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不能提前走。于是我就故意整他,让他给我做饭。
呵呵,你猜怎么着?他居然有一手好厨艺!哪怕是简简单单的番茄鸡蛋,他也可以炒得很好吃。
就这样,我们的关系渐渐好了起来。正当我已经习惯了每天等他来给我辅导时,突然接到了家教中心的电话,说他因为踢球摔伤了腿不能来了,要给我换家教。
我当时一听就急了,打听了半天找到他的宿舍赶过去。那天我看见他腿上打着厚厚的石膏躺在床上,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他。
你知道男生宿舍有多脏多乱的,他本来睡的上铺,因为腿摔了只有和下铺的男生换了床。那个男生的床下放了不知道几百年没洗的球鞋和臭袜子,我一进去差点没熏晕过去。那时他们宿舍大部分的人都出去实习或者打工了,基本没什么人在,压根儿就没人可以照顾他。
于是我就坚持让他搬去我们家住,我们家是复式的,正好可以让他住一楼,我住二楼。起初他是怎么都不同意的,但后来我威胁他,说如果他不去我那里住,我就去家教中心投诉他在家教期间对我……对我性骚扰。他终于答应了,于是他每天继续给我讲课,而我,就学着天天给他做饭。”
说到这里,奇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她看着骆晓月,指了指她打着石膏的腿,说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对骨折的饮食禁忌了解得那么清楚吗?就是因为他。我找医生详细咨询了所有和骨折相关的饮食问题和各方面的禁忌,然后严格按照医生的要求照顾他。那段时间其实挺辛苦的,可我过得特别开心,那是我二十多年来过得最幸福的一段日子!”
骆晓月看着奇奇那样明媚的笑容,想起了自己之前和韩宇在一起时,那些心甘情愿的付出——她曾经认为,能很认真很单纯的爱一个人,也是一种难得的幸福。
后来的事情,在骆晓月的意料之中。奇奇的父母提前结束出差回到家中,发现居然有个男人和自己的女儿住在一起。虽然奇奇百般发誓两人之间是清白的,但还是挡不住父母的雷霆大怒,棒打鸳鸯……
“我当时并不知道我爸妈对陆绍明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甚至闹到了他的学校去,搞得他差点毕不了业。我一直对他一声不吭就走了的事情耿耿于怀。读大学时,我和外校的一个男生谈了恋爱,我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把陆绍明给忘了。可是,两年前,当我再次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才知道,原来,我之前的那些爱情,都是狗屁!我从来没忘记过他,我爱的人,一直都还是他!”
垂下头,奇奇接过骆晓月递来的纸巾,按了按眼角,缓了一缓,才接着说:“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当年我爸妈对他做的那些事情。那时我们已经分开四年了,他却一直还戴着当初我给他买的那副手套。那副手套,很多地方都已经磨破了……”
奇奇看着晓月,眼底的光华像燃到最璀璨处的烟火,下一刻就变成了灰烬。“晓月,他是爱我的,他其实也早就爱上了我,我原本不是第三者的!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的,结果我现在却成了别人眼中的第三者,狐狸精!他是在我们重逢的两年前,和当年帮他免于开除处分的老师的女儿结婚的。那个女人喜欢他,却被别人强奸怀上了孩子,要寻死,他为了还老师的恩情,只得娶了她。他当时想,反正这辈子他也娶不了自己爱的人了,就当是给老师还债吧,谁想到后来会再遇上我……重逢后,他也想过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却又总放不下那个女人和孩子。
“晓月,我很笨吧?我明知道他有家庭,很难和我在一起,可我就像疯了一样,义无反顾地放弃了那个对我很好的男朋友,和父母闹翻,被朋友误会和责骂……只为了和他在一起,只是想着和他在一起……可他,却还是不能……哪怕我绝望到想用死亡来解脱,他或许心疼,却什么也没法做……
“其实,我也知道,不值得。很多时候,我也问自己,唐雪蓉,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疯了?三条腿的蛤蟆找不到,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吗?你干吗就非得在陆绍明这一棵树上吊死?你怎么就非得这么贱,怎么就非得这么不把自己当人呢?
