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一弹指间,半个月过去,林震南日渐消瘦,宛如苍老了十年,这十几天,他度日如年。
林平之倒是心绪平静下来,早已绝了生还的心思,他虽然年轻,没有闯过江湖,却也知道,木高峰若得到了剑谱,必会杀人灭口。
从爹爹地口中,林平之得知,林家确实有一本辟邪剑谱,但林家也有一条遗训,后世子孙,绝不允许翻看,更不许练习这本辟邪剑谱!
林平之好奇之极,明明有这般威力奇大的剑谱,为何竟不能修炼,岂不是太不公平?!
知道爹爹遵从遗训,并未翻开,林平之心中甚憾,若是自己,怕是早忍不住了吧?!
这一日晚上,木高峰忽然出现在屋中。坐到他们三人跟前,道:“林镖头。咱们今晚去拿剑谱吧!”
林震南神色一变,点了点头,心中却是一片绝望。但这些日子,他胡须长得长了,将脸掩了大半,倒难看出他表情如何。
木高峰冷笑一声:“林总镖头。咱们可说好了,若是你耍什么花样,林少镖头可就没命了!”
说着。瞥了林平之一眼,林平之目光漠然,他已经懒得再燃怒火,知道于事无补。
“林某若是交出剑谱。可能放过我儿?!”林震南缓缓问道,爱子心切,存着一丝侥幸之念。
“若是你交出剑谱。我便收你儿子为徒,并将辟邪剑法传授于他。可好?”木高峰笑眯眯的说道。
林震南目光露出喜色,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心中亦知,这只是木高峰地谎言罢了,只是如今只能装作相信。到了林府。说不定萧镖头会出现,虽知希望渺茫。却如落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
夜幕降下,木高峰提着林震南。慢慢来到了林家大宅。
如今。人们已经失去了耐心。林震南闻风而逃。若是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随着时间过去,人们狂热地头脑也慢慢冷静下来,稍一思忖,便觉得异样,可能真地是有人在故意散播,否则,不会传得这般快。
福州城里地武林人物已经越来越少,还剩下一些颇有毅力地不死心之辈,但也不会如开始那般地积极。
木高峰已经暗中探了路,提着林震南如无物,绕过人们的视线,跳进了老宅的院子中。
这一夜,夜空无星无月,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落在院中,木高峰没有急着行动,而是呆在原地,一动不动,静静听周围地动静。
寂静地夜晚,夜风掠过院前地花枝,出轻微地声音,还有一些昆虫地鸣叫,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听了半晌,没觉异常,木高峰松了口气,一提林震南,掠向大厅,据林震南所说,大厅地太师椅下有一个机关,通向下面地地窖,辟邪剑谱便藏在地窖中。
进了大厅,木高峰低声道:“林总镖头,在哪儿呢?”
林震南望了望大厅,心中一片冰凉,脸色变得灰败,只是夜色漆黑,木高峰看不清楚。
林震南暗自苦笑一声,萧镖头又不是神仙,又如何能够料得到自己落得如此地步?!
“总镖头,你终于来了!”大厅中蓦然传来清朗的声音。
木高峰心中一紧,左手迅搭到了林震南喉咙上,低声叱道:“什么人?!”
一声轻笑声蓦的响起,随即,大厅中光明大放,四个墙角的牛烛皆被点燃。
木高峰右手忙遮在眼前,挡住光亮,先前是一片漆黑,眼睛已经习惯,如今骤然之下,突现光明,没有防备,眼睛自然一片模糊。
随即,只觉一阵风袭来,他刚要动,却觉左手一麻,他反应极快,听风辨位,微眯着眼睛,右手如鹰爪,探上前去。
“砰”地一响,他只觉右手仿佛撞到了坚硬无比地青石上,疼痛欲折,随即一股沛然大力涌至,身形不由自主的后退。
踉踉跄跄的后退五步,一股气息蓦的出现在胸腹间,宛如潮水般涌动,搅得胸口烦闷,直欲呕
前一阵阵地黑,驼背地身子左右晃动不止,如饮醇
“萧镖头!”林震南大喜过望,声音颤抖。
萧月生一身青衫,站在他身前,脸色沉凝,自木高峰身上移开,转过来,向他抱拳道:“总镖头,我来晚了!”
