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切通讯监测设备,连番离人越来越近的试探,也恍若不知了。
三公里的路程,对于土獒和健壮的番离人来说真是轻而易举。这里远离象龟营地,远离海边,已是树木参天的丛林,高大的树木比比皆是,间或夹杂着极少数曾被海岸袭来的飓风吹倒的大树。番离人发出一长一短连续的三声吟叫,一棵树上有了同样的回应,接着,挨着的另外几棵大树上也发出应声。悉悉窣窣的下树的摩擦声,和压抑着的番离人叽哩咕噜的交谈声,在浓密的树叶间响起。原来他们在这里接应着冒险侦察的人。
一行番离土著大摇大摆的消失在了丛林深处,从这里开始,他们居然毫无顾忌了,他们行动周密,象是经过缜密的计划。而近来越来越近的试探毫无受阻的迹象。土著的信心越来越足了。
距离营地四十公里之外,居住着一支番离人部落,那支侦察象龟营地的冒险者,正是从这里出去,如今又安全地回到了部落。
他们的领队,一个马一样的长脸上吊着一圈金色圆环,圆环穿过了穿过鼻子——那是象征英勇无畏或者地位崇高的饰物——的番离人,走进了一间灯火通明的草屋。
在这间草屋的四周,还辐射状建着几十间圆锥形草屋。草屋的墙壁用树木和结实的藤条绑扎而成,糊上了泥,屋顶铺着耐湿耐腐,茎杆坚韧的细草。从天空上面看下去,屋顶和杂草布满的地面几乎是同一个颜色。高大浓密的树木遮掩着番离人的丛林部落,不靠近了还真难以发现。
“你们说的可是千真万确吗?”酋长问。他的马脸下吊着两个金环,颈边多出的两只小手滑稽的抚弄着一张小巧精致的弓和一柄金光闪闪的矛,一只大手则握着一柄顶端看起来象是斧头的金属权杖。
酋长眼睛虽说长在前面,可是离得开了一点,因此说话之时竟然很难弄清他是朝着谁说话。
“和也默谋士见到的,判断的一样,天魔只有七个了,住在两间屋子里。那里屋子多,他们却不用。他们一点也不能觉察我们的行动来。啊,感谢大神,魔鬼神奇的眼瞎了。大神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怜悯并且佑助我们。”
一众人的眼光都投向了立在光线较暗角落里,被称为也默谋士的阿喜人。他居然是一个北阿喜人,矮小的身子夹在高大的南阿喜土著之间确实难以注意到。现在,他却是那样引人注目。
也默谋士跨出了一步,吊在胸前的望远镜也随着晃动了两下。
“酋长当然应该相信我的忠诚和智慧,我们的大酋长,为兄弟部落报仇的时刻到了。”
“大酋长?哈哈。”酋长笑起来,声音非常雄浑,草房四壁都在随着颤动。“朋友,朋友,我们最尊贵的朋友也默,功不可没。大酋长,哈哈。”
“大酋长!大酋长!”草房里的几个番离人都叫起来,有节奏地跺着脚庆贺,又象是预祝。他们舞动着四只手,气氛热烈,简直要把并不宽敞的草屋掀翻。
第四集
平静的四天过去了。这天轮到吉米上尉和另一名来自印度旁遮普邦的少校巡夜。
尽管吉米上尉和机械师作了最大努力,除非有舰队总部的元件材料和技术资料的支持,修复卫星地面站和卫星电话都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但是营地里的所有人显得还是十分镇静。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丛林里的生活。
红外线检测器是完好的,只是无线接收器遭受雷击损坏,上尉和机械师尝试着使用电缆来进行有线传输信号,改动设备装置,他们成功了。电缆长度很有限,这样,监视距离由原来的监视半径两公里多变成了两三百米,仅限于营地四周,不过在泰米尔中校看来聊胜于无。中校着实地将吉米上尉和机械师的巧妙构想夸赞了一番。