“我试过的,我也想忘了他,不然我也不会这么一个人傻了吧唧地丢了好好的工作不要,跑到这冰天雪地,异国他乡的。
“可是,没用。我怎么都忘不了,我忘不了。晓月,你说,我怎么就忘不了他呢?”
低下头,奇奇把脸埋在手掌里,滚烫的不知道是掌心还是她的泪水。骆晓月的眼眶也红了,为什么她们都这么傻?为什么有些人有些事明明早就该放下了她们却还是怎么也不能忘记?
看着靠在墙边的拐杖,骆晓月终于开口:“忘了他们吧。反正,怎么样,都回不去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奇奇缓缓抬起头,声音轻得像是耳边的呢喃:“晓月,你听过那句话吗——‘爱那么短,遗忘,却那么长’。”
骆晓月的泪水终于滚落下来。爱那么短,遗忘,却那么长。
究竟要用多久的时光,才能抚平你在我的生命里这样轻轻的一个转身?
那个晚上,奇奇陪着骆晓月,把墙上贴的那些照片一张一张地撕了下来。奇奇一边撕着照片一边问:“晓月,你真的打算答应弗哈希?你前两天不是对他还挺冷淡的?怎么今天就一下子心动了?”
奇奇的话问完,骆晓月正好撕下了最后一张照片。她跪坐在床上,看着掌心的照片里自己抱着韩宇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翘了翘唇角:“他今天带我去医院,帮我租轮椅。后来他带我去公园里逛,说他喜欢我很久了,又说我现在不喜欢他没关系,让他来爱我就好了,我就答应考虑了。”
“哇,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出来了啊。难怪你感动了。”
“感动?”骆晓月想了想,点点头,“或许,是感动吧。我只是想,不都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始另外一段感情吗?反正,现在也没别的人选,他愿意来爱我,也不强求我爱他,挺好的。”
“你这还真是……不挑剔。”奇奇顿了一下,蹦出一句话,“那要是,先表白的人是何风呢?你会答应吗?”
骆晓月愣了一下,有些无语:“你能不能别再提他了?我真觉得是你想太多了!”
“怎么会呢?我……”
骆晓月摆摆手,打断了奇奇的话。然后她拿起桌上喝剩的红酒,仰头就着瓶子喝了一大口。奇奇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她:“你干吗呢!这是酒,你以为是果汁呢?”
骆晓月抿了抿嘴唇,像是终于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定定地看着奇奇,神情认真地开口说道:“奇奇,你以后别再拿何风和我开玩笑了。我,宁愿一个人,也不会想跟何风在一起的。”
“为什么啊?”这下轮到奇奇纳闷了。她坐直了身体,不理解地看着骆晓月。
“因为,他和我以前的男朋友太像了。不只是长得像,还有那种感觉,那种味道。我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我,我没法和他在一起。”
“砰”地一下,骆晓月把酒瓶用力地放在桌上,像是要把什么过往也狠狠放下一样。她想起了刚刚何风脱口说出她是武汉人那一瞬间她心底升起的莫名情愫——是的,她又想起了,当初韩宇笑着对她说“你是武汉的吧?”那个狡黠的样子。这么像,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两个人?可是,这又代表什么呢?没有意义,他不是韩宇,她再也不想、也不敢和这样的人有什么交集了。
“啊……可如果是我,不知道愿不愿意找一个和陆绍明很像的人……”
