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大家都说,严阁老不敢和李天官斗了,看来李尚书确实占上风了,便有更多人向李默靠拢。也有人开始攻击严党了……当然他们没有沈炼那份胆量,不敢直接向严嵩开火,所以严嵩的党羽便倒了霉,从吴鹏、懋卿这些部级高官以降,就没有不挨参奏的。
尤其是那位俨然成了东南一霸的赵侍郎,更是被骂得体无完肤,有说他行贿所贿的,有说他中伤大臣的,有说他不知兵事的,有说他嫉贤妒能的,就差把赵侍郎小时候偷看丫鬟洗澡的丑事也挖出来了。
奏章如雪片般递上来,让嘉靖皇帝也十分吃惊,命人把严嵩找来,太监说‘严阁老还爬不起来呢。’皇帝毫不客气道:“那就把他抬来。”
面对着一片大好地形势。李默有些有点忘乎所以了——皇帝地宠信。同僚地逢迎。严党地退却。士林中地喝彩声。这一切都让他相信。胜利似乎在朝他招手了。
李天官浑然忘了。自己两年前是被谁撵回家去地。事实上。与老谋深算、根深蒂固地严阁老比。他其实还是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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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严阁老被抬到玉熙宫地那一刻。看着为自己舍生忘死地老首辅。脸上还带着恹恹地惨白色。皇帝地面部线条柔和了。他先问了严嵩地身体有没有好点。
听到皇帝地问话。严阁老松了口气。严世蕃告诉他。如果皇帝先问赵文华。说不得只能壮士断腕。丢卒保车了。但如果皇帝先问自己地身体。那就说明在皇帝心里。还是自己更重要一些。
严嵩便满面感动地谢恩。皇帝有些抱歉道:“想不到丹力如此之重。倒害苦你了。”
严嵩满面惶恐的勉力伏地,对皇帝叩首道:“臣闻服药必静养无事,老臣诸务繁劳,岂能获益?”说着便流下泪来道:“臣凡庸浅薄且年老至此,福已逾涯,恐怕今生与大道无缘了。惟一念尽忠报主,以祈天佑陛下,万寿无疆矣!”这话说得极为漂亮,既没有打消皇帝的信心,又表了忠心,还暗示皇帝,以后就赐我药了。
效果很好,皇帝龙颜大悦,美中不足地是,因为皇帝太感动了,所以仍然坚持道:“无论如何,延年益寿总是好的,惟中你只要忠心任事,朕还是要赐药给你的。”
严嵩差点没晕过去,面上还得感激涕零。
让太监把严阁老扶到椅子上,皇帝这才想起唤他来的目的,沉声问道:“赵文华果真如此不堪?”严嵩闻言又要叩首,嘉靖摆摆手,让太监把他扶住,严嵩道谢后缓缓道:“老臣只知道,李默和张经是同乡好友,所以可能看文华不顺眼吧。”
要说懂皇帝的心思,这个世上恐怕无人能比严世蕃,他知道皇帝最喜欢以己之心、推彼之腹,所以让严嵩一句话,便打消了皇帝的虑,转而问道:“朕想让李默入阁,惟中你觉着如何?”
这个问题严世蕃没料到,但严阁老愈老俞辣,一样可以应付得汤水不漏,他先大为夸赞了李默一番,说他敢于任事,又有才华,这才话锋一转道:“但我朝开国至今,尚无吏部尚书入阁,列祖列宗所为何故,臣不敢妄自揣测。”
嘉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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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变化很快传到浙江,赵文华对胡宗宪一脸无奈道:“看来你只能先在巡抚任上讲究一阵子了,李默方兴未艾,我义父也无法撼动。”
胡宗宪面色平静,其实半个月前杨宜上任的消息传来时,他便已经料到今天了,只是赵文华还不甘心,非要再尝试一下不可,现在好了,大家都消停了,那就该干吗干吗去吧。
胡宗宪起身道:“大人,倭寇复攻我宁波、台州一线,战事吃紧,下官要去前线坐镇了。”
赵文华点点头,破口骂道:“他妈的杨宜,除了‘好好好’,‘是是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干,纯属饭桶一个。”
胡宗宪心说:‘那可未必。’便笑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卑下士时。”
“若是当时身便死,千古忠奸有谁知?”赵文华轻声道:“我知道了,梅林兄你放心去吧,本公会看好他地。”
离了卢园之后,胡宗宪还得去找沈默,让他帮着协调征调狼土兵出战的事情。坐在轿子里,胡中丞轻声笑骂道:“巡抚出兵,还得先请示巡按,这他娘的算哪门子事。”
沈默现在俨然成了狼土兵与朝廷打交道的代理人,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竟然把那些难以沟通的狼土兵,收拾得服服帖帖,唯他地马首是瞻。胡宗宪几次想要绕过沈默,直接和那些个头人沟通,却灰头土脸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每次调兵,乖乖先与沈默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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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还住在驿馆里,他最近比较烦恼,本想在西溪梅墅附近租一幢住宅,派人去一打听,那些主家的来头都大得很,什么布政使、按察使之类地,还有朝中侍郎尚书的别墅,都没有往外租地意思。
沈默后来打听到,浙江巡抚衙门有一座别墅,乃是专供巡抚大人休憩避暑所用,便打上了胡宗宪的主意,但苦于没有由头,也不好贸然去借,正愁得抓耳挠腮之际,胡宗宪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那发自内心地笑容,让胡中丞心里打鼓道:‘不会是想宰我一笔吧?’好在他早有觉悟,讲明来意后,便从袖中掏出一张厚厚的纸片,搁到桌上道:“也不能让兄弟白跑一趟,这点银子就算是来回的路费吧。”
沈默斜眼一看,是一张面额两千两的官票,凭这个可以去藩库里提取等额官银,见票即付,不由暗叹胡大人真豪爽,老子来回不到二十里,连住宿都不必,就给这么多路费。要是为他去京城跑一趟,恐怕把浙江藩库搬光了也不够吧。
胡思乱想一阵,他正色道:“都是为朝廷办事,中丞这是干什么。”便将那官票推还。胡宗宪推让几次,见他是真心不要,不由怒道:“瞧不起我胡宗宪是不是?不要便将它撕了吧!”
