,望着炉子,捧着茶盏怔怔出神。
他能觉察得到,她们体内如今有一股极阴寒的内力,精纯无比,凭她们的内力,根本驱除不去。
这股内力,不停地吞噬着她们本身的内力,不断的渗入她们五脏六腑,若是单凭她们自己,只会越来越重,不治而亡。
如今,她们看似伤得不重,没有昏迷,但是随着这股内力地越壮大,很快便会被其吞噬,香销玉殒。
自己如今却是只能袖手旁观,没有内力,无法洞察这股力量的根源与性质,便不能寻出根治之法。
若在从前,根据这股内力,他便能推测出这门心法来,从而寻到克制之法。
可惜,如今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宛如一个聋子瞎子一般,委实窝囊之极。
若是有一个内力高深之人,助自己一臂之力,使用归元指,倒也有几分生机。
可惜,依她们的伤势,一天怕是也挨不过,要找高手,便是召唤南云过来,也是不及。
想到此,他心中苦笑,摇了摇头。
天无绝人之路,在必死之时,总有一份生机,只是需要你有足够的能力去找到。
如今之势,唯有一法,可以救治二女,只是此法太过惊世骇俗,只能舍弃,他便是说也没有说。
但是,不使用此法,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香消玉殒,又委实太过残酷,他即使智慧渊深,此时仍陷入挣扎。
“唉……”他长长叹息一声,直起腰,揭盏轻啜一口茶茗,摇头苦笑,仍旧不知如何做。
“先生……”萧月生身后忽然传来清冷而动人的声音,却正是杜文秀,让他一凛。
自己怎么了,心神不宁至如此地步!……让人靠近而不自知,这可是难以想象之事。
自元神不灭以来,他心湖清澈,映照万物,周围一切皆在心湖中映现,没人能够不知不觉潜到他身边。
萧月生转身,笑了笑,温声问:“杜姑娘,怎么没运功疗伤?”
杜文秀身上披着一件棉袍,静静站着。见萧月生转头望来,她摇摇头,笑了笑。
“过来坐坐罢。”萧月生随手拉过来一张椅子,放到自己身边,拍了拍椅子。
杜文秀静静走几步,坐到椅中。轻捋一把披肩的秀,抬头望向他,眸子闪闪光。
她秀披在肩上,与平常地模样不同,气质也随之一变,少了一分清冷,多了几分妩媚与温柔,更惹人怜爱。
萧月生斟了一杯茶,将茶盏递到她跟前。温和道:“喝口热茶,暖一暖身子罢。”
杜文秀双手接过,捧在身前。双掌似乎汲取着茶盏的热量。
两人一言不,静静看着火炉,里面的火光透出一丝,照在两人地脸上,一闪一闪。
杜文秀揭盏喝一口茶,动作优雅,转头望向萧月生,直直地盯着他,淡淡道:“先生。你有事在瞒着我们!”
“没有。”萧月生摇头,眼睛仍盯着火炉,一动不动。
杜文秀修长入鬓的眉毛一蹙,不悦地道:“先生莫非以为我是傻瓜不成?!”
萧月生抬头看他一眼,摇头苦笑:“唉……,此事说与不说,并无区别,还是算了。”
“先生怎么会知道我们的心思?!”杜文秀眉毛一挑,淡淡道:“不妨说来听听。”
萧月生沉吟片刻。思索着措词般,慢慢道:“关于你们地伤势……,你可明白其严重?”
“嗯,我知道。”杜文秀点点头,神情淡然。
萧月生沉声问:“你知道其严重?!”
杜文秀点头:“即使这次比武我们能够获胜,也会因此伤而亡,……对罢?”
萧月生苦笑,缓缓点头:“伤人们之人,内力忒也阴毒。凭你们的内力。驱除不去……”
杜文秀点头:“我觉出,这股阴寒内力正在吞噬着我的内力。慢慢壮大,最终,会完全吞噬掉我,……杀了我。”
萧月生默然,看着炉火,一言不。
“先生是有法子救我们的,是罢?”杜文秀紧盯着他,双眼明亮,宛如天上地明月。
“没有什么好法子。”萧月生摇摇头。
杜文秀忙道:“没有好法子,但总是有法子的,是罢?!”
萧月生苦笑,抬头看了她一眼,与她明亮地眼神相触,能够看到她的渴望与执着。
他默然不语,低下头,望着火炉,眼前仍闪现着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并不是对生的渴望,而是一股执着,他细细思索,渐渐了悟,她并不是怕死,而是想要胜利,是想战胜赵伯川,替烟霞派扬眉吐气!
他摇摇头,真是个傻姑娘,难道,真的就这么生无可恋,为了烟霞派,死也不怕?!
