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了咬牙,骆晓月心一横,决定和弗哈希彻底地坦白一次:“弗哈希,虽然,在你们看来,情侣之间未婚同居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也承认就是我们中国人,也有不少人在性行为上很随便,但是,我不是这样的。我的家教很严,我的父母要求我,在没有结婚之前,不可以和任何人上床。”
“什,什么?”弗哈希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愕然地瞪大了双眼,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看着骆晓月,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
“没有结婚之前,不可以和任何人上床?那这么说,你,你没有和你之前的男朋友……你,还是处女?”
骆晓月紧紧地抿着嘴唇,尽量镇定而平静地点了点头。只有那红得要滴出血的脸色,泄露出了她现在其实有多尴尬而紧张。
骆晓月紧张地等待着,她担心的并不只是她的回答会给弗哈希带来多大的冲击,而是如果弗哈希知道她原本租这个公寓,是准备和韩宇同居的话,会怎么看她。
是,她没有欺骗弗哈希,父母对她的要求,以及她之前并没有和韩宇发生过关系,都是事实。可是,她准备为了韩宇违背父母的期望,也是事实。她原本是打算等韩宇过来就在这边和他公证结婚的,她曾经以为自己肯定是会和韩宇结婚的……
骆晓月仔细地看着弗哈希的脸色,试图从他的神情中判断出些什么,但却一无所获。
其实,已经完全被惊呆了的弗哈希在这当口根本就无暇去想骆晓月和韩宇的事情。他整个人都僵住了,简直以为自己幻听了——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法国,居然让他碰上了一个处女,高龄二十四的处女!而且这个女孩还是有过男朋友的!上帝,这是在和他开什么玩笑?!
面对弗哈希这种一副是像见了鬼的表情,骆晓月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她只能暗自庆幸,还好弗哈希现在是在她的宿舍。要是他们这段谈话发生在刚才的行车途中,那估计他们两个不是见鬼,而是有可能直接变成鬼了。
仿佛经过了一段极其漫长曲折的心路历程,弗哈希大人终于回魂了。他缓缓伸出手,把骆晓月搂进怀里,动作轻柔而缓慢,几乎像是在进行一个庄重而神圣的仪式,然后他轻声地,无比清晰地说出来:“安娜,我爱你。”
弗哈希再也没有提和骆晓月同居的事情,他只是对晓月更加呵护和宠爱。
每天风雨无阻地接送,只要在克莱蒙,工作再忙也陪着她一起晚餐,周末推着她一路爬上风景优美的山顶,陪她看每一部她想看的电影,哪怕是他最不喜欢的动画片,甚至只是因为她说了一句想看海就连夜驱车几百公里带她去法国最美丽的蓝色海岸……
那个初春的夜晚,骆晓月靠在弗哈希的怀里,站在宽广无垠的海边,看着黎明前最后的寂寥和黑暗渐渐散去,远处的朝阳就在这一刹那冲破云层喷薄而出,灿烂的光芒洒在宁静的海面上折射出粼粼波光,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一片巨大的光辉中,一切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美丽而充满生机。
骆晓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感觉到长久以来一直压在自己心底的那股阴霾仿佛也从此刻开始一丝一缕地慢慢散去,只剩下甜美到醉人的温暖,荡漾在柔软的心头。
她轻轻地往弗哈希的胸膛靠了靠,声音如叹息般回荡在弗哈希的耳边:“弗哈希,谢谢你。”
弗哈希紧了紧手臂,虽然这不是他最想听的一句话,但他已能体会到骆晓月的心正在一点一点地向他靠近。
低下头,他望进那双亮如星辰的墨瞳中,安娜,如果简单的语言已不足以表达我此刻满溢的深情,那么就让我用最缠绵的方式烙下我此生最深刻的爱意和誓约。
骆晓月终于有了作为人家女朋友的自觉。她虚心地向奇奇求教,在周末精心地为弗哈希烹调色味俱佳的中国餐。她逛遍了克莱蒙的每一家香水店,几乎试遍了所有的男士香水,终于找到了一款最适合的,从此作为弗哈希大人的御用品牌。她差不多每次都陪弗哈希去Vichy排练,记下了不少他们乐队的经典歌曲,时常不自觉地哼出来,引得弗哈希笑意连连。当然,更重要的,是她越来越勇于表达她对弗哈希的感情。她会在郁闷的时候打电话对他发牢骚,会在开心的时候打电话和他分享,也会在思念他的时候,打电话给他只为了听听他的声音……