奇奇还在茫然地思索着,看着奇奇纠结的样子,骆晓月突然有些羡慕她。至少,奇奇对爱情,还抱有希望吧。而她呢?当韩宇亲手将他们的过往全部否定推翻的那一天,她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支撑她去相信那虚无缥缈的爱情了。
爱,离得越远,才伤得越浅。她宁愿找一个爱她的人,也不想再找一个,她容易爱上的人了。
第五章法国人杀手
第二天一早,何风去了学校。他一走进教室,就看到奇奇朝他招手,他笑了一下,走到奇奇旁边坐下来,看了眼低着头的骆晓月,说了句:“你们来得挺早的。”
“呵呵,我们有专车接送嘛!不过你也不晚啊,我还担心你找不到学校呢。”奇奇不着痕迹地用胳膊碰了碰骆晓月,她总算抬起头冲何风微微翘了翘唇角,算是打了个招呼。
何风的笑意扩大了一些,随手把书包放到桌上,刚想再开口说些什么,上课铃响了,他于是正了正身体,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和笔记本。
这堂课是宏观经济学,授课的是经济学院的院长巴赫马教授。这老头讲课向来喜欢用特别复杂又极其绕口的长句,而且断句也经常断得匪夷所思,所以就算是每个单词都听懂了,但连起来的意思还是很难听明白。骆晓月和奇奇每次遇到这门课都听得一头雾水,必须找别人借笔记抄。
“糟了,雷诺今天没来上课,我们找谁去借笔记呢?”
一下了课奇奇就去找雷诺,却发现他竟然不在。她愁眉苦脸地走回位置,何风闻言疑惑地抬起了头:“怎么了?你们刚才没听懂?还要找别人借笔记?”
“废话,你能听懂吗?整个一天书嘛!”
奇奇心里正烦着,没好气地回答了何风一句,眼睛还在四处看着。
“我听懂了啊。不过我笔记没怎么记,要不晚上我去你们那里给你们讲讲吧?”
“你全都听懂了?这怎么可能?”这下别说奇奇,就算是骆晓月也不可思议地愣住了。
这可不是骆晓月大惊小怪,其实她的法语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当初她来法国时TEF*(法语水平考试)考了700多分呢!但巴赫马的课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难听懂,别说中国人,就是法国人第一次听,也很容易被绕晕。而如今何风第一次上他的课,居然就轻轻松松地听懂了,这是怎样一种剽悍的法语水平啊!有这水平,他什么学校申请不到?就算是要去读巴黎高商*只怕都绰绰有余了,如果他真的不是因为奇奇的原因,又为什么要跑来克莱蒙呢?
“哈哈,太好了!”奇奇倒是没想那么多,听到何风愿意给她们讲课自然求之不得,连忙一脸谄媚地说,“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晚上在宿舍等你啊!”
何风果然没食言,吃过晚饭,他就带着书本,敲开了骆晓月的房门。
“呵呵,何老师来了啊!快请进,请进!”
奇奇打开房门把何风迎进来,他走进房间时愣了一下:“弗哈希教授,您好!”
“您好!”弗哈希站了起来礼貌地对何风笑了笑,“我听安娜说你来给她们补习功课,谢谢了!”
何风也淡淡地笑了一下:“我们是朋友,这么做,很应该的,不需要这么客气。”
弗哈希挑了挑眉,不过只一瞬间就恢复了自然。他微笑着转向骆晓月:“那我不打扰你们了,明天见!”
“明天见!”
骆晓月浅浅地牵了牵唇角,神色里带了一丝倦意。
“怎么,很累吗?要不我明天再过来?”
奇奇送弗哈希的时候,何风看着骆晓月有些疲惫的神情,开口询问。
“哦,我没事的。”
刚说完,奇奇就回来了。她给何风端来凳子,又倒了一杯水,然后故作恭敬地开口:“何老师,我们开始吧?”
