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机绝尘- 第62部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时间又还长，萧瑶才没有积极到这会儿就开始给上级打报告。

　　　　过期情报还不是情报，哼。

　　　　让萧瑶没有料到的是，自己和明夫人的交集来得如此突然……就像乍一眼就在这看到了明心时一样。

　　　　那是萧瑶逛自由集市的时候——和正规由端木家经营的零件店不同，这片空地上聚集的全是私人摊主，并不标价，买卖自由。

　　　　比起中规中矩的官方店面，这里常常得靠运气，才能碰上一个特别的手艺人，又或者一件不知道哪儿淘换来的古怪零件。

　　　　“咦？”萧瑶逛到一处摊子上，从满地琐碎中，挑拣出一片雪白似带霜的零件残骸。

　　　　“这个怎么卖？”萧瑶很少见到这种材质，天然就沁出霜白色的材料，零件人工打磨痕迹很重，却也有种微妙的灵气，并不适用于任何一架华夏联盟的机甲。

　　　　“您可真是好眼力，”摊主眼珠子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珠子，比划出四根手指，“这个数。”

　　　　“四千？”

　　　　萧瑶知道，但凡粘上机甲的东西，总是价格昂贵。她过去又一向不差钱，手松得要命。

　　　　“不不不，”摊主恬不知耻的开价，“起码要四万吧？这东西的来历可不简单，你在紫微星可见到过另外一片类似的？早知道，这玩意可是我们从边境千里迢迢的拉来的，光是路费都贵得可怕。”

　　　　啧，她能不知道么？

　　　　边境有些投机取巧的，就喜欢去以前的星际现场捡垃圾。也不是专程，更多的时候私人探险飞船的家伙，偶尔遇上了赚个外快，能在星际之中漂着，还保持着大概模样的，一般都是材质比较好的东西。有时候搞不好还能遇上古董机甲的残骸……虽然大多数人并没有这个鉴赏的眼力。

　　　　不管怎么说，就是个无本生意而已，还有脸开价四万。

　　　　萧瑶还是看出了这可能是天狼星机甲的残骸，他们那边的材质和手艺都和华夏联盟迥然不同，才听说过天狼人是隐部后裔的萧瑶，难免有些兴趣。

　　　　还没等她还价，有人就在她旁边蹲下了。

　　　　“老板，你昨天可不是和我这么说的。”明夫人半蹲下来，一副讨价还价经验丰富的模样，“你昨天开价一千，我说只是觉得好看，想拿去打个首饰而已……你就这么一路降到一百，可见这碎片并不值钱，你摆了这么久也卖不出去。原来对着内行，你比外行开得价还要贵？我以为你至少得打个三折什么的……”

　　　　萧瑶十分神奇的看着明夫人，直到她将东西硬生生的磨到了三十……原来真的是三折啊……

　　　　“好了好了！便宜你们了！”口干舌燥了半天，就卖三十！摊主只觉得晦气，连忙赶这两人走。

　　　　这……讲价的明夫人，好像有点匪气啊……

　　　　可是等明心从地上站起来，就又恢复那副优雅的形象，全然没有一丁点儿的凌厉模样。

　　　　“咳，”明夫人微笑着掩了掩嘴角，“有时候看着你们年轻人这么大手大脚的，真是忍不住……”

　　　　是了，明心的出身是很苦的。

　　　　但她也从来不避讳这一点。

　　　　“夫人看着和我差不多大，说话却这么老气横秋的。”萧瑶也不刻意遮掩，她认出了明心的事实。

　　　　“你都说了，是夫人了。”明心轻笑一声，妩媚中带出了一丝少女的气息，“我儿子都比你大了，怎么能不老呢？”

　　　　“才没有……您可看着比您儿子年纪小多了。”

　　　　“那也就是个混小子而已，还和个孩子似的，天天与我拌嘴。”明夫人如此说着，脸上却是骄傲的，“叛逆期，也是没有办法。不过他快生日了，我就想着送他点什么，却又不知道挑什么好……”