风光明媚的阳春三月,他们的爱情就像骄阳下怒放的花朵肆意地散发着蓬勃的生机、炫目的色彩,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们之间那掩饰不住的浓情蜜意,连奇奇都大呼着“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我也要找个人好好来爱我!”。
可惜,奇奇的感慨对象并不是可怜的雷诺同学。事实上,是她终于等来了陆绍明的老婆同意离婚的消息。
那一天的电话到底打了多久奇奇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放下电话时已是泪流满面。然后她在短短的十分钟里就找旅行社订好了春假期间回国的机票。
骆晓月拉住奇奇,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奇奇反握住骆晓月的手,握得紧紧的,她坚定地说:“晓月,我想得再清楚不过了!祝福我吧,希望我能和你一样的幸福!”
幸福,一样的幸福。多么美丽而动人的字眼,这应该是所有人都期待的结局,却唯独,不是何风能盼望的未来。
他静静地站在她们的世界之外,静静地站在晓月和弗哈希的世界之外,看着她的笑容绽放,看着她的眸色飞扬,看着她渐渐把所有的依赖和信任都坦然地放入那个人的怀中,而给他的,只有偶然间那样疏离而淡然的回眸。
这样,也好吧。他原本就只希望能看到她的幸福。他原本就只期盼着她能得到一个人真心的疼惜和宠爱。虽然,这个人,早已不可能是他。
默默地转身,安静地离开。何风一个人漫步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中。
微微的风,拂面而来,夹杂着青草的气息和淡淡的花香。冬去春来,其实他能抓住的时间,远远没有一年那么多。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他会把这一份短暂的回忆,一帧一帧的定格、放大,沉淀成一世的纪念,然后用一辈子的时光,来细细地描摹,安静地凝望。
FHD*:Foyer Home Dome,克莱蒙有名的青年公寓,主要租客是青年学生和低收入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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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四月芳菲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何风刚走到了公寓楼下。公寓门口有几株樱花树,三月底的时节,粉色的花已占满了枝头。他接通电话,走过去坐在樱花树下的石椅上,半靠着椅背,仰头看着随风轻舞的粉色海洋。
“喂?风子?喂?”
何风叹了口气:“听着呢。什么事?”
“你什么意思啊?接我的电话这么有气无力的!”甄文的语气极其不满。
何风揉揉太阳穴,略略提了提嗓门:“需要我提醒你长途电话费很贵吗?”
“哼!你还敢说!上次给你打电话废了我好几十块钱呢!要不是为了给你通风报信,我犯得着在这儿浪费钱吗?”
“怎么了?家里那边有什么动静?”何风一下坐直了,眉头皱了起来。
“老佛爷听说浩宁哥下个月要去巴黎出差,整了一堆东西准备让他给你带过去呢!”
“啊?浩宁哥要过来出差多久?”
“不知道,上次他在法国好像待了两三个月呢!这次怎么着也得个把月吧。嘿嘿,老佛爷好像特意还请他在巴黎多多‘关照’你!”
“那你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四月初吧。你打算怎么办?旷课去巴黎?”
“应该不用。我们四月初正好放春假,差不多要放大半个月。要是他正好那会儿去巴黎,我就不用旷课了。”
“你们还有春假?太爽了吧!那你没打算出去玩玩?”
“本来是打算去周边国家转转的。”何风闷闷地回答,“可如果浩宁哥真要过来的话,老妈肯定会让我在巴黎等着他的,什么计划都泡汤了。”
“嘿,怎么,本来是计划着要和晓月出去玩的?”
