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靠在他的怀里,轻闭上眼,听着他的声音在自己的耳朵边震动,一时间有些恍惚,却听到了傅三道:“二哥与二嫂如何了?二嫂这次好象很拒绝地不想和二哥和好的感觉。”
临清的睡意一下子就清醒了,抬起头来看着他。傅三的星亮的眸子正牢牢地锁定着她,说道:“你今日去看到他们是怎么样的,为了什么事情吵架?”
“二哥到底要去何地,离京城很远吗?难道会很久不回来吗?”临清微微地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找了一个更舒适地位置,问道。
傅三微微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二哥的性子,自幼我也不知道像谁。他以前小的时候,教我们念书的师傅最喜欢他了。他很早就将四书念完了,做的文章也好,有时候师傅说连大哥做的学问也比不上他呢。”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说道,“说起来也可能就是那件事。”
“什么事?”临清有些好奇地问道,抬起头来。那灯光透过了纱帐,投在她的脸上,落下了明明暗暗的光芒。傅三的心念一动,手收紧了些,低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一啄,一只手轻抚她的长发:“以前我们有位表姐,生的很温柔贤淑,有一头秀发。每次她过来,都给我们带很多好吃的。”
临清点了点头,嘴边一抹捉狭的笑道:“所以,二哥看上了那表姐。那大哥呢?还有你呢,一个小不点儿就知道了好看不好看。”
傅三翻身,俯头看着她,拧了一把她的腮,佯装生气地道:“你要听这前因后果,我讲与你听,你却又编排我。”说着,他俯身下去,鼻尖轻碰她的鼻尖:“真是个小古灵精怪的。”说着,他的手就伸到了她胳肢窝上,开始哈起了痒。
临清一面躲着,一面笑岔了气,说道:“别闹了。知道我最怕痒。我听你说,不敢编排你了。三少爷”她一面笑,眼泪都笑出来,看着倒真是楚楚可怜的样子。
傅三停了下来,她白皙的手臂和半边肩膀已经露了出来。傅三的眸子暗了一下,低头就吻上了她雪白的肩膀。
“唔别闹了,给我说清楚嘛。”临清推着他,手臂却有些发酸。他这么重,根本推不动啊。
傅三低笑着道:“下次再讲,现在良辰美景,我自然是辜负不得的。”说着,他就凑上去含住了临清的丹唇。
良久以后,临清窝在傅三的怀里,静静地让自己的呼吸慢慢地平静下来。
傅三的声音继续着:“二哥为了表姐,去找了母亲。可是母亲觉得那表姐的年龄和二哥不大适合,就没答应。没过多久,就传出表姐要定亲的消息。二哥急了,绝食好几天。最后祖母看不下去了,找了母亲。母亲差人去表姐家。结果本是一桩好姻缘,那本要定亲的人却打上了门。表姐家里的人都被气住了,表姐也在一病之下,也就再没起来了。最后,就离开了。从那以后起,二哥整天喝酒,沉迷于诗词间。母亲看他这样,也就与他定了现在的二嫂。可是那个时候,二哥房里有个丫鬟,已是有了身孕。”
“那,那个孩子呢。”临清的眉眼沉了一沉,倒是与展修相似,不知道展修以后能不能消停一点,别惹出大的祸事才好。
傅三摇了摇头:“本是一个好好的,却在落草之时,那丫鬟被人给害死了。孩子也没能留下。”说着,傅三也有些不胜唏嘘。
临清的眸子暗了暗,不说话了。会不会是夫人下的手。她刚如此想着,傅三凑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那丫鬟,是与岷心住一屋的。岷心那之后一直以泪洗面。我与二哥碰到她几次,她都说自己时常梦到那死去的那丫鬟什么的。”
傅三的意思是,岷心竟然有这么一段过去吗?临清不由地压低声音道:“那二嫂知道这回事吗?”