　　　　陆之夜是六月的生日，这是全联盟都知道的资料。

　　　　“所以就到这儿来了么？”萧瑶一边说着，一边引着明夫人去了几个有趣的店面，“我倒是知道几个好玩的地方，不如今天就给您当个导游？”

第八十八章　母与子（）　
本来是来撩妹的，结果好像稀里糊涂的被人撩了……

　　　　萧瑶领着明夫人，参观机甲模型古董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是掉进了什么坑里。事情进展得太过顺利，猎物自己走进了笼子，总觉得反而已经被看穿了一样。

　　　　比起零零散散的部件，和稀奇古怪的材料，果然模型更简明易懂一些。

　　　　机甲师越是往上走，个性化的痕迹越重。

　　　　到了萧瑶和陆之夜这个层次，形成了自己风格和习惯，旁的机甲师即使再优秀，也很难对别人的机甲改造进行指点。

　　　　需要特意定制的东西太多，成品和半成品零件送出去，可能对别的机甲师来说是完全排不上用场的垃圾。

　　　　稀有材料的适用性或许会更高一点，就算暂时用不上，或者也可以用来做实验。却是不适合由明夫人这种外行拿出手。

　　　　这么一计较，机甲模型反倒是一种不过不失的常用礼物。

　　　　而且收到独一无二的珍品，机甲师们同样会很开心。即使有了能够操作的实物，也没有人会拒绝这些童年的梦想。

　　　　呐，很多机甲师，和机甲最初的缘分，就来源于橱窗里的机甲模型。长大了，他们也还保留着一颗童心，那是他们踏上这条道路的源动力。

　　　　而且，既然是古董，自然而然的多了一份艺术品价值——很契合明夫人的格调。

　　　　明夫人小心的带上白丝绒手套，珍惜地触碰着那个小玩意。

　　　　“我记得……”明夫人流露出怀念的神情，“我还在贪狼星区的时候，带着小夜去逛街，突然的他就不走了，趴在人家的窗子外面，眼巴巴的看着一架二手模型，馋得要命。可是二手的模型，也很贵呢，我们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有钱去买这种奢侈品呢？”

　　　　明夫人又是欣慰又有点儿忧伤：“他那个时候可真乖。知道我们买不起，就只这么眼巴巴的看着，不哭也不闹，连开口也没开。我都不敢去看那孩子的眼睛，也不能像别的父母一样，问他想不想要……我买不起，而且我也知道……他的肯定会告诉我，不敢。——逼着他对渴望的东西撒谎，未免也太残忍了。”

　　　　“可是上了学，他就变得越来越不乖了，老是挂了一身彩回来。老师和人家家长跟我告状，说他把别人孩子给打了。问他，他认了，却又不肯说是为什么。我就压着他去认罪。我……我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别的孩子孤立他，说他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

　　　　“我……”明夫人垂下眼眸，“我真蠢，竟然还让他去给别人道歉。”

　　　　“他成绩不好，脾气也燥，大家都说他是坏孩子。有段时间我频繁的被请到学校，后来却很稀奇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再没人来告状——原来啊，这个小霸王，把所有人都打到连告状都不敢了。他把人收拾服帖了，自己却不想再去上学了，要出去赚钱……”

　　　　“我……我心里很内疚。”明夫人摩挲着机甲的表面，“他……明明有着高贵的血脉，却要在一个偏僻慌乱的小地方，浪费他的天赋，为生活而挣扎，甚至要分担我的罪孽……”

　　　　明夫人看了一眼萧瑶，那目光中的不甘快要沁成血泪：“我就在想……为什么，我要这么懦弱呢？他本来应该享受最好的环境，最好的教育，却因为我的退缩，也一并失去了他应该有的一切。连一架二手的机甲模型，都不敢开口，不能开口。那个时候我就想，属于他的，我都会帮他……一一夺回。他原本……就应该那么骄傲的活着才对。”

　　　　萧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因为……就事实而言，明夫人确实介入到了陆璟元夫妇之中，生生离间了两个人的感情，甚至间接的导致了陆夫人的病故。