“什么啊。骆晓月找了一法国男朋友,人家甜蜜着呢。我去凑什么热闹?”
“哟,这话听得可有点酸啊!”甄文一八卦起来就忘了这是长途电话了,“你说你吧,真放不下就把她追回来,干吗把自己搞得这么悲催?我看着都替你难受!”
“你要真替我难受就不会这么撺掇着我去追她了。”何风又靠回椅背上,“算了,我和她的事情你就别操心了。你倒是帮我盯着点浩宁哥那边的情况,最好能打听到他什么时候来,要在巴黎待多久,我也好早做安排。”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这不是一听到消息就赶紧通知你了嘛。行了,我会帮你留意的。你等我电话吧。”
“好。”
挂断电话,何风想了想,还是立即给在巴黎的几个朋友打了一圈电话。正好有个朋友春假期间要回国,可以把宿舍暂时让给他住。
松了一口气的何风拿着电话苦笑。唉,希望这次能顺利地应付过去。反正他能陪晓月的时间,也只剩下不到半年了。
春假的第一天,奇奇就迫不及待地去巴黎赶回国的飞机了。她甚至都等不及蹭弗哈希的车,一大早六点不到就爬起来折腾,对着镜子描眉画眼的。
“我说你至于吗?这飞回去还有十多个小时呢,你现在化妆到时候也都花了吧?”骆晓月睁开迷蒙的眼睛,嘟囔了一句。
奇奇的手势一顿:“是哦。现在化了到时候还不好卸!还好你提醒我!”
奇奇连忙又拿出化妆棉把刚瞄上去的眼线给擦了。然后又神叨叨地从抽屉里一气拿出五盒强生日抛:“嗯,我得多带几套,万一在飞机上一不小心没戴上呢,或者化眼线的时候弄脏了呢,哎,你说我是不是镊子也最好带两套,万一掉了一个呢……”
“奇奇!”骆晓月挣扎着爬起来,“你太夸张了吧?陆绍明又不是没见过你,我说你至于搞得像是要见法国总统的架势吗?”
“见法国总统我才不用这样呢。”奇奇不屑,随即神情又以光速变得梦幻羞涩起来,“我都一年多没见陆绍明了。哎,你说我在法国待了这么久是不是长胖了变老了变丑了啊?他会不会认不出我了啊?”
“呃……你杀了我吧!”晓月彻底歇菜倒在床上,决定不再和这个明显已经不正常的女人对话。
“真是的,我很认真的问你话呢!”奇奇嘟着嘴拿起桌上的镜子,细细地左看右看。嗯,还好,没有看到皱纹,左侧脸,右侧脸,嗯,好像,都不是很肥吧?
心满意足地把镜子放下,不经意间扫了一眼闹钟,奇奇顿时尖叫起来:“啊,来不及!我走了走了!晓月你走的时候记得锁好门后把钥匙放信箱里我带了信箱钥匙的万一有什么事情你给我打电话啊拜拜!”
“呃……?”晓月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愣了半天才整明白了奇奇最后一句交代的重点所在。随即叹息了一下,让我给你打电话,您倒是把国内的手机号码告诉我啊?
看了一眼手机,还不到七点,算了,接着睡吧。
转过身,骆晓月打了个哈欠。唉,这就是典型的一物克一物啊,遇上陆绍明,奇奇真是,没救了……
奇奇的确是没救了,晚上七点的飞机,她偏要赶一大早的火车,结果不到十二点就到了巴黎。
四处逛了逛,她晃了半天才找家快餐店坐下来,慢条斯理地吃完午餐,拉开随身的小包,正准备拿钱包出来买单,突然愣住了。额头上腾地浮出一层细汗,奇奇哆嗦着里里外外把小包所有的夹层口袋都翻了三四遍,还是怎么都找不着那个枣红色的小本本。那一刻奇奇只觉得天旋地转,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女士,您需要现在买单吗?”
