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弟子,再有一个睿智的头领,这个龙家,却也不可小觑!
轩舍内。安静的很,便如两人灯下不动的身影。
在屋内四盏角灯跳跃的燃烧中。时间悄然滑过。
谢晓兰捧着茶盏,垂着眉头,不知不觉间,一口一口,一盏茶已经告罄。
“大哥……,那瓶丹药,白白送人,太过可惜了!”她盈盈起身,白皙如玉地小手执壶续茶,莹白面庞上的羞红已褪去。她想起了那瓶送人地丹药,心中觉着极不舒服,觉着吃了大亏,她地脸色也随之变了几变,精致的玉脸绷紧。
“救人么,也没办法。”萧月生漫声回答,眉间显出几丝笑意,他送出那瓶丹药,谢晓兰如一点儿也不觉可惜,他却会失望。
谢晓兰窒了一窒。半晌无语,一顿茶壶,狠狠的白了他一眼。萧月生一句大义凛然,封住了她的小嘴,她如再说,便是徒做小人。
这令她大是气闷,憋气之极,刚续上的茶水被她一下倒入口中,随即噗的一口,扭头吐出,檀口微张,香舌伸出,不停吸气。
她气昏了头,竟忘了自己的一身内力,顿被滚热的茶水烫个正着,忙蹙着眉头、张着小口吸气,模样却极是动人。
“呵呵……小心着点儿!”萧月生忍不住呵呵笑出声来,放下茶盏,手伸向背对着自己,张嘴呵气的谢晓兰。
刚想将她扳过身来,看看情形如何,谢晓兰却扭动刀削般地香肩,不让他的大手沾身。
“呵呵,生气了?”萧月生看她闹别扭,不由感觉可爱,呵呵笑了两声。
见她只是背着自己,却不再呵气,香肩亦不再扭动不休,手上却能觉出其浑身的僵硬,看来火气甚大,萧月生便以小心的呵护状,轻声细语的问道:“怎么样了,烫没烫着?”
谢晓兰却仍是默默无语,只是背对着他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如同雕像一般。
萧月生隐隐有些觉着不妙,本以为笑笑就完,烫一下也没甚大不了的,她功力不浅,根本不会有事,没想到她真是生气了。
他忽然出现在面前,见到谢晓兰的面庞,却不由一惊:晶莹的泪珠一颗一颗,滑过光滑的脸颊,滴入坐着的罗裙上,消失不见,那长长地睫毛,也沾着泪珠,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惜。
萧月生心下不由痛惜,忙赔笑道:“好好,是为夫的错,惹你生气,要不,你咬我一口?!解解恨?”
谢晓兰心下又羞又气,也不说话,只是纤腰用力一扭,转过身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萧月生却也耐心,她转向哪个方向,他便出现在邮里,要来个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此法百用百灵,他也乐此不疲。
“呵呵,夫人大可不必将那瓶丹药放在心上,区区几粒丹药,如让若男听到,定会笑你,那药若是送给她,她还会嫌占地方,懒得看一眼呢!”
萧月生见她终于消了点儿气,不再扭头不顾,方才舒了口气,笑吟吟地说道。
他大手抚了抚谢晓兰精致如瓷的玉容,将其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揩去,轻笑一声:“为夫平时无事时,闲极无聊,便炼些丹药,却也没人用,有一些是给小凤的回春堂,还有不少都让小若男偷去,喂庄前林子里的小动物们了,……夫人毋须心疼!”
“哼……谁心疼了!”谢晓兰闷有一声,她并非初次在他面前垂泪,已不觉太过难为情,眼泪流出之后,心中便舒坦许多,也觉自己这气生得太过无谓。
萧月生微微一笑,挨她坐着,将她十指尖尖如春笋的玉手裹在掌中,细细摩挲:“为夫灵丹妙药,可是不少,上次若非你五脏尽碎,即使是心脉已断,一颗药亦已足矣!何况这个小伙子心脉尚未断,所用之药,实在算不上珍贵!”
