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上校,03028号跟踪器就在出来巡视的这群人中间,肯定,但是无法确定是哪一个。等一等,正在精确查找——结合红外点——来看,好像应该是,最外面,对,最西边的那一个。昨天阻击聂伟上尉的,也是一群没有穿军装的人。嗯,上校,照片上看得很清楚。这点完全可以确定。”
“最外面,西边?好的,我记住你了。”徐豹将摄像仪拉近,把前面加上高倍单筒支架望远镜,仔细调整好焦距,给乌躁照了相。
高大威武的乌躁处在一群前来巡视的一身戎装的将领中,显得格外突出。他跟随在这个最高军事权力群体的外围,一直在注意观望着克弥尔统帅的表情。他有一种直觉,克弥尔统帅并非十分乐意接纳他,只是出于战争的需要,以及碍于乌躁诱人的战斗经历和功绩,克弥尔不得不表现出来尊重和看重。
“不要再前进,就此停下,在这里安营扎寨。”
克弥尔按住右腰间的军刀,左手划了一个圈,坚定的说。
“大帅是打算明天再进军,布置炮位,轰炸敌人的营地。”
炮兵主帅,上将军李李南问。
克弥尔并不作答,只拿眼看着公儒信。
乌躁吭了两声,走近一步道:“这河岸草地看起来是被淹没了大片,但是,其中是可以寻找到一条路出来的,我很熟悉的,水不会太深。炮兵可以深入到靠近原来河岸的地方。再近一点,在那里开炮,敌人的营地一定在劫难逃。”
克弥尔不高兴的扭头朝向旁边。乌躁没有经过允许,就擅自对行军大事建言,实在有些狂妄。不过,克弥尔不得不更加重视乌躁起来,他相信乌躁一定从来没有使用过大炮,但是乌噪仅凭主观的直觉,也许还有天生的军事洞察力,就能大概的衡量大炮的射程,而且提出中肯的建议,真是不可小觑。假以时日,乌躁当会成长为一个杰出的将领,甚至超过自己。
所以,统帅克弥尔装作不屑理睬乌躁的建议,但也不好公开就乌躁的大胆违纪而斥责他。
“依我看,大帅并不想明天就轰击敌人。在此安营扎寨,等到后续部队和辎重全部运到,等到洪水退去,再做攻击计划不迟。——洪水或许是一个诱惑人的陷阱。”
“何以见得大帅心里就是先生表达的意思呢?”步兵统领,上将军金桂问公儒信。
“审时度势,我相信,大帅应该就是这个想法,将军何不亲自去问大帅。”公儒信坚持着。
“呵呵,公儒信先生难道真是神机妙算么。第一次进攻敌人时,先生进言,定要速战速决,当然结果,我们获得了大胜。这次,先生反其道而行,就这么有信心?真的是胸有成竹?”
克弥尔轻轻的笑着说,这时候,他那淡定雍容的气度,真真切切地透露出贵族的骄傲本质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先时,敌少我众,敌为客,我为主,且凭借着一股正义的愤怒,宜速战速决,快刀斩乱麻。现在,敌主我宾,敌人久居此地,熟悉地形阵势,倚仗天险,以逸待劳;我等反而远道而来,地理,敌情两疏。仓促用兵,非智也。”
“只是动用炮兵轰击,又非短兵相接,有何不可呢?”李李南将军继续坚持。
“那会过早暴露我们的军力。一击不中,敌人反而借机逃遁,或者作出防备。”克弥尔调头望着乌躁,故意将他的军问道,“乌躁壮士既然非常熟悉此地,可曾见过这样的大水?”