显示器也坏了,吉米上尉设计了一个声光报警装置,材料完全从损坏的机器上拆下来。如果有什么危险动物闯入营地,报警器便会及时唤醒营地里的人。上尉和机械师费了好大的劲,才将监视角度调到最佳,使警报器不至于动不动便将营地里活动的自己人的红外信号,当作危险而胡乱报警。
营门口,近十米高的了望楼旁,燃起一堆篝火。营地四周用坚硬的削尖了的木棒密密麻麻围着。这些绵延的栅栏原来由毕喜人修建,经过后来两次加修,已经很牢固了。营门则是用铁丝绑扎的硬木做成,两棵巨木深深的插入地下,又加以两侧撑住,营门绕着巨木转动可以开阖。
营地里十多间屋子大多数空着,要知道,这里原来驻扎着几百号乃至上千人。就是巡夜的人,也不可能一间间的走到。上尉和少校围着火堆,烧烤一些海里的贝壳类动物剥着吃,神态十分悠闲。
“每天都这么平平淡淡的过,我倒是希望有不知趣的野物们来尝尝烧灼的滋味呢。”
少校用木签挑着贝壳的肉,象吃牡蛎一般边吸边说。激光枪放在脚边,电压显示器上显示着满额电压。
“吃完这点,我去四下看看,就可以回屋了,不用上了望楼去辛苦,相信今夜也不会有什么事。”
“还是等等,我们一路去吧。”
过了一会儿,两人起身,拍拍臀上的灰,背着已经微弱的火光,戴上了夜视镜。上尉和少校首先向海边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藏匿在矮树丛中的酋长一声唿哨,立即从树林中冲出八个番离人来。他们两人一组,各抬着一块宽厚的木板,冲向了象龟营地的木围栏。
紧跟在后面的是一群手持弓箭和长矛的番离人,他们的四只手恰好满足能把几件武器都携带上。十来只土獒,贴着地面狺狺哼着,埋头猛窜。
瞬间就冲到了围栏边,他们将木板往围栏上一放,搭成跳板。几只土獒立即窜上垂直高度超过一人高的木板,跳进了营地里。
通讯室和居住寝室的警报器都响起来了。吉米上尉和少校也察觉了这边异常的情况。他们叫喊着冲过来,并且举起激光枪射出了两枪,可是都没有打中。
土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向了上尉和少校。
他们来不及再向正爬上木板准备跳进来的番离人射击了,也来不及关照冲到营门边举起斧子砍着的番离人,只有手忙脚乱地对付直扑而来的土獒。一枪,两枪,三枪,间隔很短,完全达到了激光枪发射速度的极限。
“啊,嘿,嗨嗨。”吉米上尉拼命叫喊着,不用什么清晰的字词,只要叫醒同伴。
有一枪射中了一只土獒,它疼得狺狺地低声哼了一声,扑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这次射击不足以要它的命,它竟然翻身起来后更加凶狠的扑了过来。
上尉一惊之下,手都颤抖了。“这家伙居然不叫。”吉米上尉想道。
的确,如果在刚发起冲击之时土獒就虚张声势开始嗥叫,他们就会更早发觉,也不会让番离人轻易地冲过两百多米的开阔地带,轻易地将木板搭上顶部尖锐扎实的围栏,轻易地冲进营地里来。
当然,吉米上尉不可能知道,这些土獒被喂过了特制的哑药,声带被破坏,只能发出低沉喑哑的哼哼声,不能嗥叫,他们凶狠的本性完全发泄在无所畏惧的冲锋中。这种喂过哑药的土獒比普通土獒更加凶猛,不达目的,死不罢休。
没等上尉和少校有更多的想法,尽管有一只土獒被射倒在地,伤势极重,可能再也起不来了,但是有三只土獒已经率先窜到了他们跟前。
土獒一跃而起,那模样的确象是最凶狠的狼,不,比狼凶狠十倍。狰狞的尖牙,白森森的露了出来,咬向上尉。
吉米上尉再也不能扣动枪了,本能的将激光枪猛地格挡上去,枪身和牙齿撞击的声音令人牙噤。
扑上来的土獒被撞落在地,吉米上尉却猛然感到小腿一阵钻心的疼,一只土獒从下面咬住了。少校也挥起激光枪打翻了一只土獒,正和另外两只周旋,七八个番离人也向这方冲了过来。更多的番离人和土獒,并不理睬这边的战斗,而是围向了居住着人的木屋,包括通讯室。
