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都这样了叫江流云如何能不急,他想上前好抓住童小目逼山贼们就范。重山王看出了他的心思,一手扣住他,并对童小目说:“听大当家这话的意思,黑玉蛇的毒你能解。”
童小目摇头,“我没那本事。不过请放心,我们寨子里有能人异士,他会让尊夫人平安无事。”
从以前开始,重山王与山贼打过不少交道,哪一次不是被他带兵全剿了。过往他遇上的山贼哪一个不是穷凶极恶,哪一个不是罪该万死。如今见到这个十五、六岁模样的姑娘,看她说话的神态和谈吐,怎样都无法让他将她和山贼联系在一起。这姑娘分明是受过良好的教育,可又为什么成了金风寨的大当家?
他看着自己的妻子,这辈子自己最爱的人,看着她越发青紫的脸,他不敢用妻子的命去赌。想想就觉得可笑,自己征战沙场数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却偏偏在现在拿不定主意。不要说现在童小目不放人,就算让他们离开,他未必能找到医治妻子的大夫。要不要相信童小目,就好比一场赌博,赢了比什么都好,输了他会失去一切。这场赌博,赌注是自己的妻子,他没有胆量去赌。
“好!”他的儿子江流云替他作出了回答,“我相信你一次,如果我的母亲有事,你也别想逃脱关系。”
其实他的母亲被毒蛇咬伤,危在旦夕,这事本不该迁怒于童小目。江流云也绝不会用自己的娘去换一个未知的结果。说这句话不是赌气,不是意气用事。而是告诉她,如果自己的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重山王看着自己的儿子,“流云,你这是……”
“爹,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他的父亲不敢去赌,他也一样,但母亲的伤势不能拖下去,一个犹豫可能让他们抱憾终身。
童小目对上他那双冷静平和地眼睛,心里对他多了一份好感。她笑道:“好。”
童小目亲自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并让人好好医治王妃,自己先行离开。
为王妃治伤的人,江流云方才在大堂上见过,是那青衫男子。他带着谦和的笑容对江氏父子作揖道:“在下英雄,就住在对面的屋子里。若有什么事,直接找我便可。”
说完就为王妃把脉,良久,他对江氏父子说:“好在夫人的毒先前做了处理,虽然现在稍有恶化却不致命。我会为她配服药,每日三次加之金针刺穴,相信十日后,体内的余毒就能消除。”
江流云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默不作声,重山王道:“有劳。”
这个叫作英雄的人笑道:“无妨。”
施针过后,王妃有了些起色。重山王道过谢就留在
53、【番外】江流云与童小目 。。。
房中陪着她,而江流云则送英雄出去。
刚走到门口,英雄转身对江流云说:“我并不清楚你是怎么看待我们,也许是罪大恶极,这也没什么,山贼嘛,世人都这样看。但我要说的是,刚才你说的话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我们大当家算得上是一个豁达的人,她并没有加害令慈的意思。”
江流云道:“我明白,我会亲自向她道歉。”
如果之前还有犹豫和防备的话,现在已经放下大半的戒心。
英雄笑道:“我想她并不在意这些。待会儿我会送药过来,还会送饭菜来,不知公子想吃什么?”
面对他的友善,江流云也客气道:“随意就好,只是家父口味偏淡。”
英雄了然点头离开,在回廊尽头,他看见童小目在花圃中练剑,不由走上前问:“我记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在书房,难道曾夫子又病了?”
童小目一剑刺出,正从树枝上悬挂的银环穿过。银环质地轻,稍一拨动就摇摆开来,形成一道重影。这是练眼力和剑法的方法之一。对童小目而言已是熟能生巧,在银环摆动的那一刻就能刺中。
她收回剑道:“曾夫子年事已高,近来又惹上风寒,实在不宜再继续教我念书。倒是雄哥,你若有空替我去看看他吧。”
英雄笑道:“不用你说,我也会。”
“其实曾夫子那年纪应该在家中颐养天年,弄孙子玩乐,真不该来教我。”她叹了一口气道,“我又不是那块料,学了也没什么用。”
“二当家和三当家也是为你好,希望你能多学些东西,不用像他们那般不识一个字。”
童小目点头,“也是。”
自从父亲过世后,胡城和杨峥及肩负起养育童小目的责任。他们是大老粗,是山贼,可童小目毕竟是女孩子,不可能让她终日过着打家劫舍的勾当。两兄弟一合计,找了一位学富五车的夫子,来教童小目学字。
童小目又道:“唔,那几位可好?”