“这,倒是从未见过,的确奇怪,就是长辈也从未提起过这种事情。”
“这就对了。大自然如此发出警告,岂能不依自然之神之意,违拗天意行事。人,人类,不要妄想与自然对抗。人乃是自然之奴仆,只能揣摩主人的心意,顺从主人的意志,而获得安然之乐,取胜之机,决不可去无故激怒主人,承受无妄之灾。”
克弥尔单手握拳,向下一砸。
“传令下去,就地扎营,加强警戒。各位将军可以各自回营了。按兵不动,休整待命,待洪水退后,再作谋划。”
公儒信和另外两个谋士,跟随着克弥尔一起回营。乌躁受到李李南将军的邀请,经过统帅的同意后,暂时归入炮兵营,作一个临时军师副将。
公儒信心中明白,克弥尔统帅是出于对敌人神秘强大的深深忌惮,才不肯轻易进兵的。海军部大将也罕,率领八艘最先进的蒸汽动力炮舰,追击敌人一艘破船,竟然被对方燃烧海水,大败而回,三艘炮舰永沉海底。敌人的激光枪,也是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自从接触到这群天外来客以外,不断地见到对方神奇的器物,听见各种怪异传闻,令人惊叹。敌人究竟还有什么神奥莫测的本事呢?岂能掉以轻心。
克弥尔统帅今天一早,收到了首都发回的电报。虽然温温尔元首授予他全面处理战事的权力,让他见机行事,但是,议长阿卜拉拉杜偷偷发来的私密电报对他更有启发。议长在阅读完乌躁所缴获的信件之后,提出了新的看法,他提醒克弥尔统帅不要一味的以战为上,而是要见机行事,力求最小的损失。中洋海战一役,前车之鉴,若再大败而归,不仅兵力大损,国内民众激愤难平,一向的宿敌,东北方的阿迪华帝国,蠢蠢欲动的入侵之心,难免也会趁机而动,倘若借机来犯,两面受敌,将酿成不可挽回的灾难。
西面,巴拉比王国与天外来客敌军的战争,也在模棱两可之间。
其实,在大军出发之前,温温儿元首正被刚出生十来天的婴儿弄得心烦意乱。孩子患上了毕喜人,准确说,是阿喜星上的婴儿最爱得的一种怪病,这种病常常夺取婴孩幼弱的生命。在送别的那一天,克弥尔看出了温温儿的痛苦。
虽然自己是温温儿元首的家臣,元首的必战必胜之心,天可鉴,却不可必遵。克弥尔心里清楚,作为刚刚获得至上权力的元首,民望所系,温温尔不能表现出一点荏弱,不能怀有半点退缩之心,他却不得不多留了一个心眼,不得不格外小心行事。克弥尔决不做第二个也罕。
特别是他在从乌躁手中,接获了敌人两封一前一后的信件后,对战争产生了严重的动摇。而眼前的不可思议的洪水,恰好成了可以暂时搪塞急于建立战功那些好战部将的理由。
克弥尔统帅悄悄的传唤了跟随乌躁的一个牧民。
那牧民世代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以温驯之牛鹿为伴,哪见过大军这般阵仗。在统帅的逼问下,战战兢兢的将获得两封信件的真实过程,老老实实的说了一遍。
听完牧民的叙述,看着克弥尔统帅沉思不语,公儒信猜测着统帅的心思。他从上午克弥尔故意对开战不置一词的做法,揣摩出统帅对敌人求和一事的考虑。但是,给予克弥尔统帅认真思考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现在,你也不必回去了,就在主帅营中作一名仆从吧,不用打仗,料理伙食总是可以的吧。”
为免牧民泄露消息,克弥尔留下了那个牧民。
第八集
紧张而担心的一天,过去了。
可是,诺亚营地的人,一个也不敢懈怠。在临近水淹地的干地上,到处都埋伏着警戒的人。东边的雪河,虽然河宽水深,是一道难以轻易逾越的天然屏障,卫星侦察的结果,毕喜人大军并没有往这边分派军队,徐豹还是派遣了两人加以巡防观察,以防万一。
又是一个平静的一天过去了。对岸的毕喜军队仍旧驻扎在离河岸较远的地方,没有动静。
“难道敌人在进行着什么阴谋。他们会不会晚上来偷袭我们?”