沈默心说:‘这气性也忒大了点吧?’赶紧赔笑道:“其实小弟是有一事相求,所以才不能要这钱的。”
“什么事?”胡宗宪问道。
“先把钱收起来再说。”沈默坚持道,胡宗宪这才将那官票塞袖里道:“这下可以说了吧?”
“不瞒中丞说,今年是大比之年,眼看预考近了,小弟我这半年多来却被大大小小的事情,分去太多的精力,现在只好整日苦读,也算是临阵磨枪吧。”沈默不好意思笑道。
“应该的,”胡宗宪大点其头道:“要想走仕途这条路,没有个进士出身是走不通的。”说着呵呵笑道:“就连文长先生,我也让他先不要来入幕,安心在家读书备考,比什么都重要的。”
分割
有些晚了,嗯,但我尽力写出下一章吧……
第二三四章 鸿门宴
说到这。大抵知道不…什么非分要求了。便拍:说吧。你要让我作甚?老哥我竭诚尽力”
“馆里南来北往。过吵闹。有时候半夜里还不安生。”沈默叹口气道:“实在逼没法。只好请丞大人帮忙。|看能不能在西溪找个安静的的方。让暂住数月?”
“当然没问题。”胡宗宪痛快答应道:“衙门里一座别墅。是给本官避暑用的。看今年倭寇的来势。我也用不着了。好给你住吧。”
沈默笑道:“在下之不恭了。”
胡宗宪哈哈笑:“你我兄弟何…彼此。”说完突然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找到王直的老母和亲生儿子了。”
沈默吃惊的“”一道:“难道还在国内吗?”在他看来。王老板已经在日本划的称王…然小小诸侯了。自然该把眷接过去享福才是。
胡宗宪点头笑道:“王直母亲年纪大了。一来禁不起海上颠簸。二来故土难舍。所以一直隐姓埋名。生活王直母亲的原籍。徽州休宁的一个小山村里。”
“中大人是怎么|到的呢?”沈默好奇问道。
胡宗宪笑道:“说来也巧。我是…绩溪人。与那倭酋王直的家乡县是邻县。寒家是当的的大姓。开散叶许多代。在县也有大量宗亲。今年过年后不久。便有家里族来信。说有族人看见一个青年。在年三十晚上拜祭了王直家的祖坟。悄悄跟踪便发现他们一家数口隐居的村庄。”说着不无意的笑道:“我报后。立即通知了锦衣卫。迅速将其抓捕归案。就在昨天夜里。已经秘密押解进杭州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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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大事情这家伙竟然一个也不事先透露。可见其心机多么深沉可见这个盟友有么不靠谱。沈默强压住内心的寒意道:“人真是好手段啊。”
胡宗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而是锦衣卫的人说。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走漏了风声。可就再也别想抓到人了。”说着呵呵笑道:“这不人一杭州。就第一个通知你了么。”
沈默点头笑笑道:“不知大人准备怎么用这个棋子?”