“想来也是耳闻过。你进门之前,那岷心还闹过一场,幸得老夫人将二嫂接到了苍南院,不然琪哥儿,怕是如今也没了。”傅三的手抚着她的雪背,轻声道,“照我看来啊,那荷香比之她姐姐,还是差了那么一截的。”
临清听着这事,思绪不由地飘散了开来。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二哥难道是一点也没发觉吗?她刚想问出口,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抓住傅三的胳膊道:“对了,你还记得上次岷心中毒的事吗?”
傅三打了个哈欠,本是有些困了,听地临清如此说,眼睛却亮了亮,说道:“你的意思是岷心。”
“不,我没说一定是她。再说她也没有道理陷害我。如果是之前是她想害二嫂和琪哥儿所以栽赃在我的身上。那么这次珏哥儿的事情,站不住脚。”临清说着看了傅三一眼,下狠心地掐了掐他的胸膛,说道,“再说荷香也不在清荷院了。”
“别扯到我身上。哄你我就得花全身的精力了,别再来一个,我受不起。天天吵闹着,我可没法子。”傅三连忙投降,捉住了她的手,放在嘴边浅吻着,“就不怀疑珊瑚了?”
临清微微地摇了摇头,说道:“本是想着她要做什么事,总得要将她放出来。如今,二嫂与二哥这样,岷心若是有这些想法也就该动手了。珊瑚的话,三少爷不是帮我看着吗?”
傅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好了,别管别人的事了。三天后四弟妹就快过来了。你找个时间,还是多陪陪你二妹妹吧。怕是她的心情也不太好。”
临清的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临晓,又是一颗定时炸弹啊。
王家三小姐的花轿进门的时候,傅家的那个鞭炮噼啪地响了起来。临清他们还在里间,耳朵都被震得有些嗡嗡响。大家都是喜气洋洋地笑着,交谈的声音也有些大。
夫人穿了一件格外喜庆的衣裳,和那些夫人太太愉快地交谈着。临清也出来招待众女眷了。如姐儿也来了,她与二少奶奶说着话,临清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如姐儿拉了她一道说话。
二嫂只是与如姐儿说了几句话,那边就有相熟的太太小姐找她了,二嫂就离开了。临清见周围没人,低声问道:“我上次回来,问了穆嬷嬷,她也去打听了方子,隔几日会有回音。她好点了吗?”
如姐儿的摇头很轻,耳坠子晃了几下,压低声音道:“还是老样子。大夫说,怕还是病。我之前还真担心是喜。这事我可就告诉了你,你别告诉别人,不然她的后半辈子就毁了。”
临清点了头,郑重地道:“我省得。你放心吧,我谁也没告诉。”临清话音刚落,旁边就有人来了。临清和如姐儿忙止住了话,与那人开始说话。
很快就是拜堂成亲的时候了。大家都停下了自己手边的事,注视着那一对新人。傅四穿着喜服,也不知是那衣裳的颜色映出来的,还是他本来就有些拘谨,一张脸憋的像有只番茄一样。而一旁的新娘子由喜娘扶着,脚下的步子缓缓的。傅四好几次还停下来等。
两个人跪在了那堂前,拜了下去。临清看着他们,恍若还是自己站在那里一般。当时自己,可是如今这样吗?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手心里全是汗,头上那沉甸甸的。她想着,袖子被谁一拉。她回头,双翠扶在她的耳边轻声耳语了几句。
临清看周围的人似乎没怎么注意,就走了出来,跟着双翠往临晓的房里走去。
她进门,屋子里很安静,临晓躺在床上。听得门这边有动静,临晓抬起头来,看了看。见是临清,临晓支起了自己的身子,轻声道:“大姐姐,你来了。”
没有叫自己三嫂。临清的心里突然还是软了那么一下。她快步走到了床边,止住了临晓的动作,坐在了床边,轻声道:“不舒服怎么也不叫大夫瞧瞧,也不说呢?要是拖出了大毛病怎么办?”