　　　　明心和陆璟元之间是怎么一笔乱账，除了他们俩谁也不知道……甚至搞不好陆璟元自己也不知道——萧瑶有自己的天然倾向，无法做到绝对客观。感情上，她是不相信陆将军会出轨，更不相信他会做了不认的。

　　　　陆璟元让人去做亲子鉴定的时候那样理直气壮，甚至结果出来后，还暴跳如雷的表示……那孩子搞不好是他爹陆镇南的——难怪被陆镇南给揍了一顿。

　　　　但理智的讲，孩子是最无辜的。无论明夫人当初是否存心设计，陆之夜却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况且当初，明心确实完全可以将陆之夜交给陆家抚养。

　　　　但搅混了水，最后却带着孩子走了。

　　　　萧瑶甚至有点阴暗的揣测，明心到底是真的害怕陆家养孩子会不尽心乃至于迫害，还是想要多抓住一点筹码。

　　　　“你厌恶了？”明夫人半点儿都不在意萧瑶的抵触情绪，“可是，无论别人怎么想，这也是我的生存之道。是的，很多人不齿，甚至……连小夜都讨厌我了……那又怎么样呢？”

　　　　明夫人庄重无比的端着那架古董模型，去结账，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价格，现在不过是账户里的九牛一毛。

　　　　“人，本来就是自私的。”明夫人拒绝了店铺的打包，自己亲自缠上缎带，“所谓礼节，道德，这些伪装，都只不过是为了换取他人认同而支付的筹码，是为了活得更好，进行的投资。——更可况我也没有碍着谁，只是尽力去争取我自己的权利，这也有错么？”

　　　　明心细细的包装好，心情甚至仍然十分美妙的样子。

　　　　“还真是个小女孩。”即使被讨厌了，明夫人也像是依然很喜欢萧瑶的模样，“天真也天真得可爱，从没受过人间疾苦的样子……有点，奇怪呢……”

　　　　萧瑶心中一跳：“你说什么？”

　　　　“嗯？不是么？”明夫人微微一笑，“连小夜都打败了的孩子，真像是老天的宠儿啊……”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尤其在心计这个薄弱项上，萧瑶完全拼不过阅历丰富、手段高超的明夫人。

　　　　萧瑶还以为自己是在千方百计的接近明夫人呢，结果反而是被明夫人给钓了鱼。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萧瑶只好用惯用的老招数，淡定得不动如山，“我就是一只小虾米而已，哪有陆之夜来得全星域闻名。”

　　　　明夫人轻飘飘的回答：“可是全星域闻名的陆之夜，连一个娇小的、甚至还没有成年的女孩子都比不上呢。你不知道呢，他还是第一回，这样在意和看中一个女孩子。以前可总是不解风情的说，女孩子又弱又麻烦呢。”

　　　　明夫人甚至看了一眼萧瑶的胸——虽然装作不经意，但萧瑶肯定她是审视过的！！！

　　　　“年龄这样小，却对机甲这样熟稔，身处望京却又无人知晓……要知道，比小夜开得还要差劲的那些世家女孩子们都刷脸刷了无数次……”明夫人笑得如风铃悦耳，“你说，我怎么能不知道呢？”

　　　　真是人不可貌相，萧瑶心想，陆之夜在自己母亲面前，竟然这么大嘴巴么！！！又是说她矮，又是说她平胸——肯定说了！她又不是看不懂明夫人的深意！

　　　　“今天，真是很愉快的一天呢。”明夫人优雅的道别，“感谢你的陪伴，可爱的小朋友。小夜如果知道，这份礼物也有你的功劳，一定会很开心的。”

　　　　——早知道自己掉了马甲！萧瑶肯定帮她选一堆破铜烂铁！！！

　　　　“哦……对了，”明夫人走了几步，突然提醒道，“那个孩子，可是很小心眼的。你比他厉害，他肯定会追着你不放的哦。”