站在一旁的侍应生彬彬有礼地开口。他看见奇奇明明已经找到了钱包,却不掏钱,有些疑惑,等了半天只见她继续东翻西翻的,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干吗,只得出声询问。
匆匆地挥挥手,奇奇完全无暇顾及旁边这个帅哥侍应生脸上的表情,她简直是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电话给骆晓月拨过去:“晓月,你离开克莱蒙了没?”
“这都几点了?我都出来一个多小时了!”
“啊?”奇奇眼泪都快掉出来了,“我要是现在让你回克莱蒙再赶过来,也来不及了吧?”
“怎么了?你忘带什么东西了?”骆晓月示意弗哈希把车里的音乐声开小,皱起了眉头。
“我忘带护照了。”
“什么?”骆晓月猛地坐直身体,飞快地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都快一点了啊!
骆晓月的动作把弗哈希吓了一跳,他转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骆晓月扯着弗哈希的手臂急得语无伦次:“要是我们现在立刻赶回克莱蒙再立刻赶回巴黎,最快几点能到?”
弗哈希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回答了她:“没有意外的话,七点半左右吧。”
“七点半?那不行,太晚了,来不及,肯定来不及了。”骆晓月失望地松开手,喃喃地说着。
怎么办,怎么办,要是他们还没出发倒是来得及,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骆晓月咬着嘴唇,握着拳拼命地想着,突然一拍脑袋,大叫出来:“何风!奇奇,我们可以找何风!让他跑一趟,帮你把护照送过去!他现在出发,到了后就直奔机场,说不定来得及的!”
电话那头一静,随即一声尖叫爆发出来:“何风?对对对!我怎么忘了他!我现在马上就打电话给他!你把门钥匙放信箱里了吧?”
“放了。你以为我是你呢!冒冒失失的!”
骆晓月笑着啐了奇奇一句,听她挂断了电话,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急得脸都红了?”
弗哈希抚了抚骆晓月的脸颊,把空调开大了一些。
“唉,索菲这个冒失鬼,忘带护照了。”
“啊?那怎么办?需要我们现在回去帮她取吗?”
弗哈希连忙缓下了车速,准备随时掉头。
“不用了。她晚上七点的飞机,我们来不及的。我刚刚已经让她找温特帮忙了。”
“温特?她的护照在温特那里?”
“不是。索菲的钥匙丢了,还没配好,她又会比我先回克莱蒙,我就把自己的那把钥匙放在了信箱里,温特有我们的信箱钥匙。所以他可以去我们的宿舍拿索菲的护照。”
弗哈希皱了皱眉头:“温特为什么会有你们宿舍的信箱钥匙?”
“哦,因为温特现在借住的索菲的宿舍,她那里是不允许转租和合租的。所以为了避免被管理员找麻烦,温特就把他的收件地址写的我那里。我租的房子是民居,不是公寓式管理,不会有那么多规矩。”
弗哈希继续皱着眉头:“那你们也不一定就要给他钥匙,可以取了信件再拿给他啊。”
骆晓月一愣:“这个,没关系的吧。反正温特也不是别人。”
“不是别人?那是什么人?”弗哈希轻轻用指尖弹了弹方向盘。
“呃?他是我们很好的朋友啊!”骆晓月终于发现风向有些不对了,她有些小心地看了一眼弗哈希的脸色,堆出满脸的笑容,“温特和奇奇认识很久了,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你看,这次不是多亏了他吗,要不然奇奇说不定就真的回不去了!”
挑了挑眉,弗哈希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唇。
车内的空气陡然静默下来,骆晓月正思索着是不是该说些什么,弗哈希突然转过头用手揉了揉骆晓月的头发,对她笑了笑:“还有三个多小时才能到呢,你休息会儿?”
啊?骆晓月被弗哈希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有些茫然。虽然在接奇奇的电话之前,她的确是在车上半睡半醒地迷瞪着小憩,但现在让她继续睡,这个……
“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还在说一早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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