昏黄的灯光下,何风微微低着头,对着课本给骆晓月和奇奇讲课。
柔和的灯光,投射在他原本俊朗如石刻般的侧影上,像是镶上了一圈朦胧的毛边,弥漫着说不出的暧昧,仿佛温热的泉水,融化了某些经年不变的冰霜,捂得人心头暖烘烘的。
骆晓月静静地看着那个侧影,心底隐藏得很深的回忆就这么被翻了出来。
也是这样静谧的夜晚,也是这样柔和的灯光,甚至也是这样,让她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侧影,就坐在离她十厘米都不到的地方。他每一分温暖的呼吸,都轻拂过她的耳际,她甚至可以听到他缓慢而有力的心跳……
韩宇,韩宇,那个曾经发誓要和她“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那段她曾经发誓要用自己的一生来坚持,来守护的爱情,就那样突然间被吹散在了严冬的寒风中,被摧毁、被否定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温存过的痕迹都不想给她留下……
若是那段感情真的是个错误,那么既然她已经都逃得这么远了,既然她已经都下定了决心想要忘记,上天又为什么要再让一个何风来到她的身边?为什么要再次推给她另一个韩宇?这样熟悉的味道,这样相似的身影……她到底要怎样?她到底该怎么做?
“晓月?晓月?你听懂了吗?”
奇奇用力地推了推骆晓月,终于把她的神智给唤了回来。
她一回过神,就对上了何风关切的眼神,不禁有些尴尬,支吾着:“哦,我听懂了。”
意味深长地看了骆晓月一眼,何风没有戳穿她的谎言,一边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一边说:“听懂了就行。那我回去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
“哦。那谢谢你了!慢走啊!”
骆晓月如释重负地开口,让奇奇送何风出去了。
过了两天,又是宏观经济学的课。下课后,何风拿着一个本子过来找骆晓月她们:“这是我刚才记的笔记,应该是比较全的。你们先看看吧,不明白的地方,我再给你们讲。”
“怎么,你今天晚上有事吗?”奇奇有些不解,他不是才讲一次课就不耐烦了吧?
“没有。我还是去给你们讲课,不过我怕你们听了又忘了,有笔记留下来以后也好复习一些。”
“你想得真周到!太谢谢啦!那我们自己先看看,不懂再问你吧。”奇奇接过了本子,翻开来看,果然记得十分清晰,一点都不像雷诺他们那种随堂笔记,虽然全,却很凌乱。
点了点头,何风听到上课铃正好响了,也就不再多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过了几天,弗哈希去巴黎出差了,于是何风自告奋勇地清早过来帮着奇奇一起推骆晓月去学校。
隆冬的清晨,寒意逼人。看着何风冻得通红的手指,骆晓月想了一下,就脱下了自己的手套,递给何风。
“这……不用了,你自己戴吧!”
“我可以把手放在荷包里。这手套可能有点小,不过弹性还是比较大的,你凑合着戴吧!”
骆晓月把手套又往何风手里推了推,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接过手套戴了起来。手套是毛线的,挺普通,可何风觉得特别暖和,尤其是掌心的位置,似乎还留存着骆晓月微微的体温。
凛冽的冷风一阵阵呼啸着袭来,吹得人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骆晓月眯着眼睛,把羽绒服的帽子又收紧了一些。突然,何风推着她的轮椅转了半个圈,他背对着骆晓月,用拉黄包车的姿势,让骆晓月和轮椅被他倒拉着前行。
“你,这是干吗啊?”跟在旁边的奇奇莫名其妙地看着何风的动作,骆晓月也扭过头问何风:“怎么了?”
何风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这么拉省力点。”
“哦,你推累了吧,那我来吧!”奇奇了然地走过去准备接手,何风却推开了她的手:“我不累,不过是换个姿势而已。”
“但你这样拉,晓月坐得不舒服啊!”奇奇还想坚持,何风抬头瞪了她一眼,她伸出去的手就生生给定在了空中。
“你要担心,就在后面扶一下晓月。”
何风微皱眉头的样子让奇奇下意识地就听从照办了。她乖乖地走到了何风后面,面对骆晓月诧异的眼神,她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何风为什么要这么做。
走了几步,奇奇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她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