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辰与其气愤焦急的师姐相比,神态表情大是迥异。
他抚着银须白髯端坐一旁,神情自若,毫不担心这两人会伤了萧夫人,这龙氏双雄虽然称雄西域武林,但到郭大侠跟前,怕是接不住几招,跟萧庄主相比,怕更是差得远,无甚可担心。
“呵呵……有意思!”萧月生看了看梗着脖子,昂挺胸,做挑衅状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微带薄怒谢晓兰,摇了摇头。
“萧庄主,请莫见怪,这两个家伙是两头犟驴,不必跟他们计较!”龙正雷忙拱手赔礼,这厢人家才救了自己子弟的性命,这两个家伙却要找人家麻烦,这岂不是恩将仇报,实在丢人!龙家的脸,今晚都让他们给丢尽了!
萧月生摆了摆手,表情从容不迫,似笑非笑地看着横眉冷目地两人,心中只觉好笑:“萧某曾听闻西域武林有龙氏双雄,当世无敌,不知是否是这二位兄台?!”
“正是在下兄弟!”仍是左侧那男子昂声回答,顾盼之间,神采飞扬,颇有高手的气度,他的兄弟亦是挺了挺身子。
“呵呵,果然英雄过人,气概非凡!……嘿,在下亦是手痒,两位如能接住萧某一掌,倒可与内子一较高下。”萧月生拱了拱手,神情有些淡漠,无喜无怒,虽是呵呵一笑,却殊无笑意,这龙氏双雄地名声并不佳,亦正亦邪,只凭好恶行事。
“你——?!”那方侧的龙士杰终于开口说话,略有些憨厚的脸上满是怀疑。对萧月生看了又看,“你去一边暖和暖和吧。你这等废物,在下兄弟懒得动手!”龙士杰满脸鄙夷,他对于武功弱于自己之人,从不正眼瞧。
“放肆!”勃然大怒之人却是龙正雷,他扬手便是一掌,只听啪地一响,清亮无比,龙士杰被打得退了一步。微黑的脸上,灯光下已能看到五指掌印。
龙正雷手指颤抖,指着龙士杰那昂着地脸,气得浑身颤,实在气愤不过。扬手又是一掌抽下,响声更甚,他心中实在气极。这番话话一出。可是将萧庄主给得罪,气煞人也!
“哼!”本是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谢晓兰玉面雾时冰冷,娇哼一声,玉牙咬紧,星眸微眯,冷冷哂笑。射向龙士杰地眼神满是杀意。
“呵!”昂着头,不畏龙正雷双掌的龙士杰忽然闷哼一声,面色一变,两腮微动,牙齿紧咬几下,虽然他面色黔黑,却掩不住脸颊上地的一抹酡红。
他的眼睛不由转向谢晓兰冰冷的眼神,此时那明亮的秋波不再醉人,反而带着彻骨的寒意,令人望之心头冷。
外人听着只是一声不满的娇哼,在他耳边,却如赤雷炸响,震耳欲聋,猝不及防之间,已然受伤,这才晓得,这女子竟是如斯厉害!
此时,他心中非但毫无畏惧,反而兴奋异常,对手难求,对手越强,打起来越有滋味。
谢晓兰心中杀意汹涌,这个人竟敢这般对待自己地……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诛此僚,难解心头之恨!
