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被我掐了一下,压抑很久的脾气终于像沉寂了多年的火山一样爆发了,他哇哇大叫着,像一个疯子不顾死活的在整个地道里四处乱砸,金沙哗哗哗洪水一样很快埋没了我们两个人的下半身。
他的手里攥着镐头来回挥舞,颇有杀伤力使我近身不得,只能喊着劝他停下。
可是老黑像是点燃了的烟花,一潮接着一潮,根本停不下来。这是沉闷极了,心理防线崩溃。
既然要发泄,我索性也不去管他了。
人生自古谁无死,抱着这么多黄金去死,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八成是我们老那家祖上积德才给我的人生一个这么完美的最后归宿。
折腾了将近一分钟,我被流沙埋的动弹不得。
老黑仍然在发疯,身边的金沙一直在往下流,他时不时往上窜两下,竟然一点也没被埋住,反而在他头顶上挣扎出一个颇大的空间,这样他就能有更开阔的天地发疯了。
我干脆闭上眼睛,反正我快死了,这货顶多再折腾一分钟我俩一块儿完蛋,人力有时穷,我倒是想看看等他折腾不动了,清醒过来时的表情。
万万没想到,在老黑体力穷尽临界点的时候,在他最后一次对着前方阻挡他燃烧的金沙层发起攻击的时候,地道塌了!
天崩地裂,还是翻江倒海我不知道,反正整个金沙层全部坍塌,甚至我觉得整个墓室都坍塌了。
我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又像是被抛进暗流汹涌的大海,被金沙包裹着不断的翻滚然后向下坠落,极速的失重感让我连连大呼救命,一不小心呛了好几口金沙,慌乱中我捂住耳朵紧紧闭上嘴,像是第一次学习游泳那样蜷缩着身子。
随着一起翻滚的还有老黑的高香,在我昏迷之前最后一个记忆中,我看到高香上竟然有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
我站在茫茫大草原上,四周静的像午后黄昏,一团天火从远处向大地扑来,它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散发着使人癫狂的热度。远处一个模糊的身影,孤独的笼罩在火光下,她长发如瀑在微风中绽放成一朵墨色诗意的花,白色的长裙肆意飘舞着裙摆,仿佛古老的童话中绝美的公主,那妙曼的身形犹如天使下凡与天地化作一处,余晖下,她的倩影拉得好长好长。
“神仙姐姐……”我痴迷的默默念着。
女子回眸一笑,我努力的瞪着双眼极力放大瞳孔,但依旧看不到她的面容。
如果没有如果,这一定是一场极为美好的梦,可惜梦碎了,我从梦中醒来。
神仙姐姐……
梦醒如心碎,我发现我的心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强忍着浑身的刺痛我睁开眼睛,吐出嘴里残留的金沙,又用力擤了下鼻子,头上之前摔的一个大包疼的厉害。
死了?还是活着?