谢晓兰忽然自他掌中抽出玉手,容颜羞涩,心下有些懊恼,自己这般生气,定会今他把自己看做小脑鸡肠之人。
到嘉兴城以前,她一直过着颠沛流离、东躲西藏地生活,一直活在被追杀之中,亦受过无数次伤,对丹药之珍贵,最有体会。
一颗好药。珍如性命,其感受之深。远非寻常武林中人可比,她也非舍己为人的大善之人,自是极不认同萧月生的败家之举。
萧月生见她气悄得差不多,便引开话题,说起刚才大厅内生之事。
跟她细细分析其中关节,那龙正雷是如何行事,其作为大家族家主的行事气度,必是先礼后兵,上门致歉是假,借故强取豪夺是真。只是行事正大,却也令人无话可说。
先是罚其弟子,再为弟子出头,这等一举数得的基本行事手段,做为将来地灵鹫宫宫主,可是必须掌握。
谢晓兰听得极为用心,亦是心中叹服,自愧不如。
权谋手腕,她可是从未涉及,这般智慧。如非听他剖折,怕是要经历许许多多,方能渐渐领悟。望着他的目光中,崇敬之意亦是越来越深。
如非与她眷恋正酣,如非有今晚之事,如非她现在楚楚动人,惹人怜惜,萧月生绝难这般诲人不倦。尽心指点,谢晓兰此时尚不知这般机会是如何难得。
萧月生授人之法,亦极是高明,史书在他脑诲中存放,他可信心拈来,往往他挑出一段,让谢晓兰扮成其中一人,问她会如何行事,再与史中人物相较,然后较其优劣,折其关节,今她总有醍醐灌顶之感。
刚只是说完了一例,萧月生啜茶润喉,谢晓兰灯下细细品味思索,忽然“笃笃”地敲门声响起,却是晚膳送了进来。
那送膳少女眉清目秀,圆亮地眼睛虽不大,却满是清纯与好奇,手上端着的木盘,近有她半身长短,她端来却无吃力之感。
她并不知晓刚才厅内之事,也不知屋内两人武功如何之强,只是觉着这位夫人风华绝代,前所未见,捎带亦对她的拥有之人带了几分好奇,圆亮双眸,总是带着好奇的目光,极是可爱。
萧月生不等她摆开菜肴,便伸手制止,温和的对她笑道:“这位女侠不必麻烦,在下夫妇便要离开,还烦清女侠通禀,让贺掌门与丁前辈莫要怪罪才是!”
少女害羞的垂下头,抿嘴一笑,觉他说话风趣,自己只是武功低微的第四代弟子,哪里是什么女侠。
看谢晓兰扭头望着自己,面带疑惑,萧月生轻笑一下,转身对少女说道:“这些菜肴,便端回去吧。”
少女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他温和的笑脸,又望了望旁边的谢晓兰,不知如何是好,颇有些手足无措之感。
“就别端回去了,小妹妹便替我们吃了便是,怪冷地天,还要端来端去的,麻烦!”谢晓兰着其可爱,心中怜惜,便嫣然一笑,温柔可亲的与她说道。
少女顿觉她一笑如大雪初霁,日出中天,天地陡然变亮,又被她温柔的气质所醉,心中又敬又慕,大是激动,用力摇了摇头,披肩的青丝轻舞。
萧月生却不容她拒绝,已经起身,对兀自看着小姑娘的谢晓兰道:“走罢。”
谢晓兰有些不舍的望了望一脸孺慕的小姑娘,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温声说道:“待你吃完,你再去禀报掌门,便说我们感谢他们的盛情款待,待日后再来叼扰,好吗?对了,敢问小妹妹芳名?”