她本就是手辣之人,死在她手中的三十六洞七十二岛之人,不知凡几,不想被人杀,便得先杀人,别无选择。
当她略有些怜惜的望向萧月生时,却见他只是摇了摇头,竟无声笑了一笑。
萧月生心中颇有不快,换了别人,听说此话,怕是怒气填膺,只是他道心极坚,能不受负面情绪所动,生气的念头乍起便被灭,在旁人着来,自是涵养极佳,脾气太好。
龙正雷见龙士杰不但不悔改,反而红肿的脸上满是兴奋!他正要训斥几句,让他给萧庄主赔礼道歉,忽然觉,他原本满是兴奋地脸上此时竟渐渐涌起恐惧。
虽然气愤,但他毕竟是龙家子弟,且是龙家的第一高手,龙正雷自是关切,看他们肆无忌惮的行事,便知龙正雷平日对他们极为纵容。
“士杰,怎么了?”龙正雷急忙问。
却见龙士杰眼珠转动,嘴巴张了张,却无声音出,情景说不出地诡异。
“二弟!”在一旁地龙士英见二弟呆呆傻傻的,话也说不出口,不由替其着急,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却只觉手上似触一物,顿时一股内力涌入自己体内,身体不由自主的腾腾后退,无论怎样催运内力,却悄无声息,如同毫无内力,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仿佛被鬼魂附体一般。
待退开一丈远处,方才止住自己的步伐,他虽是鲁直之人,却非傻瓜,也知惊惧,此时脸上便满是这般神情,他不怕人,却怕鬼。
“呵呵……”一声长笑,本是沉静内敛的萧月生比如换了一人,站于厅口,负手大笑,睥睨之气,如同滔天巨浪,在厅内汹涌澎湃,众人只觉自己仿佛是一叶扁舟,在怒涛中不由自主地沉浮。
厅外寒风如怒,呼啸凄厉。
“龙氏双雄,呵呵……,天下英雄皆雌伏,却令竖子成名,好一个龙氏双雄!”萧月生长笑停歇,漫声而语,声音虽低沉,厅内众人却觉便在耳边低语。
“萧庄主……”龙正雷忙开口,却再无机会。
“去吧!”萧月生袍袖一拂,似夏日拂去苍蝇
满脸恐惧,如见鬼魅的龙士杰顿如射出之矢,贴地滑行而去,竟是横飞向大厅东侧,撞碎原本萧月生坐着的藤椅,之后如碎布娃娃一般撞于东墙,轰然一震,众人似觉脚下一晃,他倒了下去,无声无息,似已死去。
“二弟——!”已被震得离众人一丈远的龙士英惨嚎一声,心胆俱裂,眼睛血红,如噬人之兽般冲向站于厅口的萧月生,“***,老子跟你拼了!” 身形如电,双掌如布一层霜气,微带青暗,直击向负手而立的萧月生。
“去!”萧月生袍袖又是一拂,表情沉静,如掸衣尘。
“砰!”厅内东墙再受一击,且是被击在同一处,龙士英如他弟弟一般,飞击东墙,萎然倒地,与他弟弟并排躺在一起。
一切生的如电光石火,仅在眨眼之间,令人反应不及。( )
第一百零七章 小闹
“萧庄主……”龙正雷面色有些难看,虽说自己的子弟无礼在前,但他性格鲁直,有口无心,不应跟他计较才是,没想到竟下此重手!
谢晓兰紧走几步,袅袅娜娜之间,已来至萧月生身旁,又上前一步,快要偎到他身上。
她玉脸泛笑,星眸中满是柔情与兴奋,没想到他不声不响,看似与人无争,行事却如雷霆,猝然出手,毫不拖泥带水,这般龙蛇动静之风,令自己怎能不迷醉?!
萧月生似笑非笑,看了一眼两颊酡红如醉酒的谢晓兰。
他嗅着谢晓兰清幽的体香,哂然一笑,若无其事,似若未见龙正雷,反而对有些目瞪口呆、杏眼圆睁的贺铸雪拱手:“在下失礼了,贺掌门,却是弄坏了贵派藤椅一具,甚感歉意!”
贺铸雪神智一清,忙摆手摇头,银微晃,看上去像少妇的檀口张了张,却不知要说些什么,她扫了一眼面色阴沉的龙正雷,心中又是舒爽又是担心。
看到龙正雷这般吃瘪,是今年第一美妙事,她兴奋之极,极欲引吭高歌,好在多年掌门身份的磨练,将她泼辣无拘的性子磨平不少,才能忍下这般冲动。
只是龙家毕竟势大,这位萧庄主这般出手,怕是要将龙家得罪了,依龙家的行事做风,断难罢休,令人担心呀——!