吉米上尉拔出匕首扎进了土獒的背,并将它猛力压在地上,使它不能临死之前拼命一咬,他低矮的姿势却给了另外的一只土獒可乘之机。他的手臂被咬住了,甚至上尉清楚的听见咬进骨头的咯嚓声。上尉拼尽全力一声大叫,既是因为疼痛难忍,还想借此惊醒睡着了的人们。
另一边,少校全力踢开了靠近的一只土獒,脚都麻了。他还来不及活动活动崴着了的脚,被飞来的一支箭射穿了喉咙。
泰米尔中校刚刚入睡,被铃声所惊醒。懵懂中,他不太相信真的有紧急情况出现了,但是警报铃声固执地不停,接着他听见了屋外异常的响动。
“快起床,有敌人来袭击了。”泰米尔中校一声大叫。
来不及穿衣,只一条短裤,泰米尔中校已经把激光枪抓在手里,并从木头墙壁上摘下了一颗手雷。在围歼番离部落一役中,手雷消耗殆尽,目前的手雷珍贵异常。
泰米尔中校拉开门,看到许多晃动的火球。火光中,黑压压的不知有多少高大强健的六肢番离人围了过来。
他连忙胡乱朝外射出两枪,击倒了一个番离土著。立即,几支箭飞来铮铮的扎在门上或者木壁上,还以颜色。
中校迅速蹲下,继续开枪,又射倒了一个。番离人前进的步伐停止了,更多的箭支飞来,有一支箭擦过中校的腿划出了血痕,中校感觉到了,却没有疼痛的感觉。真是好险。混乱中,几只土獒也窜了过来。
中校立刻将门推上,只留下一条缝,从刚够手宽的缝中他伸手出去,扔了一颗手雷。
手雷滚向土獒。土獒灵敏的嗅觉立即嗅到了,狺的一声,张嘴就咬。坚硬的手雷硌疼它的嘴,摇头正要甩掉,大地一震,一团火光,那只愚蠢的土獒炸得粉身碎骨,但是这却救了几个番离人和另外几只土獒的命。
番离人暂时后退了,这是也默谋士对酋长说了几句话后的结果。
一支支燃烧着的火箭射向木屋,也射向此时无人的通讯室,那里是巡夜值勤的人呆的地方。箭上,绑着浸透了油的草球。不一会儿,木屋四周,有三面都插上了燃烧的火箭,渐渐的,木屋开始燃起来,处于一片明亮的火光之中。
屋里的人渐渐感到了热度。情况变化是如此之快,一向被他们轻视的番离人居然如此有条不紊的组织进攻,而且显然早就探明了营地里的布置情况,想好了对策。这是泰米尔中校等人万万没想到的,|Qī|shu|ωang|也是包括穆姆托上校和埃芬博格院长在内的人没有预料到的。
“我们必须冲出去,把窗子打开。”中校试探性地说。
“箭会射进来的。”
“做豪猪与做烤猪没什么区别。不开门窗我们怎么攻击敌人。”
“中校要我们冲出去吗。吉米上尉此时肯定已经遭了毒手了。”
“冲出去?这,也不行,陷入四面的包围中,对付了番离人,就应付不了贴地进攻的土獒。”
泰米尔中校摇头说。他自己又否定自己的念头。
烟已经漫进了屋子,有人咳嗽起来。
“都蹲下!我们从门窗的缝里射击!”卡特思特博士叫道,他也抓着一支激光枪,“挖几个洞做射击孔。”
一名中尉突然跃起,从顶开的窗子边向外乱扫一阵,居然听见了有惨叫声,有番离人中枪了。立即引来了一阵密集的箭雨,夹着呜呜响着飞来的标枪。
“他们人太多了。这样不等到消灭几个,我们都被烤焦了。”泰米尔中校还在苦苦想着对策,渴盼着哪位部下能够灵光一闪,想出妙计。
熊熊大火照亮了营地。天之魔似乎被困在屋子里,或者慑于土獒的凶猛和进攻一方的人多势众,一直不敢冲出来,一旦冲出来,也是处于亮处,正好做射击的靶子。酋长十分满意目前的战果。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成功。”
“酋长答应我的事,也一定要兑现了。”也默谋士接上话道。
“当然。不过,留在在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国呢。除了我,你就是最有权力的人。一定要回北方故乡吗?”