临晓微微地咧了嘴,说道:“姐姐,你看如今这个家里,除了你,还有谁能记起我的。她进门了,我就该靠边站了。”
“话不是这样说的。自己的身子是自己的。”临清劝道。
临晓的目光却闪了一下,说道:“姐姐我想赌一下。”她话未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嘈杂。
卷一 第一百五十五章临终
临晓的目光顿时就暗了下去,轻声道:“大概是四少奶奶过来了吧。碧沁,你扶我起来,我去拜见四少奶奶。”
“临晓,身子不舒服就别折腾了。今日父亲母亲都在外头,还有那么多的宾客,也不急在这一时啊。”临清劝道。
临晓已经在下床了,听了这话,她抬起头来,看着临清,轻声道:“大姐姐,我唤您的这一声姐姐,是因为母亲对我说,在傅家就仰仗着你了。姐姐,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可是她一来就是踩在我的头顶的,你说,要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临清知道她的心里现在有些不好受,可是也没有办法。毕竟这是临晓自己选的路,要知道这妻和妾的身份就是差了许多的。难道傅四还能宠妾灭妻不成。就算是傅四肯,傅家老爷傅家夫人又肯吗?傅二少爷那么喜欢岷心,毕竟身份还是摆在那里的。
临晓见了临清的表情,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直接冷笑了一声,就扶着碧沁往外面走去。
临清无法,只得跟上去,只是暗暗下决心,等会儿一定要将临晓给拦住。
她们走出门去,却不像想象的那样是四少奶奶进门了,而是遇到了慌张的众人。临清瞧着不对,连忙叫了一个小丫鬟问道。
那小丫鬟见是临清,身子哆嗦了一下,说道:“三少奶奶,苍南院那边好象出事了。”
苍南院?临清大吃一惊,连忙问道:“老夫人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她不好了?”
那小丫鬟一直不断地摇头,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怜巴巴地望着临清:“三少奶奶,奴婢不知道。求您放过奴婢吧。”
临清听了这话,心里急,连忙抬腿就往着门外走去。临晓在背后喊了她一声,说道:“三嫂。”
临清站住脚,临晓却有些茫然若失的感觉似的,低头想着事。临清见她不说话,就匆匆说了一句:“我先去苍南院了。”
临晓的脸上突然绽开了一个非常非常明媚的笑容,对着临清行礼道:“三嫂,您快去吧。”
她又在打什么主意?临清的心里不由地升上了一种寒意。不过临清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些,急急地往着苍南院去了。
她进了院子就看到了傅三,连忙走过去,焦急地问道:“仲暄,祖母怎么样了?”
傅三皱着眉,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地说:“方才,宋嬷嬷来报,说是祖母方才起来喝了一点粥,刚躺了下去,就开吐了起来。吐到了最后,就开始吐血了。现在大夫已经在里面了,白嬷嬷也在里面。”
临清的心突然紧了一下。她往旁边看了看,只见所有的人都在这里,都还穿着喜庆的衣裳。傅四也站在这里,仍旧穿着新郎装。他有些局促不安的感觉,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而他的旁边,赫然就是还戴着凤冠霞披的四少奶奶。只是她背对着自己,看不到她的表情。
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临清他们在院子里面站了一会儿,夫人就让大家去旁边的屋子坐一会儿。
隔了好一会儿,宋嬷嬷哭着跑了过来。老爷扶着傅大,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看着宋嬷嬷,看了几次口,最终没有问出来。
夫人见此情景,只得代为问了出来:“宋嬷嬷,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宋嬷嬷抹了抹泪,轻声道:“老爷,夫人,少爷小姐。大夫让您们大家去老夫人的房里。”
老爷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幸好傅大一下子扶住了他。他借着傅大的手,站了起来,慢慢地往门外挪去。大家都沉默着,簇拥着老爷往门外走去。
傅三却没有动,只是一直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临清慢慢地转过头,看着傅三。屋子的门打开着,那风进了来,那一盏灯一晃一晃的,映的傅三的脸色一明一暗的。
傅三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甚至仿佛是连眼睛也没有眨一眨。他似乎就是一尊雕像,一直坐在那里,从最开始到现在。
临清也就陪着傅三坐着,听着屋子里的自鸣钟一直在嗡鸣着。她看着他的侧脸,也没有说一句话。
突然,他低下了头,一只手撑住自己的额头。他的发丝垂下了几缕,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临清,我走不动,腿上没有劲儿。”
临清站了起来,走到了他的身边,轻声道:“仲暄,我扶你过去吧。毕竟,祖母最喜欢你不是吗?”