她凝神细思,无意识的将一缕亮的银丝噙在嘴角,细细雪白的贝齿轻轻磨咬,这件事毕竟是出在天山剑派,也是因天山剑派而起,如真的干起架来。便是搭上这几十口人,也要跟龙家来个鱼死网破!龙家龙家。这个该死的龙家!她恨恨地诅咒了两句。
丁辰虽然惊于萧庄主武功之强。但他心中早有谁备,仅是一直估不准到底如何个强法罢了,见师姐脸上忽晴忽暗,忽喜忽怒,不由心中有些惴惴,怕她再有什么出格之举。
性明与李梦秋一直默立如朝马,此时亦自惊骇中醒来,看着掌门的神色,心中不安。怕她再做出什么出人意料之事。
此时大厅内一片安静,却隐隐蕴着压力,厅外地寒风有些渐少之势,不再呼啸得那般凄厉,轩窗并不大地吱吱声音却令人听着刺耳。
龙正雷此时站在并排躺着的龙氏兄弟身旁,亦已探查完两人伤势。
他紧绷着脸,脑筋亦是迅转动,乍见士杰士英被伤,他本是心中愤怒,欲要质问。
待抬头见到萧月生那似笑非笑的眼神。那眼神之后蕴藏着的冷意,令他背脊迅升起一股寒流,顿时清醒了几分。
两人受伤颇重,鼻口涌血,但并无性命之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龙正雷心中叹息,刚才心急二人性命,却顾不得理会对方武功之惊世骇俗。这番冷静下来,心中惊悚。
战,还是不战?这是个问题!龙正雷心中挣扎,是龙家之威不可犯,还是趋危避险,小心行事?
萧月生却不给他细思周详的机会,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出现在龙东原跟前,蹲下身来,对躺得颇为安详的小伙子温和轻笑,手中出现一枚雪白玉佩。
也不问对方同不同意,便将玉佩送入他怀中,轻拍了拍他肩膀,温声道:“相见即是有缘,这枚玉佩,便算是留个纪念,如遇危险,生死当头,便捏碎玉佩,或可保全性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小兄弟不必伤心,大丈夫何患无妻?!”说罢,对他眨眼一笑。
龙东原无力动弹,亦无法说话,只是神色中露出几分羞意与几分感激。
萧月生这般行事,自是令众人不解,一手大捧一手甜枣,打完了便喂一颗甜枣?
龙正雷却觉这是送了一个台阶让自己下,萧月生肉眼难见的轻功,令他更为忌惮,此人武功莫测,实非能力敌,不能轻启战端!
万一跟他闹翻,马家或李家再招揽他,那自己的龙家便要危险,对待这个危险人物,需笼络之!龙正雷吸了一口气,暗想。
还未等龙正雷措词开口,萧月生又忽然闪现在他身旁,他低头看了看昏迷不醒地两兄弟,轻哼了一声,两人如同装睡之人,皆立刻转醒,睁开了迷茫的双眼,看着他,眼珠转也不转,空洞朦胧,一看即知尚未清醒。
萧月生淡淡扫了他们一眼,转头对龙正雷道:“依萧某以往的性子,这般骄纵得不知好歹之人,早就废其武功,任其自生自灭,今日便看在龙家主的面子上,只略施薄惩,好自为之罢!”
不知为何,自出手之后,他忽然觉得,原本微滞的心境又恢复了活泼灵动,有一种破茧而出的痛快。
众人眼中,却觉此时的萧庄主,仿佛换了一个人,如云开月现,亦如玉剑出匣,气度慑人,与开始时的沉敛有天壤之别。
“哈哈,萧庄主好高明的武功,在下佩服!这两个家伙从没遇过对手,便小看天下英雄,理应受此教训!……庄主能够手下留情,龙某感激不尽!”龙正雷抱拳给给一笑,一脸阴翳顿然散去,又显豪迈之气。
他是拿得起放得下之人,脸皮亦颇有厚度,家族为重,个人荣辱倒在其次,纵是心下不痛快,亦只能强捺下去,装出笑脸。
萧月生呵呵笑了起来,目光淡然,一拱手:“呵呵,龙家主的心胸,才是令人佩服,佩服!”
龙正雷笑容有些不自然,那洞悉一切地目光,实在可怕,仿佛心底的一切,头脑中的一切,皆被其一览无遗,实在可怕得很!
萧月生再次抱拳团揖。一搂袅袅婷婷地谢晓兰,消失在大厅。
“大哥。干嘛还送玉佩拾那色坯?”