林震南狂喜如涛,胸口剧烈起伏,脸色涨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终于盼来了萧月生,犹如久旱之遇甘霖,心中之喜悦,难以表达。
他如今胡须又长又乱,宛如杂草,头也披散着,宛如野人一般,实在没有了往昔总镖头地模样。
更甚,他双目黯淡,这一阵子不见,额头上已经长了几道皱纹,显得苍老而憔悴。
萧月生心中一酸,杀意大起,双目冷电闪烁,淡淡瞥了一眼木高峰,对林震南道:“此人是杀是留?”
“杀了!”林震南瞧也不瞧,哼了一声。
他也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一段日子所受的屈辱,深入骨骼,早就恨不得生啖其肉。
萧月生身形一晃,来至木高峰身前,电光一闪,寒霜剑出鞘,划出一道白虹,直掠向他喉咙。
木高峰反应极快,强忍眩晕与虚弱。残余地力气凝聚起来,脚下一跺,如一道劲矢冲出,直冲向大厅门口。
刚才的一招。他已经知道,自己绝非对手,这般可怕的高手,他生平仅见。自是不能自取灭亡,走为上策。
“哼!”萧月生冷哼一声,身形再一晃,蓦的出现在厅口。仿佛原本就站在那里,剑光再闪,划破空气出一阵厉啸。
林震南在一旁看得心下微惊。没想到萧镖头的剑法已至如此境界。实是望尘莫及。
木高峰左脚与右脚一撞。身形一飘,在空中平平荡开半尺。差之毫厘闪过萧月生的剑光。
“好身手!”萧月生赞叹一声,脸上却没甚么表情,下手更重,手腕一翻,由劈成撩,剑光再次升起,宛如一道闪电划过长空。
刚才那一下,木高峰已是集尽周身力气,挥逾常,此时已经气尽力竭,再也无力躲闪,剑光闪过,喉咙被划出一道血线,直直跌在地上,身体抽搐不止,出“咝咝”声。
萧月生收剑归鞘,动作利落,转身回头,看也不看一眼木高峰,对林震南道:“总镖头,咱们走罢。”
“他……”林震南看向扑倒在地上,看不到脸庞的木高峰,刚才剑光太快,他眼睛跟不上。
“他已经完了。”萧月生摇摇头,轻轻一掌拍在林震南背心。
一股柔和的气息涌进他体内,林震南只觉精神一震,浑身通透,精神百倍,劲力弥漫,觉得现在一拳出去,能够打塌这座大厅。
他临出大厅之际,再转头看了一眼木高峰,只觉他渐渐停止了抽搐,身下满是鲜血,不由心中一阵快意。
木高峰此人,萧月生并不了解,但见到林震南被折磨成这样,他心中杀意冲盈,让他痛快一死,已经是仁至义尽。
萧月生临出大厅之际,一扬手,四道白光飞出,烛光顿熄,大厅恢复了黑暗,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林府。
林震南地指引下,他们到了那间宅子,将王夫人及林平之救出。
“林总镖头有何打算?”萧月生问道,不由苦笑,这已经是第二次问别人这句话了。
头一次是刘正风,如今已被自己安排到了观云岛,林总镖头如今确实不妙,若是被人找到,仍会如木高峰一般逼问辟邪剑谱的下落。
此时,他们坐在屋子里,林震南一家三口已经洗漱完,胡须与头齐整,精神焕。
“萧镖头,我想拜你为师!”林平之紧盯着萧月生,朗星般的双目透着坚决之意。
萧月生瞧了瞧他,摇头道:“我不收弟子,况且本领低微,少镖头还是另寻名师罢。”
林平之双腿一屈,便要跪倒,却被萧月生轻轻一抬手,架住他胳膊,不让他向下。
“这样罢,少镖头,我仅会三招剑法,可以传给你,”萧月生略一沉吟,看了看他眼神,缓缓说道:“……你能学成多少,却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多谢师父!”林平之大喜。
“哎——!”萧月生忙摆手,摇头道:“师父不敢当,还是叫我萧镖头吧,我只传你三招剑法罢了。”
林平之迟疑,林震南在旁笑道:“平儿,既然萧镖头如此说,便依他罢!”