少女圆亮地眼睛看着谢晓兰的双眸,慢慢点了点头,清脆的回答:“嗯,……弟子赵清涟。”
本要挑帘出去地萧月生忽然止步,到了轩窗下的书案旁,拿起桌上的茶盏,倒出少许茶水,于案上角的砚中,磨了几下,便铺开香笺,提笔挥毫,龙飞凤舞,眨眼间写满香笺,挪开镇纸,吹了一吹,是到谢晓兰身边。
此时谢晓兰正穿着裘袍,嘴中还夸着赵清涟这个名字不俗,颇有雅趣。
“夫人不说,我倒有些失礼了,这封信待女侠吃完饭后,再交于丁前辈之手,……好了,夫人,我们走罢!”说着,将手中尚未风干的香笺放于桌上,先对赵青涟笑了笑,又转脸对谢晓兰催促。
他一向想走便走,瞬间消失无踪,从不拖泥带水,见到谢晓兰眨眼功夫,便与这少女亲近,唯恐洒泪惜别,便急着要走。
还好并未如此,谢晓兰穿好自己裘袍,便帮萧月生穿,她是在观澜山庄看众女这般对待于他,便自觉照做,帮他穿好,心中倒有微微的满足感。
萧月生拿起桌上她地雪白貂帽,给她戴上,对一脸羞红的赵清涟微一颔,瞬间消失于原处。
屋外寒风轻啸,房门轩窗俱未动,人却杳然,如同虚幻。
赵清涟轻摇着头,心中疑惑,看了看盘中八碟佳肴,食指大动,咽下生津,却又摇了摇头,拉开房门,返回桌旁,端起未动的佳肴,迎风迈步而出……( )
第一百零八章 别府
当萧月生搂着谢晓兰出现在轻风微寒的西湖苏堤上时,无人知晓两人前一刻尚在远隔万里、寒风呼啸的天山。
谢晓兰一身雪白,裘袍貂帽,在游人如织的堤上,却并不突兀,两人携手立于一株柳树下片刻,便已看到依次有三个贵妇带着扈从走过,亦是一身裘袍,头戴貂帽。
她们耳边晶亮的耳环,在堤旁树上挂着的灯笼下,一晃一晃,闪眼得很。
萧月生闻着阵阵香气,便知她们裘袍定熏过玫瑰花香,幽幽的香气令人闻之欲醉,南方女子特有的柔媚话语如一阵春风拂过。
如今是景定元年,弹指一挥间,南宋偏安已过百年,复国之念,上至天子,下至百姓,早已消散。
蒙古铁骑声势渐汹,北方诸地尽归麾下,但这纵横驰骋于欧洲大地所向无敌的铁骑,却被阻于襄阳城下,无法前进一步、只是此时的南宋,便如那将谢之花,绚烂之极。
襄阳已是半壁天下的唯一门户,蒙古狂攻之下,久未见功,此时大侠郭靖之名,风传天下,一时无两,得见郭大侠一面,足可与亲朋好友炫耀自豪。
萧月生两人携手站于柳树下的阴影中,静静看着这西湖夜景。
湖上遍布大小花舫,舫上灯笼映入湖面,影影绰绰,远远望去,波光灯盏两相辉映,幽静的湖面被遍布的灯笼点缀,可与天上迢迢星河争辉。
在灯笼盏盏如星辰般的苏堤上,游人如梭,三三两两,一群复一群,或裘衣华服,或青衫磊磊,更有甚,手执纸扇,做风流潇洒态。他们皆是呼朋唤友,或纵情谈笑,或春风化雨,热闹得厉害。
像他们两人般站在树下阴影中,亦有不少,多是私自幽会的青年男女。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无论朝代更替,沧海桑田,饮食男女,亘古长存。
萧月生看了看身旁的谢晓兰,柳枝疏影,落于她精致地面庞,在这***喧闹之所,在这柳树下。却仿佛与世隔绝的安静孤寂,有她相伴于自己身旁。他忽觉异常地幸福。
“夫人,那小伙子定是没见过我那泰山大人!”萧月生忽然指了指身旁经过的一群少年英侠,他们挟剑挎刀,朝气勃勃。高声谈笑。旁若无人,其中一面目俊美,两唇微薄之人正神采飞扬,大讲郭大侠如何如何,仰慕之气溢于言表。
“哦。为何?”谢晓兰有些敷衍的问,她从未见过郭靖,对于这个郭大侠,她亦是仰慕日久,只是站在暗影中,看着***阑珊处,心绪却忽然低落。
萧月生极为敏感,顿然察觉她的变化,将她扶着柳树干的小手握住,轻笑道:“那岳父他可不会说那些机灵话,倒像是我岳母说的!……咱们也找只画舫,去湖上游玩一番,如何?”
“嗯,随你。”谢晓兰感觉着手上传来的温暖与安全,心间似被注入绢绢温泉,懒洋洋的舒服。
堤上微风拂过,数百树上悬着的灯笼随风轻晃,极是壮观,她貂帽下露出地两缕青丝亦随风飘拂,“我还记得,上次在这里与大哥你不期而遇的情形!”