最为担心的,竟然是顾问鲁克院士。他的前额头发,已经掉光了,露出光光的,高高的额头来,更显得皱纹满面,难掩憔悴之态。
“院士过虑了。要说晚上,我们才更不怕呢。无论敌人何时,何地,何种方式,来进攻,都休想逃过我们的监视。”
徐豹轻松的笑着说。这话不假,低轨摄像卫星,夜视摄像仪,红外监视仪,扫描雷达,一系列的先进仪器,时时刻刻在监视着敌人的动静。
只不过,能够监视着敌人行动,并不意味着能够阻止敌人行动。诺亚营地的重型装备,还远远不能和敌人抗衡。显然,面前的洪水多多少少给毕喜人造成了进攻的障碍,当洪水退却后,真正的考验,才会到来。只是,希望这一天,来的越迟越好。
徐豹打算在五天之后,向舰队申请登陆器降落,更多的装备和人员,甚至,目前正紧张地进行着能源设备改装的激光炮,质子炮,都有了。他们有了很好的液氢能源,是能够使用激光炮的或者质子炮的。在宽阔平坦的草原上,只能直射的激光炮,质子炮,完全能和敌人的重型火炮一较高低,打击精度却不知比对方高了多少。
营地正在做着登陆器降落前的准备。徐豹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他相信,安详平定的笑容会感染营地里的每一个人,带给他们以信心。
第三天,毕喜人军队在对岸扎营已经三天了。
洪水缺乏后续储量,正渐渐退去。草原上的孤岛,越来越多,渐渐的连接起来,渐渐的连成一片。
草,正从冲刷过后的污泥中,昂起头来。
趵突河,正在逐渐恢复它的昔日宽度。
河水的宽窄,恰好和徐豹上校的心情宽松和紧张成正比。
然而,非常奇怪的是,尽管水已经退了很多,毕喜大军一点都没有进攻的迹象,他们仍旧呆在原来驻扎的地方,一点都没有挪动位置,甚至连侦察兵都没有派出来。如果对方的侦察兵进入激光枪的火力范围,徐豹上校下令是坚决驱逐甚至击杀的。
与其给敌人机会,不如留给自己机会。
这一战,将是最为惨烈的一战,徐豹上校,徐豹分队,已经做好了充分准备。即使只是为了基弗里中校,为了聂伟上尉,也需要打一仗。
03028还在对方营中,更是激起了队中人人的报仇之心。三个支队的人,对于已经被认出的乌躁,个个恨之入骨。乌躁的照片,虽然看得不太真切,还是发到了诺亚营地每个军人的手中。
第四天。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一大早,徐豹早早起来,整装出屋。如果今天毕喜人还没有动静,可以确认,战争正在朝着不可预测的,很不明朗的方向发展,这恰恰是徐豹不愿意看到的。
敌营确实没有大的动静,毕喜军队甚至开始在草原上凿井,他们连靠近趵突河来取饮用水,都不愿意。其实趵突河在营地以上更上游处,徐豹分队的兵力难以达到那个地方,是十分。以诺亚营地现有人员来看,能防守十来公里的河岸,就已经感到非常吃力了。
只是,这一点上,徐豹并不担忧,无论敌军如何调动,自己都能提前察觉,布置好兵力,等着敌人往枪口上撞。预警和机动,这是远远胜过毕喜人的绝对优势。
但是,有一个问题,徐豹不愿意去细想。假如,敌人倾巢而出,从多个方向同时渡河,诺亚营地将怎样去应付呢。
如果敌人真的看出了诺亚营地的致命弱点,动用全部兵力多点渡河,强势一击,徐豹只有走最后一条路:弃营逃走。
为什么在草原上凿井取水?徐豹百思不得其解。
晚上,营地例会时,东条巴莫中校提出了一个大胆的主张,晚上,渡河袭击,骚扰敌人。
“不妥不妥。”鲁克连连摇头。
“逼迫敌人行动明朗化。这样等下去,人都急死了。”
“中校的主张确实糟糕透顶。”荒山孝郎少将也否定说,“再难等,也只能等待。”
“东条中校的主意,也并非一无是处。如果把袭扰敌人,改为将微型监视器,高灵敏的窃听器,尽量近距离的安放在河对岸呢,在晚上要安全的完成这个任务,并不是很难。”
戈林曼中校修改了东条中校的意见说。
徐豹比较同意这个方法。
“那中校认为,派谁去执行这个任务更合适呢?”