林平之这才怏怏答应。
萧月生转向林震南:“总镖头,我陪你们去洛阳,王老爷子那里应该没问题吧?”
“那便有劳萧镖头了!”林震南点头,他毫不推辞,知道若是没有萧月生地保护,怕会再次被人捉住。
“这一路上,我将三招剑法传于少镖头,应有一丝自保之力。”萧月生说道。
“多谢萧镖头!”林平之跪倒在地,拜谢大恩。
萧月生并未拒绝,站着受了他一礼,沉声道:“少镖头,我这三招剑法,算不得精妙,精髓全在一个快字,需得你刻苦练习,若下不得苦功,断难有成!”
“在下定不负萧镖头教诲!”林平之回答的斩钉截铁,坚决无比。
“如此甚好!”萧月生点头,于是三人连夜出,恰好木高峰的马车仍在。
赶了一夜的路,他们在附近地城里换了马车,改为一辆豪华的马车,悠悠向洛阳赶去。
林家的万贯家财,他们皆带在身上,即使有一些金银财宝,也找地方藏了起来,仅是随身所带,数目便已惊人。
一路之上,林平之一直坐在马车中,手上不住的比划,萧月生地剑招虽不精妙,却要求极严,每一个手指的力量,身体各个部位的姿势与力量,皆要求精确无比,剑招不难,这些复杂地要求却艰难无比。
林平之地资质一般,算不上好,但自此大难,彻底激起了他地倔性民坚韧,在马车上日夜苦思记忆,终于将这三招学会,令萧月生暗自赞叹了一番。
这一日,他们终于来到了洛阳城,却并未直接到王家,而是先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如今的他们,宛如惊弓之鸟,变得极为小心,生怕有人埋伏在王家周围,看到了他们地行藏。
况且,林震南心中也有些阴霾,辟邪剑谱太过诱人,即使是王家,也不敢保证不起贪念,即使他是自己的岳父。( )
第36章 安置
刀无敌王元霸乃中州金刀门的当代掌门,虽然金刀门派华山派那般大派相比,在武林当中也是排得上号的门派,金刀无敌王老爷子,威震中州,雄踞洛阳,声势无俩。
王家宅子气派,比之福州城的林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朱红漆的大门,门上两个铜环擦得铮亮,富贵逼人。
虽然林震南心中犹豫,但到了如今的地步,也别无他法,只能进来,碰一碰运气,望他看在王夫人的面子上不会做什么利欲熏心之事。
到了这里,萧月生不再出面,只是呆在客栈的屋子里,静心练功,一颗心若有若无的意注腹内的紫丹,以温火蕴养,让其不断缩小,内力却日益精纯。
盘膝坐在榻上,寒霜剑放在腿旁,他两手掐诀,双眼微阖,脸上紫气氤氲,宛如云蒸霞蔚。
依他如今的武功,寒霜剑可有可无,但一直是身不离剑,却是一层暗中的保护,给人以错觉,仿佛他的武功皆在剑上,离了这柄剑,便丢了半条性命一般。
在客栈里呆了一天,王夫人便劝丈夫,自己的父亲与两位兄弟皆已成名多年,不会贪图这个莫须有的辟邪剑谱。
林平之一直苦练剑法,与以前佻脱轻狂的少爷迥然有异,仿佛换了一个人,受了木高峰一番折磨,他已经不再是单纯无知的富家少爷,对于武功的追求狂热无比。
萧月生的三招剑法,他虽说是不精妙。却是以他地目光而看,但在林平之眼中,或是林震南眼中,已经是精妙绝伦。
有如此机会,能够习得,林平之深知珍惜,况且又看到萧月生练功的勤奋,将其视为榜样,也日夜苦练。务求将这三招剑法学精。
这一天晚上,林平之被父亲叫到房里,嘱咐了一番,然后出来。到萧月生屋里,向他辞向,说要去王家,见一见自己的外公。