如此一来,自己倒不如她,对于死亡,他可是极害怕恐惧的,生怕一死,元神灭亡,再也见不到几个妻子。
杜文秀带着恳求地语气,低声道:“先生,有什么法子,请你说出来罢。”
萧月生摇头,摆摆手:“我再想想罢。”
说完,他便捧着茶盏,默默坐着,望着火炉呆呆出神,一言不,像是一座雕塑立在那里。
除了他会偶尔揭开盏盖,轻啜一口茶茗,出声音,其余时间,只能听到火炉呼呼的燃烧声。
杜文秀也捧着热茶,慢慢品尝,陪他坐在这里。
半晌过后,一盏茶喝完,萧月生站起身来,沉声道:“我先想个法子,试试看罢。”
说着话,他起身离开椅子,迈步挑帘,进了东屋。
孙玉如身上地棉被已经脱落,她盘膝而坐,双手掐诀,正凝神运功,脸上一阵一阵闪过青气,与红气交错出现,似是两种颜色的气正在争夺地盘
萧月生看了几眼,摇摇头,孙玉如脸上的青气更浓,出现得更加频繁一些,显然大占上风。
“玉如,醒醒。”萧月生沉声道。
孙玉如顿时一颤,脸上红气渐渐消失,完全被青气所占。慢慢地,青气也消散开来,现出苍白的秀脸。
萧月生心中沉肃,这股内力,果然古怪,难以对付。
孙玉如慢慢睁开眼睛。忙拿起棉被,重新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问道:“先生,怎么了?”
“玉如,可曾记得我当初传你的法子,用以压制毒素?”萧月生温声问道。
孙玉如用力点头:“当然喽,那个法门可是玄妙得紧。”
萧月生点点头:“嗯,那就好,……你们便用这个法子。将这股寒气压制住,莫让它再窜动起来。”
杜文秀修眉一蹙:“能制住它吗?”
萧月生点头:“试试看罢,你与玉如同时点对方。……须得同时点一个**道,不能有差错,否则,前功尽弃!”
孙玉如点头:“先生,我明白。”
萧月生没有内力,无法力透**道,更不能导引内息,是无法施展地,唯有她们自己施展。
杜文秀脱靴子上了炕。萧月生站在地上,紧张地看着两女,见她们按着自己先前授过的法门,一个**道一个**道地慢慢点上,终于完成,心下大慰。
片刻过后,他摸了摸二人的脉相,点头道:“能够压制一时,但怕是不能长久。”
杜文秀淡淡道:“只要能撑得过比武便成。”
萧月生暗自一叹。点点头:“你们且先歇息,我去外面走一走。”
“这么晚了,先生要去哪里?”孙玉如忙问。
“你管得真宽!”萧月生笑道:“我现在睡不着,溜达一下,散散心再睡下。”
孙玉如白他一眼,紧了紧身上地棉被,随即笑道:“那先生要小心,别冻着自己。”
月生点头,冲杜文秀点点头。转身挑帘出了东屋。顺手拿起了炕头的长剑。
他又穿过正屋,来到了院子。看了看天空皎洁的月亮,拉开院门走了出去。
既然没有内力,无法知晓这阴毒内力的运行之法,便亲自去东海帮,逼问出来便是!
况且,既然不能,他也想泄一泄愤,怒火。
大街上一片静悄悄,偶尔有狗叫声,随即隐去,大街上地行人极少,周围到处黑黝黝的一片。
萧月生迤逦而行,来到了东海帮的总坛前。
大门前,四个大汉正走来走去,手上拿着灯笼,照得大门前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他们四个,个个魁梧雄壮,气质彪悍,眼睛一瞪足以慑人,不敢轻易欺近。
一个大汉忽然听到动静,脚步一顿,猛然转身望向前面某处,沉声喝问:“谁?!”
说着话,他将灯笼高高举起,小心迈步,一步一步的往前挪动,身后三个大汉忙紧跟着,并肩则行,手上各拿着一个灯笼。
四人慢慢往前,靠近一棵大树,却什么人也没看到,其中一人笑着问道:“王哥,你真的看到人了?”
先前地大汉挠挠头,迷惑的道:“隐隐约约的,那般感觉着,可能是我多心了罢!”
“不是你多心!”清朗的声音忽然响起,四人一惊,急忙一退,笼罩举起,照在身前。
萧月生一身青衫,手持长剑,淡淡笑着,道:“我前来拜访你家帮主,请代为通禀一声。”
“你是谁?!”那个姓王地大汉忙喝道:“深更半夜的,我们帮主已经睡下了,不见客!”