“上校要我推荐的话,我个人举贤不避亲,斯坦特·福南中校是很好的人选。”
“我同意。谭力少校,请准备好侦听设备。福南中校,半个小时后出发,戈林曼中校会送你过河。”
谭力少校和福南中校只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完成准备。
河水很凉。大腿和小腹一接触到河水,福南中校打了一个冷噤。他带着两名军人,一名中尉,一名少校,举着枪,蹚过齐腰深的趵突河。这里是比较浅的一个河段,一个落差较大哗哗响着的河滩,相对于来说,水流也要急一些。
一上岸,三人就在河滩上跳起来,水珠直落,裤子很快就干得差不多了。纳米材料的迷彩服是不沾水的。戈林曼中校戴着夜视镜,在北岸注意着远处。一条亮亮的星河,从稍南边的天空,横贯过头顶。如果不是乌云密布,阿喜星上的夜晚,永远不会是漆黑一片,但是永远也不会太明亮。
正是因为如此,戈林曼中校深深的为部下安危担着心,夜视镜的优势,在开阔草原上,并不是那样绝对的大。
他决定就呆在这里,等着福南中校三人回来。
侦察队在潜行。一路上,有些地方积水初干,有的地方则满是泥泞。尽管戴着夜视镜,福南中校三人行进得还是有些艰难。在摔过几跤后,他们遇上了毕喜人的第一个哨卡。
这个哨卡由三个木制哨楼组成,每个木楼高约七八米,由四根粗大的木头拔地而起,木柱下端埋入地里一米多深,木柱中间由木头支架榫接,支架上再搭上木板,顶部搭起草棚。三个哨楼,两侧靠前,中间靠后,彼此相距一百多米。哨卡离毕喜大营还有一公里左右。
福南中校趴倒在草丛里,几根草尖戳进了鼻孔,痒痒的,中校差点打了一个喷嚏。
福南中校认真地选择着将要前进的路线。三百多米以外,哨楼上不时有人在走动,以天幕做背景,游动的人影看得很清楚。
“咦,毕喜人戴着什么在看。啊,难道,他们也有夜视镜?”
福南中校身边的少校说。
斯坦特·福南中校想了想,肯定的说:“有,而且不止一架。”
“他们吧夜视镜配置在前沿哨卡上,怎么办?”少校问。
另一边的中尉举起枪瞄准。
“别急,中尉,当心走火。”福南中校按下了中尉的枪。
“我们不可能同时消灭三个哨楼的哨兵。”少校跟着补充道,埋怨那个冒失的中尉。
“哨兵总计差不多有十个人。”福南又耐心的打量后说,“趁敌人还没有发现我们,撤!”
身上穿着的最优质的迷彩服,帮助福南中校三人,安然无恙的回到了他们渡河的原点,毕喜人竟然毫无察觉。
“啊,你们把全部的监视器,甩在了离前哨卡都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
戈林曼中校问道,他不很满意第一次执行任务就轻易放弃的福南中校。
“不是摔,三脚架都稳稳地插进土里了,只是前面有时草茎对镜头可能有些遮挡。如果要继续深入的话,很可能会发生战斗。”福南中校认真地说。
戈林曼中校只得带队回营,向徐豹交差。
“看情形,我们只有以静制动了。那也没啥,这样耗下去,也不错。明天开始,全部恢复燃料生产。”
徐豹上校宽慰戈林曼中校。
“不过,戈林曼上校,有件事,倒是值得祝贺。”
戈林曼诧异地望着上校,但愿上校不要因此而奚落自己,但是,徐豹上校从来不会做捉弄别人的事情,他是一个宽厚可信的人。
徐豹让戈林曼看显示屏上从舰队总部发来的任命书。
戈林曼中校升为上校,担任番离大陆原穆姆托分队总指挥,等北大陆战事平息后,再亲临橄榄树营地就职。而现在,戈林曼上校对橄榄树营地通过卫星传播进行遥控指挥。
“戈林曼上校,这件事,还不值得祝贺么,恐怕,今明两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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