“我相信酋长是言而有信的。”也默望着熊熊的火光,仿佛看见了情人和父母兄弟。
“一定会兑现诺言的。神会厌恶失去信用的欺骗者。”
随着说话声,酋长鼻子下边吊着的环晃动起来,那种轻微的磨擦给他带去了快感。
火势越来越大,不时有番离人被射中倒下。终于,有番离人喊道:“天魔翻窗要逃了!”
立即,飞箭嗖嗖,刚跳出窗外的一个被射倒了,身上象个刺猬般插了七八支箭。嘭的一声,门被踹倒,一阵致命的隐形光芒射出来。狂扫,狂扫,四五个番离人尖嚎着,还是没躲过死神的召唤。
轰隆,轰隆,两声巨大的爆炸,大地都为之一抖。泰米尔中校众人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中。还剩下四人,如狂怒的雄狮,咆哮如雷,枪射刀刺。箭来,光去,人跃,獒扑。
刀光,矛影。鲜血四溅,那多半是贴近身的土獒被破开了胸膛,或者被扎穿了肚腹。惨烈的战斗持续了十多分钟,手雷已经爆炸完了。最后,在残剩的三只土獒四处嗅闻的狺狺哼声中,象龟营地渐渐平静下来。
毕剥毕剥的燃烧声却更大了,火焰包围了屋顶,翻腾着黄色的火舌,直向夜空窜去。
第五集
穆姆托上校在海洋上,于五十多公里之外就望见了象龟营地方向的火光光亮,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来。
风力很微弱,即使每次十六名军士轮番换着划桨,船还是行驶得比较慢。深夜,稍稍休息了一段时间,焦急促使着人们忘记疲乏。军人又奋力划起桨来,逼迫着炮船尽快地驶向象龟营地。
天蒙蒙亮时,象龟营地终于就在眼前了。顾不得轮流坐上舢板,军士纷纷跳下了海,许多人干脆是半游着水趟上了海岸。
象龟营地一片狼藉。
很多地方火还没有熄灭,即使熄灭了,大多地方还在冒着青烟。有三间木屋烧得只剩下几根模糊焦黑的柱子,孤零零的立着,其他屋子也被翻得零乱不堪。番离人早已撤离了,穆姆托上校他们只找到七具无头尸体,还有两只摔在角落里没被发现带走的土獒尸体。
七具尸体排在一起准备下葬。穆姆托上校与舰队总部通了电话,总部从卫星摄像中虽然也发现象龟营地好象出事了,但是在夜晚却无法拍到清晰的照片,接到穆姆托上校传去的噩耗,总部也大吃一惊。商议一阵后,为了平息穆姆托分队的悲愤,总部授命上校可以自由行事。总部已经发现了一群番离土著的去向,可能正是那群偷袭者。
“我会用卫星电话指挥你们追击敌人。”克里将军说。
“兵力分散,轻视敌人,疏忽大意,我们几乎犯了所有的军事错误,哪怕留下力大无穷,钢筋铁骨的机器人金刚-1,都可能加强抵挡番离人的进攻,甚至吓退敌人。”
穆姆托上校被痛苦和疚悔折磨得良心不安,唠唠叨叨,自言自语。他尤其不敢面对密罗辛中校。
密罗辛中校失去了队副,心中悲痛可想而知,这一切原来本可以避免的。罗贝尔上校则狂怒不已,走来走去,口口声声要将偷袭的番离部落赶尽杀绝。只有埃芬博格院长还能保持平静,他努力的将队里重要人物召集起来,面对着残烬余灰,商议怎样行动。
“那群番离土狗里这里不远,可能他们都还没有走回部落呢。我们紧追上去,杀个片甲不留。”罗贝尔上校说。双颅顾问希斯在分析各队登陆之后的表现时,曾经对几个高级将领说过罗贝尔上校“热情胜过头脑”的评价,可惜罗贝尔上校是不会知晓的。
密罗辛中校还沉浸在部下阵亡的悲痛中,似乎充耳不闻,埃芬博格院长则耐心的等待着穆姆托上校的反应,所以也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