萧月生微微一笑,摇摇头,左袖中倏的飞出一道白光,将大门上地左边灯笼射落下来。
看着四个大汉目瞪口呆,萧月生淡淡一笑:“去罢,……去通禀一声罢。”“你……你是……?!”姓王的大汉目瞪口呆,指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萧月生笑着点头:“嗯,我就是,莫让我等得太久。”
“王哥,他是什么人?!”一个大汉凑过来,拉一把姓王地大汉,低声问道。
这个王哥,素来稳重,没想到还有这幅模样,自是太过震惊之故。那此人定非凡人,自然心中好奇。
姓王地大汉一推他,转身便走,哼道:“对他不得无礼!”
他上前重重敲了敲门,门侧很快开了一个小门,露出一张脸:“还让不让人睡觉啦?!……又有什么事!?”
姓王的大汉抱拳。拱手,露出笑容:“请赵管家代为启禀帮主,说有重要人物请见。”
赵管家不耐烦地问:“重要人物?……哪个重要人物,这三更半夜的过来?!”
姓王的大汉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萧月生耳朵动了动,已是听清了他们说话的内容,不由暗自一笑,果然是威风更重要,往往收到奇效。
赵管家惊异地望了一眼萧月生。忙转过眼,“啪”地一下关上小门,脚步声渐渐远去。甚是匆匆。
姓王的大汉转过身来,警惕的望了一眼萧月生,对三个同伴理也不理,只是瞪他们一眼,让他们莫要问。
很快,脚步声再次响起,大门“吱吱吱吱”,缓缓打开,大门内站着六个人。
除了赵伯川。还有四个老,正是先前动手的,还有一个年轻人,约有二十余岁,与赵伯川有几分相肖。
他方嘴,挺鼻,鹰眼,剑眉,英姿飒飒。一身宝蓝长衫,衬得他面如冠玉,丰神俊朗,此时正一脸淡然笑意,斜睁着萧月生,神态间露出几分倨傲之意。
赵伯川出一声朗朗的大笑,抱拳拱手道:“你便是萧先生罢?……再次前来,有何指教?!”
无论此人好坏,单是这份气度。便足以令人心折。萧月生摇头一笑:“指教不敢当,只是有一事相求罢了。”
“哦?”赵伯川眉毛挑一挑。呵呵笑道:“但说无妨,容在下参详一二。”
萧月生提着剑踏前两步:“赵帮主想必也知晓,在下的两位朋友,都是烟霞派地人,过两日便要与赵帮主比武。”
赵伯川笑道:“呵呵,烟霞派的女侠既然想切磋,我东海帮岂能小气,自然答应,……不过,在下不会亲自下场,将由犬子与烟霞派地两位姑娘切磋一
“原来如此。”萧月生点头,毫不惊奇。
战帖虽是下给赵伯川的,但两女乃是烟霞派的二代弟子,若是赵伯川亲自下场,既然胜了,也是以大欺小,胜之不武。
赵伯川微眯眼睛,呵呵笑道:“萧先生此来,究竟有何用意,但说无妨,何必绕什么弯子?!”
萧月生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颇觉难受,直接说道:“如今,两位姑娘负了伤,却是贵属下所致,独门奇掌,我前来讨教疗伤之法。”
赵伯川呵呵笑了起来,随即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萧月生粗重的眉头皱了皱,眯了眯眼睛,淡淡一哼:“赵帮主,真有什么可笑之处?”
“此事确实可笑!”赵伯川却是并不怕他,底气十足,看一眼儿子,抚着长髯笑道:“那两位姑娘半夜三更来我总坛闹事,出手狠辣,伤我弟子无数,……如今,她们负了伤,还要咱们救她们,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呵呵……”
“这般说来,赵帮主是不肯了?!”萧月生眯着眼睛,淡淡笑问。
“那是自然!”赵伯川坚定的点头,哼道:“我若是肯了,东海帮的威严何在,何存?!”
“唉……!”萧月生长长叹息一声,抬头望了望天空的皎皎月光,屈指一弹长剑:“可惜了,这般好地月色!”
说罢,他缓缓踏步,朝赵伯川直直走来。
“拦住他!”赵伯川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双眼如隼,紧盯着萧月生,寒芒闪烁。
十几个人自他们身后涌出,出了大门,拦在萧月生跟前,那四个长老则一动不动,站在他身侧。
“父亲,他便是那个姓萧的?!”那青年转身问赵伯川。
赵伯川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丰元,不可大意!……此人地暗器功夫委实奇绝,真真是防不胜防。”
赵丰元摇头,紧盯着萧月生看了几眼,又摇头:“父亲,看他模样,似乎没有内力吧?”
“没有内力?!”赵伯川急问。
“嗯,看起来,确实没有内力,暗器又能高到哪里去?!”赵丰元点头,瞥了一眼四个长老,露出不以为然之色。
一个长老开口,摇头道:“少帮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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