“棋子?我觉着是该是筹码。王直的老娘老婆还有儿子这些都是本官的贵重筹码。”胡宗宪呵|笑道:“我的法子很简单让他来跟我|。答应了我就善待。不答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默却不觉着事情会这么简单。王直何许人也?纵横江湖……哦不。应该是更高级的海洋几十年经历了多少尔我…生死考验?这种人肯定把自己的命看的比一切都重要。怎会顾忌别人的死活?哪怕是自的亲娘亲儿。
但觉着接触就比不接触强。只有接触了。才会有无限可能。所以他决定支持胡宗宪这样去做。他道:“既然是判。那就的先释放诚意。所以的现在就善待他的家眷这样才能在谈判中保持主动。”
胡宗宪点头道:“好我回去就命令。把他们里放出来再找一套宅子秘密软禁好吃好喝好伺候着吧。”
沈默笑道:“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重要的是。怎么见到王直把我们的善意传达给他呢?”王直常年住在日本岛。要想联系上他。实在是很困难。找人带话或者写信又怕效果不好。所以苦思冥想后之后。胡宗宪决定派使者亲自一趟。
使者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找到王直。把胡宗宪的意思传递给他既可。但这基本上应该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海上风高浪急。日本又兵荒马乱。乱国林立。双方还语言不通。想要找一个倭寇头子。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没人敢接这个差事。“重赏之下必有勇。”胡宗宪一拍桌面。沉声道:“总有勇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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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宗宪的豪爽不是。当天下午便有管家前来馆听命。知会沈默随时可以过去。次日沈默便吩咐起行。此时已维二月。天气转暖。沈默命人卷起车帘。放眼观览。但见春风吹绿江南岸。绕堤柳借青翠天。西溪水乡愈发娇羞滋润起来。景致自然比正月里养眼许多。
贪看风景。也不知行了多忽抬头看见一带粉面数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沈默不禁赞道:“好去处。”那带路的管事笑道:“大人。这就是咱们的的了。”
沈默扶着铁柱下车。微笑道:“去看看。”只见古朴庄重的正门上书“玉树流芳”。边门门额上还“蝉联鹊起两词。暗含着“蝉联科甲声名鹊起”的玄机。
见大人注目。管事的笑道:“这中丞命小的连换上的。不知大人还满意吗?”
沈默点头笑道:“承中丞吉言。”
门口早有四个男女|仆出来。在管事的命令下。跪迎大人驾到。
沈默笑眯眯的众人起来。对那管事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清净二字。你可与他们…说。”管事的忙不迭答应下。便让众人退下。请大人进门。只见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通向三面七间黛瓦粉墙的房舍。连着卷棚。绿窗油壁。十分清雅。
那管事的领沈默进去正堂。里面古朴典雅。一一设却又极为考究。显出含而不露的富贵。让人十分舒服。穿过厅堂是一道回。着一座二层小楼。廊与楼围成了后院。院中有鱼池假山。也不知如何构造。那假山上竟有泉流出。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给个小院平添许多生气。
“大。这座楼乃是园中之胜。”管事的领着沈默。进到那座名为“抱湖轩”的小楼道。
沈默点点头。便跟他上了二楼。见东头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壁悬大石挂屏;正中八仙桌。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棋盘;西端靠墙的是一排书架;一张檀木书桌摆在北面。挨着一排花窗
管事的开那窗户。绝美的湖光山便带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沈默忍不住深吸口气。;头道:“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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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便这里住下。起居饮食皆不用操心。只管收摄心神。刻苦读书。不几日便找回了昔日专心一致的感觉。于是通宵达旦。废寝忘食的用功。半日作文。半日看书。夜里还要翻开沈老爷和唐师叔给的程墨心。用心揣测。
时间忽忽然过去。外面草长莺飞。也无法让他分神。直到一日。做诗经题“葭苍苍。白露为霜”时。突然想到有位…人。还在水一方。不由狠狠一拍大腿道:“险些忘大事。”便唤了铁柱进来。命他去灵隐寺中。用重金买些物件回来。
第二日作完一篇功|。他便不再看书。命人伺候修面沐浴。换上里外一新。便往梅墅走一趟。
两家相隔不远。半刻钟便到。在门口碰见拄着拐棍从对面回来的老爷。沈默便笑着行礼
他这一去有一个多月。可把殷老爷闪的空落落的。此时见他终于露面。自是又惊又喜。拉着他的手道:“这是从哪里过来?”
沈默笑道:“在附借了个居所。特请世伯过去”
爷笑道:“那敢情好。”便让下人去跟小姐说一声。自个跟着沈默过去了。
石桥过去。到了|庭院前。见默带着走。老爷吃惊不小道:“这里不是一省之长的别墅吗?”
沈默装作很谦虚道:“小侄才来杭州。认识人不多。只和胡梅林兄有些来往。”
听他那口气。跟胡宪简直是平辈相交啊。把个老头子听的暗暗咋舌。心说:“这小子底什么来头。什么我让人了一遍。绍兴就没有个姓裘的呢?”
跟着他进了院子。在高雅不凡的大厅里稍坐。叙一叙别后之情。便有管事的过来禀报道:“‘子。可以用了。”
沈默便带着老爷子过去饭厅。只见一桌丰盛的宴席摆在那里。除了素味山珍之外。还有鸡鸭鱼肉等荤菜。殷老爷子已经三月不知肉味了。不由暗暗吞下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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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被琐事缠身。结果现在才写完。真是罪过罪过。我赶紧码下一章去……
第二三五章 摊牌
官居一品第二三五章摊牌
花木饭桌上。摆着丰盛的荤素宴席。沈默请殷老爷先用子举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了一块香菇。
片刻之后。沈默笑:“世伯为何总是选些菇菜。可是其它的不合口味?”
殷老爷摇头笑道:“贤侄也是知道的。自从去岁冬里犯病。女儿便让我忌吃荤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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