回到轩舍。关上房门,将寒风拒之门外,谢晓兰帮他开解身上地裘衣,樱桃小口却不安分,有些抱怨的语气。
“嗯,这小家伙心性不坏,只是运气不甚好!……呵呵,喝个酒,还去调戏人家。调戏就调戏呗,非要找个难缠地调戏!”萧月生一边缩着胳膊,任她帮着脱袖子,脸上带着笑意。
谢晓兰白了他一眼,灯光下极尽媚妍。
他脸上的笑容更盛:“更倒霉地是,这小家伙实在冤枉得很,对人家小姑娘一家钟情,只是喝酒后色胆包天,手脚不听使唤,便被人家认为轻薄。于是被人先下手为强,刺了屁……那地方一剑,没打过一个姑娘家。唉,本就窝囊生气,回去以后,又被施了家法,打断了腿,又挨了十几鞭子。”
脱下裘袍。他挑帘进了内堂,坐在桌前,一只手拿着茶壶,将其加热。
待谢晓兰亦脱下裘袍、挑帘进来,坐到他跟前,带来了一阵香风,他接着说道:“……呵呵,没有机会养伤,便一路颠簸赶路,到了这里呢,又被那龙正雷与丁前辈两人笑声所伤,差点儿丢了小命,你说这小家伙倒不倒霉?呵呵……这次他若能挺过去,……晤——,将来会变成何模样,倒是令人好奇呀……!”
“咯咯……”笑声响起,谢晓兰先是抿着小嘴笑,后来越想越觉好笑,伏在桌上咯咯闷笑,柔美地身段不停起伏伸蜷。
“这个小家伙,遇到咱们,也算是命硬,说不定什么天大降大任于他呢!将来他能成个什么人物呢?为夫心中好奇呀——!”
他望着轩窗,声音渐渐的飘忽,目光怔然,谢晓兰咯咯的笑声仍未停歇。
手中茶壶热气腾腾,袅袅的白气夹杂着茶香,将他的面庞笼罩其中,顿显几分朦胧,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令近前的谢晓兰不由呆然,怔怔望着他。
“呵,怎么了?”他听到银铃般的娇笑停止,不由收回穿过轩舍射向天际的目光,却见谢晓兰正两颊晕红,星眸迷朦地望着自己,不由摸了摸脸。
“……”谢晓兰忙螓低垂,轻轻摇了摇。
萧月生怒惩龙氏双雄的英姿令她沉醉不已,回味无穷,此时她的眼中,眼前男人一切都是带着令人窒息的非凡气度,令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谢晓兰螓低垂的娇羞之态,他心下也是极喜欢看,便也不去打扰,边斟茶水边瞧,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寒风起的快,落得也快,此时间,经过刚才一阵子的疯,却是到了偃旗息鼓的时候。
萧月生举盏于唇前,眼神透过缥缈的茶气,细细凝视着她微垂着的玉脸,似在寻其暇疵,令娇羞敏感地谢晓兰更羞几分,两手捧着他递过去的茶盏,心中怦怦跳得厉害。
萧月生看着眼前美不胜收的绝代容貌,却施分心多用地神通,一边沉醉于灯下观美,一边大煞风景的在想,这个龙家究竟如何要处置。
他送出的观澜玉佩,既是救命之物,捏碎,可瞬移几里之外,却也是他的一双眼睛,通过水月术,他可看到,可听到佩带周围的一切动静,只是这个秘密,他却是不会令别人知晓了。
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对于密之一诀,经历过商海勾心斗角的萧月生,曾以庞大地损失,令他不得不深刻铭记此诀。
轻啜一口茶茗,任滚烫的茶水在口中驻留,舌尖轻卷,细品茗中香气,他心中继续思索。
这个龙家,如不是遇到自己,断然不会这般受挫,看其子弟,那剽悍飞骑,整齐划一,已具军队气象,纵然他们仅是龙家子弟中的少数精锐,却足以说明龙家子弟的纪律之严。
这龙正雷亦不是简单人物,枭雄心性,亦善蛊惑人心,人之一物,是最禁不得洗脑。
有一群忠心耿耿的弟子,再有一个睿智的头领,这个龙家,却也不可小觑!
轩舍内。安静的很,便如两人灯下不动的身影。
在屋内四盏角灯跳跃的燃烧中。时间悄然滑过。
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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