　　　　果然是常年混迹于八卦闲聊团体，明夫人随随便便的一句话，都能说得暧昧无比。

　　　　她和陆之夜能有什么交集？这运气爆棚的小子只怕就要升官发财去逍遥了，即使要遇上也不知道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萧瑶黑着脸，心情不郁的逛街买东西发泄。大概是表情太臭，连小摊贩也不敢宰人宰得太明显。甚至她发过儿呆，沉吟一小会儿，人家都主动给她降价。

　　　　所以她这是带上了“明夫人还价buff”么？

　　　　明夫人撩完就跑，似乎再也没出现在机甲市场中。萧瑶去得多了，忽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在自作多情。

　　　　——人家这是去给儿子买礼物的，又不是专门为了偶遇她的！

　　　　这东西也买了，甚至陆之夜生日都过去好久了，自然再不会来这里——明心又不是真的机甲爱好者。

　　　　所以这是过河拆桥？利用完人就跑？

　　　　一直到望京大学快开学，萧瑶琢磨着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开了光脑打算好好编排一顿明心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获取的信息，搞不好根本不靠谱。就连资料，也都是些表面，分析不出什么具体的东西来。

　　　　自己这段数，和明夫人pk，简直是幼儿园对上大学教授，被人玩得团团转，太让人丢脸了。

　　　　萧瑶的脸……是打得真疼。

　　　　因为她坑爹的发现，今年的新生军训教官，姓陆，名之夜。以及一年级通识历史课的新讲师，姓明，名心。

　　　　啊……大学生涯……

　　　　好像更加水深火热了……呢……

第八十九章　陆教官（）　
望京大学，是整个紫微星域都喜欢来刷资历的地方。

　　　　没有背景的人，来这儿混个背景；有背景有能力的人，来这儿混个名气；名利双收的人，也不忘反哺母校，顺便挑拣点好苗子。

　　　　如今活跃在各个领域的实权人物，不少就是望京大学校友出身。而且功成名就，或者想要功成名就的时候，就会跑回来演个讲刷刷脸，涨涨知名度。

　　　　像是夏语冰，今年就担当了开学典礼上的返校人士演讲。配合着“侵吞案”十周年的热度，再关联上眼下紫微和帝林的热点话题，她轻轻松松的就会自己刷上了好感度，为明年竞争内阁名额而造势。

　　　　新生教官这个职位，同样是个大热门。

　　　　长期担任教职工作，对于立志于在军部发展的人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最好的不过客座教授、名誉院长，但这些都只会授予德高望重、已经登上过权力顶层的人——陆璟元将军的父亲陆镇南，就是指挥系的名誉院长。但陆将军本人虽然担任着国安部长，却远远没有这种资历。

　　　　相对来说，对于不上不下、渴望晋升的军官们而言，教官这种短期任职，再适合不过了。

　　　　谁都知道，从望京大学毕业的学生都是有出息的，分散到各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个人物。而在这些新人尚懵懂的时候，第一个教导他们的教官，自然而然就有了师生之谊，于未来的人脉都是极好的扩展。

　　　　不客气的讲，以陆之夜的能耐，如果不是他如今身背联盟英雄的光环，陆家也不一定将他给运作进去。

　　　　而等陆之夜离职的时候，就是乘风而起、扶摇而上的时刻。

　　　　望京大学的新生，最起码有三个月的军训期。尤其对于军事相关专业，后期甚至会将人拉到环境恶劣的其他星区进行实地演练。

　　　　当陆教官出现在机甲系新生眼前时，几乎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对于开机甲成名的陆之夜来说，机甲系完全就是他的主场。

　　　　偏偏军训，讲究的是要严肃，要遵守纪律。大家都眼神再热烈，也不能冲上去要合影，要签名。

　　　　萧瑶的内心，已经奔腾成了草泥马的牧场。她倒是极力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奈何——

　　　　“全体都有！按身高顺序排成一列！矮的在前，高的在后！”陆之夜目光冷肃，炽烈的日光照耀在头顶，将帽沿边缘的鬓发映出鲜艳的红色。

　　　　呵呵呵呵。

　　　　“快点快点，小个子！”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