“我正准备煎药,一会儿给他们送去。”
童小目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给曾夫子看病去。我来煎药,再给他们送些饭菜去。”
到底是相处很多年,英雄一会儿就明白她的意思,“二当家和三当家这次做得确实不妥,我们金风寨的规矩不该破。方才我为那夫人探脉时得知那家子姓江,你可以让人准备一些清淡的菜色。”
童小目负责煎药,她让厨房额张婶做了三道清淡的菜和汤,并让张婶熬了一锅粥,切了些酱瓜。她觉得,如果江夫人醒的话,喝些粥也不错。
等一切收拾妥当,她和张婶一起去了江流云所在的厢房。
王妃还没有醒,重山王守在她身边,而江流云则坐在一边,脸色并不好看。
“黑玉蛇的毒素虽强却不霸道,我们寨子里的
53、【番外】江流云与童小目 。。。
兄弟也时有被黑玉蛇咬伤的。后来我们走在山里会戴些驱除蛇蚁的药包。莫说不会被咬,就算不幸被咬上一口,我们寨子里也有解蛇毒的药。”说完她放下手中的托盘,从衣袖里的暗兜里拿出三个药包放桌上。
江流云依旧忧心,“可我娘至今未醒。”
“不碍事的。令慈的毒不深,估摸着最迟今天半夜就会醒,再施上几回针,喝上几服药,应该就能痊愈。我小时候贪玩,在山里乱走时也被黑玉蛇给咬过。等昏睡了五日后醒来,爹爹还说我中毒太深,怕醒不来了。你看,就连中毒深的我都没事了,何况是令慈。”童小目一边安慰,一边往碗里盛饭,“所以呀,你们且宽心,还是先吃些饭。”
说话间,王妃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悠悠转醒。童小目见了拿起药走到床边,对重山王说:“江老爷,还是让我喂夫人喝药吧,您先去吃些饭。身子要是先垮了,夫人可就没人照顾了。”
重山王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离开床边,他因担心妻子的病情吃不下饭。江流云勉强吃了几口,就像童小目说的不能让自己先垮了。就目前而言,他什么也不能做,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养精蓄锐,以便未来几天可以照顾好母亲。
童小目让张婶扶王妃起来,自己吹凉了药一口一口地喂她。良久,一碗药才喝下去。她说:“等粥再凉一会儿,就能喂夫人喝了。”
许久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的重山王看着她:“多谢姑娘。”
童小目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本就是她的二叔和三叔不好,她为他们善后,理所应当。
今天的夜晚,明月高悬,点点繁星嵌在墨色的天布之上,璀璨而美丽。
江流云睡不着在院子里走动,他发现巡逻的人并不阻拦他,他就往金风寨别的地方走在。
金风寨的一个院子里种上了几株桃树,晚风送轻,卷起几瓣桃花瓣落到他肩头。他抬手轻轻拂去那粉嫩的花瓣。
“你头上还有一片花瓣。”
从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江流云抬头看去,童小目坐在屋顶,抱着酒坛看着他。
远处传来嘈杂声,正逐渐向这边靠近。
童小目开口道:“这里是我的院子。你来我这里要被人瞧见了终究不好,要不要上来避一避?”
江流云也没多想,是他不好没问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来。三更半夜的,误入姑娘家的院子确实有损人家的清誉。只是他不明白,那么晚了她不睡做什么。
当江流云跳上房顶不久后,胡城带着人举着火把院门口给围了起来。闻讯赶来的杨峥打着哈欠,“我说二哥,三更半夜你是干什么呐?”
胡城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尤为狰狞,“小目,你这死丫头给老子出来!”
英雄不解,“这时间她该睡了。
53、【番外】江流云与童小目 。。。
二当家,你这把院门口堵上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个……”胡城面露尴尬,支支吾吾道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总之先叫那丫头出来。
躲在屋顶上的童小目捂住嘴偷笑,顺便拉着江流云往后挪了挪。江流云看了看她,又看了她手里的酒坛,心里明白了大半。
果然……
杨峥了然道:“那丫头,又把你的酒给换了?”
胡城重重叹了口气,点头,“那丫头的鼻子比狗还灵,我这酒藏哪里都能被她给摸出。以前往我酒里兑水,现在她胆子大得包了天,直接顺走了去。”
“她可是大当家,胆子能不大嘛。”杨峥笑道,“好了,二哥,你也知道,那丫头是为你好。”
胡城抹了一把脸,“我这不就想喝那么一口。”
“是啊,大当家怕你喝酒伤身。你也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却从来不克制自己。”英雄也劝着胡城。
胡城被众人劝着,仍不死心地往院子里看去,似乎是在希望童小目能快点出来,好把酒还给他。
而在屋顶上偷笑的童小目借着夜色把自己好好地隐藏起来。她只希望他们快点走,这样趴在屋顶也不好受。
英雄看了眼院子,又不着痕迹地看向屋顶,开口道:“大当家最不喜欢有人吵着她睡觉,你们也知道,后果会有多严重。”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想抄书。
胡城还想说什么,看着众人不赞同的神情只好作罢,悻悻地离开了。
待众人离开,童小目才安安稳稳坐在屋顶上,她抱着酒坛看着远去的火星对江流云说:“刚刚真不好意思。”
江流云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童小目一愣,没明白过来。
江流云道:“早上,我不该对你说那句话。”
“哦。”童小目回想早上的事,顺口就说,“无所谓,反正习惯了。”
江流云沉默了,他在想童小目口中的“习惯了”到底是经常有人以她的性命作筹码,还是习惯了被人将她与“穷凶极恶”划等号?
“江公子。”童小目轻轻唤了他一声,“唔,你不把头上那片花瓣拿下来吗?”