皮肤火辣辣的疼,我看了看有些冰凉的自己,**着的上身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痕。
这里是什么地方?这么安静这么温暖。
难道还是在梦中?神仙姐姐……
四周白蒙蒙一片,我极目望去,就像雾里看花,又像是摘掉眼镜的近视眼,能见度极低。
我确定我们还在墓里,心里不禁一阵失望。仰头向上看,至少二三十米高的室顶上方横七竖八的全是正在运转的机关牙盘和类似房梁的横向石架。
只是这些牙盘和房梁材质很奇怪,发着淡淡的雾蒙蒙的乳白色光芒,像是被白白的棉絮包裹着。
在一块机关牙盘附近,我看到一个洞口,那肯定是我和老黑打凿出的地道,因为整个墓室只有那里闪着金灿灿的光芒。
我向老黑走去,满地都是散落的金沙,踩在上面像走在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这让我想起了满城尽带黄金甲。
我的牛仔裤烂成了一缕一缕的,乍然一看就是一根儿从中间炸开的竹子,我开始怀疑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我可以确定老黑没死,而且活的很好。
因为他的呼噜声悠扬而有力,富有着诗人吟唱一般的节奏感,我用脚踢了踢他,他翻了个身不耐烦的挥挥手鼾声不停,根本没醒。
我捏住他的鼻子,默数一二三,七秒之后老黑蹭的爬了起来。
本以为他这就醒了,没料到他醒了之后竟然突的抽出腰里的打神鞭就向我砸来,惊险中我侧身勉强躲过,伸手在他头上打了一下:“老黑,是我。”
老黑迷迷糊糊抓着打神鞭又向我横着扫来,嘴里还发出赫赫的声音。
我下蹲躲过老黑的横扫,提膝弹腿冲着他的狠狠踢上去,这一脚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踢得是非常满意特别过瘾,算是报了差点被这货害死的心头之恨。
我们老家有个说法,有些人气迷了心窍就会发疯,对付这样的人,你只需要拿一根笤帚狠狠打他的,他就会清醒了。
现在老黑应该属于憋迷心窍,被之前狭窄地道的死亡气氛憋疯了,情况紧急也没得地方去找笤帚疙瘩,只能用脚了。
而且,从现在起,我怀疑老黑有着严重的幽室恐惧症,这将宣告他即将开始的盗墓生涯就此结束。
挨了我一击重脚,老黑嗷的一声蹦了起来,大声喊着:“二哥救我,二哥救我!”
我忙上去扶着他的胳膊,晃着他:“老黑老黑,起床了,醒醒。”
老黑睡眼朦胧的看到我,突然向我抱来,我以为他又要打我,慌忙中摆出个格挡的架势,谁知道这家伙竟然抱着我连亲了几大口,我用力推开他:“喂喂喂,演绎激情戏了是吧。”
老黑仍然不依不饶的抱着我的胳膊,冲我嘿嘿直笑:“咱们这是在哪,你把我救出来了?本大王要奖赏你,赏田赏地赏女人。”
我皱了皱眉:“别,是大王您神力无敌把小弟救出来了,要不是您撒疯,咱俩说不定这会儿还掏着洞呢。”
老黑向四周看了一圈:“咱俩不会死了吧?”
我耸耸肩:“死?你想的倒美,你这种祸害阎王爷都不会想要,不过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四周雾气蒙蒙的,淡淡的白光包围着整个空间,如人间仙境一般。
我说:“走,去周围看看是什么情况。”
老黑抽出另外一把打神鞭递给我:“给你一根,拿着傍身。”
我摇了摇头推开打神鞭,从金沙里抽出残了的李敏镐:“这个好使,那个还是你留着用吧。放了400年的铁棍子,估计里面都已经锈酥了,等下遇到个歹人,一棍子上去没把别人打倒,铁棍子反而变成了铁沫子,我可不敢把刚捡回来的性命交给这玩意儿。”
四下又看了看,想找找王大锤和我的外套丢在了哪里,不过没找到,光着膀子我冲老黑一甩头,走起。
随便挑了个方向,我俩跟鬼子进村似的,攥着武器弓着腰慢慢向周围扩张。
第23章 三清大帝显神灵()
这是一间散发着白色光芒的墓室,给我的感觉更像澡堂子的大池,水蒸气充满了整个浴室,犹如雾里看花,世界是白花花的一片。
拨开缭绕氤氲的白光,神秘的背后会是什么我不确定,但决计不会是美酒佳肴猪蹄烧烤。
老黑试探性的向前方扔出一根打神鞭,砰的一声。
我们两个对视了一眼,那声音是砸在了一扇墙上,距离也特别的近。
我快步拨开白色雾气向前走去,果然,前方是一堵墙。