傅三握住了她的手。临清只觉得傅三的手冰凉冰凉的。他的手握着她的手,攥得紧紧的,似乎想从临清的手里汲取一些温度。
就这样安静了一会儿,傅三缓缓地站起了身来,却听得外面一阵哭声。他的手顿时捏紧了临清的手,身子晃了几下,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去。
大嫂她们在垂着泪。傅三分开了众人,冲到了屋子里面。临清跟在他的身后,进去了。
大家都朝外面走了。傅三跪在了床前,双手握住了老夫人的手,已经满脸是泪了,声音有些沙哑:“祖母,我是暄儿啊。您睁开眼睛来看看孙儿啊。”
临清跪在了傅三的身后,望着床上那个骨瘦如柴的老人。她的枕头边上还有一些血迹,应该是才吐出来来不及清理的。
老夫人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有些浑浊,眼睛望着帐顶,转了几圈。傅三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慢慢地朝傅三看去。
傅三看着老夫人,眼泪止不住。她的另一只手慢慢地挪过来,慢慢地抬起来,似乎是想去抚摸傅三的脸。她的嘴动了动,声音很低,根本听不清楚。傅三凑了上去,哽咽着说道:“祖母,您说什么孙儿都听着。”
临清看着老夫人吃力的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绞着似的。她低下了头,咬着自己的唇,眼泪还是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她甚至能感觉到老夫人的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消逝。原来,人的生命如此的脆弱,其实生死就那么一瞬间。
老夫人吃力地说着话,傅三含泪点了点,他回过身来握住了临清的手,声音已是十分的破碎:“祖母,您放心,孙儿定会好好待临清。孙儿知道您最疼孙儿。孙儿给您磕头了。”说着,他就开始磕下了头去。
没想到老夫人在临终之时还想起自己。临清只觉得自己的眼眶突然间一酸,也郑重地磕下了头去。
她刚磕了两个头,就听见了一阵剧烈地咳嗽。她慌忙地抬起头来,只见那老夫人的嘴角上,又是暗黑色的血沫不断地喷涌出来。她连忙唤道:“大夫,大夫快进来。”
她的话音刚落,老夫人的手突然往空中抓去,似乎想说什么,喉间却是咕噜咕噜的,似乎想说什么。突然,她剧烈地喘着气,再最后,她的脑袋一歪,再也没有声音了。
傅三愣愣地看着老夫人,完全不敢相信。大夫他们已经涌了进来,大家看到这一幕都停了下来。临清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自己的脚底蜿蜒而上,只觉得心也似那风中的叶一样,没个着落。
大夫上前去探了探老夫人的鼻息,最终摇了摇头。
屋子里先是寂静无比,接着就爆发出了一阵哭声。老爷一手捂着自己的脸,哭个不止,身子都站不稳了。傅大的脸色极其的悲伤,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流下来,还得扶着老爷。老爷推开了他的手,颤抖着跪了下来,朝着老夫人恭敬地磕了个头:“娘”
一屋子的人都跪了下来,将老夫人团团地围了起来。方才宋嬷嬷来叫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将老夫人放在了堂中,如今,这屋子里,只闻一片哭泣之声。
哭了片刻,傅大站了起来,忍着泪说道:“父亲,您的身子也不好,切莫太过悲伤。孩儿这就亲自准备祖母入殓的事情。”
夫人也站了起来,抹了抹眼角的泪,轻声道:“老爷,曜儿说的是,您不要伤了您的身子。”
老爷摆了摆手,说道:“让我再陪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