萧月生只是睁了睁眼。点点头,说了一句“去罢”,然后再次阖眼,不理不睬。兀自练功。
林平之恭敬的抱拳,毫不生气,这般情形。他已经习以为常。在福州时。萧月生便是这般模样。
出了客栈,林平之径自到了王家。他曾来过几次,并不陌生,熟门熟路的进了宅子。
王元霸正吃过晚饭,在后花园中散步,忽然听到说外孙来了,急忙赶过来,来到了大厅。
王元霸七十多岁,精神矍铄,满面红光,颌下白须飘飘,手中握着两只金胆,金光澄澄,呛啷啷的作响,一派富贵气像。
林平之上前拜见外公,王元霸笑着摆手,嘘寒问暖,颇是疼爱。
他仅有王夫人一女,一直是掌上明珠,对于这个外孙也极疼爱,上一次林平之生日,花费重金,买了一匹汗血宝马作为礼物。
汗血宝马当世罕见,比之后世的跑车更为珍稀,即使富贵之家,也非想要便能买得到。
林平之如今已变了一个人,甚是稳重,一一回答外公的问话,没有一丝急躁。
直到半晌,王元霸方才想起,开始觉得奇怪,况且,也知道了辟邪剑谱之事,便开口询问。
林平之说,父母已经到了洛阳城,却怕贸然过来,被人瞧见,给王家带来大祸。
王元霸不以为然,摆手说道,尽管过来,王家怕得谁来,却唤人准备马车,将女儿女婿接过来。
王元霸是老江湖,自是知晓事情的严重,但他素重面子,自然不能在外孙面前露怯,派马车去接,自然一举两得,不让人瞧见,又显得郑重。
他地两个儿王伯奋王仲强也闻听了消息,赶了过来,来看看林平之这个外甥,辟邪剑谱传得沸沸扬扬,他们金刀门位于洛阳繁华之地,岂能不知晓。
一辆大马车到了客栈,王老爷子与两个儿子坐在车上,进了客栈,直奔林震南的小院。
随后,便是一番拜见与寒暄。
看到萧月生这个外人,王元霸三人颇是惊异,不知他是何身份,有一个外人在,若是他将消息传出去,那整个王家怕是大祸在前。
“爹爹,若不是萧镖头,你也见不到女儿女婿了!”王夫人性子爽朗,见到王元霸眼中的犹疑,便开口说道。
“哦——?”王元霸转头望向女儿,投来一记询问的目光。
见父亲不信,王夫人忙道:“爹爹莫看萧镖头年轻,却是剑法绝伦!……女儿等三人被塞北明驼木高峰擒住,是萧镖头杀了木高峰,救下了我们。”
“塞北明驼木高峰?!”王元霸左手转着鹅蛋大小地两个金胆,右手抚髯,若有所思。
“是他?!”他忽然省起,塞北明驼木高峰虽然在中原武林名声不显,但在高手眼中,却是很少不知,盖因为他武功高明,却人品低下,极易让人记住。
王元霸望向萧月生的目光顿时大变,塞北明驼木高峰的武功,那可不是金刀门可以匹敌,自己虽称金刀无敌,但也仅是武林中人的抬举,自家知道自家事,绝非木高峰地对手。
“萧少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武功,老夫佩服,请去寒舍一坐,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也要搭谢少侠的救女之恩!”王元霸哈哈笑道,说话爽朗,极易令人产生好感。
萧月生摇头,抱拳道:“王老爷子的一番美意,在下心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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