这些白茫茫的雾气是由四周墓墙发出来的,这墓墙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铸造,竟然会发光,现在不能确定这些光芒中散发出的雾气是不是有毒,这么深的地下,很有可能是墓气或者是尸气。
令我惊讶的是墓墙的墙根儿处排列着长长一排白花瓶,一个挨一个贴着墙壁排成一行,一直延伸到看不到的白雾中,这些花瓶和老黑第一次进墓室偷出来的明朝花瓶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瓶子的瓶口被类似于塑封胶的东西封着。
墓室里没有棺椁,也没有棺材,除了一排的花瓶,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说:“完了老黑,这里是个造赝品古董的基地,那帮古董贩子大概是用这里烧制瓷器了。”(一)(本)'读'yb
老黑也走了过来,弓着腰眯着眼研究那些花瓶,看了好大一会,一脚踢飞一个,那花瓶像足球一样飞入茫茫白雾中消失不见,啪的一声撞在另一堵墙上,也不知碎了多少片。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别难过,找到这个烧制假瓷器的窑口,好歹咱们还能出去,以后稳稳当当做人,踏踏实实做事,为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增砖添瓦,别再干盗墓掘坟的缺德勾当了。”
老黑抽了抽鼻子,我看不清他的脸,从声音中似乎听到他哭了,也许是我听错了。
希望就像一个气球,信仰不断把它吹大、吹大、再吹大,老黑的内心遥想着希望的气球能够带他飞向天际,仿佛满天的星辰都在向他招手,谁知下一秒却被一个无关紧要的隔壁家老谁谁的小儿子把气球扎破了,希望碎了一地,人生的美好戛然而止,老黑定然是内心黯然失色。
更可怕的是气球的爆炸声,在我们沉醉于美丽时光的时候,啪!惊起一片恐慌。
我没有再说话,捡起老黑扔在地上的打神鞭向另外一个方向走去,没有宝藏,没有一夜暴富,但我们还有坦然的青春,人生怎么能够夹死在牛角尖里?总要在这迷茫的墓室里找到一个出路给自己。
出路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我什么也没有准备,所以出路前方。
这个方向不远处也是一堵墙,墙根处依旧排列着一排瓷器,这些瓷器像一个个怪物,张着带有塑封胶的大嘴嘲笑我。
我不甘心,又转向别的方向,没走几步我的心已经冷了,还是墓墙,墓墙墙根处依旧是一长排的花瓶。
骨子里冒出一阵寒气,一个不寒而栗的想法冒出心头,我大喊:“老黑老黑,快过来,快点!”
老黑磨磨唧唧的走过来,满腔的不情愿:“干什么?找到窑口的门了?”
我说:“找到个屁,这还是一间墓室,我们又被困死了!”
都已经到了绝境了,老黑不悲反喜,像捡了一泡狗屎:“哈!真的?快快闪开,容本大王好好看”
我说:“你有病啊?”
老黑围着墓室跑了一圈,又跑回来,乐的嘴巴都快裂到后脑勺了:“哈哈,我有病,我有病,你有药没有?”
我瞥了他一眼:“没药。”
“那完了,我没救了。”老黑冲我乐,说:“那军师,我的那爱卿,赶紧想个办法找到这座怪墓的关键老巢所在,咱们一举端了他的贼窝,掏光他的宝贝,离发财之路更上一层楼,哈哈哈。”
完了,彻底疯了,我说:“你就一点不担心出不去?”
老黑笑着说:“担心,怎么不担心,不过相比之下我更担心这是一座烧制假古董的窑口,咱们千辛万苦走到这里,结果遇见一群古董骗子,才真是让我担心。”
我心想也是,万里迢迢到了西天,最后发现如来佛祖是个卖盗版光盘的贩子,心情的确美丽不起来:“行,算你行,那就赶紧洗洗睡吧,找个好地方,舒舒服服的躺下,省的死了以后变成僵尸又要瞎折腾,恩,你这样的最多也就变成个挖土僵尸,麻溜的快去躺尸吧。”
老黑拉着我的胳膊:“别啊,你赶紧看看,从哪扇墙凿出去还有出路,老百姓可都眼巴巴盼着咱们打回去呢!那二狗同志,你可不能辜负了党和人民对你的信任和重托,辜负了国家对你的期望。”
“少来没用的,我是真没办法了。”说着,我指了指二三十米高的墓顶和那些蜘蛛网一样的横梁、机关牙盘:“看到没,除非你现在插对儿翅膀飞上去,或许还有些希望,要不就凭你手里的那两杆黑棍子和我这断了柄的李敏镐,别说洞了,撒泡尿想挖个坑都挖不深。”
李敏镐!不对劲!