“呵呵,距上次也没过几天嘛!”萧月生另一手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之意。
谢晓兰玉脸微侧,斜了萧月生一眼,带着诱人的妩媚,她宜喜宜嗔,一颦一笑,莫不动人,“那时大哥春风得意的模样,真是气人!我便是想忘,却是办不到!”
萧月生呵呵一笑,颇是知机的闭口不言,不顾理法之规,拉着她的有玉手,往堤下一艘画舫走去。
观澜山庄的夫妻称呼亦颇是奇特,不称相公,不称官人,小玉四女仍是以公子称之,完颜萍与郭芙却称之大哥,虽说众妻平等,无分大小,但完颜萍大妇之位却无人置疑,身为后进门之人,谢晓兰自是要随完颜萍,称萧月生为大哥。
往常两人都是谢大家,萧庄主这般称呼,乍然改口,有些不自然,也是难免。
此画舫静静泊于堤下颇是难走的一段儿,崎呕不平,乱石遍布,似不欲令人靠近,换了旁人,确实会被阻住,但萧月生脚下势随路走,踏乱石与履平地无异。
舫身两层,皆涂朱漆,舫舷处盏盏灯笼并排悬挂,二层的阁台与阁檐亦由灯笼缠绕点缀,显得***辉煌。
一层仅有十几根雕花木柱,恰似一个庞廊,此时却人影不见,唯有数十张幔帏薄纱在随风轻拂,二层那六间相连的轩阁却***通明,萧月生能听到那里传出地阵阵女子娇笑声。
“大哥,这条舫怕是不成!”谢晓兰看着这条比观澜山庄尚多几分气派的画舫,摇了摇头。
“哦,为何?” 萧月生双眼自那寂中蕴春地画舫挪开,不禁侧身相问,随即轻笑:“莫不是此舫乃私船?”
谢晓兰貂帽轻晃,螓微摇:“却也不是,看此舫气派,怕是这西湖上的花魁所用,这等女子,可非寻常人能见,非是达官贵人,风流名士,想都莫想!”
萧月生温颜微笑,却有些索然:“那我们这等无权无势的小民,是要知难而退了缕?”
谢晓兰星眸在湖水映着的灯光下,晶莹明亮,她望了望身边地丈夫,虽是微微迟疑,却仍是点了点头。
萧月生没好气的瞪她一眼,似怨她说话难称婉柔。
谢晓兰抿嘴一笑,“若是在嘉兴,南湖上的那些花舫恨不能邀你上去,可在这西湖,别人知道你么?”
萧月生摇头苦笑,看着湖上花舫星罗棋布,琴歌悠扬,舫内之人。寻欢作乐,阵阵嬉笑随风传来。其醉生梦死的生活。与自己清泊悠闲迥然有异,实是截然不同的活法呀!
“唉,回去吧!离这不远有一座宅子,在城内官巷也有一处,今晚你想住哪里?”萧月生有些意兴阑珊,摆了摆手,便要打道回府。
看他这个模样,谢晓兰原本低落的心绪反而消散。谁让他当日带着郭芙时,一幅气人地模样!她有着小女人般快意。
“那去城内吧,这些浮华之景,小女子消受不起!”谢晓兰嘻嘻一笑,随着他转身往回走,这句话倒让萧月生听着顺耳。
“咦,等等!”萧月生忽然一抬手,停下了步伐。
谢晓兰莲步一顿、有些迷惑的望向他,心中惴惴,还以为他改变了主意,画舫中那些烟视媚行之人。最擅勾引男人,最好不见。
“哈哈,这两个家伙,竟在这里!” 萧月生索然之态。顿时一扫而空,长笑一声,堤上来来往往地人们,听到这声长笑,却恍如未闻,看也不看一眼。
太学国子监武学,这三学便在不远处,纵歌长笑,傲啸且吟的狂放书生,他们已见得多矣。
萧月生一搂谢晓兰腰肢,不顾手上传来柔软纤细地感觉,几步跨出,已到了堤上,谢晓兰仍在迷糊间,他又是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