经她这一说,江流云才想起是有这么一回事。粉色的桃花花瓣静静躺在他手心中,不稍片刻,轻风带走了它。
月色醉人,有风轻拂。童小目看了看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又望了望他完美的侧脸。大姑娘,第一次明白脸烫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江流云坐在屋顶上看着周围的风景,灼灼的桃花在月色下更是迷人。他开口道:“这桃花开得真好。”
“爹爹当年亲手种下的桃花本想等它们长大,我们一家好一起赏花,还能吃桃子,可惜娘看不到了。”她抱着双膝,看着它们,“后来爹爹就更用心打理,他对我说,他要是半途而废,娘
53、【番外】江流云与童小目 。。。
一定会很失望,他相信娘一定能看到他亲手培育的桃花绽放。前些年爹爹也离开后,我就继承下来,总不能叫爹爹心血白流,让他失望吧。”
“我家里的花从没这般美丽。”
桃花的美丽并不是只在于它的本身,人们的感情才是最美的。
童小目有些不解,“我看你们非富即贵的,府上的花怎会不美。”也许还有许多是她不曾说过,不曾见过的。山下李员外家的牡丹那真叫漂亮。
江流云只是笑笑不回答她的话。童小目也没在意,只是觉得他的笑容过于苦涩,也许他还在担心母亲的身体,也许他的生活并没有自己想的那样光鲜亮丽。
事实上,童小目完全猜对了。江流云在京城中见得最多的就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有和朋友、家人在一起的时候才稍显舒心。从小他就生活在争斗的环境中难免疑心重,哪怕是出门在外对人也是堤防着的,这个世界能让他信任的人很少。今晚听童小目那样说,他突然发现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还有感人的温情存在。以往对事情的认知,似乎也有些改变。
往后的这些日子里,王妃依旧在寨子里养病,她的气色好多了,脸色也红润了不少。童小目得空的时候就会来看望她,王妃和她似乎很投缘。每一次童小目来,王妃总拉着她说好些话。
而江流云也从山贼们平日聊天中知道了不少事。
童小目三岁的时候跟着父母途径千诛山,当时胡城和杨峥就已是让人闻风丧胆的山贼头目,他们看童家“膘肥肉厚”的,决定把他们的家产都抢过来,没想到童小目的父亲武功高强,不单保护住了家人,还击退了金风寨的山贼。胡城和杨峥都是豪爽的人,对其佩服不已,愿让他做自己的大哥,成为金风寨的大当家。
没有人知道一身正气的童父如何想,他欣然接受了大当家这一位置,并立下许多规矩。往后那些年里,山寨的人多以童大当家马首是瞻,山寨迅速发展起来。直到童父过世,山寨众人因感念他,一致推举童小目为大当家,胡、杨二人倾力相助。
江流云想她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远比其他同龄的女孩子更成熟些,想起自己骄纵的妹妹,再看看童小目。就算胡、杨两人相助,她的压力也不小吧。
那一天,重山王在江流云的陪同下一同去找童小目,这些日子以来,重山王都寸步不离地守在王妃身边,就算童小目来也是被王妃拉着,自己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对她当面道谢。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江流云对童小目的作息有了大致的了解。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在她的院子里练剑。
她的剑法干净利落,一招一式都带着独特的剑势,当剑扫到桃花时,仅仅是让其轻轻摇晃并未
53、【番外】江流云与童小目 。。。
将其损毁。江流云赞许地看向她,像她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相当不易。而一边的重山王则紧缩眉头,待童小目一套剑法练完才走上前,“若童姑娘不介意,可否让我看看你的剑。”
童小目茫然地看着江氏父子,没多想就递出了自己的剑。重山王小心翼翼地接过剑,用手轻拂剑身的花纹并细细地查看。童小目不明白他脸上为何交错着各种她看不懂的神情,她用眼神询问江流云,但他也不明白。
“爹?”见自己父亲像是沉陷回忆中,江流云试探地唤了一声。
重山王如梦初醒,双眼锁定童小目,“令严可是单字一个显?令慈何氏,江南人氏?”
“你认识家父家母?”
重山王将剑还给她才说:“我与你父亲曾一同上战场杀敌,他是我的副将。你应该叫我一声江伯父。”
一时间,童小目不知该作何反应,她曾听父亲提过一个人,那人是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如果眼前的男人说的都是真的,那他不就是夏国唯一的异性王,重山王?对一个身份显赫的人,童小目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跪下。她心里更是心惊胆颤,他们可是她二叔、三叔当肥羊抓回来的人呀!
“王爷,我……民女的二叔和三叔固然有错,还请您大人有大量,可以高抬贵手,放过他们。若是真要怪罪,民女愿一力承担。”说着她准备跪下。
江流云皱起眉头来,其实她并不用这样,她一个女孩子没必要揽下别人的过错,何况他父亲没有那个意思。
果然,重山王眼明手快,一把托住她,“我何时说过要怪罪他们?反倒是要谢谢他们这些日子来的照顾,你伯母若没有英小兄弟医治,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重山王的豁达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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