我突然发现手里削断了木柄的镐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半个铁尖头,另外半个头竟然不见了,露出黑铁的原色。断痕处黑森森的印着几个牙印,半个镐头就像被人吃掉了。
老黑也惊呆了,慢慢的向我靠来,惊恐的向四周看。
我攥紧了打神鞭,也慢慢向老黑靠拢。
我们两个背对着背,做着最后的防御,四周白茫茫一片,可视距离不足两米。
这墓室里有第三个人!
这间正方形的墓室也就十几平米,这第三个人在我不知不觉中吃掉了半个镐头,是人还是鬼?
我感到整个后背都湿了,也许是老黑的后背湿了,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我用胳膊顶了顶老黑,声:“往墙边靠。”
老黑慢慢往墓墙方向挪步,我们不敢再大声说话,生怕那能吃铁的怪物听到我们在哪,我有一种掩耳盗铃的感觉。
靠近墓墙,老黑用极微弱的声音对着我耳语,提议把花瓶都扔出去,这间墓室这么小,随便砸说不定都能砸到那个人在哪,只要发现那个怪物,我俩一起上去,不管是人是鬼直接干翻再说。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除非是金刚不坏之躯,不然凭借我十几年的功夫加上老黑一身蛮力,不能被我们制服的人恐怕不多,更何况我俩一人一根儿400年的法器,再不济也是根烧火棍,只要拼命搏杀,老虎都能打死。
我一手拿起两个花瓶,老黑一手举起三个花瓶,我用另一只拿着打神鞭的手比划出三根手指,又指了两个方向,示意老黑我数一二三之后,他往左扔我往右扔。
老黑点了点头,我有点信不过他,再次比划出三根手指,告诉他是一二三,别弄错了。
老黑瞪了我一眼,重重的点头示意。
我伸出手指,颤抖的手怎么也伸不直,不知道白茫茫中我们的会是未知的什么玩意儿。
一!我咬了咬牙,总算伸出了一根手指,二!心跳急速上升,我能明显感觉到它在突突的咆哮着,三!
数到三,我和老黑“啊”的一声抛出五个瓶子,瞬间举起打神鞭准备近身搏杀。
啪啪啪!
再次出乎意料,的瓶子都砸在了对面的墓墙上,根本没有砸到除了墙壁之外的东西。
冷汗,从我脸上滑下来,流进了眼里,一阵酸胀,难道是鬼!终极boss要现身了吗?
我顺着口裤袋去摸最后一张符,却发现口袋是烂的,那张符早已经不知道丢哪里去了。
之前向姑姑讨了七张降鬼灵符,给了老黑四张。
我推了推老黑,老黑一脸惊恐,看着我。
我低声说:“符,快点。”
老黑没听明白:“服什么服,不服。”
我心里骂了一声蠢货,说:“我说的是灵符,降鬼的。”
老黑恍然大悟:“哦哦哦!”
老黑的挎包是野战部队军用挎包,工地上业主方赠送的,之前从地道摔下来的时候我的牛仔裤子都刮的稀烂,那挎包竟然一点事都没有,可见军工出品果然精品。
老黑在包里摸索了一阵,先掏出半个碎了的疝气灯,向对面扔去,又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包吃脊骨用的一次性防油手套,这吃货,就拿了一个五香驴蹄子还弄这么多手套。接着他掏了半天,什么也没掏出来,呆呆的看着我。
我真是要气疯了,大声说:“符!符呢!就知道吃,早晚死你嘴里!”
“就放在包里,找不着了!”
“你个猪变的,再找找!关键时刻能不能别掉链子!”
老黑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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